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那麼說。
可吳遠哪敢託大？
更何況，這麼好的機會，不趕緊抓住的話，等着黃琦凡拐彎抹角地引薦，那不是多此一舉麼？
所以吳遠態度擺的很正，當時都恨不得能用上幻燈片給何雲升精彩地演示一把了。
可惜如今沒這個條件和設備，只能先把一幅幅設計圖，按照講解的順序，一張張地貼在單透的玻璃幕牆上。
讓人一目瞭然的同時，又覺得細節纖毫畢現，盡在掌握。
反正吳遠剛貼好，溫女士就蹭地站起來了，嘖嘖道：“我就說小吳腦子活，花樣，咳咳，設計思路多，肯定能拿出獨一無二的設計來。”
何雲升雖然不管裝飾裝修這一塊，但畢竟是建築局的人，多少也算半個行內人士。
這麼多圖紙一擺開，他就嘖嘖點頭道：“有點意思，請吳老闆仔細講講？”
當官的派頭，屬實是拿捏了。
能聽別人闡述，絕對不自己親自用眼看。
於是吳遠就從整個別墅進門的視角開始講起，一張張，一幅幅，經由他的語言呈現和描繪出來，畫面感十足，彷彿躍然眼前。
溫女士是越聽越激動，幾次張嘴欲言，都被吳遠搶白了。
生怕她一不留神，說出花樣多、會玩的老梗來，再引得何局長誤會。
等到滔滔不絕地講完，何雲升點點頭，對溫女士道：“的確比隔壁陳家的設計高明多了，整體感也很好。”
溫女士當仁不讓地道：“那當然了！騰達公司都已經拿下了好幾家領事館的裝修工程了。”
何雲升回過頭問吳遠道：“真的嗎？老外可不好伺候。”
吳遠直接從靠牆的文件櫃中，拿出中英文合同，擺在何雲升面前。
何雲升翻了翻，眼睛日趨明亮：“你很不錯，能滿足老外的口味，肯定得有兩把刷子。”
吳遠謙虛道：“還是需要何局和建築局多多指導，我們才能繼續進步。”
說話間，吳遠纔有功夫散根菸給何雲升。
剛纔一進門，光顧着準備設計方案了，竟把散煙這事給忘了。
結果何雲升沒有接，而是長身而起道：“行了，煙就不抽了。你的設計方案，我很滿意。下面就看貴公司的工程實施質量了，我走了。”
吳遠還想再留一留，就聽溫女士道：“沒關係，他局裡忙着呢，只能待這麼幾分鐘。”
果不其然，外頭的專車都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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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領導們的時間，都是精確到秒的。
送走何雲升，溫女士又跟吳遠迴轉進了公司裡，看着那滿牆的設計圖紙，見獵心喜道：“這麼多圖紙，我方不方便帶幾副回去，給我那些老姐妹看看？”
吳遠聞言笑道：“溫姐，這些圖紙你們看起來費勁。其實我專門替你準備了這些效果圖……”
說着，吳遠從桌上拿起幾張捲起來的別墅效果圖。
上了色，有了光線明暗的對比，顯得更加直觀的同時，也隱去了設計施工的圖紙細節。
就很合適。
溫女士一見，就連連點頭道：“這個更好，更好！”
送走溫女士，吳遠也不禁有些犯愁了。
搭上何雲升這條線，的確是個不錯的突破。
可在90年代初期，一個副局能擁有一個豪裝的房子，以及另外一套別墅，這裡頭要說沒任何貓膩，吳遠肯定不信。
沾上這樣一個人，一個關係。
萬一稍有不慎，很容易翻車呀。
不過話說回來，騰達公司，一旦決定從裝飾裝修，往工程建築方向拓展，很難獨善其身。
一個工程，發生三次兩次轉包，都算是乾淨的了。
更有甚者，轉包五六次、七八次的，這裡頭每一次轉包，都要被搜刮一層下來。
到頭來，要麼只能造就豆腐渣工程。
要麼是乾脆連工人工資都要不到，不了了之。
猶疑之下，吳遠一個電話打到了三舅劉建設那裡。
劉建設一聽，就說：“你這樣地，晚上帶落雁過來吃飯，我讓你舅媽好好燒一桌菜，咱爺倆好好一杯。”
“行吧，晚上見，三舅。”
接着吳遠又給媳婦楊落雁打去電話。
楊落雁一聽，二話沒說，就答應道：“正好我也想外公外婆了。”
於是臨下班前，吳遠提前就出發了，到芙蓉衣巷的總店，接了媳婦，才發現媳婦連上門禮物都準備好了。
不得不說，還是媳婦想得周到。
否則吳遠只能是臨到樓下，才能想起來這事，臨時從後備箱裡抽出點菸酒提上去湊數。
桑塔納抵達豫園。
倆人提着禮物上門，倆人四隻手，個個都沒閒着。
劉建設聞聲，最先開了門道：“你說你們來就來唄，還買什麼禮物？又不是逢年過節的，白花這個錢。”
但是，怎麼可能呢？
楊落雁準備的，又不是煙菸酒酒這些俗物，而是每人一件衣服。
新衣服誰不喜歡？
況且楊落雁就是專門做服裝的，眼光更是一絕。
當然，拎上樓前，倆人也沒忘從後備箱裡提熘了菸酒。
因爲對於三舅劉建設來說，菸酒比一件好衣服，要更好使。
三舅媽姜藍連忙接手，邊接手邊埋怨劉建設道：“也不知道幫孩子們拿一下，就光知道白話。”
外公外婆更是抖抖索索地過來拉楊落雁，看着這個流落農村多年的外孫女，眼淚就要往下流。
最後還是姜藍勸道：“爹，娘，你們別一見到落雁，就管不住眼淚。落雁真跟你們眼前長大，未必能有今天這般成就。”
說完，又回頭問楊落雁道：“對不對呀，落雁？”
楊落雁賣了個乖，接着臉貼着外婆的老臉道：“就算沒出息，我也願意在外公外婆眼皮底下長大。”
姜藍啞然失笑道：“得了，我成外人了。”
隨即指揮劉建設道：“你給倆孩子倒杯水，我加緊炒倆菜，別耽誤你們爺倆喝酒。”
吳遠客氣道：“舅媽，不用麻煩的。”
姜藍擺擺手道：“不麻煩，不麻煩。”
話雖這樣說，楊落雁怎麼也不可能讓劉建設動手給自己倒水，自己就先輕車熟路地道：“我自己來，我到外婆家，還不是跟到自己家一樣嘛！”
這話聽得外婆笑得合不攏嘴道：“這孩子要是從小在我們跟前長大，肯定就是咱們的開心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