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巧妙的伏在我身邊,把自己這段時間在外面黑道上聽到的關於唐俊的事情向我講述了一遍。這是一個典型的復仇故事,唐俊的弟弟因爲在一次賭博中得罪了尼科•;克拉索,所以遭到了報復。他得到了弟弟遭遇不幸的消息後,從荷蘭來到了這裡復仇。但因爲克拉索家族在這裡的勢力很大,使得在背後支持唐俊的荷蘭黑幫臨陣退縮,令他不得不選擇了以命換命這種最低級的復仇方式。
“想不想去貴賓室參觀下?”聽完故事後,我誘惑着曾紫墨問“聽說一會兒那個帥哥會和這裡的賭王進行一場豪賭,有沒有興趣一起去見識下”?顯然曾紫墨在剛纔的百家樂中體會到了快樂,有些猶豫的問“可以嗎?是不是還要更多的籌碼纔可以”。“無所謂,我們只是參觀,你到旁邊沙發上休息下,一會兒我叫你”看着曾紫墨知趣的離開,我轉而問秦明“生死局允許旁觀嗎?你去儘量安排下,我想進去看看”。秦明簡潔的應了一聲,轉而去和賭場交涉。
生死局本身是不允許參觀的,除了公證人之外,賭局的一切都對外保密。秦明爲此和賭場交涉了好久,最後在使出了海叔的名號後,賭場方面才同意我們以洛杉磯“龍堂”代表的身份進去爲唐俊做公證。這個結果讓我產生了一種參加奧運會的錯覺,不知道我這個代表一會兒會不會有投票表決的權利……
我自嘲的跟在秦明的後面,乘上電梯直接來到了貴賓區。剛出電梯,我們就被眼前的恢宏所折服了,這裡不像大廳那樣嘈雜,而是一種恰恰相反的安靜,各國的紳士和女士們在水晶燈的照耀下,坐在賭桌旁優雅的品味着自己手中的雪茄和紅酒,只是偶爾纔會關注一下自己手中的撲克牌。曾紫墨先是愣了一陣,隨後就主動的挽上了我的手臂,優雅的跟着我向一旁的貴賓包房走去。“加十分!”我在心中暗贊勒一句,矜持與優雅並重,不愧是在紐約打拼過的女孩。
在她的攙扶下走進房間,就看見唐俊和一個洋毛子對坐在一張碩大的賭桌旁,兩人的面前擺滿了水晶籌碼,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唐俊看到我時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只是掃了一眼這邊就繼續將眼神盯在了對面的尼科•;克拉索身上。而尼科•;克拉索好像對我的出現有些不解,或許是將我誤認爲是唐俊的幫手,直到公證人向大家介紹了我的身份後,他才從我身上將目光收了回去。
等大家都認可了我們,我微笑着做在沙發上,衝着尼科•;克拉索假裝打招呼說“連喜怒不形於色的道理都不懂,你輸定了”!他倒是很有禮貌,聽了我的話之後竟然微笑的用英文迴應我一句謝謝……
曾紫墨倒是聽懂了我的話,在我耳邊小聲地問“他真的會輸給唐俊嗎?看他好像自信滿滿的樣子”。“不是會輸,而是必須輸”我看着唐俊那沒有表情的臉說道“無論如何,唐俊都不會留給他活得機會,他的生命已經開始倒計時了”。“嗯?”曾紫墨並不知道這是一場生死局,好奇的問“他們要賭很多錢嗎,那個外國人會破產”?
