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安身上,西門疏心裡有一處結,那便是他將對安安的愛,隱藏在心底,展露在表面的嚴厲,傳遞給她的信號便是他不待見安安。
“我累了。”西門疏話音未落,端木夜緩緩低下頭,他的脣溫柔的壓下來。
西門疏望着他愈來愈近的面孔,嚥了咽口水,心裡燃起一抹期待,在他的薄脣即將要落到她脣瓣上,緩緩合上眼簾。
端木夜憐愛的吻沒直接落到她的脣瓣上,而是落到她的眉心,慢慢往下移,彷彿在珍惜膜拜一件精緻的寶貝。
“木......唔......”西門疏好似想到什麼似的,剛一開口,端木夜的吻便落到她脣瓣上。
西門疏任由他抱着自己,吻着自己,隨即將小手從他大手抽出,纏上他的脖子,熱情的回吻着,緊繃起的身子也漸漸放鬆。
得到她的回答,端木夜的吻不再是輕柔的碰觸和淺嘗,轉化成熱情而火辣的深吻。
迷醉的沉淪,深情的纏綿,不捨的眷戀,通通融入這一個綿長的吻裡。
意亂情迷之下,西門疏的白色褻衣領口微微敞開,露出半片圓滑香肩,以及那若隱若現性感的鎖骨。
“木夜。”西門疏清雅的聲音有些微顫,臉上的表情因紅暈而嫵媚,懷孕的她,動情時更像要命的妖姬。
端木夜放開她的脣,因剛剛愛憐過,上面散發着光澤,誘人至極。
西門疏以爲他會放開自己,不曾想到他的脣攻向她細嫩的頸項,一陣酥麻感傳遍全身,一聲壓抑不住的曖昧吟聲從她嘴裡飄逸而出。
“疏兒。”端木夜擡頭,看着身下的人兒,炙熱的目光溢滿晴欲。
西門疏懂那眼神意味着什麼,她懷孕四個月了,他只在還差幾天滿三個月時碰了她一次,之後一個多月,他沒再碰自己,沉浸在晴欲裡,饒是再理智的他也會失控,他是害怕傷到腹中的孩子。
“白練不是說沒事嗎?”朦朧的清眸有一種說不出的美,西門疏擡起手,撫摸着他的臉膛,她這句話是在鼓勵着他,懷孕的她身子很敏感,只需要稍微一挑,晴欲就席捲而來。
“可是你的身子。”端木夜理智尚存,她可以忽略白鳳的話,但是他不能,他沒忘記白鳳對他的警告,若是不想要這個孩子,他們可以繼續纏綿悱惻,若是要這個孩子,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慾望,那麼最好分牀睡。
這一個多月,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寶寶很堅強。”話一落,西門疏就後悔了,尤其是見到端木夜那揚起的嘴角,更是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他在理智邊緣徘徊,而她卻在鼓勵他,顯得她急不可耐。
“我們的寶寶當然很堅強,我只是怕你的身子承受不住。”端木夜的聲音因晴欲而沙啞,幽深的鳳眸如汪洋,彷彿狂風暴雨一般要將她吞噬。
“端木夜。”西門疏臉頰一燙,更是無地自容了。
不知是不是西門疏紅暈的臉頰令人忘情,還是那迷人的眼神,端木夜微帶粗糙的手,已不規矩的探入她衣襟,西門疏頓時一驚。
“木夜。”西門疏黛眉緊蹙,他不是擔心她肚子裡的孩子嗎?若是再這樣下去,就算他把握得住,她也會控制不住化身爲餓狼撲倒他。
“相信我,我不比你好受。”端木夜粗糙的大手細細撫摸着她如嬰兒般雪白的香肩,因握劍掌心下有着薄繭,粗糙的刺敢敏銳的傳了過來,西門疏更是無力的癱軟在他的懷抱之中,端木夜的呼吸也逐漸粗重起來。
在兩人因晴欲而即將失控之前,一和諧的聲音響起。“大叔,人家非你不嫁。”
西門疏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猛的將端木夜伸進她衣裳裡的手拉出來,推離他的懷抱。
暗暗懊惱,她怎麼忘了,房間裡還有九兒,若是九兒醒來,被她撞見這一幕,他們就罪過罪過了。
