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應是放下,卻看老夫人並不表態,便訕訕的說道,“老夫人,屬下在京都軍區的後附衙門已經幹了三年了,若是老夫人覺得屬下能做個用手,能否求您引薦一二,讓屬下跟着大爺或者二爺儘儘孝心。”
秦老夫人這次對季莨萋下殺手,沒有動用秦家的一兵一卒,就是殺手,也是用的軍區後附衙門的人,京都軍區也是秦家的勢力範圍,但是唯恐皇帝忌憚秦家在他眼皮底子擁兵自重,這軍區的管事人便不是從秦家出來的人,而軍區後附衙門掌事,也是皇帝親自任派的,但後附衙門說白了就是個儲備庫,裡頭的人基本上一輩子也上不了位,而那些士兵們,還是個個都削尖了腦袋往秦家軍裡頭鑽。
說起來也是諷刺極了,皇帝一心壓制秦家,卻不想手底下的人早已心向秦家。
這次秦老夫人就是用的後附衙門的人,一聽到她有派令,中年男人立刻私自帶了自己一整個小隊的人,馬不停蹄的替她排憂解難。
現在事成了,他們自然是來討好處的。
秦老夫人怎能不知道他的心思,眼角瞥了一下,淡淡的道,“行了,你且回去,事情落定了,自有你的好處。”
有了她這句話,中年男人也算安心了,連連點頭退下。
等到人走了,魏媽媽又吩咐在屋外守候的丫鬟們走遠些,才鎖了門,走到秦老夫人跟前說道,“要打開嗎?”
秦老夫人冷冷一笑,想到上次這個季莨萋對她的挑釁威脅,冰冷道,“要,當然要,不打開怎能看到她死不瞑目的可笑摸樣。”
魏媽媽點了點頭,強忍着噁心,走過去將包裹打開,裡頭的人一腦袋的血,連摸樣都看不清了,剛瞥了一眼,魏媽媽的就沭得移開眼睛,退後一步。
秦老夫人原本興致昂揚的看過去,可這一看,瞬間滿臉鐵青,霍然起身,“怎麼會是蕊兒。”
魏媽媽一驚,壯着膽子回頭一看,當看到那人頭被血污掩蓋住的五官摸樣後,也是震驚得差點尖叫出聲。
“怎,怎麼會這樣……大小姐,大小姐……”魏媽媽不敢置信的捂着嘴,堪堪的退了好幾步。
如秦老夫人所言,這顆人頭是死不瞑目的,眼睛睜的大大的,血污埋進她的眼睛裡,將黑色的眼珠染成另一種更加晦墨可怖的顏色,臉上半張臉都是血,嘴脣蒼白無色,滿臉不可思議,似乎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的腦袋會突然和身子分了家。
“蕊兒,我的蕊兒。”秦老夫人腳步虛無的想上前,魏媽媽立刻將她攔住,不讓她過去。
“老夫人,大小姐……”
“怎麼會這樣,爲什麼帶回來的是蕊兒的人頭……爲什麼會這樣?”一瞬間,秦老夫人彷彿老了十歲,滄桑的眼眶裡,漸漸開始***。
秦老夫人無視親情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但是她卻是真心喜歡這個孫女,這次孫女回京,她已經爲她準備好幾戶好人家,都是嫁過去就能風調雨順一輩子的,可是現在卻……卻……
秦老夫人一時情緒悲慟,半個身子都靠在爲媽媽身上,彷彿不這樣,她隨時都會控制不住摔在地上。
魏媽媽好不容易將她
扶到凳子上,轉身就將那人頭遮上,會過頭,卻看到秦老夫人陰鷙深邃,勃發怒然的眼神,她一拍桌子,咬牙切齒,“將剛纔那個小兵頭給我叫回來!”
魏媽媽不但耽誤,急忙應是衝了出去。
那中年男人本來就沒走遠,秦府太大,又華麗美輪,他難得來一趟,自然要觀賞觀賞。可沒想到後面突然有人叫他,他回頭一看,就看到是方纔領着自己的那個老媽媽,心忖難道是秦老夫人器重了自己,連忙停下,換上一個諂媚討好的笑容,笑眯眯的說,“媽媽何事,可是老夫人喚我?”
魏媽媽滿臉鐵青的對他點點頭,“跟我回去,老夫人要找你。”
中年男人自然求之不得,兩人匆匆回了福壽堂,一進去,就看到秦老夫人正滿臉鐵青的坐在首位的椅子上,而不遠處的那顆人頭已經被打開了,但是卻又被蓋住了腦袋,令人看不清摸樣。
“老夫人,您找我。中年男子笑着問道。
秦老夫人冷漠的看着他,指了指那包裹,問道,“你去看看那裡頭的人是誰。”
中年男人一愣。
秦老夫人砰的一聲重拍桌子,惡狠狠的道,“去啊!”
“還不快去。”魏媽媽也催促。
中年男人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走過去,揭開蓋着人頭的布一看,沒什麼特別啊,但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覺得不對,張口驚詫的道,“這個……不是季五小姐!”
