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一想,她跟木夜的女兒在他手中,她遲早會回到他身邊,她雖疏遠月兒,但是他能從她在沒人的時候,臉上流露出來的母愛那是騙不了人的。
東方邪來到佛堂,將睡在牀上的月兒抱起走出佛堂。“月兒,委屈一下。”
天牢。
“邪。”胡易驚訝的看着走來的東方邪,他懷中還抱着一個熟睡的小女孩。
因常年不見天日,胡易臉上的膚色是不正常的白。
鐵門打開,東方邪走了進去,將懷中的小女孩子放到胡易懷中。“幫我照顧她。”
“她是?”胡易抱着月兒軟軟的身子,渾身僵硬,他甚至不知怎麼抱,怕自己稍稍一用力,小姑娘就被他捏碎。
“她跟木夜的女兒。”東方邪看着月兒,淡淡的說道,言語間多了一分嫉羨。
他雖然很疼月兒,可她畢竟是甘蕊兒跟木夜所生,說不嫉妒,那是假的。
胡易瞭然,東方邪跟他說過關於甘蕊兒跟木夜的事,自然知道甘蕊兒爲木夜生下一女兒,他應該猜得出,只是想確定。
這三年來,甘家兄弟雖不會背叛他,但是因甘蕊兒的存在,力風跟他的關係不似從前,他有心事不知向誰傾訴,每一次都來天牢找胡易。
胡易是個忠實的聽衆,這三年他們都活在痛苦中,他也漸漸明白,一段愛情可以維護,卻不能維持。
溫絮跟東方邪的感情,徹底走向了絕路。
後位給她,情卻不在。
“易,當年的事,我真錯了嗎?”東方邪薄脣緊抿,眉宇間染上一絲愁緒。
胡易看着懷中熟睡的小傢伙,東方邪的問題,他給不了答案。
當年的事,對於錯,誰又能說得清楚。
“你放心將她的女兒交給我照顧?”胡易意有所指的問道,畢竟他今天的下場是拜甘蕊兒所賜,雖說他咎由自取的成分偏多。
若是以前,他會恨,會怨,可現在不會,三年多的牢獄生活,將他的銳氣磨平了不少,煩躁的心也平靜多了。
東方邪睨了他一眼,不答反問:“我都能接受她的女兒,你有什麼不能接受?”
胡易嘴角一抽,果斷的默了。
“她醒了,會不會哭着要娘?”胡易問道,他可沒帶過小孩子,佛堂跟天牢是有衝擊力,別說小姑娘,就是他,如果一覺睡醒,發覺自己在天牢,那是相當相難接受。
“月兒很乖。”東方邪真心的說道,心裡劃過一抹酸楚,親爹又沒了,孃親又疏遠她,疼愛她的人只有自己跟母妃和王嬤嬤。
胡易狐疑的睇睨了東方邪一眼,一個二歲的孩子能有多乖?
佛堂。
每次月兒睡午覺時,淑太妃都會去看月兒,不然她不放心。
三年前,她保不住小夜,若是連小夜唯一留在這世上的血脈她都保護不了,死後她如何去見小夜。
來到房間,牀上不見那抹熟悉的小身影,淑太妃臉色一變,掀開被子,連牀下都看了一眼。“月兒。”
“公主。”聞聲,王嬤嬤也跑了進來。
“小容,月兒呢?月兒上哪兒去?”淑太妃抓住王嬤嬤,雙手在顫抖,不好的預感席捲而來。
“公主,您先別急,我們仔細找找。”王嬤嬤也擔憂起來,卻不敢明顯的表露出來。
“月兒。”淑太妃又叫了聲,兩人在房間裡快速找了一遍,又去佛堂,院子裡,都沒找到那小身影。“月兒。”
“怎麼辦?月兒不見了,月兒不見了。”淑太妃慌了。
“公主,別急,月兒從未出過佛堂,就算不小心走出佛堂,皇宮對她來說很陌生,在陌生的地方月兒不可能亂跑,除非......”
