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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應聘成爲許意的助手之前，葉子幻想過很多遍執筆書生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有時無聊時在羣裡打屁，偶爾在羣裡抓到的那個野生作者也是又污又賤，後來應聘成功後，書生的形象明朗了，但卻在她心裡打上了“小屁孩兒”的烙印。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在她當助手的這個把月裡，許意就像是個偷懶的孩子，把所有的合同一股腦的推給她，除了小說外，全權放手，可不管是那個又污又賤的書生，還是那個對她完全信任的許意，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讓葉子感到陌生。
他風輕雲淡般的對自己笑着，然後用很平淡的語氣反問自己“那你覺得今天的段雀有可能做決定嗎？”，雖然是個問句，但他的神情無一不告訴自己他內心的篤定，可就是這簡單的情緒，卻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懾，隱隱約約間，她發自內心的慶幸在工作的這段時間裡自己從沒有因爲他是孩子而欺騙過他。
許意沒有等葉子的答案，這個女生在辦事的能力上確實讓他折服，但在思想上還是太單純，單純到讓他回想起前世自己實習求職的時候，總以爲那些對他說“我們等以後通知”是一句可信的承諾，然後爲這個承諾去做無謂的等待。
決定很難嗎？
他的價格只是在新手的程度上再加了點，這是個公平的價格，就算是再窮的雜誌，也不會對一本連載小說提出千字兩百的要求遲疑，之所以遲疑，是因爲不想，不管段雀心裡是怎麼想的，他都不想耗費寶貴的時間去做一場毫無結果的談判。
激流勇進很難得，但激流勇退更爲珍貴，人性中天生的劣根性總是在雙方對峙的時候讓更願意拿出真誠的那一方看上去更卑微，而許意不願意做這樣的人。
寫字樓。
段雀面色有點難看的回到了公司，今天談判的不順利讓她的心裡有點堵，在此之前，她談過很多的名家大流，也不是全部成功，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讓她那麼不甘心，明明只是個連毛都沒長全的孩子，卻這麼強硬。
一路上，段雀沒有和任何人說話，所有的思緒都在今天的談判上，她沒有注意到，當她進寫字樓的時候，看門的老湯主動過來搭訕。
“段編輯怎麼不理人？”看門的老湯見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滿臉的失望，隨後他回到了門衛室，拿出自己剛買的愛閱歷史，“看來想用三折的優惠訂閱以後的雜誌再也辦不到了。”
說着，他打開愛閱歷史，沒有看前面的文章，而是直接翻到了最後連載的部分，數了數兩頁的連載章節，“這次《明朝》怎麼又連載了這麼點兒？就不能多連載點兒？都不夠看的。”
聊勝於無。
不過看完這次的連載後，得給愛閱雜誌部寫信，得讓他們把《明朝那些事兒》重視起來，這麼好看的連載怎麼能只寫這麼點兒？反倒是前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佔了那麼多篇幅。
“老湯，又看雜誌呢？”保安老韓走進來，如果喬慧在，她一定認得出，這個老韓就是那天在寫字樓裡嘲笑她和段雀的保安。
“沒事兒幹，學習學習。”
“也是，”老韓搬了個凳子坐過去，“咱們這些粗人和人家那些文化人沒法比，最近我看這說歷史，我和你說，那感覺見識增長了不少，哎，你看什麼雜誌？”
“愛閱的歷史版。”
“嗨，你看那小孩子的東西，”聽到時愛閱歷史，老韓立刻露出不屑的神色，“你如果真想增長見識，我還是推薦你看說歷史，那和愛閱真不是一個檔次。”
“哦。”
“真的老湯，我不騙你，”老韓做出思考的樣子，“就像上次我看那個十年堅持寫的夢迴大清，真是，嘖嘖，那個把慈禧老太后分析的……雖然我沒看懂吧，但真的很厲害，不愧是文化人。”
“哦。”
“還有上次我和你說，就說那個乾隆，”老韓做出了個誇張的手勢，“反正我和你說，你要真想漲點見識，就去看說歷史，這愛閱這東西多半是給小孩子看的，東西都亂寫，一點兒都沒有歷史依據。”
“哦。”
見老湯沒反應，老韓眼睛咕嚕咕嚕轉了轉，準備來場賣弄，“還有還有，有一期說那個朱元璋……”
“朱元璋？”聽到朱元璋，老湯來了興趣。
“嘻嘻，你不知道吧，朱元璋啊在明朝那會兒，那可是刺兒頭……”
老韓走到老湯麪前，眼裡冒着星星開始想吹，他文化不多，對歷史所知道的也是些典故，自從來這寫字樓幹起了保安後，他才能接着工作的便利看看雜誌，不過因爲他文化不高，一期說歷史他得一個星期才能看完，雖說歷史上有名字的他都知道，但被那羣文化人一說，他就有點蒙，好不容易上期他看懂了朱元璋，說的還淺顯易懂，這次抓住機會他可得在老湯麪前好好吹吹，不然這學習了沒人知道有什麼用。
“朱元璋誰不知道，不就是放了16年牛，當了三年和尚，在淮西和河南討了三年的飯，後來又撞了5年的鐘，這不就最後造反了，1368年當了皇帝。”沒等老韓說完，老湯就像背順口溜似得一臉嫌棄的說道，那神情就是在和老韓說六個字：誰不知道似得。
老韓蒙了。
他只知道朱元璋當了和尚最後造反，那點淺薄的知識和老湯這滔滔不絕根本沒法比，還在淮河和河南討飯？老湯頭這是得到文曲星的照顧啦？知道的這麼詳細。
“你，你哪兒知道的？”
這話換做文人，可能都問不出來，但老韓是個粗人，心裡有話就直說了，沒有那麼多彎彎繞，不知道就直接問出來了。
“這還哪兒知道，這不上面寫的？”老湯把上期的愛閱歷史遞給老韓，“你看後面那期連載，《明朝那些事兒》，你別看我是大老粗，但我不和你吹，這上面寫的我都能看得懂，說歷史寫的那玩意兒，太深，不適合我這大老粗看。”
老湯說這話，老韓已經看進去了，十幾分鍾後，老韓擡起頭來，“老湯，這期的雜誌呢？”
“我看着呢。”老湯抖了抖手裡的雜誌，“這才兩頁，我得好好的瞧。”
“瞧什麼瞧啊，不就是雜誌麼，你這麼慢先讓我看，我看書快。”
“哎哎，你別搶啊，我還沒看完呢。”
一時間，兩個五十多歲的老頭你爭我奪，好半天兩個人才並排坐下，手裡捧着本雜誌，孜孜不倦的讀起來，幾分鐘後，老韓忽然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前拿着筆和紙滿臉認真的寫寫畫畫。
“老韓，你寫什麼呢？”
“給愛閱寫信，讓他們以後多刊登這篇《明朝那些事兒》。”
“這個我同意，咱們一起寫。”
說着，老湯也坐下。
嗯，他們得好好教育教育這個愛閱歷史，得讓他們知道讀者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