深秋的季節將最後一絲燥熱驅趕殆盡,在張真一的大院子裡,光禿禿的灰土上落滿了枯黃卻被院牆圍住無處可逃的落葉,光禿禿的葡萄枝條垂在木架子上,顯得蕭條落寞,原本少年是想在院子裡種些樹苗蔬菜的,但想到來年就打算將房子裝修完整,院子裡自然也是要花大氣力整頓的,立馬就打住了這個想法。
在臨近寒冬的時光裡,唯一讓少年滿意的就是那條鋪着碎石頭的小道,只可惜這條小道怕是在裝修後也要被埋沒了,在少年的心中,這條小路再好也顯得有些陳舊了,是花大力氣整頓的對象之一。
秋風吹得人有些纏綿,總是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整日地縈繞在心頭,小小的少年卻是顯得有那麼幾分老氣了,不過院牆角落裡,那個被少年山寨的一個籃筐卻成爲了新的寵兒,時不時總能在夕陽染盡西天的時間裡,看到兩個年輕人在下面做着殊死決鬥。
劉潤平的身子原本顯得有些瘦弱,可能是少時營養不良的緣故,作爲十幾年前那個令人難忘的歲月裡降生的一代,母親生育的第六個孩子,早就耗盡了最後的一絲乳汁,之前十六歲的他身高還不足一米六五的樣子顯得有些弱不禁風,不過在這個茁壯成長的歲月裡,有着不限量供應的食物的大半年裡,他的身量赫然長高了一大截,如今一米七出頭的身高儘管還是有些乾瘦,卻顯得不會太柔弱。
在張真一看來,自己吃的東西估計全被吸收到劉潤平身上去了,卻不知道這種算法到底是如何得來的,每頓飯都吃了小舅舅潤平兩個人一般的量,卻沒有長高哪怕一寸的樣子,實在是有些苦惱,吃着自己的,看着別人長高,這總有些寂寞難耐。
很沒有出乎意料地,小舅舅潤平的驚人表現獲得了一中各位授課老師的一致讚賞,在這個優等生第一、關係戶第二、劣等生第三的歲月裡,劉潤平被貼上了好學生的標籤,儘管已經休學一年,但尚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他,絲毫不理解自己的外甥藉着李鳴鳳的名頭請各位老師吃飯的舉動,爲了這個足足跟少年彆扭了大半個禮拜。
不管在哪個時代,請客吃飯都是增加關係的首選程序,作爲縱橫商海的強人,少年的靈魂中已經被深深地課上了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印記,在他認爲,好成績自然是一方面,但是軟實力卻也不能拖後腿,至少從表面來看,小舅舅最近很明顯被特意照顧了。
甥舅二人一直想找個機會感謝一下當初幫了大忙的李老先生,若不是她的鼎力支持,現在兩人即使有房子住,能上學,但也一定會花上不少枉然的氣力,那種被信任被關懷的感覺,卻比這些還要貴重。
可惜李老這人但固執了,這是少年發自內心的判斷,極爲有原則性地堅持不收學生的禮物,說什麼除非兩人將來大事有成時,就可以來孝敬孝敬他,這讓甥舅二人絲毫沒有辦法。
“小舅舅,你說我們買點什麼禮物去李老師家,雖說她不收東西,但是禮多人不怪啊,馬上就是春節了,送點禮物也很正常啊,我又不是她的學生,這不算是賄賂吧。”
少年有些頭疼,應付那個可愛的老頑固比考滿分還難,偏偏考滿分還不是必要的,應對老頑固還是必要的,這就增加了無數的難度。
“要不我們就買點水果去?”
少年對此答案不屑一顧,翻了翻白眼,絲毫不理會小舅舅一臉憤怒的樣子,自從這傢伙像是換了個人以來,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有了!我有一個非常不錯的禮物,想必她一定會喜歡的。只不過這東西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弄好的,我下午就去出版社看看,到時候一定能給她一個驚喜。”
少年有些神秘的笑了起來,弄得一旁的劉潤平有些不放心了,這傢伙說不定又出了什麼餿主意,上次去李老師家拜訪的時候,竟然買了一年的食鹽去,還說什麼不送錢不送禮品就送點食鹽,偏偏那是整整五十斤的精鹽,結果甥舅兩被好一頓訓斥,但是奇怪的是李老師竟然收下了這份奇怪的禮物。
“我說真一啊,你又打算送什麼東西,是不是像上次的食鹽?”
“怎麼可能,我會那麼傻嗎,一種禮物送兩次哪有新意,這次的東西她老人家肯定喜歡,而且還不能拒絕。”
少年略有意味的笑了笑,便不在理會小舅舅潤平,把布包緊緊抱在懷裡,踩上單車便飈了出去。
考完最後一顆後,少年深深地吐了口氣,連續兩天的大作戰,讓少男少女們一個個都有些疲勞不堪,更有某些人高強度地運用腦力體力進行地下作戰,作爲主要火力輸出的張真一,自然成爲了一切火線的源頭,少年大大方方地將試卷寫好擺在桌頭,讓監考的老師無可辯解地瞪眼。
“一哥,兄弟我這次抄你的總不會還考不及格吧?作爲你的忠實小弟,我可是把未來一年的零花錢都賭在你身上了,可不能有什麼閃失。”
“一哥,聽說你這次又要第一了?小弟我不說第一,怎麼也得來個第二吧。”
追風的少年,踩着單車,風馳電掣般離去,留下一地幽怨的眼神,良久過後,才遠遠傳來一聲:
“這次的目標是要考倒數第一!”
甥舅倆收拾好渾身上下的東西,便輕身上陣,少年的老舊布包斜跨在肩頭,劉潤平一再讓小外甥買個書包用,卻不知道在少年的心裡,這個由母親親手縫製的布包,寄託了太多的思念和深情,那是超越了時空的愛。
“你那禮物帶了?”
坐在單車的後坐上,少年略微點了點頭,卻不想騎車的人腦後並沒有生出眼睛。
“我問你話!”
“帶了!”
“你確定?就你布包裡的那點東西?”
“確定。禮輕情意重!”
“--”
等到兩人趕到一中李鳴鳳家的樓下時,老李先生正在陪孫女兒跳繩,那小丫頭見兩人來了,頓時就將手中的跳繩扔了迎了上去。
“劉叔叔好!”
劉潤平一聽,趕緊抱了一下小女孩,少年見狀頓時嘀咕了一句。
“怎麼沒聽見你叫我叔叔!”
“張真一,你羞不羞!”
自從知道這個比自己又高又壯的傢伙竟然只有十歲即將十一歲時,六歲的李佳慧便一直以打擊少年爲樂,說他被做實驗了,或者是被農場的人喂飼料了,一度被少年嚇哭過好幾回,但是小孩子卻不長記性,每次看到少年總要鬥上幾句。
“我說真一,你都快十一了吧?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
老李的話一貫犀利,只不過這次卻被少年嘲笑了。
“李老師,您老十一歲的時候不是小孩子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