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高天兒的,這幾年在幹什麼?”
雖然我不總在雲洲,但這並不代表我就消息閉塞,可是關於這個羅燦,我最近幾年還真沒聽說過和他有關的事情。或許是我多心了,但隱約中,我總覺得羅鋒在這個時候消失又出現,好像沒有尋仇這麼尋常。那麼多年他都忍下來了,不可能再忽然間爆發。
但是葉全對高天的描述也很泛泛,遊戲廳變成網吧,網吧變成娛樂城,娛樂城變成KTV,KT變成夜總會,要不是我對高天有一種先入爲主的印象殘存在腦海裡,還真可能一不小心把他劃到與時俱進的青年企業家隊伍裡。羅鋒也很奇怪,自從高天的KTV關門之後,他就忽然間從雲洲蒸發了,具體去了哪裡,見過些什麼人,恐怕除了高天兒之外,誰也說不清楚。
“今天晚上把高天約出來吃個飯,就在雷子的水雲小築。”
既然想不明白,就乾脆把人叫出來問,況且我也很久沒和崔雷一起在水雲小築出現過了,很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和那些個雲洲最近新上位的青年近衛軍們好好的溝通下眼前的局勢。
崔雷大概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還沒到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開始滿世界踅麼我了。現在想在雲洲找我,還真的不太容易,因爲公司被賣掉了,所以除了打我根本就不帶在身上的手機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在第一時間找到我。
“你夢遊去了!一整天不見人影!”
崔雷對我不帶電話地行爲也是頗爲憤慨。當着馬國爲和葉全的面兒,他便很不客氣地給遲到的我來了一頓劈頭蓋臉。
“給冬子打過電話沒有?”
尷尬的朝馬國爲笑了笑,我蜷縮到葉全離開後留下的那張沙發上搖頭道“這次人丟大了,劉寒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都能被人算計,過幾天還指不定出什麼事兒呢!”
“你少打哈哈。我這兒跟你說正經地呢!”崔雷沒好氣地扔了支菸給我後說道“我不管是什麼人想拿劉寒說事兒,也不覺得現在有多丟人,我就是覺得對不起冬子!人家冬子走的時候可是跟咱們都說過,他就這麼一個弟弟。還是從小在農村跟着老人長大的,要是誰讓他受了委屈,冬子敢跟他拼命…”
“所以我讓你打電話啊!”用看白癡的眼神兒打量了崔雷一眼,我很是沒脾氣地搖頭苦笑道“如果冬子的電話打不通,那至少還說明他在臺灣,如果打通了,並且他答應咱們不回來,那他很可能就已經在路上了…”
“咱們的人都已經上岔子了!”馬國爲很是不解的衝我搖了搖頭道“葉子,我和雷子都沒打通冬子的電話,估計你的情況也和我們差不多。不過我現在有點兒納悶兒。楊成奎明明早上的時候還看到冬子在那邊…”
“人家是回來主持正義的,不是從臺灣跑路!況且劉寒現在基本上已經沒什麼危險了,所以冬子根本就用不到那麼着急毛慌的。”
話雖然可以這麼說,但在崔雷“含情脈脈”的逼視下,我還是不得不在見到高天之前提前向他們兩人攤牌道“別怪我昨天把你們從被窩裡拽出來,今天一天自己又玩消失!我只是不太明白爲什麼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有這種事情發生,不是我大驚小怪,也不是我覺得虧欠冬子什麼,只是這件事突然地不像是突然事件。所以。在冬子回來之前或者是回來沒找到那個什麼羅峰之前,儘快把這個光頭挖出來。不管這個光頭後頭有沒有人,把他處理了之後都要先把這件事摁下,冬子不是我們,好多事情他不明白!”
“哪他媽的那麼多事兒!你一天天神神道道的不累啊!”崔雷對我的想法很是不屑,另外再加上他因爲缺覺而產生的不滿情緒,導致這小子根本就沒把我說的話當成一回事兒。
“累,我現在天天晚上都失眠,所以只好折騰起來你們一起陪我撒囈症!”微笑着朝崔雷揮了揮拳頭。我狠狠地將半截煙按在菸缸中嘟囔道“這個高天兒現在架子夠大的,還得讓咱們雲洲三巨頭等他…”
“大腦袋吧你!真不明白你爲什麼非要摻合這事兒,讓全兒他們去查就完了唄!”崔雷後仰着身體嘲弄了我道“我發現你最近越來越仙兒了!你不是正跟周仲毅在上海談你公司的事情嗎?你跟日產的那點兒爛事兒怎麼就那麼容易讓大家都知道了?難道你就不覺得你該先刨刨自己身邊地人?別再弄個歐雪婷出來!”