賭桌中間的荷官替我回答了她的問題,曾紫墨聽完那位美女的聲明後,小臉立刻被嚇得沒有了一絲血色,緊張的攬着我問“爲什麼輸光籌碼的人就要死?他們是在拿生命做賭注嗎?難道美國的警察會放任這種行爲嗎”?“別緊張”我拍拍她的手背,用了一句《尼羅河的慘案》裡的經典臺詞迴應她“世界上總有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那裡充滿罪惡”。“那就是說今晚他們兩個人當中必定有一個會失去生命?”曾紫墨依舊一臉慘兮兮的樣子“我們離開這裡好嗎?我有點怕”。
“不可以的,除非賭局結束,否則我們不能退場”我看着唐俊切牌的動作,讚賞的點點頭“我們是公證人之一,是爲了保證唐俊的利益才坐在這裡的,你不希望看到唐俊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吧”?這句話倒是讓她略爲的平靜了些,努力的做了幾個深呼吸後,開始適應着去欣賞賭桌上的表演。
今天的女荷官很漂亮,在二人切牌後,立刻開始了一連串花哨的洗牌動作,配合着本身的性感,讓人忍不住地將注意力全部放在她身上。不過唐俊並沒有對她產生什麼興趣,依舊是一臉冷酷,只不過將眼神從尼科•;克拉索的臉上轉移到了女荷官的撲克牌上。而尼科•;克拉索雖然一直在衝着女荷官淫蕩的笑,但他的眼睛同樣沒有離開過那不停變換的牌面。
“現在荷官在洗牌”我饒有興趣的向曾紫墨講述道“唐俊和尼科•;克拉索兩個人都在記牌,這樣的話,他們就可以在一會的賭局中根據記憶來博自己想要的牌”。“嗯?”曾紫墨小聲地奇怪着“他們可以看到並記住撲克牌的排列嗎?要是這樣的話,那他們不是就都知道了彼此的底牌嗎”?“不會,他們不可能記住全部”我看着尼科•;克拉索那二次切牌的動作講解道“其實賭局從他們兩個人走進這間屋子就開始了,首先比的是氣勢,看誰能壓倒誰的氣勢。然後是比心態,看誰會忍不住將心中所想的表達在臉上。再次是比技術,就是看誰記住的牌多以及誰對牌局的計算更準確。最後是比膽量和籌碼,誰的這兩樣東西多,誰就可以博到想要的牌,也可以讓對手拿不到好牌……”。
我一套賭徒普及理論將曾紫墨教育的暈頭轉向,好半晌纔回過神來問“那現在是誰佔優勢呢?好像唐俊的壓力比尼科•;克拉索要大”。“不知道”我看着荷官發給唐俊的那張草花五,搖着頭分析道“目前來看,唐俊的優勢在於冷靜,而尼科•;克拉索則顯得更有自信,賭局纔剛剛開始,現在說什麼都爲時尚早”。我剛說完,唐俊就在曾紫墨費解的眼神中將牌扣了起來,放棄了第一局。
好奇寶寶忍不住在我耳邊小聲地抱怨“爲什麼才發了三張牌就放棄了,不是要五張才知道大小嗎”?“贏不了所以放棄”我看着牌面猜測道“而克拉索的牌面雖然沒有成雙,但從他的眼神和動作來判斷,底牌應該很讓他滿意。而唐俊的牌面只有兩張五,所以放棄是最好的選擇。賭博不是猜謎,沒有必要堅持到底,要懂得壯士斷腕的道理”。曾紫墨似乎是聽懂了我的話,只是對唐俊輸掉的籌碼惋惜了幾句後,便繼續將注意力放在了新的一局。
唐俊真的很冷靜,因爲拿到的牌不理想,他又接連放棄了兩局,直到第四局纔開始真正的和克拉索刀兵相見。現在唐俊的牌面上是一對紅桃九帶一張黑桃A,而克拉索的牌面只有可憐的紅桃五紅桃七和黑桃八。“兩百萬”唐俊首先將手中的籌碼推了出去,然後靜靜的等待着克拉索的迴應。
“現在他們就是在博”我向瞪大眼睛盯着賭桌的曾紫墨解釋道“荷官要發的下一張牌很有可能是九,唐俊拿到就可以做成三條順,而克拉索拿到則有可能是一條龍,所以他們兩個人要博,看誰可以拿到下一張牌”。“克拉索跟了”曾紫墨聲音有些顫抖的翻譯道“他跟兩百萬,再大一百萬……”。“這局唐俊贏了”我看着荷官發給克拉索的那張草花六,如釋重負的說“克拉索上當了,唐俊的底牌一定是九”。果然,荷官發給唐俊的牌不是我剛纔預料的九,而是一張紅桃A。
曾紫墨緊緊地攥着我的手,呼吸急促的看着賭桌問“爲什麼唐俊會贏?克拉索很有可能拿到的是一條龍”!“不是”邊示意她放鬆下來我邊解釋道“克拉索之所以會去和唐俊博剛纔的那張牌,是因爲他不想讓唐俊拿到九,現在看來,他是上了唐俊的當,只拿到一張六。而他自己的底牌應該也是一張六,因爲只有這樣,他拿到九纔對自己有利,否則博這張牌就變得毫無意義……”。
