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吳遠回到北崗半拉月了。
盼盼傢俱廠也開工建設十多天了,地基已經初見雛形。
這是上百號人,一臺阿富汗戰損版挖機,以及數十臺拖拉機聯合奮戰的結果。
吳遠照例晃悠了一圈,跟二叔楊國柱抽了根菸就走了。
看着吳遠離開的背影,明軍媳婦張豔問明朝媳婦苗紅道:“今天是師父家倆孩子滿週歲的日子吧,咱們是不是該送點什麼?”
苗紅疑惑道:“九月十六不是早過了嗎?”
“我問了,九月十六那天,正好是陽曆10月15日,咱這工地開工的日子。那天沒給倆孩子過週歲。今天是倆孩子陽曆1週歲生日,我琢磨着咱們是不是把禮給補上?”
“行啊,嫂子,我聽你的。”
“那就好。畢竟師父對咱兩家,連同明琪都挺不錯的。”
結果旁邊有人揶揄道:“既然吳老闆是你師父,爲啥不把你弄到上海去打工,那邊工資高,又是大城市,多好呀?”
張豔當即自豪地道:“俺男人在那邊呢,每天都有工資拿。俺在家裡,有這些零活幹幹,就心滿意足了。”
這一說,衆人頓時只剩下羨慕。
這年頭,有個穩定的工資拿,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苗紅不說話,卻更加感同身受。
上回馬明朝拿了2000塊回來,說是遠爺給的獎金,當時就把她給驚着了。
遠爺在對人這方面,是絕對沒的說的。
吳遠剛回到村部沒多久,就接到江靜打來的電話。
儘管已經從股市撤了,但江靜的彙報電話卻始終沒有斷。
“吳老闆,電真空已經跌破400塊。受西方股災影響,恐怕還有下跌空間。”
“哦,知道了。”
沒過多久,范冰冰的電話也打過來道:“老闆,楊百萬剛纔來找你,問你什麼時候回上海,想約你一趟。”
吳遠笑了,連楊百萬都坐不住了麼?
印象裡,電真空的確是最近幾年的一大潛力股。
價格跌到這個份上,難保明眼人不動心。
楊懷定找過來,無非是想要忍不住再次下手了,過來探探他的口風而已。
不過他沒直接打電話過來,想來也不是那麼着急。
掛了范冰冰的電話,就見老許頭領着個穿着洋氣的女人,直奔財務室而來。
農村裡能見到這樣一個打扮洋氣的女人,別說是男人,就連女人也同樣被吸引。
趙果早已站起身來,好奇地招呼吳遠一起看道:“老闆,你快看,那人好像是衝咱們來的。”
吳遠起身走到門口,纔看清來人:她怎麼追到這裡來了?
樑記者的事,媳婦跟他提過。
他原本以爲是媳婦楊落雁有些過激,沒想到樑記者還真有些陰魂不散的意思。
不等吳遠開口,老許頭隔着老遠就興匆匆道:“吳老闆,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
樑洛也自知這樣找上門,有些唐突,主動解釋道:“吳老闆,原諒我不請自來。實在是您的經歷太傳奇,登出來一定會受歡迎的!”
吳遠給老許頭散了顆煙,道了聲謝。
等到老許頭離開,吳遠就徑自坐下道:“趙會計,給遠道而來的樑記者倒杯水。”
樑洛轉身對趙果道了聲謝,這纔在靠牆的排椅上坐下來。
接着從包裡掏出一張北崗日報,10月16日的。
上面頭版印着盼盼傢俱廠開工奠基的照片,吳遠和徐縣長站在一起。
“吳老闆,其實我已經到北崗有段日子了。對您的創業經歷有了基本的瞭解,短短兩年內,您就實現從木匠到老總的華麗轉身,一經報道,肯定會引起強烈反響的。”
“我打算在新民晚報上給你做一個連載、追蹤報道,還原您從木匠到老總的奮鬥歷程,希望您能配合。這畢竟是雙贏的一件事……”
說到這裡,吳遠好整以暇地道:“樑記者,你有沒有想過?今年上頭剛對私企重拳出擊過,媒體也是鋪天蓋地地批判說私企都是投機倒把。你這時候把我的經歷寫的再好,其實也只是在美化一個私企老闆。”
樑洛不由一怔。
這個問題,她的確沒想過。
一直以來,上海的輿論環境都相對寬鬆。
加上她剛嚐到了獨家報道健美褲和芙蓉衣巷的甜頭,所以只看到了這件事的新聞點,卻沒注意到風險。
送走樑洛,趙果忍不住好奇問:“老闆,其實樑記者對你的追蹤報道,對傢俱廠來說是好事吧?”
吳遠點點頭:“好事是好事,但時機還不成熟。等到時機成熟,她還會來找我的。”
回到縣城招待所。
樑洛立馬給主編打了個電話。
電話裡主編聽了這個問題,也謹慎道:“吳老闆說得對,這事的確得慎重,你先回來。”
樑洛掛了電話,也不由後怕。
自己一個新聞記者的敏感度,竟然不如個木匠。
無怪乎這個木匠,能在短短兩年內,實現到老總的華麗轉身。
見微知著,可見一斑。
晚上回到家。
馬長山帶着倆孩子先來了,馬笑笑一見到吳遠,就蹦着道:“小姨父,我要吃水煮魚!”
吳遠一看,院子盆裡正養着兩條鮮活的大黑魚,旁邊還有條豬肉。
“小姨父給你做。”吳遠嘴上應着,看着從竈房裡出來的吳秀華問:“三姐,今天是什麼日子?”
結果就被隨後出來的劉慧逮着機會絮叨道:“聽聽,這工作忙得,早忘記倆孩子一週歲的事兒了。”
說話間,吳遠拆開手上的煙盒,給馬長山散了一根華子。
老丈人和三姐夫也從屋裡出來。
幾個老爺們,就站在院子裡,抽上煙閒聊。
老支書問道:“聽老許說,有個上海來的女記者找你?”
吳遠點頭:“嗯,落雁的事就是經她的手報道出來的。”
“那挺好,宣傳宣傳也不是壞事。好歹你現在也在縣長跟前露臉了。”
“我把她打發走了。”
“爲什麼?”
聽吳遠說完原因,衆人也是紛紛點頭。
“謹慎一些也好,人最怕就是得意忘形。幺弟你能拒絕這事,就比我們都要清醒。”
吳遠悠悠道:“高處不勝寒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