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寒聽了慕婉漣這話,卻是笑了笑道:“既然月兒喜歡這裡,那等過些日子咱們再來小住便是。”
慕婉漣沒有反駁蕭易寒的話,又問道:“明天又要搬去哪?”
慕婉漣只是試着一問,沒想着蕭易寒會告訴她,不過也不知是不是慕婉漣難得的沒反駁他的話,蕭易寒竟然開了口。
“天氣漸漸也熱起來了,自然還是清晏園住的舒服一些,這裡雖然也好,不過到底還是離着水遠了一些。”蕭易寒回道。
慕婉漣一聽這話,當即就道:“這裡挨着清晏園很近是不是?”
蕭易寒聽慕婉漣這麼說,倒是愣了愣,隨即問道:“月兒是如何知道的?”
“我夜裡睡不着,聽見了水聲。”慕婉漣道。
見蕭易寒承認了,慕婉漣卻鬆了一口氣,既然這裡離清晏園近,想想何仲白那日過來的時候,差不多正是在清晏園給上官琦雲看診的時候,心想,既然何仲白留下了記號,那蘇子冉定然能找到他們。
可是想到這裡,慕婉漣又不禁覺得奇怪,蕭易寒能這麼大大方方的將他們帶去清晏園,就不怕被人蘇子冉等人找去,或者說,難道蘇子冉還沒有脫困?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慕婉漣心裡的喜悅就淡了下去。
蕭易寒並沒有發覺慕婉漣的不對勁,只道:“聽丫鬟說你也走了好一會兒了,散步也不要過量,還是回房吧。”
慕婉漣哪裡還有興致散步,也就點了點頭。
當天夜裡,蕭易寒並沒有留在這院子裡過夜,而是在才用過晚飯,就被人給叫走了。
慕婉漣看着蕭易寒離開時候的臉色,暗暗感覺到,似乎出了什麼蕭易寒意料之外的事情,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連雷打不動,同慕婉漣一道用飯都不顧,只衝衝同慕婉漣說了一句有事就走了。
蕭易寒雖然着急,但是慕婉漣心裡卻隱隱高興,能讓蕭易寒着急的,想必就是蕭易峰同蘇子冉,慕婉漣暗暗的想,是不是蘇子冉尋到她同何仲白了,所以蕭易寒纔會說要搬離這院子,纔會着急的走掉了。
不過此時天色已晚,慕婉漣也不好再找什麼散步的藉口,尋了何仲白來商議,只得早早歇下了,慕婉漣有預感,明日定然要發生什麼事情來。
慕婉漣躺下後,卻輾轉反側的睡不着,此時月已中天,慕婉漣看着透過窗戶灑在地上的月光,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正當慕婉漣又翻了一個身,想要強制自己入睡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細微的聲音。
這幾日慕婉漣晚間都會聽着不遠處的流水聲,所以突然出現的這細微的聲音,讓慕婉漣立即感覺到了。
慕婉漣心裡一陣狂喜,期盼着是蘇子冉尋來了,要帶她離開。
不過慕婉漣並沒有迅速起身,而是警惕的看着紗帳外的人影,並不敢輕舉妄動。
藉着月光,慕婉漣看到來人越走越近,來人身上的夜行衣緊緊包裹在來人的身上,慕婉漣雖然看不清來人的長相,可是僅憑着那人的身形,慕婉漣知道,這個人並不是蘇子冉。
慕婉漣不由得有些失望,不過下一秒慕婉漣黯淡下來的目光,卻是一亮。
“沐晨!”慕婉漣難掩驚喜的叫道。
沐晨摸到這裡來,並不敢確定慕婉漣就在這裡,誰知以他的功力,竟是被人發覺了。
沐晨正警覺的想要後退,誰知聽到慕婉漣叫出他的名字,瞬間停住了腳步。
沐晨幾步躍到慕婉漣跟前,道:“月兒,你這幾日可好?”