“我殺了她。”端木夜薄脣溢出冰冷的聲音,心裡卻鬆了一口氣,幸虧這鬼丫頭出聲,否則他真會把握不住。
禁慾禁慾禁慾,不僅白鳳警告過他,連白練也警告過他,白鳳的話他可以聽而不聞,白練的話他卻不敢。
“她口中的大叔,不是你,是凌然。”西門疏來不及拉攏衣領,一把抓住端木夜的手臂,她真擔心,他真會衝下去把九兒給殺了。1coti。
端木夜汗顏,他是想去吹一下冷風,緩解體內奔騰的浴火,而不是真心想要殺九兒泄憤,他豈會不知道九兒口中的大叔是凌然,在九兒叫凌然大叔時,她便改口叫自己木夜大叔了。
回眸,視線緊瑣在西門疏胸前暴露的惷光,喉嚨一緊,炙熱眸光散發出幽深的綠光。
“我出去一下。”話一落,端木夜不給她阻止的機會,從牀上翻到牀下,連鞋都來不及穿,便逃之夭夭。
西門疏趴在牀邊,錯愕的望着他迅速離去的背影,直到門一關一合,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間裡,屬於他的氣息卻還留在空氣中,倏的反應過,西門疏臉更加燙了。
熟睡的九兒因端木夜關門聲不悅的皺起眉頭,咕嚕了一句,翻了一個身,並沒有將她吵醒,繼續美美的睡覺。
端木夜回房時,西門疏已經睡着,路過榻前,用複雜的目光看了一眼九兒,心裡感激她,若不是她突然夢囈一聲,恐怕......
“你口口聲聲說非凌然不嫁,真不知道是戲言,還是真心。”端木夜喃喃道,疏兒想撮合她跟琅月,而他又想撮合她跟凌然,但是這幾乎不太可能,一是這鬼丫頭不靠譜,二是凌然愛的是凌雪。
如果說,她真喜歡凌然,那麼她只會受傷。
端木夜邁步朝牀走去,先運真氣讓全身溫和起來,才揭開被子縮進被子裡,輕柔的摟着她的身子,閉上雙眸,沒一會兒睡着。
端木凌雪坐在窗戶下,細臂環着雙膝,下巴擱在膝蓋上,擡眸望着夜空。
思念如洪水般涌來,有着勢不可擋的力量。
在蒼穹國她對着夜空思念五哥,而此時,她在楚南國對夜空思念孩子們。
“小愛,小然,你們想孃親嗎?孃親好想你們。”端木凌雪伸出手,食指在空中畫着小愛跟小然的名字。
她是一個母親,她愛自己的孩子,從來沒與孩子們分離過,而這次......
鼻子一酸,心中的痠痛化爲淚涌出眼眶,清風吹拂過留下淚痕。
未來的路太渺茫,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邁步,她還能不能見到孩子們,力雨對她說過,無論她走多遠,他都會帶着孩子們踏破鐵鞋也要將她找回來,可惜,他失言了,他居然給她休書,用孩子們將她逼回楚南國。
從他們決定成親那一刻,她心裡清楚,他們的婚姻不會長久,因爲他們彼此不愛對方,若有一天,他愛上了別的女子,或是對他心中的愛依舊執迷不悔,他們的婚姻就會走到盡頭,好聚好散。
“力雨,你這是何苦。”她知道他放手,是爲了讓她去追回自己的幸福,可是,他們之間有孩子,即使休書一封,也不可能斷得一乾二淨,孩子是他們之間的牽掛。
天際翻起魚肚白,端木夜擡手揉了揉眉心,睜開眼睛,深情的目光落在懷上人兒的臉上,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小心的將她的頭從自己手臂上移到枕頭上,被她枕了一夜,整條手臂都麻木了。
端木夜揭開被子準備下牀,卻見西門疏突然睜開了眼睛,動作一僵,笑看着她,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啞。“吵醒你了?”
“嗯。”西門疏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睜着的眼睛朦朧的望着端木夜,擡手揉了揉雙眼,抱住他的腰。“要去哪兒?”