“你們兩個怎麼看周虹這個人,我要聽實話!”既然崔雷主動提到了這個話題,我正好藉機會跟他們講明白我現在在想什麼,大家坐在一起的時間現在越來越少。如果我今天在不抓緊。恐怕以後就不單單是劉寒被人尋仇這麼簡單了。
“是她!”這一次,馬國爲倒是比崔雷聰明瞭不少。他頗爲可惜的試探我道“葉子,你有證據嗎?周姐這幾年可也爲你做了不少事兒…”
“心疼了?”伸手掏出崔雷的手機,我冷笑着遞給馬國爲道“你自己選,要麼,打電話讓她回來,要麼,我今天晚上安排她在上海自殺!”
“被人揹叛的滋味的確很難受啊!”見到我的動作,崔雷連忙嬉皮笑臉的奪回手機道“國爲就是問問,你不用當真!”
“我記得我跟你們說過我想離開的事情吧?”看着馬國爲長吁短嘆地樣子,我略帶幾分歉意地解釋道“不是我仙兒。是我擔心自己出不去,所以,我不能讓自己算計之外的任何意外發生,所以劉寒一出事兒我就從上海趕了回來!”
“而且…”我故意挫了挫自己的聲線後,仰頭看着天花板冷笑道“我是昨天晚上從高靜那裡知道了這件事之後才接到葉全電話的……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們二位也不應該是從新聞聯播裡收到消息地吧?”
“你覺得可能是誰?”顯然崔雷和馬國爲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尤其是因爲丟了一塊兒肉而情緒低落地馬國爲,更是咬牙切齒的向我求證道“葉子。你要是有什麼線索就趕緊說,拖得越久就對冬子越不利…”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人是誰,而且也想不到這個人地目地是爲了什麼!劉冬身上沒有案底,如果單純的是想引他回來,這件事根本就不合理,但如果沒有人在幕後操控這一切,整個事情又漏洞頗多。
“你們說冬子要是真回來了,而且咱們誰都沒摁住他,他會幹什麼?”崔雷很深沉的,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如果這個時候羅峰突然出現了…”馬國爲更深沉。但他的補充卻讓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所有人同時一愣。
“冬子回來的時候不可能帶臺灣仔,肯定要就地取材,如果這些人是早就被人盯上的…”順着馬國爲和崔雷的思路,我也這麼稀裡糊塗的嘟囔出了一句自己剛剛纔想到地話,而後,整個房間就豁然開朗的陷入了沉默當中。
“不跟你們玩兒了!我明天還得去長沙主持一個宣傳活動!人我給你們留下,要是找到冬子就給我打電話…”崔雷浪費菸草的速度最快,所以他第一個把菸蒂摁進了菸缸。
“我明天回新義州,北京那邊兒B字頭的大老闆們要一批飛機。正好下個星期該收貨…”馬國爲見崔雷要走,連忙利索的跟在了他身後,但走出沒幾步,去猛然間回過頭看着冷笑的我搖頭道“葉子,你是不是再考慮考慮,畢竟就像你說的,她是個人才…”
“想想怎麼尿高天兒!”
馬國爲還沒發表完自己的意見,崔雷就不耐煩的拽着他地胳膊把他拖了出去,看着他們離開時的背影。我忽然發現,原來有時候我說一,他們並不是不想說二。
“我還真沒空尿他!”
這個高天兒本來應該是個關鍵人物,但現在看來,他或許只是那個看不見的佈局着故意留個我的一個引子,如果他什麼都不知道還好。如果他真的知道一些事情。那整個局勢將越來越複雜。
高天兒也還算爭氣,他被葉全抵溜到我面前時。除了吐出了羅峰曾經因爲重傷害而在阿城藏匿過一段之外,還真沒有給我比劃出太多的旁枝末梢。
“去查查這個羅峰的家在哪兒,把貓狗之類的東西都給我算上,看看總共有幾口人!把這些玩意兒全都控制起來之後,往道兒上放消息,就說劉寒的腿是被他費地。必要的時候,丟兩個二十萬的紅字兒出去…”
我很和藹的把高天送出水雲小築之後,忽然在馬路對面看到了一輛似曾相識的普桑,於是匆匆的吩咐了葉全幾句話,我連忙嬉笑着貼近了這輛車地前擋風玻璃。
“你傻了!大半夜地沒事兒趴玻璃上瞎樂什麼!”
車子裡的高靜,還是那個德行,甚至比以前還驕縱了一些,她橫着眉毛敲打了我好幾句之後,很不耐煩地推開副駕駛的門命令我道“趕緊給我滾上來,我沒時間給你上思想教育課!”