慕婉漣重重的點了點頭,趕忙又道:“沐晨,子冉如何了,他有沒有事?”
沐晨搖了搖頭,“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不過都過去了,他們都好,如今只差將你尋回去了。”
慕婉漣聽了連連點頭,“你是如何尋到這裡來的,子冉人呢,他沒來嗎?”
“外面大局有變,子冉在外面主持大局,七皇子不在,也只有子冉出面,才能牽制出四皇子,所以他不能來,才託我來探路。”沐晨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對了,你有沒有看到何仲白,他是不是也被困在這裡,子冉是按着何仲白的留下的暗號我才尋到這裡的。”
慕婉漣點了點頭,“何仲白被我連累,才被蕭易寒的人帶到了這裡,只是這裡有重重高手圍着,憑你一人之力,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將我們兩人一同帶出去的,可若沒有我在這裡,只怕蕭易寒不會放過何仲白的。”
沐晨聽了,道:“子冉早就猜到你們二人被困在一處,外面我已經帶人佈置好,今日我是進來探路的,明晚蕭易寒會再被子冉鉗制住,到時我帶人衝進來,將你二人一同救出去。”
慕婉漣聽了,趕忙道:“你們難道沒有得到消息,明日一早蕭易寒就要帶我們離開這裡,我問過他,他說要去清晏園。”
沐晨顯然沒想到會出這樣的岔子來,明顯愣了一下,道:“我同子冉都不知道,只是他爲何要帶你們去清晏園?”
慕婉漣不知外面到底出了什麼事,便問道:“外面到底怎麼了,宮裡出了什麼事,那日皇上爲何將子冉他們都傳喚進宮?”
沐晨聽了這話,臉色一冷,回道:“那日根本就不是皇上將子冉等人傳喚進宮的,宮中無人,皇上不在宮中,七皇子猜測,皇上只怕如今已經被人暗害了,應當是四皇子佈下局,到時不管是哪路人馬衝進宮中,都會落下一個謀反的罪名,到時一定牽扯上七皇子,而皇帝已死,四皇子自然坐上皇位。”
沐晨的話合情合理,又是蕭易峰同蘇子冉等人共同商榷出來的,慕婉漣雖然明白這件事應當沒什麼出入,但是慕婉漣心裡總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
“明晚的行動是定然不成的了,既然事情有變,我要立即回去同子冉商定,好在這次不用亂找,只要盯住了清晏園便是,月兒你再委屈幾日,我同子冉必定會將你救出來的。”沐晨說道。
慕婉漣點了點頭,“蕭易寒留在這裡的手下,也不全都是廢物,你的傷剛好,不要逞強,萬事小心,在孩子出生之前,蕭易寒是定然不會傷我的,只要有我在,何仲白就不會有事,你放心,讓子冉也安心。”
沐晨也點了點頭,道:“你也是,我走了。”
慕婉漣趕忙又道:“明日離開,我會讓何仲白留下記號的。”
沐晨聽了又是一頷首,這才轉頭離去了。
沐晨離開之後,慕婉漣再沒有睡意,不知又過了多久,許是天快亮了的時候,蕭易寒纔回來,仍舊同原先一樣,徑自來了慕婉漣房裡,隔着紗帳看了她好一會兒纔去了書房。
第二日一大早,兩個丫鬟就早早過來服侍慕婉漣起身,簡單的收拾了幾件東西,就帶着慕婉漣同何仲白離開了。
這次離開,蕭易寒並沒有再讓慕婉漣同何仲白蒙上眼睛,慕婉漣一路撩着簾子看着外面的景色,竟是饒有興致的同蕭易寒說了幾句話,何仲白則坐在另一側,也不說話,只拿着一本醫術看着。
慕婉漣雖然聽蕭易寒說,之前那院子離着清晏園很近,但是這一看才知道,原來蕭易寒將之前那院子,建在了清晏園後面的山中,正是因爲環山,所以才攏音,讓慕婉漣聽到了水聲。
不過慕婉漣不得不說,蕭易寒爲了那間院子,真的是費了不少的心思,竟然讓人從荒山中,硬生生的闢出了一條路。
馬車繞着後山行了不到一個時辰,這纔到了清晏園的側門,清晏園的側門前,皆是蕭易寒的親兵把守。
慕婉漣扶着丫鬟的手走下馬車,隨即似乎不在意的偏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何仲白飼養的小蛇從圍牆下面的小洞遊了進去,慕婉漣這才鬆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何仲白看到慕婉漣的舉動,兩人的視線一對便心領神會的笑了笑,而在一旁同守門的侍衛正說着什麼的蕭易寒,並沒有看到兩人的不尋常。
清晏園慕婉漣不會不熟悉,上一次來不過幾月前,而那次慕婉漣還同蘇子冉,沐晨幾個人導演了一出大戲,如今自己卻被困在了這裡。
慕婉漣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就對蕭易寒道:“天女娘娘不是在這裡安胎嗎,如今天女娘娘如何了?”
