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利令智昏
這一幕，被身後的那些記者非常忠實地記錄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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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更多的記者沒有資格進入會場進行現場報道，全部在門口等着。
看到會場大門打開，倪潤豐怒氣衝衝地走出來，那些記者頓時就好像是聞到腥味的鯊魚一樣圍了過來。
“倪總，你怎麼出來了？”
“倪總，會議結束了嗎？”
“你總，我聽說陸首富也參會了，他會在協會裡面擔任職務，還是僅僅是來做嘉賓的？”
面對着記者的提問，倪潤豐說道：“有些人吃相太難看，以爲自己隻手遮天，指定的協會章程處處針對我們，這個協會我不加入也罷。”
記者們一聽這怨氣滿滿的話語，頓時兩眼發光，一個記者問道：“倪總，你說的這個隻手遮天的人，指的是陸首富嗎？”
倪潤豐沒有直接承認，而是繼續抱怨起來：“我們長虹是一家有尊嚴的企業，我就不信沒了彩電出口協會，我們長虹的產品就賣不到國外。”
這明擺着是要和陸逸明公開叫板了。
會議室內，議程繼續。
自從得知所有的電視機出口渠道都是陸逸明建立的之後，大家對於陸逸明當會長這個事情，就不敢有太大的意見了。而倪潤豐提前離開，更是讓那些想要多撈好處的人，感覺到沒了主心骨。
所以，接下來的會議議程，都十分順利。各個協會職務也都選舉產生，沒有什麼波瀾起伏。
會議結束之後，陸逸明率先走出會場，瞬間就被外面等候的記者團團圍住了。
有人問：“陸總，剛纔長虹的倪總提前離場，還說伱不公平對待，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陸逸明不知道倪潤豐跟這些人說了什麼，但是他卻根本就不在意。他說道：“夏國的彩電行業，不能再走之前的老路，所以我制定的標準並非在針對倪總，而是希望整個行業能夠健康有序的發展，重視技術和研發，打造出一個個馳名品牌，儘快擺脫身上低端製造業的標籤。”
陸逸明的這一番話，說得是如此大義凜然，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不過記者嘛，要的是話題和流量啊，這麼偉光正哪行？
當即就有一個記者問道：“陸總，你說是要提高行業的技術水平，倪總卻說你是在針對他，這是不是代表着倪總帶領之下的企業技術水平不過關呢？”
雖然心裡面確實是這麼想的，但是這話可不能當着大家的面說出來。陸逸明趕緊否認道：“這話是你說的，我可沒說啊。技術提升是大家必須要做，並且要長期堅持做下去的事情，怎麼能說是我在針對誰呢？我手裡面又沒什麼技術專利，總不能說我卡誰的脖子吧？做企業嘛，當然是要向行業龍頭看齊。”
有記者說：“陸總的目光果然還是那麼長遠啊。說實在話，倪總家的產品我之前買過，確實比不上其他家的，這一點有一說一啊。”
又有一個記者說：“確實是這樣的，我對比過幾家，他們家的確實算不上是好。”
“我們國家確實不能做這樣的低端製造業了。我們應該向高科技轉型。看看那些歐美髮達國家，幹着最輕鬆的活，卻賺着最多的錢。”
陸逸明一臉坦然地說道：“不管任何行業，特別是高科技領域，我一直是崇尚技術爲王的，只要你的技術足夠領先，無論怎麼說你都能夠拿下市場。相反，如果不思進取，依仗着自己的身份，或者是躺在過往的功勞簿上睡大覺，被競爭對手反超，那就活該被淘汰。”
這番話，頓時引來陣陣喝彩。
“陸首富是明白人。”
“陸總說得對啊。”
“最討厭那些拿着資源卻不好好利用的人。”
“佔着茅坑不拉屎不說，還不讓別人拉，簡直就是壞透了。”
陸逸明擺了擺手，說道：“好了，採訪到這裡就結束吧，我們還有很多文件和資料要整理。”
倪潤豐不但沒有如願以償成爲協會的會長，甚至於連協會最後的會員名單裡也沒有他們家。
