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武景的公寓裡,乾淨的像是沒有人住過。房東特地連夜從外地趕了回來給曹警官他們開了門,房間裡所有的設施都簡簡單單的,傢俱以純白色爲主。
“你平時多久回來看一次?”曹警官問房東道。
“我在外地,就籤合同時候來過,平時哪有時間回來啊。這房子租出去還沒多久就出了這麼個事情,哎,倒黴呦……”房東除了抱怨也提供不了多少線索。
“他至少半個月沒有回來過了。”武月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四處查看了之後說道。
“爲什麼?”曹警官知道武月說的是武景。
“冰箱裡沒有食物,傢俱上是一層很均勻的薄灰,還有窗臺上的綠蘿,已經枯了很久了。”武月一一指過客廳和廚房的角落,然後走進臥室,拉開了衣櫃。
衣櫃裡除了一隻行李箱之外,空空蕩蕩。
曹警官帶着手套拿出了行李箱,打開之後只有幾件換洗衣服,此外再無他物。武月嘆了口氣,這些天,武景都是怎麼生活的呢?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是一個通緝犯,又能跑去哪裡?
與此同時,毛微微的診所裡。
“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溫英哲不過是去和你交接個文件,怎麼會死在了摩天輪上?”毛微微抿了一口咖啡,眉頭緊蹙。
她對面的沙發上坐着的,赫然就是武景。
“我怎麼知道!他說一定要在摩天輪上才行,等我一坐上去他就開始發瘋,我連根手指都沒有碰他的!”武景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我發誓我從摩天輪上下來的時候他是好好的,可是沒等我走出去幾步遠,他就死了。”
“摩天輪上就你們兩個人,他又是被匕首刺死的,我也不願意相信是你,但是你要怎麼說服我?”毛微微道,“還有,資料在哪裡?”
“我不知道!我交個他了,眼見着他收進了懷裡,然後事出突然,我一離開摩天輪就被警察追,根本沒有時間去拿回東西……”武景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毛微微嘆了口氣道:“看來你也想到了,丟掉了重要資料,上面知道了,你的下場會很難看。”
“那怎麼辦?”武景的臉上露出一種哀怨的神情,緊緊盯着毛微微。
“你說呢?現在資料最有可能在警方手裡,而有一個人,不是和警方關係很好嘛?”毛微微將身子向座椅上靠了靠,將雙手架在自己漂亮的脣前,嘴角微微上翹道。
“你是說武月?”武景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即又暗了下去,“可是他現在的身份是陸許啊,按理說只有葉幸知道他的身份纔對。我要怎麼接近他?”
毛微微笑得更深了:“你傻啊,就算你假裝不知道他是武月,可他知道你是他弟弟,他以爲失去了很多年的弟弟,他覺得他欠你的!你說,他會不會對你有求必應?而且,以他的聰明才智,如果你真的沒有殺溫英哲,你猜他能不能幫你洗清嫌疑?”
“是啊!”武景輕輕一擊掌,臉上露出了一絲算計的笑……
葉幸和武月的公寓裡。
吃過午飯,武月一個人抱着一桶冰淇淋窩在沙發上對着電視,卻什麼都沒有看進去。按理說現在的天氣已經很冷了,可是他就是沒來由的想吃冰淇淋。或許是希望那冰涼的溫度能讓自己的腦子停一會兒,忘記那些亂七八糟的思路。
等待曹警官的消息的每一分鐘都是煎熬,而葉幸也一直沒有給他回電話。很多問題困擾着他,最讓他想不通的,就是當年的車禍。
他還清楚的記得,那天自己和武景在路邊玩,一不留神鬆開了他,讓他跑到了馬路中間,一輛路過的大卡車直直向武景衝了過去,然後他的記憶就斷在了那裡。
爲什麼父母要騙他武景死了?武景說他這些年都在國外,他在做什麼?是當年藉着車禍的緣由就出去了,還是又來出去的?這些年父母有和他聯繫過嗎?他回來拿的那份資料又是什麼?
“叮咚!”就在武月想得頭疼的時候,門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您好,31棟2701的快遞,麻煩簽收一下。”武月透過貓眼只看見門外一個帶着鴨舌帽的頭頂,不過地址是對的,他也沒多想就直接開了門。
“是誰的快……”武月將門拉開一條縫,話還沒說完,門外的快遞員突然一把將他推地一個趔趄,搶上一步擠進門裡,隨手將門關上了。
“你是誰?!”武月緊張地盯着對方,心底飛快地計算着,從門口到電話距離大概有五米,自己一步可以跨出去一點五米,加上轉身的時間,撥電話號碼的時間,大概……能及時報警救命吧?