蕭易寒聽了慕婉漣的話,臉上的笑意漸漸擴大,隨後便揮了揮手,讓丫鬟們搬了東西先走,自己領了慕婉漣在園子裡走了走。
慕婉漣知道蕭易寒是有話要說,便一反不發,任由蕭易寒拉着她的手腕,跟在他的身後。
等到附近都沒人了,慕婉漣這才掙脫開蕭易寒的手,道:“爲何不答我的話,難道你殺了她?天女可是你的親生母親!”
蕭易寒卻是不屑的一笑,道:“是,天女的確是我的親生母親,可她是天女嗎?”
慕婉漣聽了蕭易寒的話一怔,隨即,慕婉漣的腦子裡不斷思索着蕭易寒的話,難道他已經知道,如今的天女是上官琦雲冒充的?
可是不論當初慕婉妍的試探,還是蕭易寒的試探,就是親密無間的蕭飛揚,都沒有對上官琦雲起疑,那蕭易寒是怎樣發覺上官琦雲並非天女的呢?
蕭易寒盯着慕婉漣只是笑,那笑很是平淡,看慕婉漣卻看的明白,蕭易寒能這麼說,定然是肯定的知道了上官琦雲的身份。
“你,你什麼意思,她不是天女,還能是誰,你總不能連親孃都不認,有違孝道,那是要遭天譴的!”慕婉漣故作鎮定的,對蕭易寒訓斥道。
蕭易寒帶着玩味的笑,道:“月兒,若我會遭天譴,當初我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你不是我的親妹妹,就不可自拔的愛上你的時候,我就該遭天譴了。”
這件事慕婉漣雖然早就清楚,可是蕭易寒面對着她這樣鄭重的說出來,慕婉漣仍覺得承受不住,猛地向後退了一步。
蕭易寒一把攬住慕婉漣的腰,道:“放心,她畢竟做過我這麼多年的姐姐,我不會親手殺了她的,只是旁人會不會對她動手,那我就不知曉了。”
慕婉漣的身子不斷的發抖,箍在她腰間的手,像是一條散發着腥臭的蛇一般,不但冰冷,還讓慕婉漣窒息。
“誰,是誰想要殺她?”慕婉漣問出這話,可是她竟是覺得這話並不是她說出來的,她的靈魂已經飄忽了起來。
“自然是……皇帝。”蕭易寒頓了頓,說道。
皇帝沒死?
這句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可是慕婉漣硬生生的將這話嚥了下去,她不敢說,只要她說了,蕭易寒就會知道有人來看過她。
蕭易寒見慕婉漣欲言又止的模樣,倒是並沒有多疑,只覺得慕婉漣的表現正常的很。
蕭易寒笑了笑,拉着慕婉漣的手,道:“回吧,坐了這麼久的馬車,你也累了,好好歇一歇。
我知道月兒最重感情,你若是想見她,等用過午膳,我帶你見她一面便是了。”
慕婉漣咬着下脣,猶豫了一下問道:“我真的能見她?”
