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兒發現了,吱吱的叫,舞着爪子,瞪大眼睛,也只能眼睜睜的望着那小瓶子離它越來越遠。
“閉嘴,再叫就掐斷你的脖子。”木夜被它叫耐了,他這一吼,貂兒果然安靜了,用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委屈的望着西門疏。
“你弄痛它了。”西門疏拉扯着他的衣袖。
貂兒垂下頭,主子不懂它,誤會了。
“它的命硬着。”木夜手下的力度不僅沒有減輕,反而加重,他爲了獵這隻貂,可費了不少力,貂兒在他手上吃了敗仗,所以,吱都不敢吱一聲。
“再硬都經不起你這般折騰,你看,它被你掐得快窒息了,掙扎的聲音都發不出了。”西門疏一把將他手中的貂兒救下來,抱在懷中摸了摸。
小傢伙感激的望了她一眼,蜷縮着小身子,儘量把自己小化。
木夜瞟了一眼貂兒,並沒有搶回來,他要抱她,顧及不了貂兒,萬一手下沒個輕重,真把它給掐死,他就白辛苦一場了。
來到船靠岸處,船家在等着他們,木夜將西門疏抱上船,直接去船艙,從這裡到陽江河渡口需要大半天時間,船家立刻開船。
臨近晌午,船家見渡口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嚇得臉色蒼白,不敢靠岸,想轉頭往回劃,可又想到什麼似的,跑到船艙裡,推開船艙的門。“公......公子......大事不好了。”
牀上相擁而眠的兩人頓時被驚醒,木夜神色陰森,目光寒洌的掃向船家,語氣冰冷至極的說道:“滾。”
船家嚇得忘了反應,渾身顫抖,西門疏推了推木夜,看向船家,問道:“船壞了?”
“不......不......好好......好多人。”船家嚇得連話都說不清,他一個撐船的人,豈見過這場面。
聞言,木夜也敏銳的嗅到空氣中漂浮着濃烈的殺氣,頓時戒備起來,從牀上躍起,身影一閃,來到窗戶下,微微推開窗戶,透過縫隙,看向渡口。
“怎麼了?”西門疏也跑了過來,她要看,卻被木夜阻止,從他臉上的神情,她能判斷出是什麼事。“他來了?”
“來得還真快。”比他想象中的要快,木夜知道質子府外有東方邪的人,他二三天不回質子府沒事,上了五天不回,東方邪絕對知道。
東方邪的情報可不是當假的,木夜只是沒料到,東方邪會來得這麼快,快得讓他猝不及防。
這才第六天,東方邪都堵在渡口等他,可見他第四天就發覺了,第五天就查出他的下落,並且跑來渡口。
“怎麼辦?”西門疏攪着手指,有些心急如焚,若是以前,這陣勢她絕對不畏懼,可是現在,東方邪肯定要借題發揮,置木夜於死地。
她太懂他了,抓着人家的把柄就拽着不撒手。
勾****引帝妃,穢亂宮闈,企圖私奔,這可是死罪。
“能怎麼辦?當然是正面迎敵。”木夜摟着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眼底那笑容讓人不寒而慄,西門疏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正面迎敵,這無疑不是雞蛋與石頭撞。
渡口,河風呼呼的狂刮,一地清涼。
木夜抱着西門疏,從容不迫的走下船,風吹拂起他的衣襟,飄逸若仙。
“小妹。”
“小丫頭。”
甘力風跟甘力雨一見西門疏,急切的叫了一聲,卻沒衝上去,木夜的目的還未弄清楚,小妹又在他手上,他們不敢貿然上前。
西門疏聽而不聞,她只是安靜的待在他懷中。
有甘家兩兄弟在,她是絕對沒有危險,但是木夜卻沒準。
甘家兩兄弟可以救木夜,也可以協助東方邪置他於死地。
東方邪犀利而冷冰雙眸緊緊的盯着他們,嘴角緩緩勾勒出一抹高深測的冷邪笑容,黑色龍袍被風吹得飄揚,墨黑色頭髮隨風飄動,宛若神袛。
西門疏一愣,他居然沒有換下龍袍,他就如此急不可耐的想要木夜的命嗎?