就在武月準備轉身逃跑的時候,對方卻一把拿下了鴨舌帽,用焦急地聲音喊了一句:“陸偵探,請你一定要幫幫我!”
武月覺得自己的心緊緊縮了一下,出現在他面前的,不是武景又是誰?
一瞬間他激動地不知道是哭還是笑好,但是隨即又反應過來,武景叫他“陸偵探”,那麼就說明他並不知道自己是武月。算了,只要弟弟能回到自己身邊,什麼都好。
“陸偵探,我沒有惡意的,請你一定不要報警。我真的沒有殺人,請你一定要幫幫我。”武景見武月只顧着激動,忘記了搭話,於是又強調了一遍。毛微微說的對,武月的心思全寫在了臉上,他會幫自己的,因爲他覺得欠了自己!
“你先進來說吧。”武月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側身指了指客廳的沙發。
武景一臉感激地在沙發上坐下,接過武月遞來的一杯水,忍住心底的暗笑,做出一副緊張兮兮地樣子看着他。
“昨天在摩天輪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武月上下打量着武景,努力地想要將面前的青年和自己記憶裡的六歲孩子重合在一起。那時候武景喜歡跟在他後面,拖着鼻涕叫他“哥哥”。
“這個事情說來話長……”武景就當做自己不知道武月的身份,簡單地把自己說給桂河西的故事又說了一遍,慢慢就提到了溫英哲。
“其實那份資料並沒有什麼,只是因爲時間有點久了,我想讓溫英哲幫我處理一下便於保存,他非要我和他一起做摩天輪,上去之後就突然開始大叫,我發誓我沒有碰過他,我離開摩天輪的時候他還是活着的,但是沒走出幾步他就死了……”
“那你見到警察爲什麼要跑?”武月觀察着武景的表情,至少在溫英哲的死上,他沒有說謊。
“警察?”武景詫異地挑了挑眉毛道,“他們沒有穿警察的衣服,我當時以爲是什麼設好的陷阱……”
武月也是一愣,對啊,曹警官他們當時都是便衣,也難怪武景會逃跑了。“可是,你怎麼知道我是偵探,又怎麼會找到我的?”
“我昨天從摩天輪公園跑出來的時候撞到一個人,是個心理醫生,姓毛……”武景早就想好了答案,這會兒說起來跟真的一樣。
“啊,世界真小。毛醫生是我的諮詢師,她人很好,一定是看到你慌慌張張的,知道了原因之後就推薦你過來找我了。”武月自動補充了武景的話,可是話音未落突然變了臉色,毛微微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的!那她有沒有告訴武景什麼?!
“毛醫生她除了讓你來找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麼?”武月緊張地看着武景問。
武景卻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說的什麼……是什麼?是不是您這裡要收費?我所有的錢都在公寓裡,但是我暫時不能回去……”
“啊,不是不是。”武月心底一鬆,同時又有些失落,看來微微是沒有對武景說自己的真實身份,這樣也好,他們兩這麼久沒有見面,以後或許可以慢慢相處,免得一下子嚇跑了他。
“這樣吧,我需要再去現場看一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武月衝着武景笑了笑道,“放心,我不收費的。”
武月拿了陸許的衣服給武景換上,發現他也就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雖然陸許的衣服款式對他來說太成熟了些,但是大小倒是剛好。他又翻了一頂葉幸的帽子給武景戴上,稍微地喬裝打扮了一下,兩人就一起出了門。
經過了昨天的事情,摩天輪公園的遊客少了很多,武月默默地走在武景身邊,突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如果這個案件結束了,武景會不會再離開?如果自己跟他說明情況,他會不會留下來?
發生過案件的摩天輪今天沒有人願意坐,操作員龔明星也就一直閒在一邊無聊地摳手指。
“你好,我是……”武月剛想開口介紹自己,龔明星倒是先認出了他。
“啊,是您啊!您是警察吧?我說你們都問了我好幾遍這個事情啦,我真的什麼都沒看到啊!再說多少遍也一樣。”龔明星一副無奈的樣子道。
“不是,我只是想看看昨天出事的那個車廂,看完就沒事了。”武月笑着擺了擺手道。
“那行那行,你們早點破案吧,我也能早點有工作啊!”龔明星忙不迭開動了機器,緩緩地將昨天武景坐的位置放了下來。
武月仔細檢查了座位,突然用手帕做隔斷,從夾縫裡捏了一個小小的鐵牌出來。這個鐵牌只有拇指大小,正面寫了個“061”,反面則寫了“每天晚上六點下班”,其它再無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