端木夜在她耳邊輕聲一笑,用略帶胡茬的臉輕輕的蹭了一下她的臉頰。“我要進宮一趟。”
“這麼早?”西門疏微微一動,思維還處於迷糊狀態,她也不知道什麼時辰了,只是反射性的知道,他一般起來得都很早。
“乖,再睡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端木夜輕哄着,西門疏也不迴應,只是閉上眼睛,輕翻了身,背對着他。
被子輕輕滑落到肩下,原本如雪般白希的脖子,因昨夜端木夜在上面留下了幾處明顯的吻痕。
端木夜將被子拉高,在她脖頸前掖了掖,西門疏突然將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抓住端木夜的大手。“陪我。”
端木夜心一動,再次把她摟進懷裡,讓她的後背緊緊貼在他胸前,密不透風。“我也捨不得起身,但是......疏兒,我保證,在你睡一覺醒來,一定能看到我。”
西門疏在他懷裡動了動,聲音慵懶的響起。“木夜。”
“嗯?”端木夜悶悶的應了一聲,低眸看着她的後背,吻了吻她的黑髮,將臉埋在她柔順的髮絲裡。
西門疏翻過身,看了他一眼,把小臉貼在他胸前,緊緊的抱着他的腰,用霸道的語氣命令道:“不許你去。”
端木夜一愣,隨即忍不住輕聲地笑了,大手在輕撫着她後背的秀髮:“給我一個理由。”
“我要你陪我。”西門疏緊拽着端木夜腰際的布料,好怕她一鬆手,他就跑了。
我要你陪我,這的確是很好的理由,含笑看着她,攏了攏她凌亂的長髮,端木夜低沉的嗓音異樣的溫柔。“疏兒。”
沉默良久,西門疏悶悶的聲音從他胸膛傳了出來,聲音有絲含糊,帶着撒嬌的味道。“你進宮向凌然告密。”
凌雪是他的侄女,凌然是他的侄子,在他心裡凌雪死了這麼多年,他跟凌然的關係很好,他肯定會站在凌然那邊。
“我保證不會。”他不直言,但可以旁敲,如果凌然聽懂,那是凌然的醒悟高,若是凌然聽不懂,那麼也不能怪他。
西門疏再次沉默不語,他的保證很有信服力,尤其是對她的保證。
“等我睡着了你再走。”西門疏退步了,她是被吵醒,這個時辰是她最嗜睡的時候,以前端木夜離開,她都不會醒來,而這次她驚醒了。
“好。”端木夜笑着答應,在她臉上輕啄了一下,輕柔的摟着懷中的人兒,閉上眼伴她入眠,心裡清楚,在這個時辰她最貪睡,堅持不了多久。
爲了不讓自己輕易睡着,西門疏故意找端木夜聊天,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端木夜不厭其煩的回答,但是他的回答,不是“嗯”就是“哦”,對西門疏來說宛如催眠曲。
沒堅持多久,西門疏就在他懷裡再次沉沉睡去,聽到平穩的呼吸聲,端木夜才睜開眼睛,嘴角微微上揚,嚼着和煦的笑,緩緩抽出有些酸的手臂,輕輕起身,披上外袍轉身走出去。
路過榻前,睨了一眼九兒,小丫頭有踢被子的壞習慣,被子一大半在地上,只有少數蓋在她肚子上。
端木夜本想視若無睹,卻不知爲何鬼使神差的走近,撿起被子蓋在她身上才離開。
他先去處理一些事,等端木凌然下了早朝,才進宮直奔御書房。
遠遠的便聽到,御書房內傳來安安的哭聲,端木夜心一驚,加快腳步,心裡的想法,該死的凌然,居然趁他兒子小,就欺負他的兒子。
不能怪他誤會,是小傢伙的哭聲太驚天地,泣鬼神了,他從來沒見安安哭得這麼讓人擔心。
“端木凌然。”端木夜怒不可遏,擡腳將門踢開,身上滿是冷冽的肅殺之氣,嚇得門口的侍衛和太監總管心驚膽戰。
御書房,映入視線內的一幕,讓端木夜有想揍人的衝動。
安安坐在案桌上,抱着貂兒嚎啕大哭,端木凌然拿着一個玻璃瓶接着小傢伙的眼淚,聽到踢門聲,兩人不約而同看向門口,一見端木夜如天神般站在門口,安安的哭聲戛然而止,端木凌然也驚慌的將收集的眼淚藏到身後。