“對不起。”她不該讓他帶自己來楓樹林,東方邪就沒有機會。
聞言,木夜腳下一頓,凝重的眉頭緊鎖起來,犀利的目光泛着寒意,一字一頓。“你說什麼?”
西門疏心一痛,淡淡一笑,那抹笑容裡帶着一絲的愧疚和擔心。“我......我不想讓你有危險。”
她愧疚,卻不後悔。
重生以來,這幾天是她過得最開心的幾天。
雖然只有短短五天,卻在她人生中揮下重重的一筆,銘心刻骨。兒叫夜疏一。
木夜妖冶的臉上閃過一道清冽的柔和,俯下頭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就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那一吻有深情而執着。“相信我。”
溫熱的脣瓣落在她額頭那一剎那,西門疏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嗯。”西門疏清冷的容顏上這才勾出一抹柔和,柔軟的手爬上他的臉膛,嘴角勾起淡然絕美的弧度,眼角微微彎起,宛如天幕裡那耀眼的星辰。“答應我,不能讓自己有事。”
“好。”略帶粗糙的大手貼在她手背上,木夜重重的點頭。
兩人相視而笑,低低的笑聲均發自內心。
所有人看着這一幕,鐵血男兒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折殺了不少人。
“大哥,你確定小丫頭是被強迫的?”怎麼看怎麼都像是自願,甘力雨曲起手肘,抵了抵旁邊的自家大哥。
大哥對小丫頭不單只是親情,只要有心的人都看得出來,小丫頭入宮爲妃,這對大哥來說是打擊,而這一幕無疑不是致命的打擊。
如果是他,看着自己心愛已久,呵護已久的人兒,跟別的男人親親我我,他絕對淡定不了,衝上去棒打鴛鴦。
甘力風不語,只是用一雙沉澱着無奈與疲憊的悲痛眼眸看着他們,一份說不出來的落寞與惆悵籠罩着他。
甘力雨嘆息着,帶着一絲沉重,眼中充斥着對甘力風的心疼。“哥,放棄吧?”
他能看得出來,小丫頭愛上了木夜,心在木夜身上,身份卻是帝妃。
帝君與木夜,可是表兄弟。
他真擔心,大哥會爲了小丫頭,終生不娶。
他是甘家老二,娶妻生子了,而大哥呢?死守着對小丫頭這份愛,他們是兄妹啊!
同父異母的兄妹,這份愛如何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甘力風一臉凝重,他對她的愛根深蒂固,若是能說放棄便能放棄,這些年他就不會活得如此痛苦了。
“木夜,將朕的帝妃放下,看在母妃的份上,此事朕可以不追究。”東方邪突然開口,聲音陰寒,讓人不能質疑他話中的威嚴。
木夜擡眸,掃了一眼他身後的軍隊,最後落到東方邪身上。“你至少帶了一萬人吧?”
東方邪蹙眉,薄脣揚起卻不語。
“你確定,一萬人就想擋我去路?”木夜冷冽的語氣,渾然天成的威力,這勢氣絕非任何一個皇子身上都有。
臨危不懼,淡然處之。
“這是蒼穹國。”東方邪提醒,他嫌一萬人少,他就用十萬,甚至更多,木夜渾身散發出冷冽的氣息絲毫不輸給他,東方邪又冷冷的說道:“木夜,你破壞了我們之間的遊戲規則!”
