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五小姐可是連大老爺都給弄到衙門裡去了,這樣的人,她們這種小丫鬟哪裡敢惹?思及此,兩人又恨透了那翠桃,這翠桃原本不是大夫人身邊得力的,之前也就是個二等丫鬟,但在大夫人被禁足這段日子,翠桃天天獻殷勤,表現得比那幾個一等丫鬟還用心,在加上石媽媽和楊媽媽先後離開,大夫人身邊原也沒了合手的人,一下子就讓着翠桃鑽到空子,幾天下來,大夫人竟是已經離不開她了,但明明身份還沒升上去,翠桃卻已經隱隱將自己當做了四香園的一把手,成日的給其他的丫鬟臉子看,現在還慫恿她們騙五小姐,哼,要騙她自己去騙,她們可不敢得罪這位煞星。
“我家小姐問你們話,你們還不回答?”季莨萋身邊的靈竹走過來,皺着眉頭輕斥道,靈竹不喜歡四香園,自然對四香園的丫鬟也沒好感,說話口氣也透着點驕橫。
翠桃心裡翻了個白眼,對靈竹這種狗仗人勢的奴才最是看不上。
喜春和福喜則聽到靈竹的斥責,更是慌了,兩人對視一眼,最後還是福喜一咬牙,結結巴巴的道,“回小姐,我們……我們是去管事……”
“我不喜歡聽假話。”不等兩人說完,季莨萋冷冷的打斷,提醒道。
兩個丫鬟都快要哭了,最終喜春老實,乖乖的小聲道,“我們……我們是去了壽安堂,請老夫人做主……解了,解了大夫人的禁……”
“哦?”季莨萋聽完,嘴角泛着一朵清新的笑花,側過眸來,看向身邊的翠桃。
翠桃此刻臉都白了,心裡咯噔一下,急忙慌亂不已的道,“我……五小姐,我不知道……我可是吩咐她們去管事房的,哪裡知道她們竟敢私自跑去叨擾老夫人她老人家……這……五小姐放心,奴婢下去一定好好懲罰這兩個自作主張的臭丫頭。”
喜春和福喜不禁心頭一顫,兩人都清楚的聽到了翠桃的咬牙切齒,也知道她所謂的懲罰是一定會言出必行的,但不是怪她們去了壽安堂,而是怪她們揭穿她的謊話,讓她下不來臺。
兩人心頭一陣苦澀,看來這次是逃不掉了,
想來她們也真是夠可憐的,原本以爲大夫人被禁足後,她們的工作就少些了,卻不想被這個翠桃臨時抽調過來貼身伺候大夫人,不止要時時承受大夫人的怒火,還要受這個狐假虎威的翠桃的使喚,現在還落得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下場,她們怎麼就這麼倒黴?
“你叫翠桃?”季莨萋測過眸,看着身側的人,笑着問。
翠桃驚了一下,卻還是立刻很回道,“是,奴婢是叫翠桃,五小姐有何吩咐?”
“吩咐剛纔不是說了,我指的那幾個地方,還不動手?”
之前喜春和福喜還沒回來前,季莨萋就來了,一進四香園的門,就一路挑挑揀揀的對着院裡院外說道了一番,一羣丫鬟都是敢怒不敢言,心裡再是氣憤,也想到這位可不是一般的主兒,可是位郡主,招惹了她,連她的親生父親都給弄到牢裡去了,她們這些小丫鬟,還不當即就給發賣了。
心裡權衡下,一羣人就跟在她後面,聽着她挑三揀四,連着指了好幾個不如意的地方。只是四香園的人最擅長的便是陽奉陰違,心裡想的,你念你的,我應一聲知道了,可做不做那就是我的事了,反正你也不是四香園的人,我做不做你還知道?
可心裡想的美好,現在這個五小姐卻開口叫她們現在就做,翠桃臉上立刻沒了顏色,要知道自打夫人被禁足後,她可是夫人身邊的第一紅人,地位遠比之前的石媽媽、楊媽媽,已經好些日子沒做過粗糙的事,這五小姐卻要她掃院子,搬花盆,這種三等丫鬟做的事,她怎麼能做?她今個兒早上還上了蔻丹呢,指甲都沒幹。
“怎的,有意見?”聲音裡的溫度一下子降了好幾層。
翠桃心頭一顫,連忙搖頭,“不敢,奴婢不敢。”
“哼。”嗤笑一聲,季莨萋似笑非笑的道,“嘴裡說着不敢,你心裡是在罵我吧?”
