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楊善昕那恨意的目光,楊紫昕恍若未覺般,竟是帶着笑意朝她走來。
身邊的兩個丫頭,黛兒自是不知道楊善昕是誰,只當主子是不願意有人在太子府裡生事,倒也沒多做留意,主子自是有辦法擺平的。
倒是青兒,一見到楊善昕之後,臉色都變了,一瞬以爲是自己看錯了,險些就要拿手去揉眼睛了,不斷的用力甩頭,可眼前的人卻是真實存在的,真實到她想要以爲是幻覺,都不太可能了。
款步來到楊善昕身邊,楊紫昕卻是對林採潔說道:“林姑娘說是這位姑娘偷了你的東西,想要搜身,紫昕身爲東道主,可否知道事情的原由?二位皆是太子府的貴客,紫昕不希望有任何的誤會存在。”
楊紫昕的話說的很是溫柔,可是聰明一點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若林採潔是無事生非,最好順着臺階下來,只當是個誤會便好。
可林採潔卻沒有這樣的打算,竟是揚起了下巴,一點也不畏怯楊紫昕的身份,以及關於楊紫昕的傳聞,竟冷聲道:“剛纔她撞了我一下,便發現祖傳的玉佩不見了,除了她之外,難道還有別的人拿了不成。”
林採潔太過高傲,自持是戶部侍郎的千金,因其父的官職頗高,加之戶部是最大的油水之地,故而林採潔一向自恃過人,就連在沅沫公主面前,也不會刻意的討好。
而今日,在林採潔看來,楊紫昕不過是準太子妃罷了,多了一個準字,便有着變數,根本不足爲懼,更不需要巴結。
微微的揚起脣角,楊紫昕笑容更加的柔和了,若是熟識她的人,定知道楊紫昕這樣笑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了主意,絕非是善意的微笑。
輕輕的擡起下巴來,楊紫昕望着林採潔,低聲道:“既然林姑娘如此篤定,是這位姑娘拿了你的玉佩,那麼紫昕願意做搜尋之人,不知可否?”
“怎敢勞姑娘大駕,這裡婢女有的是,隨便誰來搜尋都可以。”林採潔拒絕的說道。
見林採潔不給面子,楊紫昕倒也不氣惱,只是笑着點了點頭,卻是拍開了林採潔攥住楊善昕的手,那動作雖是不大,卻痛的林採潔秀眉緊蹙,只差喊出聲來,冷狠的目光立即朝楊紫昕投射了過去。
只是,楊紫昕根本就不看她,哪裡會在意這樣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女人呢。
“來者皆是客,在太子府中,不會讓誰受了委屈,也不會冤枉了誰。”楊紫昕輕聲的說着,將楊善昕與林採潔隔開,並沒有人注意到她這樣一個轉身,所做過的細微動作。
唯有青兒,小手背到了身後去,輕咬了下朱脣,有些不高興了。
小姐還是心軟了,即便楊善昕曾經對楊紫昕很是敵對,可楊紫昕卻仍在這個時候要幫她。
“不過,紫昕想問林姑娘一句,若是這位姑娘並沒有拿你的東西,又當如何呢?”楊紫昕的問話,並無偏頗,且那認真的神態,任誰也說不出個不字來。
“若是與她無關,我與她道歉便是。”林採潔高聲,卻是充滿自信的,餘光掃過楊善昕的腰間,脣角輕揚。
自己做過的手腳,當然是放心的緊了。
一直沒有開口,楊善昕只是帶着幾分委屈的姿態站在楊紫昕身後,可心裡卻一點也不領情於楊紫昕的幫忙,小的時候就被楊紫昕給設計過,這種嫁禍的方式,她再熟悉不過了。
只不過,這次楊紫昕的動作,卻是幫了她,卻也償還不了對她的虧欠。
“女子最重要的莫過於名節,道歉也不能彌補什麼。”楊紫
昕卻是不贊同林採潔這般清淡的反應,重聲說道:“不管最後搜查的結果如何,錯的一方,給另一方跪地斟茶道歉,如何?”
跪地斟茶,這是虔誠的表達,卻也是更大的羞辱。
即便不是在衆人面前,可承諾之事仍會被散揚開去。
“好,就這麼定了。”林採潔尚不知自己的小伎倆已經被楊紫昕給破掉了,擡着下巴說道。
“這位姑娘可否接受紫昕的提議呢?”楊紫昕轉身,問向柔柔弱弱的楊善昕,眼神裡的笑意並不算深,不過是做戲罷了。
在楊府的時候,楊善昕和林姨娘,對於楊紫昕母女的傷害,以及楊紫昕對他們母女的設計,這其中的仇怨,除非一人死去,否則永遠都不會兩清的。
“都依姑娘的。”楊善昕頷首,有禮的回話,那平靜的語調倒也不失大家風範。
對於楊善昕此時的表現,楊紫昕不得不承認要刮目相看了,做過帝王的妃嬪,就是與普通的女子不同。
不過,也正因爲楊善昕如此的懂得隱藏自己,楊紫昕對她則更沒有憐惜。
今日,不過是想要借這件事情,讓在場的女眷們明白,她楊紫昕不僅僅是用毒的高手,眼裡更是容不得沙子,想要在她面前耍手段,就要付出代價的。
哪怕沒有宇文戎烈在身邊,亦是容不得這些事情的存在。
“黛兒,去準備茶水。”楊紫昕吩咐着,便帶着青兒向後退了兩步,坐在了木凳之上,在衆人環伺之中,倒是有了幾分的女主人的架勢。
“這院子裡的人,林姑娘想要用誰來搜,自己選便是。但是,在搜之前,還請林姑娘言明,那祖傳的玉佩是什麼樣子的,以免發生誤會。”楊紫昕的語氣仍是那般的和善,這句話更是對二人的公平,沒有不妥之處。
可青兒卻是有些無奈的低嘆了一聲,暗怪着自己,剛纔怎麼就犯傻了,沒有明白小姐的意思呢?