蕭易寒微微的笑着,點了點頭,語氣滿是*溺,“只要你想的,我無論如何都會爲你做到,便是你想我死,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死在你面前。”
慕婉漣聽了這話,渾身一顫,蕭易寒該死嗎?慕婉漣不知道。
前一世三人的兄妹之情,浮現在了眼前,那段時光既安詳又平和,似乎這她活到現在,兩世加起來最平和的日子,沒有爭鬥,沒有陰私。
可是現在的蕭易寒,又怎麼會是當初的上官易寒,變了的就是變了,慕婉漣雖然不想蕭易寒死,但是慕婉漣知道,蕭易寒只要還活着,只要他心中的各種執念一日還在,不管是蕭易寒自己,還是慕婉漣和蘇子冉,便是蕭易峰在內,都是輕鬆不了的。
慕婉漣並沒有接蕭易寒的話,因爲慕婉漣知道,只有蕭易寒死,纔是最好的解脫。
“如果你當真是我的親哥哥,那該有多好。”慕婉漣不由得輕聲說道。
蕭易寒聽了這話,眼眸半斂,沒有答話。
用過午膳,蕭易寒果真遵守約定的帶着慕婉漣去看上官琦雲。
看着門口的帶刀侍衛,推開厚重的殿門,慕婉漣的心,隨着那門的打開,一點一點的緊張了起來。
秋闌殿是整個清晏園中,建的最偏僻的一間宮殿,秋闌殿是前朝的某一*妃,在帝君崩後出家修行所住的地方,建在一片滄冷的白樺林中,只有一條綿延小路能前往,也是整個清晏園中離着水最遠,最爲乾燥的地方。
風輕輕吹着,吹的白樺樹的樹葉嘩嘩作響,竟讓慕婉漣覺出一股淒涼之感。
“既然不想看,那就回去吧。”蕭易寒突然出聲道。
慕婉漣聽了,趕忙搖了搖頭,擡腳走了進去,傳過抱廈和檐廊,繞過屏風就看到一層層的宮紗後,恍惚有個窩在填漆*上的人影,雖然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可是慕婉漣就一心認定,那便是上官琦雲。
慕婉漣撥開層層宮紗,急急走了進去,就看到一個臉色蒼白,憔悴萬分的女子,面無表情的睜大眼睛看着*頂,一動不動,似乎死了一般。
那個女子,正是上官琦雲。
慕婉漣的眼睛,隨即落在上官琦雲蓋在身上的錦被上,如今的天氣,早就不適用這麼厚的錦被了,可是上官琦雲卻攏的緊緊的,似乎很冷。
突然,慕婉漣感覺到了不對勁,目光落在了上官琦雲的肚子上。
原本用了藥,肚子隆的鼓鼓的肚子,此時卻乾癟了下去。
慕婉漣的心裡一驚,難道蕭飛揚知道了上官琦雲沒有身孕,這纔要殺了她?
慕婉漣想着,目光就落在了緊跟進來的蕭易寒的身上,蕭易寒似乎明白了慕婉漣眼中的意思,道:“父皇早就知道,她不是天女於陵清清了。”
慕婉漣頓時覺得渾身冰涼,早就知道,還對上官琦雲*愛有加,蕭飛揚的心思太過縝密,隱藏的如此之深,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上官琦雲聽到蕭易寒的話,並沒有什麼反應,直到聽到於陵清清這個名字,眼睛纔多眨了一下,而後就再也不動。
看着形容枯槁的上官琦雲,慕婉漣的眼淚翻滾着流了出來,對蕭易寒質問道:“爲什麼,你們想要把她怎麼樣?”
蕭易寒並沒有避而不答,而是看着慕婉漣道:“父皇既然*她上天,有保留着她天女的身份,那父皇想做什麼,以月兒你的聰慧,會想不出?”