“小......小皇叔。”典型的做賊心虛。
“爹爹。”安安委屈又慌亂,胖乎乎的小手慌忙的擦着眼睛,他的小手上沾着墨汁,被他這一擦成了小花臉,滑稽又可愛,令人忍俊不禁。
“你們很閒?”端木夜掠起冰冷的眸,陰厲的表情寒意駭人,安安哭得這麼大聲,他還以爲凌然欺負他。
“嗯......不......”兩人下意識的點頭,隨即又默契十足的搖頭。
端木夜冷睨了一大一小一眼,嚴厲的目光鎖定在安安身上,嚇得安安縮了縮脖子,對端木夜小傢伙是崇拜又畏懼,看着小傢伙怕怕的樣子,端木夜很是鬱悶,凌然就是一隻狐狸,安安跟在他身邊,也快近墨者黑了。“安安,過來。”
聽到爹爹叫他過去,安安反射性的想從案桌上跳下去,卻被凌然快他一步,將他抱了起來放在地上,腳沾地安安立刻屁顛屁顛的朝端木夜跑去,站在他面前,卻不敢靠近,忐忑不安的望着端木夜。
小傢伙心裡糾結啊!爹爹太高了,他要什麼時候才能跟爹爹一樣高,甚至是超過爹爹,然後欺負爹爹,讓爹爹仰望自己。
端木夜再次狂汗,有疏兒在,小傢伙倔強的跟他唱反調,疏兒不在時,小傢伙可老實了。安結展厲對。
蹲下偉岸的身體,拿出錦帕沾了沾安安睫毛上掛着的淚珠兒,將打溼的一角,輕柔的擦着他臉上的墨汁。“我端木夜的兒子,不指望你現在頂天立地,至少不能出去給我丟臉。”
安安嘟着小嘴,滿是委屈。
“不許嘟嘴。”端木夜命令的語氣,嚴厲至極。
安安很聽話,真不嘟了,端木夜微不可見的挑了一下眉,若是疏兒在,小傢伙肯定會指控自己是壞人,或是很有骨氣嘟得更高。
慈母多敗兒,嚴父出孝子,這句話一點也沒說錯,當然,他也只能在心裡想,可不敢當着疏兒的面說出來。
“貂兒還給我。”端木夜大手一伸,見安安這麼聽話,趁火打劫,誰知安安小臉一變,哼哼了一聲,抱着貂兒就朝外面跑去。
端木夜臉黑了,這個臭小子,貂兒可是他獵來給疏兒的定情物,居然被他霸佔不還。
見小皇叔吃癟的樣,端木凌然忍不住笑出了聲,在這世上,也只有安安跟小皇嬸不看小皇叔的面子。
端木夜冷冽的目光掃向端木凌然,笑聲戛然而止,端木凌然訕訕的摸了摸鼻子,笑呵呵的問道:“小皇叔,今日大駕光臨可爲何事?”
“誰讓你放九兒出宮?”端木夜寒聲質問,端木凌然心咯了一下,笑意凝結在嘴角。
“小皇叔怎麼知道九兒出宮了?”片刻後,端木凌然又揚起招牌式的笑容。
“她在王府,你說我怎麼知道?”端木夜狹長的鳳眸微眯了起來,眸子深處射出涼颼颼的寒光,不光九兒在他府上,連凌雪也在他府上。
確定九兒在十八王府,端木凌然懸着的心落下,昨天跟九兒吵了一架,九兒就跑出皇宮,心裡清楚九兒在這裡無親無友,除了十八王府和白家,她沒其他地方可去,在沒確定之前,他還是有些擔憂。
他卻沒派人去找,或是確定。
安安跑來御書房哭,就是爲九兒不見了的事,他連哄帶騙不見其效,小傢伙非要吵着要見九兒,這令他很頭痛,索性不哄了,任小傢伙哭過夠,哭累了以後,自然就不哭了。
還好小皇叔來了,不然他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小皇叔,你進宮就是特意來告訴我,九兒在十八王府嗎?”溫潤的聲音劃過,端木凌然嘴角嚼着溫和的笑。
端木夜鳳眸裡閃爍着一抹複雜的光芒,令人捉摸不透,窺探不清是何意,端木凌然不由得蹙起眉臆測着。
許久,端木夜邁步朝端木凌然走來,寒氣逼來,端木凌然忍不住退了一下,身後是龍椅,退無可退。
突然,端木夜朝他伸出手,端木凌然神情緊繃起來,誤以爲端木夜要揍他,卻只見端木夜將一樣東西放在案桌上,然後轉身走出御書房。
“小皇叔。”端木凌然不明所意,目光落到東西上,他認得這東西,是種藥材,名爲當歸。
小皇叔給他當歸是什麼意思?