果然像我預料的那樣,在經過最後一輪叫牌後,克拉索經過幾秒鐘的猶豫,略帶不自然的將牌蓋了起來。“YES”,曾紫墨看到這裡,輕輕的揮舞了下自己的拳頭,朝着賭桌滿意的輕呼了一聲。她的嬌憨再次惹得我一陣心神盪漾,好不容易纔將心思從她身上轉移到旁邊的賭局。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賭桌上兩人的籌碼緩緩的混合在一起,雙方逐漸進入了焦灼。從二人的呼吸可以感覺出來,他們在都想努力擺脫這種局面。首先沉不住氣的是克拉索,當他以牌面的一張紅桃A說話時,立刻抓住機會推出了眼前的籌碼,專注的喊道“五百萬”。“跟”唐俊沒有絲毫的猶豫,反而更瘋狂的將籌碼增加了一倍“大五百萬”。兩人的舉動引來衆人一陣輕呼,房間內得氣氛從凝重陡然變成了壓抑。荷官在這陣壓抑中,冷靜地將牌發給了二人,現在克拉索的牌面是一對A,而唐俊拿到一張黑桃十後,只是貌似同花而已。
克拉索再次推出了五百萬的籌碼,而唐俊也乾脆的跟了上去,但牌面沒有因爲他的加註而發生變化,依舊是貌似同花,不過克拉索的牌面倒是變成了三條A。賭局似乎是到了高潮,人們都在靜靜的等待着兩人梭哈時刻的到來。但克拉索讓大家失望了,他只是輕描淡寫的推出了兩百萬,然後微笑的望着唐俊,似乎是故意引他博最後一張牌。“跟兩百萬”唐俊也忽然冷靜下來,並沒有再大過對手,而是罕見的揚了揚嘴角,示意順次拿牌。在衆人的一陣不解中,唐俊拿到了最後一張A,而克拉索則只是多出了一張小五。
“梭哈!”唐俊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眼神陡然變得犀利起來,直直的瞪着克拉索,似乎已經將他的性命納入囊中。不過很意外,克拉索竟然瀟灑的將牌蓋了起來,向唐俊俏皮的聳聳肩表示PASS。他的這一舉動讓所有人都進入了石化狀態,大家好一陣纔回過神,開始小聲地在旁邊猜測着接下來的局面。克拉索PASS之後,只剩下不到一千萬的籌碼,而唐俊則在這一局將手中的籌碼變成了五千萬,只要在剩下的時間裡不出大問題,唐俊將肯定獲得勝利。
“好可惜!”曾紫墨現在也沉浸在賭局之中,攥着我的手問“爲什麼克拉索不跟下去!那樣唐俊就贏了”!“你很希望唐俊贏?”我淡淡的調笑着她“我又不是克拉索,怎們會知道他問什麼要PASS,你還是自己去問他爲什麼不輸給唐俊吧”!曾紫墨被我說的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轉過頭去用關注賭局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去想辦法準備兩億美元的擔保做給唐俊”我趁機鬆開曾紫墨的手,向旁邊的秦明小聲吩咐“你和昆塔聯絡下,儘量用他的名義,相信他不會放過這個打擊克拉索家族的機會”。秦明顯然有些不理解我的話,但多年養成的服從習慣讓他將疑惑壓在了心裡,立刻轉身去按照我的吩咐準備。
再冷靜的人在仇恨面前也有可能等同於瘋子,我看着秦明的背影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轉而繼續關注賭桌上的情況。唐俊果然因爲與勝利失之交臂而變的衝動起來,臉上的冷靜變得越來越淡,竟然在接下來的兩局裡接連梭哈。而反觀克拉索,他絲毫沒有因爲剛纔的失利受到影響,反而變得十分冷靜,看到局面不利後兩次都將牌扣了起來。
“克拉索在等一個機會”我拍着曾紫墨重新攥過來的手解釋“現在唐俊的籌碼多過克拉索,克拉索不可能每局都跟下去,所以他在等,等待一個可以一擊斃命的機會”。“可克拉索的籌碼越來越少啊”曾紫墨想當然的分析“照這樣下去,每局的底注也會把他逼上絕路,他憑什麼認爲自己一定可以拿到滿意的牌”?“憑唐俊的不冷靜”我不禁也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仔細地想了想之後,剛想評論幾句,賭桌上的局面突然爲之一變。克拉索在牌面只有三張黑桃的情況下,忽然將眼前所有的籌碼都推了出來。
我看着面目猙獰的克拉索,小聲地問旁邊的曾紫墨“克拉索要梭哈嗎?唐俊在和他說什麼”?“唐俊要他壓上自己的命!”曾紫墨反抓住我的手,戰慄着翻譯道“克拉索說唐俊的籌碼不夠抵他的命,他要唐俊加註”!“扯淡”我很沒風度的高聲罵了一句“生死局有加註這一說嗎!玩不起趁早滾蛋”!