慕婉漣聽了蕭易寒這話,回頭看了一眼毫無生氣的上官琦雲,當即想通了什麼,道:“你,你們想回魂?!”
蕭易寒點了點頭,只笑了笑卻不說話。
“你們沒有天女的屍體,如何讓天女回魂?不管是天女,還是上官琉月,明明都已經逝者如斯,你們爲何還要逆天而行,坐下這等惡事!”慕婉漣反應過來後,當即像護着孩子一般的擋在了上官琉月的跟前,對蕭易寒吼道。
慕婉漣的話讓蕭易寒一怔,隨即蕭易寒說道:“月兒,難道你不想做回自己了嗎,你甘願困在慕婉漣的身體中?”
慕婉漣聽了,冷冷的道:“上官琉月已經死了,這個世上再沒有上官琉月,我只是慕婉漣,我已經習慣了做慕婉漣,你爲何要逼我!你若真的放不下上官琉月,爲何不去查她的死因,你可知道,當初那毒藥在我的腹中,我的身體有多痛,我的心有多痛,我感覺着我的孩子在我的腹中慢慢變冷,感覺到他再也沒了生息,你知不知道!”
“我死不瞑目,怨氣沖天,老天憐惜我,讓我大難不死,讓我重生爲人,可我還沒尋到我的仇人,還不知道是誰這麼狠心,害死了我,害死了我的孩子,害死了我上官一家!”
“我悔啊!我與人爲善一輩子,爲何落了個慘死的下場,到死還揹着不貞的罪名?”
慕婉漣的話,一句一字如刀一般,都戳在了蕭易寒的心口上,便是毫無生息的上官琉月聽了慕婉漣的話,都無聲的流下了眼淚。
“如今,我好不容易尋到了一個真心愛我的人,我又做了母親,我懷了雙生子,可能我腹中就有一個孩子,是當初的那個孩子。我有疼愛我的爹孃兄長,我的夫君愛我,公婆善待我,我的生活除了報仇,又重新有了色彩,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你們要破壞掉我的生活?”
“蕭易寒,爲了那個高高在上,卻冰冷孤獨的位置,上官氏一府百餘口都已經送了命,你對得起養育你二十年的養父養母嗎?是你害死他們的,若不是因爲你,上官琉月又怎麼會死?蕭易寒,你還堂而皇之的說什麼你愛我,愛上官琉月,你知道不知道,是你——害死了她!”
慕婉漣的話,字字敲在蕭易寒的心尖,蕭易寒的臉色一變,捂着胸口連退了數步,口中呢喃道:“是我?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琉月,我心心念念,愛人骨髓的琉月?……”
慕婉漣的話如同魔咒,將蕭易寒纏繞其中,“是你——害死了她”這句話如同蕭易寒的心魔,讓蕭易寒幾乎瘋癲。
突然,殿門被打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走了進來,“寒兒,莫要聽她胡說,她在亂你的心神!”
幾欲發狂的蕭易寒,在聽了蕭飛揚的話後,當即腦中一片清明,先是看了蕭飛揚一眼,再轉頭看向了慕婉漣。
慕婉漣看着蕭易寒的眼睛,那雙眸子中,再沒有半點憐惜,而是滿滿的怒意。
“月兒,你以爲就憑你這幾句話,就會讓我覺得愧疚,讓我會爲了上官家把百餘口而羞憤自盡嗎?”