端木凌然拿起來,左右看了一下,喃喃說道:“難道是暗示我,將安安送回王府。”
安安是他的兒子,王府的小王爺,用得着暗示自己嗎?直接把安安抱走,他屁都不敢放一個,更別說阻止,他以什麼身份?
端木凌雪一夜無眠,斂起思緒,來到西門疏院子。
“你......”端木凌雪震驚的望着雅兒,顫抖的手指着她。
“王妃已經醒了,公主請。”雅兒無視端木凌雪眼中的震驚,淡然的推開門,朝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雅兒眸中淡然的眼神,讓端木凌雪茫然的眨了眨雙眼,問出心裡的疑惑:“你不認識我了嗎?”
問出口之後,端木凌雪就後悔了,在衆人心中她已經是個死人了,可即便如此,雅兒見到自己不該這麼淡定。
難道是自己認錯人了?
“王爺給奴婢說過公主的事。”雅兒的語氣淡漠,不卑不亢。“奴婢還有事,先告退了。”
端木凌雪還想多問,卻見雅兒轉身離開,在遲疑要不要追上去問清楚時,一抹身影跑了出來,與她撞了個正着。
九兒被撞痛了鼻子,憤怒斥喝。“什麼人啊?你會不會走路啊?擋在路中間挨撞嗎?你經得起撞,本姑娘還經不起撞,滾......啊!鬼啊!疏兒姐姐救我。”
九兒在看清楚端木凌雪的長相時,腦海裡浮現出是她將雪兒推到的一幕,後然是鮮豔刺目的血,頓時尖叫出聲,拔腿就往回跑。
端木凌雪被嚇了一跳,完全沒料到小皇嬸房間裡會衝出來一個小姑娘。
“九兒,別怕,沒事,沒事,她不是鬼,別怕,別怕。”西門疏緊摟着,身子瑟瑟發抖的九兒。
凌雪跟雪兒是長得有幾分相似,若是不細看還真分辨不出,九兒第一眼看到凌雪會認錯人,這很正常。
“是,她就是鬼,疏兒姐姐救我,她肯定是來找我索命,疏兒姐姐救我,我還這麼小,又沒嫁人,還沒生兒育女,就這麼死了,我會很冤枉,我會很不甘心。”九兒抱着西門疏緊了緊,一顆頭死命的往西門疏懷裡鑽,恨不得將自己鑽進她身體裡。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些髒東西,尤其是來找她索命的。
“九兒。”西門疏看着整個人掛在自己身上的九兒很是無奈,這一幕若是被木夜撞見,九兒又要遭殃了。“九兒,她們不是同一個人,她是端木凌雪,凌然的......妹妹”
西門疏把“妹妹”兩字說得很牽強,他們是兄妹,也是愛人。
“大叔的妹妹?”九兒唰的一下擡起頭,原本清澈的瞳仁里布滿恐懼,現在被驚訝取代,餘光瞄了一眼凌雪。“真的假的?”
西門疏美麗的清眸眨了眨,拍着九兒的肩,欣然點了點頭,輕聲開口。“你不覺得,他們長得很像嗎?”