“東方邪。”淑太妃臉色慘白,朝大門口跑去。
“公主,唉!”王嬤嬤趕忙跟上,她是想說除非被甘蕊兒抱去玉溪宮,卻不料公主順藤摸瓜想到帝君。
轉念一想,甘蕊兒要抱走孩子,肯定會跟她們說一聲,不聲不響的抱走,還真有可能是帝君。
御書房。
砰,淑太妃將門推開,一盆溫水朝淑太妃潑來,她擔心月兒,沒一點防備,又是突發狀況,被潑了個正着。
王嬤嬤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啊。”宮女先是一愣,隨即驚嚇出聲,撲通,跪在地上,磕着頭。“奴婢該死,請淑太妃饒命。”
總管要她打盆水來擦一下地上的血跡,剛剛擦乾淨準備出去,淑太妃就突然來御書房,結果......這下死定了。
“東方邪呢?”淑太妃無心理會被潑溼的衣裳,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宮女急切的問道。
“奴婢不知,奴婢該死,淑太妃饒命。”怯懦的回答,宮女渾身顫抖,差點暈過去了。
“東方邪在哪裡?”無法再平靜,淑太妃的神色、眼神,情緒都是那麼的冰冷,她不敢想象,如果月兒真有什麼三長兩短,她肯定不會原諒自己。
她怎麼就如此大意,三年前的事,可是血照。
“公主,別急,或許月兒被她抱去了玉溪宮。”王嬤嬤安撫。
“小容,你別自欺欺人了,怎麼可能是她,這三年來,除了生下月兒,她有抱過月兒一次嗎?”淑太妃的話,王嬤嬤無話反駁。
“東方邪,如果你敢傷害月兒,我就死給你看。”淑太妃一把推開宮女,轉身快速朝西宮的方向跑去。
玉溪宮。
東方邪跟西門疏靜坐了半個時辰,東方邪開口打破死寂般的沉默,說道:“月兒在我手上,想要她平安無事,三日後,你以和親公主的身份嫁到楚南國。”
“好。”沒有一絲遲疑,西門疏立刻答應。
東方邪冷凝了眸子,她居然答應得如此爽快,她就不怕三年前的事再重演嗎?畢竟他答應放過木夜,卻下令殺了他,在她面前,他已經失去信服力。
“你就不考慮一下嗎?”這是代嫁,她爽快的答應,他都懷疑這個真是當年癡愛着木夜的甘蕊兒嗎?
“你用月兒威逼我,有考慮的機會嗎?”看出東方邪心中的疑惑,西門疏清冷的聲音,帶着嘲諷意味說道。
東方邪點了點頭,似乎是讚揚,似乎是滿意,心卻悵然若失。
東方邪將一個精製的小盒子放在桌面上,推到西門疏面前。“打開。”
西門疏一愣,拿起盒子沒有絲毫猶豫,快速打開,盒子裡放着一條米粒般大的白色小蟲,微蹙眉,問道:“什麼意思?”
東方邪深邃的眸子閃了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端木皇氏的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這是易容蠱,你懂的我意思。”
“有必要嗎?使臣沒見過傾陽公主的長相。”西門疏諷刺的說道。
“他們見過你的長相。”東方邪說道,不用真容,事後她也好脫身。
西門疏不記得她與使臣見過面,既然他說見過,那就見過吧。
“如此煞費苦心,不耽耽只是和親那麼簡單吧?”西門疏有意無意的說道,她記得甘力風說過,蒼穹國與楚南國互相覬覦彼此,楚南國暗中派了人潛伏在蒼穹國,蒼穹國也暗中派人潛伏在楚南國。
東方邪狹長的黑眸微眯,深凝幾許,說道:“給你一年時間,設法盜出蒼穹國的傳國玉璽,跟虎符。”
西門疏駭然呆住了,盜傳國玉璽跟虎符。“野心真偉大,你還真看得起我。”
她此去的目的,是要聯合楚南國對付他,而他居然將如此大的重任交給她,真看得起她。
“你跟木夜的女兒在我手中。”東方邪說得理直氣壯,心裡卻沒個底,他還真擔心,她回一句,你要殺就殺,絕不受你利用。
屆時,他騎虎難下,但可以肯定,他是絕對不會傷害月兒,但是,她不知道。
“哼!”西門疏玩着盒子裡的蠱,冷笑一聲。“東方邪,記住,你若傷害月兒,後悔的人只會是你。”
東方邪一愣,倏然看着西門疏,冷漠而平靜的眼眸,顫起了漣漪。
西門疏的話傳遞給他威脅的信號,一時之間,無法洞察出她話中深意,卻能肯定,傷害了月兒,他絕對會後悔。
“你要拒絕?”東方邪問得隨意,只要她不願意,他不會逼她去,用月兒逼迫她,只是形勢,她有拒絕的資格。
拒絕?怎麼可能?