“呵。”蕭易寒冷笑了一聲,“你若不想你肚子裡那兩塊還沒成形的肉,現在就化成一灘血水,就管好你的嘴。”
慕婉漣聽了蕭易寒這話,不禁後退了一步,只是她的後面,就是*下的腳踏了,慕婉漣這一退,當即磕到了腳跟,一個不穩就要跌倒在地。
蕭易寒見了,幾欲飛身上前扶住她,可是蕭易寒的眼中,只飛快的閃過了一道心疼,他的腳卻如釘在了原地,半分也沒有挪動。
蕭飛揚見了,這才笑着點了點頭,
慕婉漣這一摔,指不定就會摔掉了孩子,不過就在那一瞬間,幾乎沒什麼氣息的上官琦雲,突然猛地滾下了*,掉到了腳踏上,生生用她的身子,墊在了慕婉漣的身下。
“月兒,我的好妹妹,你不能有事,你若有事,我有什麼臉去下面見爹孃……”
慕婉漣重重的跌在上官琦雲的身上,可上官琦雲卻似乎一點都不痛,只微微笑着對慕婉漣說道。
“姐姐,姐姐,你不能有事,你別嚇我,姐姐,月兒好怕,你別丟下我……”
慕婉漣看着上官琦雲慢慢閉上了眼,頓時哭喊道。
蕭飛揚見到這情形,頓時臉色大變,快步上前,一把將慕婉漣給抓了起來就往一邊推去,迅速將上官琦雲抱了起來,“清清,清清!”
蕭易寒眼疾手快,迅速接住了慕婉漣,這才舒了一口大氣,看到蕭飛揚緊緊抱着上官琦雲,口中卻喊着於陵清清的名字,不由得蹙了蹙眉。
“來人,傳何御醫。”不等蕭飛揚開口,蕭易寒就喊道。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何仲白就被帶到了,何仲白看着臉色慘白難看至極的慕婉漣,就先蹙起了眉頭,再看蕭飛揚懷中抱着胸口幾乎沒有起伏的上官琦雲,眉間皺的就更緊了。
蕭飛揚看到何仲白來了,當即叫道:“何仲白,快來看看天女如何了!”
何仲白見了蕭飛揚,自然不會如見了蕭易寒一般,趕忙應了聲是,上前伸手搭上了上官琦雲的手腕。
何仲白這一搭,突然就是一驚,隨即掃了一眼上官琦雲癟癟的肚子,這纔開口道:“天女娘娘斷了一根肋骨,還有,服用了一樣秘藥。微臣未曾診出,微臣有罪。”
何仲白說着,就跪在了蕭飛揚的跟前。
蕭飛揚擺了擺手,“恕你無罪,趕快醫治好天女。”
何仲白所說的那秘藥,自然就是更改上官琦雲的脈象,還如同真的懷有身孕般隆起腹部的秘藥,不過蕭飛揚根本不在乎這個。
“皇上,那肋骨接上便好,只是要褪去衣袍,微臣不適宜動手,娘娘的身子倒是好調養。”何仲白道。
蕭飛揚猶豫了一下,道:“我來便是,你告訴朕該如何做。”
何仲白點了點頭,眼睛看了一眼蕭易寒和慕婉漣,蕭易寒立即會意,道:“父皇,兒臣先行告退。”
蕭飛揚不耐的擺了擺手,蕭易寒這才帶了慕婉漣退了出去。
一直走到殿門口,蕭易寒這纔對守門的侍衛道:“一會兒何御醫出來,讓人帶何御醫去我那裡一趟。”
“是,四皇子殿下。”
蕭易寒尋何仲白,爲的自然是慕婉漣,剛纔慕婉漣大喜大悲之下情緒起伏的厲害不說,又摔了那麼一下,便是上官琦雲做了人。肉墊子,蕭易寒還是有些擔心。
看着慕婉漣有些微微汗意,似乎疼痛難忍的模樣,蕭易寒立即打橫將慕婉漣抱了起來,向蕭易寒的宮殿而去。
慕婉漣這次沒有掙扎,只不自覺的抓住了蕭易寒胸口處的衣襟,慕婉漣不掙扎,是因爲她想省些力氣思考,思考如今的局勢。
不管是慕婉漣還是蘇子冉,就是何仲白,都沒有想到一件事,那就是當今皇上——蕭飛揚還活着。
昨晚從沐晨的幾句話中,慕婉漣就猜到,蕭易峰同蘇子冉等人,定然以爲蕭易寒害死了蕭飛揚,利用蕭飛揚的名義,將他們都召入宮中,隨即軟禁在宮中不得而出。
可若是如今蕭易峰同蘇子冉等人開困在宮中,慕婉漣還沒有這麼擔心,可面對如今的這樣的形勢,蘇子冉等人已經出宮,不日便要就她同何仲白出來,可是偏偏蕭飛揚沒死。
蕭易峰同蘇子冉等人,無旨出宮就是抗旨不遵,若是還帶兵闖了清晏園,原本他們想給蕭易寒身上扣上的謀反的罪名,卻反過來落在了蕭易峰同蘇子冉等人的身上了,帶兵闖宮,那叫什麼,那叫弒君奪位!
