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衆人弄明白,就又有兩人走上**臺。
其中一人還是輕工局的領導,多次視察過紅星機械廠。
而另一人,卻徹底超出衆人的想象。
林嶽還有其他副廠長,則紛紛起身迎接。
“同志們,首先,我要跟大家,跟陳廠長道歉,因爲我們有些人工作疏忽,聽信讒言,以至於讓陳廠長蒙受不白之冤。
好在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在我們的努力下,終於揭穿了某些人的陰謀詭計。
現在我就可以明確的告訴大家,之前紅星機械廠跟倭國公司的談判,合同,沒有半點問題。
是樑廣平勾結倭國人,僞造了合同,偷換了設備,聯手誣陷陳廠長。
我今天來這裡,就是還陳廠長一個清白。
原本,陳廠長應該有更好的去處,但他卻捨不得紅星機械廠,甚至立下軍令狀,讓紅星機械廠恢復昔日的榮光。
現在讓我們歡迎陳廠長。”
伴隨着領導的講話,底下衆人才反應過來。
震驚,忐忑,欣喜,不一而足。
隨後便響起熱烈的掌聲。
陳敬亭往前走了兩步,看着底下的工人,心中感慨萬分。
原本以爲自己只能承受不白之冤,沒想到峰迴路轉,樑廣平這麼快就遭到了報應。
而今天這一出,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上面爲了給他出氣。
否則,樑廣平根本就沒機會召開全體職工大會。
正如剛剛那位所言,只要他願意,立即就會到輕工局當副局長,但他卻拒絕了。
他的答案只有四個字:初心不變。
臺下某個角落,陳放看着高臺上侃侃而言的父親,卻有些不太滿意。
在他看來,紅星機械廠就是個泥潭,父親一頭扎進去,很難說是福是禍。
就算沒有了樑廣平,還會有李廣平,張廣平。
他只能期望,經過這次事情,父親能學到點什麼。
晚上,陳敬亭拒絕廠裡安排的接風洗塵,回到陳放母子臨時租住的房子。
“對不起,讓你們娘倆受苦了。”
陳敬亭今年四十五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雖然這些天的牢獄生活讓他吃了不少苦,但精神面貌還算不錯。
他看着簡陋的小房子,心中充滿了愧疚。
“不苦,只要你回來,咱們一家團聚,就好。”
沈愛芳眼睛紅紅的,在她心裡,什麼大富大貴,都不如一家子平平安安。
陳放聳了聳肩,沒有發表意見。
實際上,今天紅星機械廠後勤科的科長就已經把房子鑰匙送到陳敬亭面前,而且還是三室一廳的房子,但陳敬亭卻拒絕了。
倒不是他裝清高,而是陳放已經提前找好了房子。
吃了飯後,陳敬亭跟陳放進了裡屋。
屋裡擺着一張牀,佔據了一大半的地方。
陳敬亭在牀上坐下,陳放就只能拉了個小板凳,坐在對面。
“煙呢?”
陳敬亭隨口說着,看向陳放的目光也有些奇怪。
陳放苦笑,隨即從兜裡掏出煙給父親點上。
“咳咳。”
陳敬亭平時並不抽菸,難免有些不適應。
“孟副說你訛了他兩條煙,我起先是不怎麼信的。”
陳放驀然瞪大眼睛,明明是對方死乞白賴送給他的,怎麼能是訛呢?
同時,陳敬亭這麼說,也是想告訴陳放,你做的那一切,我都已經知道了,該坦白坦白,該交代交代。
“樑廣平的問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只要不是瞎子,基本都能看出來。”
陳放整理了一下語言,開始說道。
陳敬亭聽到兒子的話,心中一氣,卻沒打斷他。
“而且我瞭解您的性格,正直,無私,雖然有些迂腐,但不可能做這種事,所以您出事後,我就找了幾個朋友,悄悄調查樑廣平,沒想到事情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
因爲擔心打草驚蛇,所以我沒有告訴任何人,直到徹底掌握了他的罪證,纔去找的那位。”
陳放說的輕描淡寫,但陳敬亭卻知道肯定不會這麼簡單,他看過樑廣平犯罪的卷宗,只能說,他輸的不冤。
以前,他總覺得陳放還是個小孩子,可經此一事,他發現,自己有些看不透這個兒子了。
尤其是臨別前,孟瀚青那番隱晦的話,讓他有些猶豫。
“你覺得紅星機械廠接下來該怎麼走?”陳敬亭想了想,還是問道。
“紅星機械廠怎麼走,我哪知道?不是您這個廠長的事情嗎?”陳放纔不會給自己找麻煩呢。
“少廢話,趕緊的。”
陳敬亭直接拿出老子的威嚴。
“其實,您之前的判斷很準確,眼下國內空調行業不說一片空白,可也就小貓兩三隻,主要是從倭國進口,但價格昂貴,市場處於嚴重匱乏階段,紅星機械廠如果能上馬空調,絕對會不愁賣。
關鍵問題是,怎麼賣?定位如何?”陳放直言道。
“還能怎麼賣?當然直接賣了?至於定位,我考慮的是先生產中低檔空調,慢慢再發展高檔。”陳敬亭說道。
“定位先不說,如今紅星機械廠堆積在倉庫裡的產品,就是銷售科最大的問題,而且這些年因爲千帆貿易的緣故,讓紅星機械廠在各地的經銷商名存實亡,想要重新建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如今紅星機械廠內憂外患,就算砸鍋賣鐵,生產出空調來,可賣不出去,您覺得會如何?”
陳放一點一點揭着傷疤。
“那你說該怎麼辦?”
陳敬亭直接把球踢回來,甚至還威脅的看着陳放。
“紅星機械廠積重難返,外債累累,想要浴火重生,您就得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氣來,先刮骨療傷,整頓內部,然後去市裡哭窮。”陳放說道。
“哭窮?”
陳敬亭有些不滿意,有困難要想辦法克服,怎麼能麻煩領導呢?
“對,俗話說的好,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就算上面不給資金,可給點政策上的支持還是沒問題的。
整個青陵市多少機關單位?多少人拿着條子,等着空調?
這可是塊大肥肉,只要能啃下來,紅星機械廠生產的空調,也就活了。”
陳放說完後,陳敬亭眼睛明顯亮了。
但陳放卻再次打擊道:“不過我覺得,當務之急卻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藤野秀實!”
作爲罪魁禍首,樑廣平已經進去了,那麼他的幫兇,藤野秀實自然也跑不了。
陳放可忘不了之前在法庭上,對方那囂張的模樣。
只是,陳敬亭卻皺起了眉頭,這讓陳放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藤野秀實跑了?”陳放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