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府並沒有因爲楊善昕成爲嬪妃而有任何的改變,也不過兩三日的功夫,衆人彷彿忘記了這件事一般,除了孝皇帝賞賜了些物件之外,再無波瀾,就連林姨娘在楊府的地位也不見改變。
一個姨娘,失去了丈夫的寵愛,又看着女兒陷入深宮,自然也沒什麼會討好她。
而唯有林姨娘自己知道,她現在真正難熬的日子還沒有到。因爲綠柳的存在,主子對她已經不再看重,尤其是綠柳有了身孕,成爲姨娘之後,林姨娘顯然成爲附屬品,而不再是主要的棋子。
坐在老夫人身側,爲老夫人按摩着手臂,楊紫昕笑着與綠柳說話,把林姨娘完全的曬在一邊,好似她是個多餘的人,不該存在這裡。奈何上官婉兒如今掌權,林姨娘想不來,也是不可能的,沒了理由可循。
“綠柳姨娘,伺候祖母的事,還是我們來就好,你這腹中的孩兒,纔是楊府的希望啊!”站起身來,接過綠柳端過來的熱茶,楊紫昕淺笑着說話,一副天真而善良的姿態,問道:“這小弟弟也有兩個月了,綠柳姨娘安心養胎爲上,祖母說可是這個理兒?”
接過楊紫昕遞來的茶水,老夫人輕啜了一口,和善的笑道:“還是咱們紫昕明事理,懂得分輕重。”老夫人對這個聰慧,卻從來不惹麻煩的孫女自是喜歡的,看向綠柳的時候,隱有幾分不悅的說道:“連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都明白的理兒,你這要當孃的人,反倒是糊塗了。若是動了胎氣,像某些人那般的不爭氣,我楊府可真是容不得那麼多姨娘的存在了!”
老夫人說着,眼神裡夾雜着冷意的瞟了林姨娘一眼,明顯就是在說她。
扯了扯脣角,林姨娘苦笑着,她哪裡知曉會有今日,否則斷不會拿自己孩子的命去搏,給自己落入了這般艱難的境地!
“祖母,都是過去的事了,咱不提了,晦氣。”楊紫昕體貼的爲老夫人順着後背,又輕聲說道:“林姨娘怎麼說也是有功於楊家的,善兒妹妹如今貴爲善嬪,可是咱們楊府第一位入了宮的主兒呢!指不定哪日聖眷恩寵,他日還能揚了楊家的門楣,連這未出世的弟弟,也能得蒙庇佑的。”
楊紫昕淺笑的目光落在林姨娘那憤恨,卻不得不隱忍的目光,看着林姨娘如刀子般的目光落在了綠柳身上,脣角的笑意更濃了,只當是看不見。
綠柳微微頷首,很是禮貌,卻無奉承的說道:“都是一家人,誰興了,都好。”
“還是綠柳這話中聽。”老夫人笑着,可眉宇間卻有着幾分的倦色,大概是年紀大了,才聊了一會便沒了精神頭,便讓衆人都退下了去,自然也少不得交代要綠柳注意安胎的事宜,也吩咐楊紫昕沒事多陪陪綠柳,別讓她悶着了,對腹中胎兒不好,唯獨對林姨娘,仍是那般的忽略着,一如這四年來的每一天。
一行人從福壽堂離開之後,楊紫昕便回留紫苑換了身衣裳,帶着青兒去了五味居,她可是沒忘記自己約了鍾楚靈一事,
今日看着林姨娘不高興,便是她下酒的好心情了。
“紫昕!”楊紫昕才下了馬車,便見鍾楚靈伏在窗口衝她招手,楊紫昕無奈的含笑點頭,便與青兒入了留紫閣。
只是,當楊紫昕進了留紫閣之後,卻忍不住的怔住了,但也就是那麼一瞬,便朝正端坐在那裡喝酒,一身勁裝的宮北月打了招呼。
“紫昕見過五皇子。”楊紫昕微微欠身,在宮北月隨意的揮了下手後,便坐在了鍾楚靈身邊,也不去問宮北月爲何在此,只當他不存在那般,與鍾楚靈閒話起來。“紫昕也帶了一人來,不過他還在路上,郡主不會介意吧。”
聞言,鍾楚靈愣了一下,隨即笑着說道:“沒關係,喝酒就是人多才熱鬧,否則豈不是無趣。呵呵。”
鍾楚靈雖是笑着說話,可仍未好奇楊紫昕想帶來的是誰,到是視線一直在楊紫昕和宮北月之間來回的掃視,總覺得這兩個人未免怪異了,明明都住在一個府邸的,總該有所接觸的,尤其是宮北月絕不會爲一個不相干的女子而有求於她,卻怎麼不相識的模樣呢?
難道是礙於她在這裡?鍾楚靈想着,靈動的眸子閃爍了一下,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該尋個時機離開,可這五味居的酒菜,她真的捨不得錯過啊!