蕭易寒看着自己懷中的慕婉漣,看着慕婉漣眼中流露出來的憂慮,心中深深的被刺痛了。
“是你——害死了她!”
這句話,仍然在蕭易寒的耳邊迴響,想着慕婉漣剛剛淒厲的聲音,悲痛欲絕的神情,那種刺痛,根本不是蕭飛揚一句話,就能輕輕鬆鬆抹去的。
不過蕭飛揚有一句說的很對,這句話,當真就成了蕭易寒的心魔,亂了他的心神。
蕭易寒一路將慕婉漣抱回了自己的寢殿中,小心的將慕婉漣放下,似乎此時的慕婉漣,如同是一件一碰就會破碎的薄薄的冰霜。
蕭易寒深深的看了慕婉漣一眼,將自己的衣襟從慕婉漣的手中抽出,轉身就要出去。
慕婉漣見了,突然出聲叫道:“你要去哪?”
聽到慕婉漣說話,蕭易寒就是一喜,趕忙回道:“月兒,我哪也不去,我陪着你,別怕,別怕,她不會有事的。”
慕婉漣知道,蕭易寒口中的她,指的是上官琦雲。
“蕭飛揚答應將皇位傳給你?”慕婉漣卻是問道。
沒想到慕婉漣會問這個,蕭易寒先是一愣,隨即才道:“是。”
一個是字,讓慕婉漣的心又涼了半截,當初蕭飛揚答應讓蕭易峰繼任皇位,可是上官琦雲的身份被拆穿。
想到這兒,慕婉漣的眉頭一蹙,道:“蕭飛揚是什麼時候知道天女是假的?”
蕭易寒嘲諷的一笑,道:“早在天女有孕的時候。”
慕婉漣聽了這話當即怔住了,竟是天女有孕的時候,他們當初計劃讓天女有孕,是爲了讓蕭易寒再不能隱忍提前出手,那他們就好抓住蕭易寒的把柄,可是慕婉漣沒想到,一個有孕竟然讓上官琦雲的身份暴露了。
慕婉漣不由得苦笑了一聲,問道:“蕭飛揚,他爲何僅憑一個有孕,就認定天女是假的,他又是何如得知,是上官琦雲冒充的天女?”
蕭易寒回道:“當初天女產子前,因爲身子大傷過,所以能生下我一個就極爲難得,幾乎送了命,怎麼會能再次有孕。只是這件事,除了父皇,誰也不知道,包括皇后。”
後面的話,不用蕭易寒說,慕婉漣也猜得出來,能知道天女的事情的人,還知道的這麼清楚,除了皇后,便再沒第二個人,而當初上官琦雲的死,更是疑點重重。
上官琦雲死前,無論如何都不肯讓蕭飛揚再見她一面,自然是怕那假死藥被會武功的蕭飛揚看出來,可也正是因爲蕭飛揚沒有看到死去的上官琦雲,心裡一旦存了疑惑,只要將當初的事情一查,挖出上官琦雲冒出天女於陵清清的事情,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你還沒有回答我,沒有天女的屍體,要如何利用姐姐的身體,讓天女回魂。”慕婉漣沉默了半晌,突然問道。
蕭易寒深深的看了慕婉漣一眼,道:“回魂不是必須要屍體,貼身佩戴了多年的物件也可,天女的玉佩在父皇的手中。”
“原來竟是這樣,呵,不愧是當今聖上,果然行事縝密。”慕婉漣嘲笑道。
蕭易寒並沒有接慕婉漣的話,只是看着慕婉漣道:“月兒,剛剛的那些話,都是你的心裡話嗎?你當真……那麼恨我?”