雖然倉庫裡面依舊堆滿了生產出來的電視機，但是“不蒸饅頭爭口氣”，他是絕對不會向陸逸明低頭服軟的。
正當他在思考要怎麼樣才能夠找回顏面的時候，偶然看到報紙上面關於協會的報道內容，卻差點鼻子都給氣歪了。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居然有陰陽怪氣說我是低端製造業？我低端你……”
他之所以如此生氣，除了覺得陸逸明在貶低他的公司之外，還因爲陸逸明說的都是真的。
由於經常打價格戰，以及倪潤豐搞得許多騷操作的緣故，他家的產品不僅質量越來越差，技術也越來越跟不上其他的同行了，市場份額正在不斷被蠶食。
爲此，倪潤豐也是倍感頭疼，因爲他再不搞出點成績來，老總的位置就坐不穩了，弄不好得退位讓賢良。
毫無疑問，公司想要走出困境，此時最關鍵的是解決庫存積壓的問題。把大量賣不出去的彩電換成現金，如此才能盤活整個局面。
本來這個彩電出口協會是一個不錯的機會，但是因爲沒當上會長，他又不想向陸逸明低頭，處理滯銷產品的希望又泡湯了。
就在這個時候，倪潤豐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倪總，事情有眉目了！”
聽到這個聲音，倪潤豐頓時忍不住激動起來，連忙興奮地問道：“邵義亮，你終於給我帶來好消息了！快說，什麼進展？”
這些年，其實大家都在追求海外市場，只不過現在國家之間的地位差距實在是太大了，製造業還有完全得到認可，所以收效甚微。這也是爲什麼大家都眼饞陸逸明的出海渠道的原因。
這個邵義亮就是倪潤豐派出去尋找海外渠道的人，已經出去兩年多了，倪潤豐早就已經不抱希望，結果還真就在這個時候給他帶來了好消息。
“倪總，在美利堅找到一家願意和我們合作的渠道商了。”
倪潤豐一聽這話，頓時大喜過望，猛然一拍大腿，說：“好啊，太好了！你趕緊把管事的人請過來，我要親自跟他們談！”
雙流機場，季龍粉剛剛走出機場，便有一羣人快步走過來。爲首那人滿臉笑意臉皮都皺成了菊花，主動跟他握手。
“你好，季總，我是彩虹集團的董事長倪潤豐，我代表公司全體員工歡迎你的到來。”
季龍粉一臉淡然地跟倪潤豐握手，自我介紹說：“倪總你好，我是APEX創始人季龍粉，很高興認識你。”
曾經窮苦出身的季龍粉，如今可謂是榮歸故國，手握綠卡的他，此時有一種高高在上俯瞰羣倫的傲慢，哪怕面對的是彩虹集團這樣的國內行業巨頭企業，也是居高臨下，帶着幾分俯視。
而對於季龍粉，倪潤豐則是表現得非常熱情，根本就沒去想季龍粉眼神之中透露出的信息。
“季總幸苦，我已經安排好了五星級酒店套房，略備酒席，爲季總接風洗塵。”
對於倪潤豐這麼上道的行爲，季龍粉還是很滿意的。他微微點頭，說：“那就走吧。”
倪潤豐趕緊讓人把準備好的奧迪車開過來，親自爲季龍粉打開車門，說：“請。”
到了酒店包廂，大家各自就位，倪潤豐指着桌子上的幾瓶瀘州老窖窖藏年份酒說道：“這是我們這裡的特產，今天我們小酌幾杯，你看如何？”
瀘州老窖的窖藏年份酒，價格並不比茅臺低，在這個茅臺還沒炒上天的年代，已經非常有排面了。
季龍粉也是好酒之人，畢竟現在發達了，之前高攀不起的菸酒糖茶，現在當然要補回來。
“倪總安排得挺周到嘛。”
倪潤豐趕緊謙虛地說：“哪裡哪裡，招待不週，季總海涵啊。”
人員到齊，各種珍饈美味輪番上桌。雖然只有四五個人吃飯，但是卻足足點了二十幾道菜。
夏國人向來是喜歡在酒桌上面談事情的。推杯換盞之間，衆人也有了些許醉意。倪潤豐這纔開口說道：“這次請季總回來，是我們彩虹集團想跟你們APEX建立一點合作。”
季龍粉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之前你的人已經跟我說過了，你們想要把你們生產的彩虹牌電視機出口到美利堅對不對？”
倪潤豐趕緊點頭，笑着說道：“對的，我們的產品質優價廉，希望全世界人民都能夠享受到科技帶來的便利啊。”