“我們之間,從來沒有什麼規則,談何破壞?”木夜驀然一笑。
東方邪劍眉一蹙,臉色愈加陰冷,抿了抿脣卻沒說話。
是啊!他們之間從未有過什麼規則,以前是自己顧及母妃,沒斷他後路,即使將他逼到絕境,也沒要他的命。
而木夜亦如此,以前以爲木夜也是顧及母妃,自西門疏死後,他才知道木夜沒對自己下殺手,不是顧及母妃,而是西門疏。
“你帶不走她。”東方邪冰冷的語氣裡透着一股決然的氣魄。
木夜冷哼一聲,黑眸眯起,冷漠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她腹中懷有我的孩子,我要帶她走,誰阻止得了。”
此話一出,甘力雨等人吸口冷氣,甘力風臉上沒有絲毫動容,彷彿早就料到了般。
西門疏一愣,擡眸,錯愕的望着木夜,她可沒打算要跟他走。
木夜抱着她的手臂一緊,給她一個眼神,西門疏瞭然,他沒真心想要帶走她,他只是故意說給東方邪聽,他是用她來打擊東方邪。
無關感情,她的身份是東方邪的帝妃,木夜的身份是質子,她懷有他的孩子,這對東方邪來說無疑不是恥辱。
木夜給他帶了一頂綠帽子,普天之下,誰敢給君王帶綠帽子。
就算他真心想要帶她走,而她也不可能跟他走,然而,在知道他不是真心時,她有些失落,悲涼的感覺不休不眠的朝胸口涌了過來。
“你帶不走她。”東方邪冷冷的重申了一遍,眼眸中迸射出凌厲的冰光。“若要強帶,只有一死。”
“哼!”木夜不屑的冷哼。
甘力風跟甘力雨一直沉默,她雖是他們的妹妹,但她出嫁了,東方邪纔是她的夫君。
此刻,她的身份不是將軍府六小姐,而是貴妃,所以,除了東方邪,他們沒權力開口。
突然,一抹身影如疾風掠過。
“主子,你先走,這裡交給屬下。”墨擋在木夜面前,警戒的看着四周。
走?木夜望天,前面是東方邪的軍隊,後面是河,他要往哪兒走?
木夜抽出腰上的軟劍,抱着西門疏,緩步的向一側移動着,退是不可能,只能殺出一條血路。
東方邪微微的眯起了眸子,拿出軟劍,擡手一揮,第一排弓箭手向他們射去。
“東方邪。”甘力風大驚,小妹在木夜手中,他居然敢讓人放箭。
“朕有分寸。”聲音低沉而冰冷,令人心中微寒,他只要木夜的命,可沒想過要傷她分毫。
這一戰,他在賭,賭木夜對她的情,賭他自己的冷漠。
他能看出,木夜緊張她,而木夜卻並沒看出,他也緊張她。
或許木夜看出了,卻不敢斷定。
甘力風也沒再多言,在那場大火中,他便看出東方邪對小妹動心了,不然,他也不會不顧自身安危,衝進火裡救小妹。
“抱緊。”木夜將西門疏甩在背上,揮舞着手中軟斂,成一個劍網,擋掉了射來的利箭。
“嗯。”西門疏趴在他背上,雙手緊纏着他的脖子,她懷中的貂兒蹭的一下跳了出來,西門疏將小傢伙按回懷中藏了起來。“別出來,危險。”
貂兒攻擊力是很強,但也不能以少勝多,萬一不小心,被箭射中,小命就保不住。
“主子,小心。”墨縱身躍去,擋下朝木夜射來的箭,狠狠的睨了西門疏一眼,紅顏禍水,真是一點也沒說錯。
甘力風心都緊了起來,就怕一個不小心,箭就射中小妹。
“弓給朕。”東方邪將軟劍纏回腰上,手一伸,旁邊一個侍衛立刻取了一把弓給他。
東方邪接過另一個侍衛遞來的箭,上弓瞄準木夜的心臟處,手一鬆,箭瞬間射出。
“木夜。”看着飛射而來的箭尖,西門疏心一陣窒息。
木夜本欲閃身,東方邪的第二根利箭又射出,西門疏心一急,取下玉簪朝射來的利箭飛去,簪尖劃破她的手心,簪尖與箭尖相撞,西門疏沒有內力,而東方邪內力渾厚。
玉簪斷成兩截,根本無法阻止那射來的箭,就像無法阻止東方邪的決心。
雖沒阻止,在撞擊之下,減少了力道與速度,給木夜騰出了時間。
見箭被木夜手中的軟劍擊落,西門疏鬆口氣,東方邪深邃的眸子裡劃過震驚之色。
清冷的眸光冷冷的看着東方邪,呼嘯而至的箭雨,她並不懼怕,只是在和東方邪眼神糾纏着。