他面色大變,他一路跟隨季莨萋等人,自然知道她的摸樣如何,可眼下這顆人頭,卻只是梳了和那個季莨萋同樣的髮髻,並非本人。
中年男子有點慌了,訕訕的道,“這……這是我一個手下砍的,出來的時候就包裹好了,我也沒細看,老夫人,這次是我們失手了,屬下願意將功贖罪,這就去補殺目標人物,必然親自將她的人頭帶回來!”
“不用了!”秦老夫人一聲斷喝,陰冷的目光如鬼瞳一般冷鷙的看着他,“你說不是你砍的,那是誰砍的?”
“我是一個下屬,叫常三。”中年男子深怕被牽連,急忙道。
“那好,將他給我找來,現在就去。”
中年男子急忙答應,“是,屬下這就去,這就去……”說完就匆匆的跑出屋子。
待他一走,秦老夫人便對魏媽媽道,“他,還有那個常三,不,整個出動小隊裡的所有人,我不想再看到。”
魏媽媽臉色一凌,急忙道,“是,老奴知道怎麼做了。”話落,魏媽媽也出了房間。
自今以後,那羣人將永遠消失在世間上,一個不留。
而福壽堂房間裡,秦老夫人隔得老遠的看着那顆血紅的頭顱,眼底浮出濃濃的恨意。
季莨萋嗎?很好,真的,很好——
這次,她是真的記住她了。
只是此刻秦老夫人沒想到的是,不是她盯上了季莨萋,而是季莨萋早已盯上了她。
這日之後,第二日,秦府就傳出消息,秦家大小姐秦千蕊疾病而亡,秦家舉辦了大型的喪事。
而秦程原本已經要出京了,卻因爲侄女的突然死去,而留下來奔喪。這讓當今皇
上怒火中燒,只覺得這是秦家拖延離京的藉口,心底更加覺得秦程執意呆在京都,是有什麼密謀,當下更是謹慎起來。
再說季府裡,秦家出了這等大事,季府卻像惘若未聞一樣,除了秦氏帶着季呈回了一趟孃家,其他的人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而就在這個時候,季家老二季葉,突然提出要搬出去住,自然又鬧得整個府裡雞飛狗跳,季呈一心覺得是自己的夫人害了弟弟的兒子,才讓弟弟與自己離了心,要搬走,他不住的向季葉道歉,又將裡頭的利害關係再說了一遍,企圖得到弟弟的諒解。
可是季葉主意已定,非走不可。季家老三是家裡最沒話語權的,一般出了大事都是兩個哥哥決定,他從不攙和,而這次,他也一樣,什麼都不說,冷眼旁觀。
倒是老夫人在這關鍵時刻說了一句,“都分家了,他要搬出去就搬出去吧,都成家的人了,早也該有自己的窩。”
老夫人一句頂十句,就算季呈再不願意,也只能眼看着弟弟離開,整整三天,季葉纔將整個二房的東西搬完,他早已在京都大街附近定了一套宅子,用的是分家後的錢,帶着柳姨娘和幾個妾侍一轉兒的移了過去。
二房突然空置下來,府裡倒是也沒什麼變化,三房田氏最近越發謹小慎微,田家的官非雖然在秦氏的干預下解決了,但是那也是秦家顧忌三老爺的面子,而官司縱然撤了,但田家的產業卻受到不小的衝擊,鋪子裡週轉不過來,田家老爺將房子都抵押了,才能勉強維持鋪子的運轉,但是一家人卻從大宅子搬到了小宅子,擁擠的宅院弄得所有人又是不快,又是將秦家罵了個遍。
而田晨因爲上次季莨萋做主讓他留下,他竟然真的就一直留在季府,就住在外院,但因爲外院與內院隔得較遠,況且他又癱瘓了,並且從不多言多語,頂多就是田氏偶爾去照看照看這個自己從小疼到大的侄子,所以他倒是一直安穩着。
還沒到三日後,高暢就來稟報,說姜海要見她。
季莨萋早有所料,並未意外,只說道,“帶他進來吧。”
姜海很快被帶進來,沒有驚動季府任何人。
簾朗閣裡,青煙嫋嫋,房裡焚了檀香,冉冉的香氣傳入鼻息,帶着沁人心脾的寂靜。
近些日子,季莨萋越發喜歡研究香氣了,原本簾朗閣是最不用這些外香的,可隨着主子的興致倍增,院裡的幾個丫鬟也費盡心機的在外頭尋摸好的香料帶回來討好主子,就連老夫人知道後,都派人送了好幾盞名貴罕見的香料過來,其中不乏犀牛角等貴重之物。
進了房間,看到首位上那正在品茗的恬靜少女,姜海斂下眉宇,道,“當家,姜海前來複命。”
“這裡不是軍營,不必拿出軍中那一套。”季莨萋放下茶杯,淡淡的說,她以前也在軍中呆過,自然之道軍中兵士稟報上峰時用的措辭舉止,但她卻不要求下頭的人這般嚴律,畢竟不是真正的兵將,需不着帶那些頑固耿厲的態度。
“是。”姜海從善如流,也不問季莨萋如何得知軍中行事法則,只說,“天王寨上下全數一百九十七人,自願投當家麾下,以當家馬首是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