“我能拒絕嗎?”西門疏反問,接着又道:“我想你覬覦楚南國也不是一時性起,直接告訴我,你安排在楚南國的臥底是哪位高人。”
知道是誰,她纔好除之,她在明,那人在暗,她在楚南國的一舉一動,會傳到他耳邊,她要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西門疏甚至懷疑,她在爲他運籌帷幄得到皇位時,他卻在謀劃吞滅楚南國,蒼穹國若是統一了楚南國,其他國家也指日可待。
一統天下,不是夢想。
“他自會來找你。”一股失落漫了上來,東方邪壓抑着憂愁的目光對上她清冷的眸光。
她爲什麼不恨?他用她女兒來威脅她?爲什麼不恨?
東方邪越來越看不懂她了,她想讓絮兒在牀上癱瘓一年,他就讓她如願,他的縱容幾乎都無底限了。
他還是對她有防備,西門疏苦澀一笑,在重要事情上,他對誰沒防備。
抿緊脣,也不再多問,西門疏低眸看着盒子裡的蠱蟲。“怎麼放?”
東方邪目光閃了閃,咬破手指,將血滴在白色小蠱蟲身上,抓起西門疏的手腕,指尖運起內力將她的手腕劃破,蠱放在傷口處,蠱在傷口處蠕動幾下,找到路口,順着血爬進血液裡。“會有點痛。”
功效發揮了,劇痛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一點一點蔓延,滲入四肢百骸,將她深深的埋葬,因爲痛,身體無法抑制的顫抖着。
“蕊兒。”東方邪心疼的看着承受劇痛的她,欲將她抱在懷中,卻被西門疏冷漠的推開。
“不要你假好心。”西門疏清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的響了起來。
因爲無心,身體再痛也能承受。
“容貌變了,就不痛了。”看着她顫抖的身體,東方邪又想將她摟抱在懷裡,當觸及到她冷若冰霜的眸光,最終,他還是放手,任她趴在地上,承受容顏改變之痛。
痛,西門疏意識有些渙散,額頭佈滿冷汗,擡頭,冷清的眼眸,淡淡的望着東方邪。“我要月兒跟我走。”
當然,這不是她真心,她故意這麼說,只是想讓他明白,她還是在乎月兒。
“不可能。”東方邪想也未想,直接拒絕,月兒留在他身邊,她才能回到他身邊,怎麼可能讓月兒跟她走。
況且她是去嫁人,怎麼能讓她帶着女兒。
“東方邪。”痛停止,西門疏只覺臉頰火辣辣的癢,好似有什麼東西撕扯着她的臉皮。
一會兒後,原本絕豔的臉,變成驚豔。
當東方邪看着她這臉時,渾身的血液彷彿凝結了般,這張臉他不陌生。
西門疏也愣住了,從東方邪瞳仁裡倒映出自己改變的面容,雖然模糊,她卻認得出,這是她以前的這張臉。
闊別近乎四年的臉,如果不是她肯定,這具身體是甘蕊兒的,她會被此刻的面容所騙,西門疏還沒死。
東方邪爲什麼讓她變成以前的模樣,他到底想做什麼?