慕婉漣沒有開口,她不是聖母,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就原諒傷害過她的人,但是對於眼前的蕭易寒,那個當初疼愛她的兄長,和如今這個不擇手段的四皇子,不斷在她的眼前變幻,甚至當初那兄妹之間的情義,都被偏執的蕭易寒毀了,生生扭曲成了一段不倫的禁忌,這讓慕婉漣無法正確的做出判斷。
慕婉漣知道,不管是當初上官家百餘口的死,還是她上一世的慘死,都不是能簡單的說出一個對錯是非的,不是一個人的錯,可也少不了一個人做錯,才導致的那些悽慘的事情發生。
“我還能去看姐姐嗎?”慕婉漣選擇不回答,只如此問道。
蕭易寒的心裡早就猜到,慕婉漣不會輕易原諒他的,蕭易寒悲涼的笑了笑,道:“一會兒何仲白過來,給你診過脈後,你若想去,我便再帶你去。她沒事,父皇不會久留的。”
蕭易寒說完,轉過身去,腳步踉蹌的走了出去,慕婉漣看着他的背影,不知爲何生出了一絲異樣,那是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
“子冉,你在哪,你可知,我好想你。”慕婉漣看着窗外夕陽西下,口中輕喃道。
***
距離清晏園不遠的一間看起來很是普通的宅院中,蘇子冉正負手而立,看着殘陽緩緩落下。
蕭易峰走了過來,拍了一下蘇子冉的肩膀,道:“怎麼,還在擔心清平,你不是已經派人去看過她,知道她無事嗎。”
蘇子冉嘆了一口氣,道:“知道她無事又如何,此時漣兒懷着身孕,情緒本就愛波動不說,更會因爲我殫精竭慮憂心忡忡,她本就不能多慮,這些日子定然身子大傷。”
蕭易峰心裡也是清楚的,也不知該如何勸蘇子冉,只是想到慕婉漣失蹤了數日期間,祈雅欣得知慕婉漣“病了”,幾次想要去探望她,蕭易峰都不好招架,別說蘇子冉府中還有無事生非的人了。
“如今救出清平是一樁事,還有一樁事,你心裡可有譜了。清平失蹤數日,沒有回過平國公府,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你就瞞不過舅父舅母了。”蕭易峰對蘇子冉提醒道。
蘇子冉搖了搖頭,無奈的一笑,道:“爹孃哪裡會不知,不過是假裝不知,當做漣兒是受了驚嚇,所以病了不得回府罷了,若不是娘幫着我打掩護,漣兒失蹤的消息,只怕早就被二嬸傳的滿城皆知了。”
蕭易峰本就不喜這樣的長舌婦,聽了蘇子冉的話便蹙了蹙眉,道:“子冉,你也該想想一件事,怎麼那麼巧你陪同清平回門,就有人假傳聖旨曠了你我等人入宮,又那麼巧知道清平回府要走什麼路,我可記得,清平出事的那條路,不是回平國公府最近的一條路。”
“那條路最爲平坦,走的人雖然少一些,卻是最爲清靜,也不會碰上什麼人,漣兒有孕後,回孃家就走那條路……”
蘇子冉的話說到這裡,突然一頓,隨即又道:“易峰,你的意思是,平國公府中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
蕭易峰點了點頭,“只怕是了。”
蘇子冉想到這個,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厲聲怒道:“若是讓我得知是誰,我定不會輕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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