季龍粉又喝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任由濃郁的酒香在口腔裡面散開。品味了好一會兒，他才微眯着眼睛說道：“要合作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畢竟這生意也不好做，所以按照我們的規矩，要壓半年賬期。”
聽了這話，倪潤豐的臉色微微一變，旁邊一個陪同的副總頓時不滿地說道：“壓賬期我們能夠理解，一個月兩個月的也不是沒有，你這一開口就是半年，也太過分了吧？”
很顯然，季龍粉的要求，是彩虹集團無法接受的。
雖然行業裡面壓賬期的行爲十分正常，但是彩虹集團是什麼企業？誰敢壓彩虹集團的賬？
不先給預付款那都算是態度傲慢的了。
季龍粉往這位副總的方向看了一眼，慢條斯理地說道：“APEX不缺合作伙伴，如果彩虹集團拒絕，那麼就沒必要談下去了。倪總，多謝款待，告辭。”
說罷起身要走。
倪潤豐這個時候才感覺到了季龍粉的傲慢。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可以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眼看着其他的同行都已經搭乘陸逸明的大船出海，走向世界，如果彩虹集團不能跟上的話，那就會徹底被彩電行業給淘汰。
面對着陸逸明都毫不退讓的倪潤豐，現在卻是滿臉賠笑，對季龍粉說道：“他喝多了，說胡話呢，你別往心裡去。不過半年賬期我們也沒有過這樣的先例。要不這樣，我們以一個季度爲限，你看怎麼樣？”
貨物賣掉之後，半年才能收回款項，這對彩虹集團而言是很難受的一件事情。
想當初彩虹牌的電視機，熱銷的時候，產品還沒出廠呢，就已經被人搶購一空了。
只可惜形勢比人強，如今的彩虹集團，早已不復往日的風光。
而對於美利堅這個全球第一的消費級電子產品市場，倪潤豐早已垂涎已久，如今更是將之當成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所以之前無法接受的東西，現在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認了。
季龍粉故作沉思片刻，隨後態度依舊強硬，開口說道：“賬期半年，而且半年後也只是第一次回款，至於第二次回款的日期，還得看具體情況，總之我開出的條件就是這樣。你們要是不接受的話，那我就走了。”
倪潤豐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大佬，什麼時候被人這麼騎臉輸出過？
雖然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減少，但是內心的怒火早已經燒透了。
倪潤豐咬着後槽牙說：“季總，你看你這……我們彩虹集團可是很有誠意地跟你談的。”
然而，季龍粉卻是有恃無恐，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我知道，但是規矩就是規矩，你要是能接受的話我們繼續談，你要是覺得不能接受的話，我不勉強。”
想着彩虹集團如今的窘境，倪潤豐就算是心中再有怒火，那也沒有談判的資本。
“好吧，既然是規矩，那我們就遵守規矩，按照你說的來。”
季龍粉見倪潤豐這樣一個大佬，也臣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他頓時感覺到無比得意。
他微微點頭，說：“倪總，這就對了嘛，來，喝酒喝酒。”
之後連續好幾天，倪潤豐好吃好喝地招待季龍粉，同時也調動媒體資源，開始大張旗鼓地宣傳彩虹集團與APEX的合作。
合作簽約發佈會上，流程走完，便有記者迫不及待地問道：“倪總，陸首富說你們彩虹集團是低端製造業，對此你怎麼看？”
成功打通了出口渠道，倪潤豐現在正是得意忘形的時候。面對記者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提問，他毫不客氣地嘲諷說：“年輕人稍微取得一點成績，就得意忘形，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我們彩虹集團的產品，如今正在運往美利堅銷售，可見我們的技術和質量依舊是國內第一流的水準。”