我這一嗓子立刻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看着他們神態各異的表現,我只得站起身衝那個來自克利夫蘭的公證人希爾說道“我來自洛杉磯唐人街,我對克拉索的話有異議,生死局怎麼可以隨便加註”?通過曾紫墨的翻譯,周圍的旁觀者們也開始紛紛的表達自己的意見,房間頓時陷入了一陣混亂。
許久之後,希爾才穩住了場面,開始徵求兩個當事人的意見。看着他那猥瑣的眼神,我知道唐俊肯定是上了這幫美國鬼子的當。果然,在他們三人交流了一陣後,唐俊竟然將自己的籌碼也全部推了出去,並和克拉索各自拿過一張合約,似乎是要在上面簽字。
“等等!”我再次在衆目睽睽之下站了起來,向秦明示意了下後說道“唐先生,你不必在契約上簽字,既然他們允許加註,我可以幫你做兩億美金的擔保”。我話音剛落,秦明就將那份裝着昆塔簽名的擔保合約交到了希爾手上。希爾驗證了它的真實性後,一言不發的將求助的眼光望向了克拉索家族的肯•;克拉索,似乎是在等他決斷。
看着這個在美國黑道上臭名昭著的“芝加哥人”,我激將他說“你們克拉索家的人不會是隻允許自己加註而不允許別人準備額外的賭資吧”?我的話把焦點直接引到了他身上,衆人也開始滿懷期待的等着他表態。肯•;克拉索雖然被人稱作“芝加哥人”但在衆目睽睽之下他還是有些顧忌的,於是也只得點頭同意了我的介入。希爾見他同意,立刻表示封牌,並開始覈算那兩億擔保。
唐俊藉着這個機會走了過來,依舊是那種冷冷神色問我“爲什麼要幫我”?“你好像應該對我說聲謝謝吧?”我微笑着遞個他一支菸“嚐嚐,正宗的雲南菸草,荷蘭可是抽不到的”。唐俊毫不猶豫地接過我的煙點上,在一語雙關的說了聲謝謝後,坐在我身邊等待着自己問題的答案。
“你知道克拉索家族的名聲在這裡有多不好嗎?”我沒有去用眼神和唐俊交流,而是看着不遠處的希爾說道“你弟弟的不幸的確是他們造成的,但你用這種方式找他們報仇本身就是錯誤的,今晚你必敗無疑。你有沒有考慮過在背後支持你的荷蘭人爲什麼會退出,有沒有考慮過爲什麼內華達的這些‘老頭子’們會冒着得罪克拉索家族的風險爲你做公證,爲什麼生死局竟然允許加註?仇恨讓你失去了判斷能力,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這只是一個爲了你的性命和籌碼而設立的一個千局嗎”?
唐俊被我的問題打擊的楞在當場,好半晌纔回過神來低低的說道“謝謝你,希望我還有命再見到你”。“換掉荷官吧”我衝着他起身離開的背影提醒道“明天她就會變成一個死人,你不希望她給你帶帶晦氣吧”!
經過這段插曲後,尼克•;克拉索和唐俊重新坐回到了賭桌旁,在唐俊的要求下,荷官也被更換成了從旁邊隨即挑選出來的一位女士。我滿意的衝面露兇光的肯•;克拉索笑了笑,轉而繼續關注賭局。現在尼克•;克拉索的牌面是三張同花,而唐俊則是三張K。在尼克•;克拉索簽過生死約後,他首先得到了一張同花色的8,而唐俊則又得到了一張K。從牌面上看,尼克•;克拉索今晚是必死無疑,而他此刻驚恐的眼光和額頭上的汗水也印證了我的猜測。
“我們走吧”當看到唐俊將自己的那張底牌紅桃A亮出來時,我拉起精神上已經處於石化狀態的曾紫墨,半推半拽的將她送回了酒店的客房。看着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我有些後悔一下子向她灌輸這麼多東西了,雖然她不是個平凡的女孩,但好像我也沒有必要給她這麼大壓力吧?在曾紫墨的門口發了一陣感慨,我轉身向電梯間走去,米高梅的走廊好壓抑,讓我忍不住想出去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