“唔。”墨腿上突然中箭,只覺得腿一軟,險些跪倒在了地上。
“墨。”木夜一臉急色的喊道。
“主人,別管屬下,殺出去。”墨拔出箭,絲毫不在乎受傷的腿,眼中的殺意愈加凌厲。
在如此危機之下,氣氛愈加凝重,空氣中飄浮着死亡的氣息。“住手。”
西門疏一出聲,東方邪立刻擡手,如雨點般的箭立刻停止,他就是在等她開口。
深吸一口氣,西門疏將目光從東方邪身上收回,俯在木夜耳邊說道:“木夜,放我下來。”
在這時候,她就是他的累贅,她也不可能跟他走,回去之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木夜側眸,從西門疏眼中看到了懇求。
“主子。”墨咬牙切齒的叫,在他看來,她就是禍水,如果不是因她,太子早就離開蒼穹國了。
“閉嘴。”木夜掃一眼墨,眼眸如凜冽的寒風。
“木夜,放我下來。”西門疏重複了一遍。
木夜猶豫片刻,還是將她放了下來。
當西門疏站在地上的一瞬間,東方邪眸中又閃過一絲驚訝,凜冽的目光掃向甘力風,她不是不能站嗎?力風說沒有一年時間恢復,她是不可能站起來。
甘力風撫額,小妹啊!
“我跟你回去,你放他走。”西門疏看着東方邪說道。
她沒想過與木夜一起離開,既然都是要回到東方邪身邊,何不換一條安全路給木夜。
“我要離開,誰也攔不住。”東方邪還沒說話,木夜卻搶先一步。
用她來換自己平安離開,他寧願殺出一條血路。
他與東方邪的仇恨,隨着西門疏的死,變成了死結,誰也解不開。
“木夜。”西門疏擡頭,清眸裡漾起一絲細細的波瀾,擡手揉搓着眉心,這時候他逞什麼強?
“保護好她,就是保護好我。”木夜將西門疏往墨面前一推,西門疏腿不方便,一個蹌踉差點跌倒,卻被墨扶住。
木夜那句話“保護好她,就是保護好我。”對墨相當有衝擊力。
“木夜。”西門疏驚呼一聲,神情有些恍惚,染上了一絲悽美的朦朧,輕輕的搖了搖頭,清眸對上木夜安心的微笑。
“相信我。”木夜清風般的聲音飄蕩在她耳畔,醉人不已,卻又那麼悠遠。
西門疏怔怔地望着他,她深知,他越是表現出對自己深情,對東方邪越是打擊,只要能打擊到東方邪,她願意陪他一起演下去。
兩人眸中流露出的深情,就連他們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真還是假。
木夜軟劍一揮,指着東方邪,直接宣戰。“你敢嗎?”
“有何不敢。”東方邪手中弓箭一丟,取出軟劍,縱身來到木夜面前,四目相對,空中濺出火花,冷聲命令。“沒聯的允許,誰敢插手,殺無赦。”
“帝君。”甘力風跟甘力雨異口同聲的叫出聲。
他們身後是一萬精兵,木夜身邊只有墨,今天他就是插翅難飛,完全沒有必要冒險與他單打獨鬥。
“這是命令,誰也不許插手。”東方邪冷冽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風暴般的殺氣在兩人身周狂飆,令人望而生畏。
甘力雨手一軍,身後的一萬精兵往後退去幾步,墨也帶着西門疏退到安全地帶,偌大的空地上只有東方邪和木夜兩個人。
這一戰,在西門疏死後,木夜就想去找東方邪挑戰,如果不是墨攔着他,今日便不會出現這局面。
“哥,我們要不要趁機把小丫頭救過來?”甘力雨在甘力風耳邊低在問道。
“你覺得小妹要我們救嗎?”甘力風反問。
甘力雨默了,顯然不要,小丫頭根本就沒被挾持,而是她自願站在木夜這邊。
電光火石,塵土飛揚,殺氣濃烈。
突然,在金色的陽光中,銀光一閃,兵器撞擊聲響起,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兩人同時動了。
兩人的身影繚亂的教纏在一起,兩人都是一身黑色,讓人分辨不出,誰是誰?