“季總不僅僅是APEX公司的創始人，還被TIME雜誌‘下一代具全球影響力商人’之一。他親自來跟我們彩虹集團談合作，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季龍粉面帶微笑，說：“我成立APEX公司，就是爲了能夠幫助我們夏國的家電走出國門，走向世界，尤其是在美利堅這個全球最大的消費市場站穩腳跟。”
不得不說，季龍粉還是很有本事的，他現在幾乎是國內家電廠商得以進入沃爾瑪、BestBuy等賣場的唯一渠道。
倪潤豐說：“我相信，在APEX公司的合作下，我們彩虹集團一定能夠走出國門，再創輝煌，成爲我們蜀地的驕傲。”
彩虹集團跟APEX公司合作，打通海外渠道的事情傳開之後，引發了很大的反響，尤其是剛剛成立的彩電出口協會裡，本就對陸逸明有所不滿的貓貓集團和小海集團，立刻跳反。
貓貓老總和小海的老總直接坐飛機跑去找到倪潤豐談合作，好不容易組建起來的國產彩電產業聯盟，也變得風雨飄搖，動盪不安。
就連海爾和金星等企業，也開始了暗中觀望，只要確認了APEX能夠幫他們把產品賣往美利堅，他們便打算立刻跟進。
李東生聽到消息後，立刻就坐不住了，直接上門來找到陸逸明。
“陸總，APEX來勢洶洶，我們該怎麼辦啊？”
陸逸明當然知道這個事情，但是他卻一點也不着急，反而笑道：“該吃吃，該喝喝，放心好了，APEX成不了氣候的。”
李東生不解，問道：“陸總爲什麼會這麼篤定呢？”
陸逸明向他解釋道：“我已經在美利堅那邊找人調查過這家公司的底細了，完全就是一家靠着空手套白狼的空殼公司而已，現在之所以能發展得不錯，其實就是佔了我們國內的生產企業不熟悉海外市場的便宜，也就是所謂的信息差。”
李東生大感好奇：“此話怎講？”
陸逸明給李東生分析說：“由於物價和工資方面的差距，使得我們國家的產品價格低廉，在海外市場有着強大的競爭力。APEX正是靠着這一點，打開美利堅的市場，如果僅僅是這樣，那還沒什麼，關鍵是APEX的操作模式。”
說到這裡，陸逸明拿出來一份從美利堅那邊傳真過來資料，交給李東生，同時說道：“你看看吧，這些都是證據，爲了尋求低價，APEX一般同時會和數家廠商聯繫，然後逐一談判。對於後者，Apex往往利用對方急於出貨的心理，與之簽訂了苛刻的合同。比如按照行規，一般是貨到三個月後結款，然後每三個月結一次，但Apex卻可以做到五、六月後第一次結款，第二次什麼時候結款，則要看具體情況。在合同的最後補充條款中，Apex還會特意規定了，如果技術或者標準達不到要求，損失由廠家自負，至於由誰來裁定技術或者標準，合同中卻沒有說明。”
李東生本身就是生意人，他只不過是掃了幾眼，就立刻看出了這裡頭的貓膩：“空手套白狼？借雞生蛋？而且產品賣不出去也無所謂，損失的是廠家，APEX做的簡直就是無本的買賣啊，而且還是毫無風險的那種！”
陸逸明冷笑道：“風險都由廠家承擔了，他當然沒有任何風險。”
李東生皺眉，說：“這麼苛刻的合同，倪潤豐居然也敢籤？他瘋了嗎？”
要知道，當初彩電出口協會成立的時候，倪潤豐可是不當會長不罷休的。
陸逸明嘆氣說：“這隻能說他是利令智昏了，彩虹集團現在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雖然當初彩虹集團是在他的帶領下才一飛沖天，只可惜功勞是過去的，最近這些年，他一直都在犯錯，爲了避免被下課，他也只能病急亂投醫了。”
李東生恍然：“這麼說來，APEX對我們夠不成威脅咯？”
陸逸明笑着說：“季龍粉這人有點意思，他搞的這個平臺其實做好了還是很賺錢的，可惜他太貪了，什麼都想要，最後只會什麼都得不到。更致命的是，APEX沒有任何背景和後臺，還打算用我們夏國低廉的產品去衝擊北美市場，我估計要不了多久，美利堅的法律就會教他做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