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大街車站到了,下車的人向後門走了!”
售票員即時通報,提醒車上的乘客。
“南陵公園到了,下車的乘客向後面走了!”
“市中心到了,下車的乘客向後面走了!”
十多分鐘之後,公交車就到了市中心廣場,這一路上除了紅綠燈和站點會停一會外,車子沒有任何的停留,要是二三十年後,這段距離在下班時不走上半個小時纔怪,沒有堵車或許是現在車子上路唯一的好消息。
幾個人從車上下來,詢問一下附近的老百姓,很快就找到了五十四路公交車站點。
上了車,這一次每人花了四分錢買票,又坐了將近半個小時的車纔到了省正協。
“沈城好大呀!坐車都花了將近一個小時,要是在咱們阜城,一個小時早就出城老遠了。”
一個人連連驚歎。
“咱們阜城怎麼能和沈城比!我上一次來可是坐了一個多小時,連倒了三趟車纔到地方。”
周德路有些驕傲地回答,他是衆人當中唯一來過沈城的人,自覺見識方面比其他人都強出很多。
當然這不包括劉琅了,剛纔這一路在車上,劉琅看着外面,處處都是大型的工廠,什麼化工廠、機械廠、水泥廠、鍊鋼廠等等,比阜城多多了,規模也不是自己的家鄉所能相比的,每一座工廠裡都豎立着高高的煙囪,裡面冒出滾滾的黑煙飄向天空。
現在國家是沒有什麼環保概念,老百姓也不在乎。
“總算是到地方了。”
幾個人看到前面有一個廣場,邊上就是一圈被圍起來的老建築羣,裡面非常寬闊,綠樹成蔭,還有燈光射出,偶爾也有幾個人影閃過,大院門口有木質的牌子,寫着“遼北省正協大院”幾個字,門口還有兩名警察站崗。
這種大院是工作生活都在一起,肖南光應該就在裡面某個小樓住。
此時已經是晚上將近七點鐘了,幾個人早上七點出發,花了整整十個小時纔算是到了地方,午飯是在火車上吃的,都是各自從家裡帶的飯,劉琅只吃了兩個雞蛋,一天下來肚子早就餓咕嚕咕嚕叫。
“咱們還是先找個招待所住下,走了一天,肚子都快餓扁了!”
一個人說道,其他人立刻表示贊同。
離這裡不遠就有一個三層小樓,門口寫着“正協招待所”,幾個人走了進去準備住下。
“同志,還有地方住嗎?”
周德路問道。
“你們是哪裡的?”
一位四十多歲的女子問道。
“我們是阜城軸承廠的,對了,這是我們的介紹信!”
周德路從包裡拿出一張紙來。
“茲證明,周德路、劉東來、劉民生、楚玉江、張德才、吳波爲我廠工人,到沈城辦理公事,特此說明!”
紙的落款處寫着日期同時蓋着阜城市軸承廠的印章。
劉琅知道,在一九八三年國家還沒有實行身份證制度,住宿非常麻煩,需要單位開介紹信,要不然只能拿戶口本了。
“嗯,你們一共是五個人,這個孩子是誰?”
對方看了看介紹信又看着劉琅問道。
“他是我的兒子!”
劉東來趕忙回答。
“小孩子住一張牀嗎?”
“不用,他和我住一張牀就行。”
劉琅纔多大?哪能單獨住一張牀。
“五張牀………好,有四人間,一張牀鋪三塊錢,還有十五人大間,一張牀鋪一塊錢,你們住什麼樣的?”
對方問道。
“三塊錢?”
周德路一呲牙。
怎麼這麼貴?阜城的招待所最好的四人間也就一塊錢一個牀鋪,沈城足足貴了三倍。
這……周德路看了一眼其他人,幾個人都瞧着他沒吭聲。
“東來和我,還有玉江、德才,加上小劉琅我們五個人住四人間,你們兩個住十五人間!”
周德路狠了狠心說道。
要不是這一次帶着兩萬塊錢來,他纔不會花這筆冤枉錢呢。
“到明天晚上七點,你們一共是十四塊錢,如果過期還要再交十四!”
對方收了錢,扯了六張票據遞給周德路。
六個人先是湊到了那個四人間,他們還沒吃飯,得先把肚子問題解決了纔是。
這個年代要想到外面吃飯,一般是要到國營的大食堂,當然,在八零年的時候首都就有第一傢俬營飯店開張了,現在是八三年,三年過去了,首都已經有不少的私營飯店開張,沈城雖然比不得首都,但也有一些私營飯店,只是此刻的時間是晚上七點半,這個年代可不比十幾年之後,基本上過了晚上六點飯店就全關門了,或許也有營業到更晚的飯店,但那都是在城市最中心的區域,反正附近這邊是沒有能吃飯的食堂了。
“大家今天晚上先湊合湊合,等明天早上咱們再好好吃一頓!”
周德路說完就拿出一個飯盒,裡面還是中午吃剩下的飯菜,米飯加鹹菜,不由分說就吃了起來。
幾個人也沒吭聲,吭聲也沒用,於是也拿出吃食就着熱水吃了起來。
吃完了飯簡單的商量了一下明天的安排後,幾個人就各自洗漱,到了晚上九點招待所的工作人員就在走廊裡大聲喊着:“都關燈睡覺了!”
很快,所有房間的燈都滅了,不一會兒的工夫鼾聲就傳了出來,尤其是那種十五人的大間,常常是幾個人一起打呼嚕,簡直是“天雷滾滾”。
劉琅住的是四人間,那位廠長周德路不一會兒的工夫也傳出了呼嚕聲,聲音好像在敲鼓,其他人也不在乎,因爲他們幾個片刻之後也是“附和”了起來,呼嚕聲在屋子裡此起彼伏相互輝映,吵的劉琅翻來覆去無法安睡,好在他前世在上大學的時候已經練出了一種“神奇功夫”,側身躺在牀上壓住一邊耳朵,上面的手指再堵住另外一個耳朵,這樣聲音就小了不少,再加上他今天也累壞了,大約一個小時後,在“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中也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幾個人就起了牀,不是因爲想工作,而是因爲肚子實在太餓,都快連睡覺的力氣都沒有了。
招待所有自己的食堂,幾個人到食堂的時候已經有十幾個人排在了前面。
饅頭、油條、豆漿、腐乳、臭豆腐、小米粥。
食堂的伙食還算不錯,饞的幾個人口水直流。
“兒子,你在這佔座,我們去買飯票!”
劉東來幾個人拿着錢和糧票走到一位女售籤員近前,劉琅則來到在一張木桌子旁佔下座位。
要吃飯得先買飯票,這種方式跟以後在銀行中辦理業務相似。
很快,幾個人就拿着一張飯票回到座位上。
“十三個饅頭,七根油條,七碗豆漿,七碗小米粥再加上三塊腐乳三塊臭豆腐,這些夠咱們吃了!這頓飯花了咱們一塊三毛錢加上兩斤白麪票,沈城的飯菜可是不便宜呀!”
周德路一筆筆算了一遍,言語間頗爲心疼,要是在阜城,一塊多錢夠幾個人喝頓小酒了。
“廠長,咱們出來可是爲廠子辦事來了,一路上累得要死,總不能不讓吃飽肚子吧,別總算計錢,讓人聽了心煩!”
一個人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錢可是廠子的錢,能省就得省呀!”
周德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