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一直持續到晚上十一點多,衆人這才被安排好離席,一**的客人被送走,事先安排的皖南佳樂福員工們迅速入場將院子裡的桌椅和餐盤清理乾淨,大部分人這時候已經離開了,剩下的都是家中的一些親戚和熟識的朋友,男男女女約莫也有百十人,看着頓時敞開了不少的院子,張真一頓感輕鬆。
儘管已經接近凌晨,但是衆人卻仍舊一副興趣盎然的模樣,簇擁着老舅劉思平便往新房裡走去,其實二人的新房早就在安慶佈置好了,還是外甥張真一送給他的那套不小的房子,只不過爲了照顧父母的心情,還是在家辦了婚禮,兒行千里,也有落葉歸根的時候,走得再遠,這份牽掛卻是父母一輩子都放不下的眷戀。
“小舅,我實在是困得緊,你把這個抗進去,記得拍好了,我前天不是教會你了嗎。”
張真一身體上有傷,折騰了這麼一晚,實在是有些倦意難耐,只好把手中的大傢伙交給了劉潤平,便往院子外走去,卻是一旁的劉明華讓他趕緊去把院子門掩上,這大半夜的,院門都不關上,院子裡全是東西,倒是讓這老頭子有些掛念了。
夜色的確很濃,在九二年冬日的天空裡,偶爾能看到有那麼幾顆星辰吐露着光芒,卻照不亮腳下的小路,灑不下璀璨的星光,院子裡有些涼,微微的冷風拂面而過,張真一打了個寒顫,便趕忙將院子門匆匆掩上,卻不料被一股子的巨力猛然推開了。
“小子,給我死開點,今晚辦喜事,也不叫老子來喝杯酒。”
九二年的皖南城區的治安情況並不如後世的那般,在張真一的印象中,即使是在新世紀後,皖南的治安也是不盡如人意,三番五次的刑事案件讓整個小城的居民都談夜色變,很少有人晚上出門,可想而知治安的狀況已經糟糕到了什麼境地。
在離上一次嚴厲打擊刑事犯罪已經過去了快十年了,九二年的小城顯得格外的不平靜,這時候就已經出現了後來的那種意義上的小混混,拉幫結派的現象極多。
而此時站在少年面前的正是一個穿着有些怪異的年輕人,這時候的混混倒是不像後來的那樣,眼前的幾個年輕人一溜兒的光頭,目光有些兇狠,面色極不和善。
“小娃子,叫你們家大人出來,今天小虎哥高興,來你們這喝一杯,你把們關上不讓客人進來可不好。”
一個身才中等,耳朵上掛着兩個細小耳環的小年輕一陣陰陽怪氣地喝罵起來,語氣輕佻神情極爲欠揍。
張真一前世自然沒少年這種人,當年他就是在城裡的二中上的高中,那時候的二中簡直就是皖南小社會的縮影,各色的人都在裡面,小頭頭多得連校長都數不過來,簡直就是臭名昭著,當初自然沒少接觸過這種人,而且還認識過不少社會上的年輕仔。
儘管如此,但是在少年的心中,他對這羣人的痛恨卻遠比其他人來的深刻,那是一種刻入骨髓的仇視,他仍舊記得那個美麗的身影被一羣社會青年數次堵門的情形,自己曾經的無奈和柔弱儘管被埋進了心底,卻怎麼也無法抹除。
“滾!”
張真一併不畏懼這幾個年輕人,成年人的強大心理讓他很難把這些人視爲對手,可以說在經歷了再世爲人後,少年的心已經變得有些滄桑,但是他卻忘記了自己只是一個懷抱珠寶的小孩,實力和心理完全不對稱。
果然,那領頭的年輕人在話音剛一落下,就猛地抽出手往少年的臉上抽去,張真一併不傻,早就防着這一手,身子往後一退就讓了過去,那年輕人後面的年輕人見狀頓時就蜂擁而上,少年的身子卻極爲矯健地跑進屋子裡,不多時便看到張文明和劉宏遠帶着幾個漢子一臉怒意地從屋裡走了出來。
“我草擬嗎的是你要打我外甥?”
劉宏遠的脾氣依舊暴躁得很,今天本來是大哥的喜事,偏偏這些人來生事,自然有火,他早就知道城裡的風氣不好,但是卻從來沒想到會碰到自家身上。
“嘿嘿嘿,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龜兒子,是老子要打他,怎麼了,不爽是吧?不爽就給老子滾過來,尼瑪的,老子在這裡混的時候,你們還在家裡玩泥巴吧。”
帶頭的小虎哥顯然是老油子了,張真一似乎對這人有些印象,但是卻記得不是很清楚,隱約知道在後來這人成了縣裡mín zhǔ路上的一霸,更是霸佔了光明路上的大部分店面開歌舞廳,卻不知道如今這傢伙還是個小混混的模樣。
劉宏遠也不是吃素的,從小就生的人高馬大的他,若不是這一年在外面做生意改了性子,說不定早就掄起拳頭往上砸了,張真一分明就看到了他的臉色早就已經一片鐵青了。
“說吧,你們今天想幹什麼,老子今天沒時間跟你在這裡墨跡,改天再找你們幾個兒子好好算賬。”
近乎咬牙切齒,劉宏遠身後的一個漢子輕輕掩上大門,裡面還有很多客人在鬧洞房,外面的這事卻是不好鬧到屋子裡去。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句!”