速度飛快,攻擊凌厲,攻防轉換幾乎在一瞬間,招招都是殺招,讓人眼花繚亂的同時也擔憂起來。
來勢洶洶的攻擊上,若是有一招沒有對上不死也殘。
“乖乖!”甘力雨驚呼一聲,感嘆道:“這兩人真不是在兒戲,他們是真的在死拼。”
甘力風翻白眼,誰都看得出來,他們在拼命。
指尖帶着些許冰涼,西門疏不停的摳着手心,完全沒注意到受傷的手心,清冷的幽瞳裡流淌着擔憂。
她甚至有些期盼,木夜能趁機殺了東方邪,東方邪死了,她的仇也報了,或許......
西門疏懷中的貂兒,也忍不住探出顆頭,望着打鬥的兩人。
“禍水。”墨冷若不丁的開口。
西門疏一愣,脊背寒氣直竄,美目裡綻放着擔憂的流光,轉到墨身上時,變成狐疑。“這是在說我嗎?”
禍水?居然有人說她是禍水,女人說她是狐狸精,男人說她是禍水。
墨冷哼一聲,又擔憂的望着打鬥的兩人。
太子若是有什麼意外,他第一個不放過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太子讓自己保護的人。
兩抹黑色的身影不斷的油走,不斷的合在一處又驟然分開,速度越來越快,,根本看不清楚兩人的身影,只能夠看見空曠的場地上,兩抹黑影教纏在一起,又迅速的變換着。
兵器撞擊之下,撞出火花,繽紛之下是劍的凌氣。
墨不屑理她,西門疏又不安的擡起頭,清冷的眸光滿是擔憂。
木夜跟東方邪都是師出同門,兩人的武功不相上下,東方邪接到消息,連夜趕到渡口,木夜昨天因獵貂,消耗了一半的內功,又加上昨夜沒休息好。
幾百招下來,木夜處於弱勢。
突然,只覺胸口一陣翻涌,一股血腥涌入了口腔,他來不及壓下就已經噴出了牙關。
“噗。”一口鮮血噴出,東方邪手中的軟劍刺穿他的肩。
在別人眼中,東方邪是趁虛而入,只有木夜清楚,東方邪手下留情了,若不然,那一劍就刺穿他的心臟了。
“木夜。”西門疏手心因爲緊張出了汗,汗水與血混合在一起。
她希望木夜殺了東方邪,然而,卻是東方邪傷了木夜。
“主子。”墨縱身躍起,從東方邪劍下將他救走。
“木夜。”西門疏也跑上去,看着他左肩上流淌的血,因是黑色衣衫,看不見紅,卻能看出那溼潤。
“別擔心,小傷。”清淡如風的語氣飄進西門疏耳畔,木夜緊咬着牙關,硬是將涌進口腔的血吞了回去。
貂兒不敢看木夜,乖乖的低着頭,蜷縮着小身子。
墨漆黑的瞳孔裡染上擔憂,一道精芒迅速的從眼底劃過,沉聲道:“你......”