靜謐的空間裡,西門疏薄弱的呼吸聲跟東方邪急促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呼吸逐漸的稀薄。
東方邪低眸,冷漠的目光迎上她淡然的眸子,那一瞬間,心突然快跳了一下,手撫摸着她的臉頰,失神的叫着。“疏兒。”
啪!西門疏一把將他的手揮開,冷聲提醒。“我是甘蕊兒。”
東方邪一愣,猛然回神,剛剛那一瞬間,他幾乎將她當成了西門疏。
西門疏死了,他很清楚,更清楚是他讓她變成西門疏的樣子。
“若要取蠱,必須有朕的血相助。”東方邪丟下一句話,闊步離去,走得急,有些落荒而逃。
意思就是,她想恢復成原來的面貌,必須由他答應。
“東方邪。”西門疏突然叫住他,東方邪停下腳步,轉身,他從西門疏眼眸裡,看到的不是強忍着的痛苦,竟是解脫般的釋懷。
“我現在能理解你當時的做法,你怕自己愛上西門疏,怕自己愛上那個爲了你,全心付出,無怨無悔的傻女人,一旦愛上,你就得背棄另一個女人,西門疏的愛是無悔的,是炙烈的,是自私的,不與任何女人分割感情,若有人敢挑戰她,必死。”
“西門疏太強,你寧可留一個軟弱的女人在身邊,也不留下一個強勢的女人,你怕她背叛,或是移情別戀,她可以幫你得到江山,也可以幫別人從你手中搶走江山。東方邪,其實你真是可悲的男人,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矇蔽自己的心。”在剛剛東方邪對着這張臉,失神的叫她疏兒,西門疏就讀出他內心世界。
西門疏的話觸動着東方邪的心,眼底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握成拳頭的手縮緊,抿了抿脣,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麼,邁步決然離去。
東方邪走後,甘力風走了進來,看着陌生的一張臉,熟悉的氣息。
“小妹。”甘力風將她扶起。
“你還認得出我,真是不容易。”西門疏語氣輕鬆,面容對她來說都無謂,這張臉她更能接受,畢竟這纔是正真的她,而現在卻是靠易容蠱才能變回原來的這張臉。
“小妹,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只要她後悔,沒人可以逼她去。
“絕不。”西門疏堅定的吐出兩字。
甘力風瘦削的臉上有着淡淡的憂愁,還是這麼堅定,進宮之前,他也這麼說,她的回答卻跟現在一樣,堅定不移。
“哥,安安就拜託你了。”西門疏反握住他的手,在蒼穹國,她只能信任他。
甘力雨這個人,人品太不靠譜了。
“我是安安的大舅。”甘力風拍着她的手背,牽強的笑了笑。
感謝的話無需多說,兩人陷入深思,良久,甘力風忍不住問道:“小妹,你真愛木夜嗎?”
“愛。”沒有絲毫猶豫,西門疏想也未想吐出一字。
甘力風苦澀一笑,心中涌起噬骨的妒意,卻沒有了那份徹骨的恨意。
三年來,他看開了許多,也想明白了許多。
傾陽公主要出嫁了,楚南、蒼穹兩國聯姻,轟動天下。
一聽蒼帝答應把傾陽公主嫁給楚南國的其王,使臣感激涕零的跑到東方邪面前道謝,得寵的公主一般都是嫁給國主,很少下嫁給王爺。
臨走前夕,西門疏被東方邪安住在傾陽公主的寢宮,除了東方邪親信任的人,任何人不許踏入寢宮半步。
西門疏把流光溢彩的金色鳳冠放在桌上,無心欣賞,趴在桌上挑着蠟燭芯子。
她已經三次鳳冠霞帔了,第一次,是以西門疏的身份嫁給東方邪,第二次,重生後以甘蕊兒的身份入宮爲妃,第三次,是以傾陽公主的身份和親代嫁。
三次出嫁,前二次是嫁給同一個男人,而這次是一個陌生男人,連面都未見過。
不知爲何,這次嫁去蒼穹國,比她嫁給東方邪兩次的心情還要高昂,她有種直覺,楚南國會有驚喜等着她。
“小妹。”甘力風從窗戶外躍進。