險些就做了不該做的事,讓小姐的心思白費了。
思及至此,青兒忙將玉佩收到袖中,站在楊紫昕身後,與衆人一樣,將視線放在林採潔身上。
“能否請阮小姐來搜身?”林採潔環視了衆人一圈,竟是沒有選擇下人,而是笑着問向阮林秀,道:“阮小姐可是內定的太子妃呢!無論是容貌、身世、才學,亦或是人品,在大鳶朝都是舉一無二的,採潔只信得過你。”
林採潔這番話,雖是在褒揚阮林秀,可實則卻是在暗貶。
讓宰相千金來搜身,這是把她當作下人來使喚。而林採潔又有意的提及了阮林秀是內定的太子妃人選,是大鳶朝最優秀的女子,可楊紫昕卻是準太子妃,甚至是以女主人的身份舉辦了這場宴會啊。
這個林採潔,果然是從小見慣了宅鬥,到哪裡都不肯讓人省心。
雖然衆人礙於楊紫昕的面子不敢大聲議論些什麼,可畢竟都是些女眷,林採潔的話一出口,立即引來不少人的竊竊私語來。
面子上有些掛不住,阮林秀雖是大家閨秀,且氣度不凡,可卻沒有在第一時間站出來,不知該不該去搜身。
“阮小姐的確是最適合的人選,若論人品,也唯有阮小姐親爲,能夠讓衆人信服。”倒是楊紫昕開口了,並無任何的嫉妒之意,卻只強調了阮林秀的人品,算是在爲她解圍,輕聲問道:“不知阮小姐可願意?”
“舉手之勞,是林秀的榮幸。”阮林秀這才款步上前,朝楊紫昕輕輕一笑,好似二人並非是情敵,而是相知多年的好友。
至於她們的相識,在場並無知情之人,自是不會知道在阮林秀心中,楊紫昕是救過她的,且她本就無意於太子妃一位,何來的嫉妒或是恨意呢?
微微的欠身行禮,阮林秀和善的望向楊善昕,淺笑着說道:“姑娘莫怕,公道自在人心。”
“多謝阮小姐。”楊善昕欠身回禮,倒也不多話。
“林小姐,能否形容一下你林家祖傳玉佩的模樣?”阮林秀轉首,望向林採潔,對她剛纔的刁難,並不放在心上。
不過是相識罷了,無需爲這樣的女子而心神煩躁,不值得的。
“玉體通紅,如同雞血浸入玉中。”林採潔帶着幾分高傲的開口,不屑的朝楊善昕看了一眼,只差沒有直接言明,這樣的女子不配擁有那麼好的東西。
“血玉,的確是難得一見的上品。”阮林秀不吝嗇的讚美着,不過讚的卻是玉,而非是林採潔本人。
“難得一見,並非不可見,但願林小姐的血玉是真正的上品,也好讓我等開開眼界。”楊紫昕溫潤的聲音,緩緩響起,卻是讓林採潔聽了快要嘔血。
都說了祖傳的玉佩,可楊紫昕卻在懷疑是否是上品,這是對她林家的侮辱。
且不說林採潔的父親是戶部的尚書,但說她的小姑姑,可是當朝最受寵的林妃,誰人不賣林家的面子啊。
可林採潔卻沒有開口解釋,只是忿忿的說道:“搜到了,不就知道了。”
正是怕別的物件不能取信於人,畢竟這世上相似的物件不少,而楊善昕住在將軍府,有了也正常,林採潔纔會動用了祖傳的玉佩的。
正巧黛兒這時回來,端來了兩杯熱茶,一杯給了楊紫昕,一杯仍舊端着,明顯是要給賠罪的那個人用了。
“阮小姐,開始吧。”楊紫昕說罷,便輕啜了一口茶水,真真的是在看戲的姿態。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可如今這院子裡,可不止是三個女人,只差礙於這裡是太子府,沒有扯開嗓子議論這件事了。
不論事情的結果如何,都是有熱鬧看的,這些女眷倒也不覺得無聊了。
“姑娘,得罪了。”阮林秀輕笑着說道。
“有勞阮小姐了。”楊善昕也是有禮的回話。
這兩人禮尚往來的欠身,看的林採潔心煩,差點就要開口催促了,可阮林秀已經動手了。
玉手,纖細而白皙,柔弱無骨的十指,正在楊善昕的身上輕撫着,但凡可以放東西的地方都尋了一遍。
只是,當阮林秀後退一步,再次的朝楊善昕欠身的時候,卻是說道:“姑娘,多有冒犯,林秀搜身完畢。”
“什麼!?”林採潔不可置信的高呼着,一點閨秀的姿態都沒有。
只見林採潔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阮林秀,見她肯定的點頭,又看了看一臉委屈的楊善昕,差點就要衝上前去,自己再搜一遍了。
“林姑娘,請自重。”青兒快步的走上前去,擋住了林採潔,雖然她只是個丫頭,可剛纔陪同楊紫昕前來,衆人自是知道她在太子府裡的地位,一個丫頭穿着如大戶人家的小姐,可是得罪不起的,即便林採潔心急,也不敢在太子府裡過分的造次。
“不可能,那玉佩就在她身上,怎麼可能沒有!”林採潔疾呼,心裡可是擔憂不已的。
祖傳的玉佩,若是遺失了,那可是大罪過,就算再得父母的寵愛,也是要受到責罰的。
且,玉代表着吉祥,若是弄丟了,那可是要有災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