墨剛開口,木夜冷眸一掃,墨立刻閉嘴。
他想問,你原本就受了內傷。
木夜也沒想到,東方邪會在渡口等他,獵貂時受的內傷還沒好,現在又與東方邪激烈交戰,這樣的他若是還能贏,只能說東方邪太沒本事了。
西門疏不傻,豈會看不出端倪。
“你輸了。”冰冷的聲音帶着傲然的霸氣,東方邪冷冽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冰冷銳利。
西門疏擡眸,淡漠的望着東方邪,靜靜的說着。“我跟你回去,但是,你要給我保證,放他安全離開。”
絕豔的臉上一片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緒,西門疏鼻子痠痛得利害,她卻拼命的告訴自己,不要流淚,眼淚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對東方邪來說,任憑你哭瞎了眼,也換不來他的一絲憐憫。
可是......淚,卻不知爲何還是從眼角滑落,滑過臉龐,迎着涼風吹佛,幹在臉頰上,卻留下一片冰冷刺骨。
她的淚,不是爲了打動東方邪,而是心疼木夜。
東方邪一愣,那被風吹乾的眼淚落入他視線內,心悶痛的厲害,他豈會不知,她的眼淚不是爲自己而流,是爲另一個男人。
她是他的帝妃,卻懷上木夜的孩子,爲什麼是木夜?就是懷上那兩個乞丐的孩子,也比懷上木夜的要好。
在西門疏身上,他贏了木夜,在甘蕊兒身上,他輸給了木夜。
這讓他不甘心,輸給誰,都不能輸給木夜。
“爲什麼?”東方邪用一種寒透心的目光看着西門疏,爲什麼會是木夜?
西門疏彷彿沒聽見他問自己般,清眸裡忽然染上了一些憂傷,還有一份東方邪看不懂的決絕。“如果,我說,我如你的願,打掉腹中胎兒,只爲換他平安。”
她的話滑過每個人的心扉,東方邪的臉色越發的陰寒,深邃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西門疏。
她剛剛說什麼?如他的願,打掉腹中胎兒,只爲換木夜平安。
東方邪可沒忘記,她當初堅決要留下孩子的決心。
而現在,她居然用孩子,換木夜的平安。
她真那麼愛木夜嗎?
在他爲她動心時,她的心卻給了別人,這對他來說,不是殘忍,而是嘲諷。
甘力風眸中閃過了一道凝重,聽着西門疏的話,一股窒息般的痛感襲來,他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
爲了救木夜,真能犧牲掉腹中胎兒嗎?
“不行。”木夜冰冷的聲音響起,冷若寒潭的眸光像一把利劍,渾身上下不可一世的冷冽與霸氣。
東方邪危險的眯起雙眸,殺氣涌現,甘力風也蹙眉,甘力雨卻跳腳,吼了出來。“喂,木夜,你別不識好歹,小丫頭都願意爲了你,犧牲腹中胎兒,你居然還不領情......”
“力雨。”甘力風一腳踢向甘力雨,寒聲斥喝:“閉嘴。”
甘力雨很委屈,他有說錯話嗎?他在爲小丫頭打抱不平咧!
西門疏清冷的眸裡流光閃閃,看向木夜眼裡的流光竟然折射出了一片柔和的色彩,清淡的嗓音帶着一絲堅定。“沒什麼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他只要離開蒼穹國,他不僅安全了,還自由了。
對於一個質子來說,自由是他們最嚮往的。
“如果我的安危,需要犧牲掉一個孩子,我寧願去死。”一番話,字字珠璣,沁入心扉。
孩子對她來說,是保命符,他豈能同意因自己,讓她失去了保命符。
東方邪再不待見她腹中的孩子,但淑太妃視如寶,絕對會不昔一切要保孩子,就算要掉,也不能因他而掉,要掉得有價值,不然她又何必弄出假懷孕這招。
西門疏微微垂下眼簾,沉思片刻,不理會木夜,擡眸,看向東方邪,幽然開口。“我要他平安。”
“要他平安。”東方邪喃喃念着她的話,隨即薄脣勾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邪笑,絲絲冷氣蔓延,咬牙切齒從牙縫裡迸出冰冷的一字。“好。”
西門疏鬆口氣,她沒想到他會答應,畢竟她腹中的孩子對他來說,除了嘲諷,就是顏面掃地。
“我要你用溫絮起誓,若有違反,她必遭天譴,一輩子......”惡毒的話,西門疏沒再說出口。
東方邪這個人的信譽,在她面前爲零。
東方邪狠狠的瞪着她,深邃的眼眸,滴血般幽紅,冰冷的問道:“誓言真靠得住嗎?你現在只有一個選擇,那便是相信。”
西門疏眼眸劇烈一顫,心彷彿狠狠被揪了一下,是啊?誓言真靠得住嗎?