端木凌雪站在三步之遠,展開雙肩大大方方的讓九兒審視。
細看之下,還真跟大叔很像,再細看她們雖很相似,但兩人身上的氣質完全不同。
那女子身上的妖媚之氣,是久經煙花之地積累下來,繽紛之下是疑惑,而她身上的妖媚帶着清純,彷彿一朵深幽谷底的墨菊,芳香獨特沁人心脾。
九兒一掃心底的畏懼,放開西門疏,走到端木凌雪在前,近在咫尺的打量着她。
端木凌雪也打量着九兒,一身綠色紗衣相伴,簡單的裝扮,不華貴,卻優雅不素,性情活潑,靈氣逼人。眼前這小姑娘跟她見過的那些名門閨秀,給她的感覺截然不同,那些閨秀多了幾分矯揉造作的純真,而她雙眸清澈如水,她的純真是與生俱來,別人也裝不出。
九兒咬着手指,轉了一個圈的打量着端木凌雪,最後停在她面前,仰着小臉問道:“你真是大叔的妹妹?”
“大叔?”端木凌雪蹙眉,眼底泛起一絲疑惑,忍不住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西門疏。
“凌然。”莫名,西門疏清眸裡閃爍着一絲擔憂,九兒跟端木凌雪見面,給她一種敵情見面的危機感。
聞言,端木凌雪撲的一聲笑了出來,九兒不高興了。“你是在嘲笑我嗎?”
“不是,不是。”端木凌雪怕小姑娘誤會,趕忙搖頭,解釋道:“五哥才二十四,你居然叫他大叔。”
“你不覺得,叫大叔很親切嗎?”九兒心裡樂了,凌雪那一句五哥才二十四,她很中聽。
“親切?”端木凌雪柔如春水瀲灩的眼光飄浮不定,臉上的笑愈加柔美。“我怎麼聽起像是尊老。”
“胡說,大叔纔不老。”九兒心情又不美麗了,她最聽不得別人說大叔老,大叔才比她大九歲,配她剛剛好。
不對,她都沒聽大叔說起過他有妹妹,來楚南國也有一個多月了,自己怎麼沒見過她呢?
九兒立刻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一臉戒備的瞪着端木凌雪。“你真是大叔的妹妹?以前我怎麼沒見過你?我告訴你,別對大叔有幻想,大叔是我的。”
話一落,不僅端木凌雪被震住了,九兒也愣住了,自己爲什麼警告她,別對大叔有幻想,大叔是我的,這話完全沒經過大腦脫口而出。
“好了,好了,你一夜未歸,安安找不着你,又該去找凌然的麻煩了。”西門疏敏銳的嗅到危險的氣息,拉過九兒的身子往外推。
“疏兒姐姐,別推,別推,我自己會走,真是的,人家難得出宮來陪你,你居然攆人,太不近人情了。”九兒嘴裡抱怨,腳下的步伐卻加快。
一天一夜沒見到大叔了,她還真想他,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小皇嬸,她?”端木凌雪腦海裡卻是九兒警告自己的話,那語氣充滿了佔有慾,她跟五哥......
“她的話別往心裡去,瘋丫頭一個,說的話瘋瘋癲癲,以前她吵着非木夜不嫁,後來又非墨不嫁,現在又非凌然不嫁了,沒準下一個又非我家安安不嫁了。”西門疏嘴邊漾開淡淡的笑容,在端木凌雪垂下眼簾那一瞬間,眉間蘊藏起一絲沉思。
她剛剛的解釋,怎麼聽怎麼像此地無銀三百兩。
端木凌雪垂下眼簾,額前的髮絲遮掩住她的眼神,無法讓人窺視出,許久之後,端木凌雪擡眸,嘴角勾勃着饒富興味的笑意。“小皇嬸,你說九兒跟五哥有沒有可能?”
“絕對不可能。”九兒是她給琅月看中的妻子,怎麼能跟凌然有可能,九兒跟凌然有可能了,她的琅月怎麼辦?