“哥。”西門疏擡眸,見甘力風披風下,一顆小腦袋瓜子從衣領出鑽了出來,西門疏一驚,立刻上前,抱過他懷中的安安,在他臉蛋兒上一陣猛親。“安安。”
孃親的心肝寶貝兒,這句話,西門疏永遠都只能留在心裡。
“孃親。”見到西門疏,安安也很開心,想到師傅的話,小傢伙心情不陽光了,耷拉着小腦袋。“孃親,安安不要見不到孃親。”
“哥。”心中一酸,西門疏看向甘力風,他跟安安說了什麼。
甘力風很無辜,他幾乎過幾天都會抱安安去玉溪宮,突然很長時間見不着她,小傢伙肯定會鬧,萬一他說了不該說的,麻煩就大了。“你跟他解釋,我去外面守着,今夜,不會有人來打擾你們母子。”
說完,甘力風身影一閃,消失在他們母子面前。
望着緊閉的窗戶,西門疏閉上眼,掩飾住眼中複雜的情緒。
“孃親。”見她不理自己,安安拉了拉她的衣領。
“安安?”眼眸裡不再冷清,滿是溺愛,西門疏伸出手,揉了揉安安的頭。
“變了。”安安軟綿綿的小手爬上西門疏的臉頰,對這張陌生的臉,他還真有點不能接受,卻也不討厭。
西門疏一愣,猛地想起這張臉已經不是安安常見到的臉,安安居然也能認出自己,震驚的同時也喜不自禁。
“安安。”西門疏難掩激動。
“變了?”這次安安是問句。
“安安不喜歡這樣的孃親嗎?”西門疏笑着問,不知不覺,她習慣了甘蕊兒的容貌,現在看到自己原本的容貌,還真有點不習慣。
“喜歡。”安安點頭,爲了驗證他的話,小傢伙撐起小身板,在西門疏的臉上吻了下。
有了甘力風守在外面,這一夜西門疏抱着小傢伙睡覺,跟小傢伙解釋了很久,小傢伙纔不傷心了,安安才二歲,根本聽不懂什麼話,解釋起來相當費盡,西門疏卻有耐心。
在她的再三保證下,安安才接受很久不能見她。
東方邪本想去看她,可想到她仇視的目光,他還沒走到她的寢宮,變轉身離去,沒去溫絮的寢宮,而是去了曾經的晉王府,心悵惘中隱隱作痛。
黑夜裡,一抹身影飛掠而來,單膝跪地。“帝君。”
“暗中派人保護她,應該有人不待見這次和親。切記,在蒼穹國境界誓死護她周全,一旦踏入楚南國境界,你們由保護變爲刺殺。”她若是在楚南國境內受到一絲傷,他們站在理字上,順理成章的發動戰爭,和親自然作廢。
秋夜暗黑沉寂,荒蕪的樹林裡,只能聽到秋蟲嘶鳴。
一道白影站在樹下,透過茂密的樹葉,凝望着月色,柔和的月光灑在他銀色的面具上,散發着點點銀光。
忽然,一道黑影如疾風掠過,捲起落葉,飛舞的落葉配那飄揚起的衣袂,形成一道絢爛的景緻,來到白色身影前停頓下來,對着白袍男子恭敬的行了個禮。“主人。”
“準備好了?”低沉的聲音帶着絲絲的寒氣,讓人受不住寒顫。
“一切就緒。”
“走。”
頃刻間,一白一黑,兩抹身影如鬼魅般凌厲,快速的消失在夜色籠罩下的山林裡,餘下的只剩下秋鳴的蟲聲。
第二天,陽光明媚,昭示着喜慶的日子,隊伍正式離開了蒼穹國帝都,由甘將軍親自送出皇城。
甘力風本想要送她到楚南國,西門疏不同意,她擔心安安的安全,除了甘力風,她誰也不放心,即使她讓溫絮又癱瘓在牀上。
她只讓溫絮癱瘓在牀上一年,也是給自己一個期限,一年後,她會回來,不是兵臨城下,她也要回來。
她跟木夜的兒子還在這裡。
東方邪沒來送行,他怕自己忍不住阻止。
離開皇城,西門疏抱着貂兒坐在顛簸的馬車上,醞釀着她到楚南國該如何避開東方邪的耳目與楚帝達成協議,不能急於一時,首先要摸清楚,楚南國的形勢。
一個月後,行親隊伍快出蒼穹國境內,在兩國的交界處,蒼穹國最精良的禁衛隊,楚南國朝野上最有權威的將軍親自在國境等候。
畢竟,在蒼穹國境內一帆風順,到了他們楚南國境內就出了問題,事情就大條了。
又是一天路程,到了晚上,西門疏的體力有限,在暫住的驛站裡。
西門疏梳洗了下,上牀睡覺,她很累,不僅是身,心也累,躺在牀上卻沒有一點睡意。
起身,隨意拿起一件外袍,走向窗戶,長髮鬆鬆地用一根玉質的髮簪挽上,她喜歡站在窗下望月,喃喃自語。“木夜,你到底是死,還是活?”