他若失言,發再毒的誓也枉然,就如他所說,她只能相信。
“過來。”命令的語氣,帶着駭人的威脅和冰冷。
西門疏轉身,捧起木夜的臉,踮起腳輕柔的在他額前印下一吻,額頭抵着他的額頭,鼻尖對鼻尖,兩人的呼吸教纏起,眸底的深情顯露無疑。“答應我,一定要平安離開。”
木夜狹長的鳳眸裡閃過悲痛,他的平安,用她的危機來換,他不要。
見他欲開口,西門疏柔軟的脣貼在他冰冷的脣瓣上,木夜一愣,隨即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摟着她的纖腰,狠狠的深吻,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
他的吻,不似以前那般溫柔帶着憐憫,也不似失控時那種欲將她吞入腹中的急切,而是粗魯瘋狂,帶着懲罰的味道。
看着兩人不顧衆人的目光,忘情的深吻,這一幕,刺傷了誰的眼,又刺傷了誰的心。17cwh。
直到感覺到她快要窒息,木夜才戀戀不捨的放開她。
木夜大手貼着她後腦,按在自己胸膛,緊緊的摟着她,恨不得要將她揉進身體裡。
瞬間,腦海裡閃過一種渴望,他要帶她走,他要帶她一起回楚南國。
他是太子,她是太子妃,他是皇帝,她便是他的皇后。
疏兒死了,他若是當了皇帝,不可能不立皇后,與其隨便被朝中大臣安排一個,不如立她爲後。
“蕊兒......”
“別說話,聽我說。”西門疏擡手,手指按在他開啓的脣瓣上,阻止了他說下去。
西門疏深吸一口氣,清眸漸漸的染上了一些朦朧,被他吻紅腫的脣瓣微微往上揚,神情綻放出了一抹看盡滄桑的涼光。“這幾天,雖短暫,卻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原本七天,卻遺憾只度過了五天,不過,她知足了。
“蕊兒......”
“只要曾經擁有,何必天長地久。”西門疏擡起美麗的清眸,幽幽的望着木夜,深情眷戀,這一刻,她對他的愛,毫不掩飾。
只要曾經擁有,不求天長地久。
有多麼無奈,才能豁達的說出這番話,不是不求,而是此生難求。
墨一貫面無表情的臉,此刻也動容了,在她說出犧牲孩子,換太子平安時,墨對她就刮目相看,對她的怨氣瞬間煙消雲散。
西門疏最後在他脣瓣上印了一下,拉開他纏在腰間的手,木夜不放,西門疏攀在他肩上的手,在他傷口處一按,木夜一陣吃痛,西門疏掙脫開他的懷抱。
木夜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西門疏回眸,苦澀一笑。“放開。”
“你就如此不待見我,非要離開我嗎?”木夜故意扭曲的說道。
西門疏蹙眉,幽幽一笑,這些天她見識過木夜的孩子氣。“木夜,別這樣。”
木夜臉色蒼白,額頭上沁出絲絲細汗,眉頭微皺,緊抿着嘴脣,突然,扣住她手腕的手一帶,將她帶入懷中,緊緊的抱着。“我的平安,不需要你的犧牲。”
西門疏不語,緊緊靠在木夜懷裡,透着涼意的河風吹拂下,只想感受他懷抱中真真實實的溫暖,最後一次,她要感覺他的存在,她要傾聽他的心跳。
她容許自己爲他流一滴清淚,卻在滑落眼角的一瞬間,沒入進他的衣衫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血腥和汗味,充實着她的鼻翼,明明是令人作嘔的味兒,西門疏卻覺得,這是她嗅過最好聞的味兒。
這一幕,讓人心酸,觸碰着多少鐵血男兒的心。
兒女情,多豪傑。
西門疏感覺到背後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在凌遲着她,若再沉淪下去,他那少得可憐的耐心殆盡,萬一反悔,木夜就危險了。
她是他的帝妃,當着衆人的面,與他的敵人深情相擁,將他的臉面置於何地?