對於鍾楚靈的糾結,楊紫昕自是看在眼裡,但也沒有多想,她只願意爲仇人而費神。
三人雖是一桌吃食,可席間鍾楚靈卻宛若宴請的主人,不時的與楊紫昕說上幾句,又逗宮北月幾句,否則便是靜默,真真的無趣。
“紫昕,尚戎來了。”人未到,聲先到,尚戎話落,門已經被推開了,徑直的朝楊紫昕走了過去,這抹倩影永遠是他所不會忘記的,就算在茫茫人海中,亦是一眼便能認出。
已經十一歲的尚戎,面色粉嫩,肌膚如玉,那劍眉如墨染一般,增添了幾分成熟男子的英氣,可那雙天生的桃花眼,卻偏柔了一些,尤其是那比女子還嬌嫩的紅脣,此刻微微上揚着,不知會誘惑了多少心思不純之人。
其實,尚戎今年的年紀,應該是十二歲有餘,因尚戎本是孤兒,故而生辰與年歲,都按照收養他那日算的,寓意重生。
瞥了一眼自從那次中毒之後就一直纏在她身邊的尚戎,明明已經是個俊公子,也有無數的女子傾慕,卻在她面前表現的像孩子一樣,但楊紫昕是見識過尚戎在商場上的狡猾和陰狠的,絲毫不遜色叱詫商場的老人家啊!
“表弟,還有客人在呢!”楊紫昕朝鐘楚靈那邊看了一眼,脣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微笑來,眼簾低垂,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姿態很是悠然!
“是你!”尚戎忽地站起身來,臉上先是驚慌,隨即薄怒,緊接着就是糾結的複雜,小小的檀口根本就閉不上,半晌都說不出來話,就是那麼瞪着衝他擠眉弄眼,嘻嘻呵呵的笑着望着自己的鐘楚靈。
“尚公子,好久不見,咱們還真是有緣啊!”鍾楚靈咬牙切齒的
說着,臉色並沒有變,只是那笑容有些怪異,並不正常。
“紫昕,我還有事,先行一步,改日再見啊!”尚戎忽地閃身,話落人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本郡主今兒也要先走一步了,兩位慢用。”鍾楚靈呵笑一聲,手中的九節鞭已經掏了出來,快速的追隨尚戎而去。
似是早就料到這樣的情況,楊紫昕淡淡的笑了起來,喝下了杯中之酒,她也好些時候不曾飲酒了,還是五味居的菊花釀更合她的口味。
“若是本皇子沒有記錯,尚戎比你小,應該喚你聲姐姐纔對。”良久,在楊紫昕要離開之際,卻聽宮北月開口,說了句不搭邊的話。
秀眉輕挑,楊紫昕這才意識到,尚戎不知何時開始,便只喚着她的名字 ,不再喚她表姐。
只是,楊紫昕並未放在心上,一直把尚戎當作小孩子罷了,聽宮北月這麼一說,倒真的覺得有點不妥。
“五皇子倒是有心了,紫昕並未覺得有何不可。”自己的事,楊紫昕可不打算讓任何人插手,即便當初確實是承了宮北月的情,可宮北月終究是外人,她也救了宮北月的命,早就兩清了。
“尚戎也該十二歲了,還如孩童一般拉着你的手,若是別人瞧了去,不合乎禮儀。”宮北月仍是淡淡的口吻,喝酒的動作卻沒有停過。
“這是家務事,紫昕倒是覺得這樣很好,甚爲親近。”楊紫昕仍是面帶着淺笑,臉色不見任何不適,可眸底開始有了些許厭煩,若非宮北月是皇子身份,她真的不會給面子。
“你也十三了吧。”宮北月仍舊繼續着這個話題,那雙深邃而黑亮的眸子,仍是盯着楊紫昕,薄脣輕啓,冷冷的說道:“再過一年,你也該是論嫁的年紀了,該莊重一些。”
“五皇子既然說是一年之後的事,紫昕現在又何必介意?”楊紫昕語調帶着幾分的冷意,甚爲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便起身要走,可手臂一緊,已經被拉了住,高挑的身影已站在她身前,擋了去路。
四年,沒想到宮北月的武功竟是這樣的進步,若是自己動手,不知有幾分的勝算?楊紫昕在心裡想着,冷漠的看着宮北月,卻是故作不解,一雙天真的眸子盯着宮北月,問道:“五皇子這是何意?”
“本皇子不喜歡有別的男子接近你。”宮北月沒有語調的說着,好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的事,眸底卻是極爲認真的。
“五皇子此話何意?紫昕想做什麼,需要爭得五皇子的同意嗎?”楊紫昕先是怔了一下,待看清宮北月眸中那摸情意之後,立即換上懵懂的笑容,假裝不解的問着。
“楊紫昕!”宮北月冷聲喚着她的名字,可看着楊紫昕那雙天真的眼眸,竟隱隱的透着怒氣,但還是安奈了下來,是他操之過急了,楊紫昕尚小,並不懂得男女之情。
“放開紫昕!”伴隨着砰的一聲,房門被踹開之後,尚戎的厲聲傳來,幾乎要掀開了五味居的房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