如果木夜沒死,知道她來和親,不知他會怎麼?
如果讓木夜見到她這張臉,會不會認爲她就是西門疏。
那天的情景,至今想起來,心還是會抽痛。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也是一種期盼。
倏地,西門疏的頭一陣發暈,甩甩髮昏的腦袋,食指揉搓着太陽穴,眼前景象漸漸模糊起來,隱約她感覺到有人靠近,好熟悉的感覺。
轉身,只覺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倒地,徹底進入昏迷狀態之前。
“主子。”十幾個黑衣人隱匿在暗處,隨時待命血洗驛站。
白袍男子接住西門疏的身子,面具下的雙眸閃爍着詭異的光芒。“墨,你說讓其王知道蒼穹國和親公主是個賤花敗柳,而且還是在我們楚南國境內發生的事,事情會演變成怎麼?我猜,絕對比血洗驛站更讓人期待。”
“主子,你的意思是?”白袍男子迴應他的是,抱着西門疏快速的向着黑夜深處急弛而去,迎風而起的白色長衫翩翩起舞,在黑夜下盪出絢麗的光華,再配上他輕快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快速的消失在墨眼前。
墨盯着白袍男子消失的方向有些失神,主子沒有將那女人交給影衛,這件事主子要親力親爲,還真有點驚訝。
他剛剛沒見到西門疏的臉,所以對主子的行爲很是疑惑。
“計劃突變,立刻取消。”墨手一揚,隱匿在暗處的人,先是一愣,隨即縱身離去,如來時一般,沒驚擾到任何人。
破廟。
白袍男子毫無憐香惜玉的將西門疏丟在雜草上,從袖袋裡拿出個精製的陶瓷瓶,在她鼻下晃動幾下。
一陣刺鼻的臭味兒瞬間吸入鼻子裡,西門疏難受的皺眉,手下意識的將那東西揮開,極其難受的咳起來。“咳咳咳,好難聞。”
不知爲何,西門疏皺眉時,白袍男子的手就僵硬住,失神之際,陶瓷瓶被揮落在一旁的地上,發出響聲,白袍男子移開目光,看着還在地上轉動的陶瓷瓶。
他剛剛怎麼了?看着她被藥味嗆得難受,他居然有些不捨。
要毀了這女人,用不了自己親自動手,大可以將她交給手下人。
難道就是因爲她有着一張與疏兒同樣的臉,他明知道,她不是疏兒,她的身高跟蕊兒差不多,卻有張跟疏兒一樣的面容。
這是巧合,還是東方邪蓄意安排?
三年了,他被白練救走,因傷得太重,昏迷了一年。
昏迷的一年時間內改變了很多,他也失去了很多。
醒來那一刻,他只想着回蒼穹國找她,卻被白練跟墨他們阻止,等他傷好之後,他又不想去了。17cwh。
“跟我走,許你一生一世。”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此生有你,足矣!”