翠桃嚇了一跳,想也沒想,撲通一聲就跪下來,慌得後背都溼了,連連道,“五小姐,五小姐您不要開玩笑了,您是主子,奴婢是下人,您說的話,奴婢只有聽的份,哪裡敢在心底罵您,再說您說的也在理,您指的那幾個地方,奴婢早就想親自動手拾掏拾掏,您要不信,奴婢這就是去,這就是……”說着,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抄着不遠處的掃帚,一邊腆笑着,一邊手腳麻利的開始掃地,哪裡還管手指甲上的蔻丹干沒幹啊。
“噗嗤……”靈竹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出來,她可記得這個叫翠桃的丫鬟,在她家小姐剛回府的時候,可是仗着自己是四香園的人,給小姐臉子看過。而現在……看她那副孫子似的摸樣,靈竹頓時覺得解氣極了。
季莨萋看她一眼,靈竹意識到自己似乎笑太大聲了,連忙閉上嘴,季莨萋從袖子裡掏出一塊手絹,撫了撫自己不沾一塵的粉嫩手指,對着那還頷首不語的喜春、福喜兩個丫鬟道,“你們,帶我到母親那兒去。”
這……這兩個丫鬟爲難極了,彼此對看一眼,解釋滿臉苦色。
“不行?”季莨萋斜掃一眼,眼底劃過一絲凌厲。
“不不不,不是不行,只是……”福喜慌忙的擺擺手,欲言又止。
“只不過什麼?”季莨萋問。
福喜咬着脣掙扎了一下,才垂着頭說,“只是老爺吩咐了,大夫人禁足期間,誰也不許探望,就是二小姐也一次都沒進去過,奴婢……奴婢只是個下人,一切都聽主子的,請五小姐不要難爲奴婢了……”
福喜說的可憐兮兮,季莨萋眼眸閃了閃,又看向另一邊的喜春,問,“你呢?也不願帶我去?”
喜春頓時一腦門的汗,急忙道,“五小姐說的哪裡話,您要去,奴婢自然帶您去,這……這邊走。”說着,她快速的挪動兩步,走到前面,對季莨萋做了個“請”的手勢。
靈竹摸着下巴暗暗點頭,這個叫喜春的倒是有點眼力見,比那個福喜有腦子多了。
福喜不敢置信的瞪圓了眼睛看着喜春,卻見喜春暗暗朝她
使了個眼色,福喜頓時領悟過來,又垂下頭,沒有說話。她知道喜春的意思了,這位五小姐不是一般人,她們雖然遵照大老爺的吩咐辦事,可是大老爺的權力哪裡有眼前這位掛了郡主名頭的小姐大,既然有了更大的官,她們若是再墨守成規,只是得罪了人不說,還牽連了自己。
等到季莨萋在喜春的帶領下離開,那一院子的丫鬟們才暗暗鬆了口氣,有幾個性子暴躁的張嘴想罵罵咧咧兩句,卻被旁邊的人給拉住了,最後一羣人只有憋着一口氣,敢怒不敢言的快速各回到自己的崗位,心裡祈禱,別在碰到這煞星了,要是再給碰到,還不定又的鬧出什麼幺蛾子呢。
昏暗的房間裡,窗戶關得死死,只聽吱呀一聲,房門打開,喜春在外頭輕輕喚了聲,“大夫人。”
內室裡,豁的一聲脆響,是什麼東西摔地上的聲音,喜春吞了口唾沫,對身後的季莨萋苦笑一記,小聲氣的道,“五小姐您等會兒,奴婢先進去看看。”
“不用了,我直接進去就是。”主子都發話了,喜春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點頭應道,稍稍的往後退開一步。
房間裡的光線讓季莨萋微微不適,她眉頭微擰,她身側的靈竹擔心的走到她前頭,小聲氣的道,“小姐,奴婢先進去看看。”她是怕大夫人耍什麼花樣,要是對小姐不利就不好了,今個兒跟着小姐身邊的只有她一個人,高暢、秋染、小巧都被小姐分配做別的事去了,她擔心若是突然有什麼危險,自己一個人護不住小姐。
“不妨事。”季莨萋伸手將她揮開,大步往那陰沉的內室走去。
明明好好的房間,卻因爲窗子被鎖上,屋裡也沒點蠟燭,平白的多了幾分陰森之氣,讓人莫名的慎得慌。
“母親,莨萋來看您了。”她清亮明媚的聲音在這漆黑的房間裡突兀的響起,音量很大,足夠房間裡的人聽見。
果然,裡頭又想起一陣細微的聲音,接着就聽刺刺一聲,像是什麼被點燃的聲音,季莨萋平靜的繼續往前走,卻突然看見前方明明方纔還一片漆黑,此刻半空中卻多了一道明黃色的光芒。
“啊,鬼火!”靈竹驚叫一聲。
季莨萋冷冷的覷着那“鬼火”越走越近,直到那細微的光亮將它身側的女人照映出來,露出一張憔悴蒼白,猶如鬼怪的摸樣。
季莨萋淡淡一笑,親切的喚道,“母親,這蠟燭小了點,怎麼不吩咐丫鬟點個大的,弄得房間裡跟鬼屋似的,倒是平白的讓人覺得寒氣。”
“寒氣?”大夫人的聲音沙啞中帶着點古怪,慢條斯理的呵呵一聲,那笑聲卻猶如鬼魅,蒼涼淒厲。“你也會覺得寒氣?我以爲你這個孽畜不會害怕,原來你也怕?”
孽畜嗎?
季莨萋面色微斂,眼神中透出股淡涼之氣,冷冷的道,“看來母親最近在四香園過得不錯,只是不知道沒了楊媽媽在身邊伺候,日子過得可還合心意。”
楊媽媽,自己身邊的老媽媽,卻被這個小賤人害得身首異處,連屍骨都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