西門疏在他腰間一按,他只覺腰間一麻,雙臂反射性的一鬆,西門疏趁機退出他的懷抱。
“跟我走,許你一生一世。”木夜對着她的背影說道,見她停下腳步,停頓了一下,說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此生有你,足矣!”
西門疏轉身,清冷的眸中閃過了一道凝重,她深知,他這番話,不是脫口而出,而是經過深謀遠慮。
“對不起。”面對他至真至純的深情,西門疏只有抱歉,沉思片刻,還是吐出傷人的話。“我不想重蹈覆轍。”
最後一句,衆人聽得莫明其妙,甘力風卻猛然一震,有那麼一瞬間,他懷疑她失憶是假。
“我不想重蹈覆轍。”腦海裡,一遍一遍的回想着她的這句話。
西門疏轉身,忍着心痛邁步,每一步都如灌滿鉛一般的沉重。
木夜望着她的背影,越來越遠,揪心的疼痛感一陣一陣蔓延。
東方邪耐着性子,等着她漫步而來,看着她難看的走姿,像是畸形的扭動,她的腿並非痊癒了,一步之遠時,突然伸手,扣住她的肩一把拽到過來。
如鐵般的手臂緊緊的纏着她的腰,將她嬌小的身子禁錮在懷中,冷聲命令。“放箭,不留活口。”
一聲令下,箭,一波接着一波的發着,放完一批,又換另一批,永無止境的換下去,直到死亡。
眼裡的水光劇烈顫動一下,西門疏雙眸盯着他,清冽的光芒中有滔天的恨意,嘴脣劇烈顫抖着喊道。“東方邪。”
“朕原本是打算給他留一條活路,可是剛剛那一幕......你是朕的帝妃,當着一萬精兵的面,你們置朕於何地?你們讓朕情何以堪?”東方邪一聲一聲的指控,透着對木夜的深惡痛絕,非要置他於死地,否則他妄爲人。
“你......”西門疏眼眸裡迸發着殺氣,淚水盈盈,她不該相信他,她不該相信他啊!
她居然望了前車之鑑!
“哥。”西門疏求救的目光轉身甘力風。“救他,他是我腹中孩子的父親,哥,求你救他。”
“小妹......”甘力風眸光裡潛着一絲隱忍的擔憂,捫心自問,他不希望木夜死嗎?不,他希望木夜死。
小妹愛上了木夜,所以,他想要木夜死的心不輸給東方邪。
西門疏一愣,她從甘力風看木夜的眼神中,看到同東方邪一樣的嫉恨,想到甘力風對甘蕊兒的情,西門疏瞭然了,不再將希望寄託在他身,而是......“二哥。”
在愛情面前,被嫉恨衝暈頭,自私的讓人心寒。
“誰要敢出手相救,殺無赦。”東方邪狠決陰冷的話語一出口,甘力雨有心,也無膽。
木夜與墨都受了傷,在箭雨中漸漸不支,連中了幾箭,慶幸都不是要害。
此刻,對東方邪是恨,還是怨,西門疏已經全然說不清楚,一顆心全在木夜身上,希望他能殺出重圍。
即使是重傷,留有一條命,白鳳都能救他。
西門疏臉上每一個表情變化,東方邪盡收眼底,她越是擔心木夜,他就越想殺木夜。
突然,將西門疏推給甘力風。“保護她。”
西門疏只覺一股大力將她推開,接着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保護?哼!聽在她耳中更想是抓住。
東方邪手一攤,侍衛將手上的弓箭放到了他手上。
箭搭在了弓弦上,箭尖指向木夜的方向,跟隨着他的身影移動着,西門疏清楚的見到,他對準的是木夜心臟的位置。
“不。”西門疏大驚,在甘力風懷中掙扎着。“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