小混混的模樣總是如此,張真一強忍着腦中一陣陣襲來的睡意,盯着院子裡站着的五個小混混,肚裡憋了一肚子的火氣,真是流年不利,什麼時候不來找事,偏偏今天跑來尋釁。
看着那人一臉的囂張模樣,少年心裡騰地就冒出一團火來,一句話還未落下,就順手操起門邊上一條擀麪用的擀麪杖,半米有餘兒臂粗細,藉着淡黃色的昏暗燈光,在衆人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時,就一把衝上去狠狠地砸了下去。
“尼瑪的你是誰的老子!”
手臂粗細的擀麪杖猛地一落下,男子身邊幾個小混混還來不及阻攔,就看到那個半大的小子竟然一棍子就砸了過來,頓時就猶如炸鍋一般,劉宏遠見小外甥已經動手了,趕忙操起砂鍋大的拳頭就砸了上去,一米八多的身高加上七十幾公斤的體重可不是蓋的,一拳就把一個小年輕揍得找不到北。
身後跟着的幾個漢子也不是好惹的料,這些手藝人哪個手裡沒有一把力氣,一羣人頓時一窩蜂就涌了上去,叫罵聲陡然就在院子裡炸開了,張真一隻猛然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操蛋的二中歲月,時不時就要跟着宿舍的哥們跟人幹一架,只不過此時卻是自己這邊人多罷了。
“尼瑪的你再叫啊,老子讓你叫,你叫啊!”
說完,手裡的擀麪杖毫不客氣的砸在地上的小混子的肩頭上,摸了摸自己不知道被誰抽了一巴掌的臉,少年一陣氣惱,又狠狠地踢了一腳。
少年的歲月,九二年的青春時光,一羣漢子的夜晚,還來不及讓人察覺,便草草收場了,留下的卻是少年不知道的麻煩。
幾個社會小年輕根本就不是這羣漢子的對手,三兩下便揍了一頓好的,令張真一有些怪異的是那領頭的小虎哥竟然沒有如同自己預計的那般放下一番狠話,而是帶着幾人一言不發便走出了院子。
“真一,你快去睡覺吧,這件事不要跟你外公講。”
劉宏遠略微叮囑了幾聲一邊還揉着自己被人砸到的肩膀,隨即鎖好院子門便帶着幾人回到屋子裡,整個羣毆的時間不過幾分鐘,屋子裡面的人竟然都沒有察覺,看來都在鬧洞房了,想到此處,少年不由得暗自嘲諷了一番。
此時在城區mín zhǔ路上的一間略微有些陳舊的客廳裡,煙霧繚繞,一屋子的啤酒味,站在屋子裡的赫然就有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小虎哥和那幾個小混混,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還有幾個光頭大漢,身子壯碩得有些駭人,臉色顯得有些陰霾。
“虎子,他們都有些什麼人,連你都被揍了?”
過了許久,有些壓抑的氣氛讓秦虎有些沉悶,作爲mín zhǔ路上的一個小頭目,他自然知道坐在沙發上的幾人是什麼貨色,哪一個不是有人命在手,這幾人都是有案在身,只不過一直隱藏得好,沒人抓住證據,這才讓縣裡的公安沒辦法。
“連哥,都是些下面的漢子,他們應該不敢動的,只不過劉家老二帶頭的,他們跟他做房子所以動手了,還有那個上次佳樂福的那個小子,不過上次那個打了猴子的男人不在。”
原來這件事卻是早先佳樂福開張時留下的禍根,那天王朝軍一巴掌扇倒了一個推人的小年輕,那人正是跟着這個連哥混的,回去就添油加醋地說了這件事,只不過當時情況有些棘手,縣裡的照顧他們的那人被撤職,這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哼,一羣鄉巴佬,開了間超市油水倒是不少,這件事就先放下,明天你們把街面上的兄弟們叫上,另外告訴局裡的張隊長,給我們安排一晚上的時間,注意別搞死人,聽說佳樂福收入不少,你們要是壞事了老子就滅了你。聽到沒有?”
秦虎聞言哪敢吭聲,其實他對這個連哥不滿得很,只不過爲了能在他手下積累點人手,這才忍氣吞聲,今晚上的事情也不是他自願,奈何那個叫做猴子的小混子是眼前這連哥的同鄉,自己不幫忙肯定不行,但是他卻並不傻,相比於其餘的混子來講,他更懼怕劉家,他現在還記得當初偶然看到新任的縣裡一把手到劉家拜訪過那劉老頭。
明天就是年三十,也不知道是什麼光景,在九一年的最後一天,秦虎徹夜難眠,不停地在牀榻上輾轉反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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