“對不起,我不想重蹈覆轍。”
每每回想起,即使知道她是爲了保護他,他的心還是會刺痛。
白練跟白鳳罵醒了他,兒女之情,只會誤國誤己。
爲了西門疏,他放棄了除去東方邪的大好時機,甚至還助東方邪得到皇位。
爲了甘蕊兒,他拖延回楚南的時間,結果去閻王殿走了一曹,皇位落到大皇兄手中。
所以,他不會重蹈覆轍,他要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
“咳咳咳。”西門疏還趴在地上,一隻手在鼻子前煽着,一隻手捂住胸口,作嘔的咳嗽。那味道真是太難聞了,假如再讓她聞一下,非臭死不可。
“你就是即將嫁給楚南國其王的女人?”低沉而陰寒的聲音傳入西門疏耳裡。
西門疏一愣,這聲音?木夜......
猛的一擡頭,迎上一雙妖邪的鳳眸,看着居高臨下盯着自己的男子,西門疏有些失望,如果他是木夜,在看到她這張臉之後,不會用這麼冷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都沒見木夜穿過白袍,可他臉上帶着的面具倒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看着白袍男子,西門疏嘴角勾起絕美的弧度,笑容明媚燦爛如陽光,眼角微微彎起,如同最璀璨的殘月,處處透着攝人魂魄的美。
“帶我離開這裡。”繁星的光芒凝聚在她的眼眸裡,幸福在西門疏心裡氾濫,爬起身,抱着白袍男子的手臂,如在楓樹林般,臉頰親暱的在如鐵般的手臂上磨蹭着。
如果他是木夜,只要他一句話,她願意放下一切跟他走。
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無論他信不信,她都要說。
面具下的嘴角抽了抽,額頭上掛滿黑線,西門疏突如其來的熱情,完全在白袍男子意料之外,他願以爲她清醒過來,見到他會驚嚇的大喊救命,沒料到,她會像久別的情人般。
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她是疏兒,可疏兒的屍體還在他手中,她怎麼可能是疏兒?
面對與西門疏衝撞的事,他就失去判斷力,失去感觀力。
“滾。”白袍男子緊攥着拳頭,面具下的表情猙獰而恐怖,雙眼燃起怒火,如同把利劍插進她身體裡。
大手一揮,西門疏的身子像破爛般飛出去,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念夜出屈騙。“啊。”西門疏尖叫一聲,手肘磕碰在地上,痛得她哇大叫。“好痛,痛死了。”
在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面前,她是堅強的,在她愛的人面前,她是軟弱的。
即使沒見面具下的這張臉,西門疏忠實於心裡那份感覺,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木夜。
可是,如果他真是木夜,面對這張臉,他爲什麼可以殘忍?
想到木夜知道西門疏的死,她頓時瞭然。
“你知不知道很痛。”揉搓着被磕碰痛的手肘,西門疏嘟起嘴巴,有些幽怨的眼神瞅着他。
白袍男子只是冷漠的看着她,一雙妖邪的雙眸沒因她呼痛而動容。
西門疏摸了摸這張臉,有些痛恨身體裡那隻易容蠱了,沒有東方邪,她解不了蠱。
想到除了這張臉,他根本不認識自己,不知者不怪,她就原諒他剛纔的不紳士之舉,伸出手。“喂,扶我起來。”
該死的,他可是接下來要毀她清白的人,她卻將他當成熟人,精明睿智的東方邪,怎麼可能千挑萬選一個不諳世事的人來冒充傾陽公主。
他在蒼穹國臥底十年,豈會沒見過傾陽公主。
東方邪居然找人冒充,他也沒打算揭穿。
“你是不是還沒有危險的意識。”白袍男子蹲下孤傲的身軀,大手扣住西門疏的下頜,妖邪的眸子仍是不含一絲溫度的冰冷。
“你是不會傷害我的。”西門疏篤定道,見縫插針,不顧他鉗制住她下巴的大手,鑽進白袍男子懷裡,閉上雙眸,聞着那熟悉而久違的味道,讓西門疏的心沒來由的安定。
果然是木夜,身上的氣味都一樣。
西門疏想問他,既然沒死,爲什麼不回來找她,她跟孩子都在等他。
還來不及問出口,白袍男子接下來的話讓她驚愕。
“放浪形骸。”白袍男子濃眉鎖得更深,面具下的那張臉也更陰沉,一對冰冷的眸子彷彿有簇簇火焰燃起,大力將西門疏推開。
“放浪形骸?”西門疏瞪大眼睛,錯愕的望着白袍男子,壓抑着心中的怒火,吸氣,呼氣。
白袍男子不屑的冷哼一聲。
西門疏卻突然,狡黠一笑。“還有更放浪的,要不要試一試?”