西門疏完全沒意識到,是她自己在一廂情願,人家兩個當事人還完全不知情。
套端木夜的話,她是在亂點鴛鴦譜,是她看上了人家九兒,而非琅月看上了九兒,別看琅月很聽他跟疏兒的話,在感情事上沒人能勉強他。
西門疏清眸裡蘊含着絲絲擔憂,她的話太絕對了,也太滿了,計劃趕不上變化。
“我覺得九兒姑娘很好,她身上的氣質也絕非尋常百姓家的女兒,還有她膽識過人,我相信她有能力穩坐皇后的位置,母依天下。”端木凌雪喃喃說道,彷彿是在對西門疏說,又好似在對自己說。
將五哥交給九兒姑娘,她真的很放心,她跟五哥若是再執迷不悟下去,五哥會被她毀了,她自己毀了不要緊,可她不能毀了五哥,不然死後她也無臉面去見九泉之下的父王。
端木凌雪揚起一抹笑,那笑令人感覺悲涼苦澀,也令人心疼不已。
她放手,不是因爲不愛,恰恰是因爲深愛,愛到寧願爲對方犧牲,也不願傷對方分毫。
“雪兒。”西門疏的視線瞬間恍惚,看着端木凌雪的清眸裡承載了複雜的凝重。
“小皇嬸,你有孕在身,可不能累着。”端木凌雪伸出手握住西門疏的手,扶着她到一邊的榻上落坐,拉過被子蓋在她腿上,幽幽的聲音響起。“小皇嬸,我這次回來,除了被力雨逼迫,還有就是回來跟五哥做個了斷,這段感情是我起的頭,也需要我出面終結,否則受傷的不僅僅只是我們兩個當事人。”
西門疏黛一蹙,她以死逃離,如此決裂的方法,還不夠終結嗎?
可惜,即使是死,凌然依舊愛無悔,情不變,陰陽相隔也無法斬斷他們的情絲。
藕斷絲連,冥冥中有註定。
端木凌雪深吸一口氣,接着說道:“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崁在我跟五哥面前的不是高山峻嶺,而是血緣。我現在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不再是當年意氣用事的小姑娘了,爲了愛,可以不顧一切,現在的我,有牽掛,我得爲我的孩子們考慮,我不希望因我的自私,而讓我的孩子們被人在背地裡說三道四。”
西門疏沉默,隱忍的心疼微微氾濫了起來,她能理解端木凌雪的顧慮,因爲她也是做母親的人,沒孩子之前,深愛的那個人便是她的全部,可有孩子之後,那人不再是她的全部。
“如果凌然知道你還活着,而你......雪兒,希望後的失望,往往會讓人絕望,你若是......會要了凌然的命。”西門疏苦澀的說道,凌然有多愛凌雪,除了木夜,就是她最清楚,相愛的時候愛得瘋狂,死後又愛得絕望。
端木凌雪垂眸,這也是她所擔憂的,若是五哥真因她有什麼閃失,那麼她也活不了。
殼則異室,死則同穴。
“不是有九兒嗎?”端木凌雪仰面,逼退眼底的擔憂,而那眼底的真情卻無法掩飾。
“九兒?”西門疏不淡定了,九兒可是琅月的媳婦。“九兒絕對......”
“小皇嬸,相愛的人不一定非要攜手白頭,不相愛的人不一定非得分道揚鑣。”端木凌雪打斷她的話,九兒的話可以瘋癲,可是她的眼神卻無法瘋癲,說起五哥時,她能從九兒眸光中看出,九兒是真的愛五哥。
放棄一段感情,尋找另一段感情,忘懷第一段感情,得不到才叫銘心刻骨,得到之後叫相濡以沫。
西門疏再次沉默,心底沉澱着一股說不上來複雜,臉色凝重了幾分。
端木夜回來時,剛踏進門,敏銳的嗅到空氣中飄浮着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息。
“小皇叔回來得正好,你陪小皇嬸,我先告退。”端木凌雪見端木夜回來,找到一個離開的理由,她覺察得到,小皇嬸是喜歡九兒的,卻很不待見九兒跟五哥,至於是爲什麼,她不清楚,她也沒心情弄清楚。
端木夜睇了一眼端木凌雪,直到她的身影被緊閉的房門隔絕在外,端木夜來到西門疏身邊,將她摟抱在懷裡,攏了攏幾縷垂在臉頰邊的髮絲。“怎麼了?”
“心情不好。”西門疏瞪了他一眼,懷孕的她心情本就陰晴不定,而端木凌雪的話,更是讓她的心情陰沉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呵護了很久的東西,突然之間被別人給奪走了,理由還冠冕堂皇。
“九兒惹你生氣了?”端木夜故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