白袍男子一愣,眼神陰鷙駭人。“你到底是金枝玉葉的公主,還是青樓裡的妓女?”
他篤定,就算東方邪要找人冒充,也會找一個公主,事後被揭穿,她並非傾陽公主,至少也是一位公主。
“你猜。”沒給他深想下去的機會,西門疏突然抱住他的脖子,電光火石之間,輕柔的吻住他的薄脣。
臉頰碰到那冰冷的面具,讓西門疏很不爽,伸手欲摘下他臉上的銀色面具,卻被白袍男子先一步,制止她的小手。
該死的,他居然對她的熱情不反感,當柔軟的香脣碰到他脣瓣的一瞬間,他竟然感覺到好似熟悉,熟悉得讓他害怕,卻想要的更多。
腦海裡浮現出一抹身影,白袍男子猛的搖頭。
不可能是她,當年就是因她,東方邪用上蒼穹國最精銳軍隊,用箭陣對付他。
他太瞭解東方邪了,將她抓回去,絕對禁錮在宮裡。
東方邪對她動了心,剩下的就是濃烈的佔有慾。
這三年他沒去打聽蒼穹國宮闈內的事,而有些消息,你就是不去刻意打聽,也會傳到你耳朵裡。
帝后給他生了個太子,貴妃給他生了個公主。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過孩子是自己的,可是,孩子的出生,時間上......當時的情景下,東方邪估計還沒將她帶回宮,在路上就直接讓她成爲他的女人。
孩子是東方邪的可能性更大,畢竟每一次歡愛後,他都給她服過藥,她根本沒機會懷上他的孩子。
還有就是,如果孩子不是東方邪的,東方邪根本不可能讓她生下來,更別說疼愛孩子。
他後悔給她服藥,那麼,那個孩子就有可能是他的。
白袍男子陷入回味時,西門疏卻在極力的放火,她清楚他身體每一處,自然知道那一處最敏感。
“該死。”低叱一聲,化被動爲主動,開始了狂熱的親吻,直到兩人快窒息,白袍男子才放開了她,冰冷的面具貼在西門疏額頭上,熾熱的鼻息噴在她紅暈的臉頰。
四目相視,妖邪的眸子,那深深的漩渦,彷彿要將西門疏吸進去,朦朧之下,西門疏神情有些恍惚。
“木......”
不等西門疏叫出口,白袍男子低下頭,情不自禁的吻上那柔軟的脣瓣,吸吮着她的紅脣,逗弄着她的香she,大掌也沒有任何阻礙地直接鑽入她衣裙裡,久久捨不得離開。
“嗯。”西門疏壓抑不住的嬌吟出聲,讓白袍男子瞬間化爲餓狼。
一把將西門疏推倒在地,壓在了她的身上,急切而狂熱,似乎有些按耐不住,隨着大手的撕扯,那單薄的衣衫已經成了碎片,手一揮,碎片飛揚起,落在雜草上,瘋狂的掠奪。
夜色迷離,月光如水。
沒有任何的阻礙,白袍男子倏地停下了動作,黑暗裡,面具下的眼眸漸漸染上一層寒霜,強壓抑住心中的狂暴怒火,微勾的嘴角透着一抹譏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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