“大不了我多給錢唄!”繼續保持着自己嬉皮笑臉的表情,我舒舒服服的坐在高靜身邊感嘆道“靜兒,我有時候真搞不明白,你好好的辦公室不坐,非要到男人成堆兒的刑偵大隊幹什麼?有個馬臉兒就夠讓我頭疼的了,現在還出了一個跟他不對付的你…”
“我樂意!有本事你再把我調回去!”高靜攏了攏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蓄起來的長髮,很是囂張的盯着我說道“離開雲洲,馬上!這件事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好多線索都來地太容易,所以,我們出面,比你暗地裡瞎鼓搗要合適得多!”
“我還沒回家呢,你就讓我滾蛋?也忒不人道吧?”習慣性的把手搭在了高靜的坐椅後便。我輕輕的摩挲着布絨座套思考道“劉冬是我兄弟,我不能看着別人給他刨坑不管,更何況,這個坑還跟我們有關!所以。不要再說讓我走的話,你們怎麼辦這件事我不管,我找劉冬地事情希望你也不要插手,就當是幫我,這一次儘量跟馬臉兒保持一致,好嗎?”
“你什麼意思?你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高靜並沒有太抗拒我的動作,她只是有些不在然的把頭轉向了窗外。
“羅峰,以前給高天干過活地羅峰!今天早上的時候,跟着劉寒一起去洗浴中心的小馬仔交待說是一個叫黑竟的人給過他錢,而昨晚提貨的人。是這個羅峰!”一股腦的,我把現在自己知道的東西全抖給了高靜,我沒有必要再在這些事情上浪費精力,我要做的,是想辦法攔住劉冬。
“那個馬仔就是陳隊今天早上在三十里鋪附近發現的那具屍體吧?”很意外的,高靜竟然從自己地包裡掏出一盒未開封的蘇煙扔給了我。
“原來你這麼聰明哈?”悻悻的放下自己正在翻口袋的手,我一邊拆封一邊搖頭道“靜兒,你相信我的直覺嗎?我總覺得,冬子現在已經回到雲洲了。甚至,有可能他就在不遠處看着我們!”
只不過一條海峽而已,張健光着膀子都能用多半天的時間橫渡渤海海峽,更何況是常年在日本到臺灣之間的水路上游弋的劉冬!所以,我一直忐忑的認爲他已經回來了,雖然,我白白浪費了一整天地時間也沒證明出自己的結論來。
“如果你們這些人今天這麼緊張,僅僅是因爲劉寒是劉冬的弟弟,那麼現在我相信你的直覺!如果你們這麼緊張是因爲這個意外太不像是意外。那麼我只能說,你現在產生了幻覺!”雖然我有段日子沒調教高靜了,但她此刻對我的分析,大概還像從前那樣精準。
高靜的問題問的很毒,我思量了半天剛想開口敷衍她,高靜自己的手機就搶在我之前把她的主力已轉移了過去。而從高靜拿起手機地那一刻開始。她的臉色就越來越差。等她把手機摔到操作檯上的時候,她的臉色已經變得比我們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時還難看。
“高天死了!”我正隱約的猜測着什麼的時候。高靜忽然不顧自己原則地說出了剛纔電話裡地內容。
“十分鐘以前,在中南路的一個加油站發生了一起槍擊案,被害人是高天,頭部中槍,當場死亡。兩個犯罪罪嫌疑人都做了僞裝,而且有同夥接應…”
高靜咬着牙一字一頓地念出了自己知道的消息後,不給我任何思考的機會便突然發難道“葉開,你說實話,你真的不知道劉冬現在到底在不在雲洲嗎?這件事情是巧合嗎?”
“你懷疑是我在給劉冬創造機會?”很哀怨的看了高靜一眼,我苦笑着搖頭道“我剛纔已經說過了,連我自己都不確定劉冬現在在哪裡,怎麼可能給他做引子呢!更何況,我到現在爲止都沒和劉冬聯繫上,他怎麼可能知道我找高天是因爲劉寒的事情…”
“那你怎麼解釋現在發生的事情!”或許高靜也願意相信我是被冤枉的,於是經過了幾秒鐘的對視之後,車廂裡又恢復了剛纔的安靜。
“我有幾個疑問!”順手把車窗搖低之後,我點燃剛纔一直攥在手裡的煙思索道“假設在你的人和我的人都沒找到劉冬的情況下,劉冬回到雲洲的第一個動作應該是調查而不是隨意殺人,假設他調查出了重傷劉寒的是羅峰,那麼他殺的人也應該是羅峰甚至羅峰背後有可能隱藏的那個老闆…”
“你的意思是說那個人在誤導我們大家?”高靜習慣性的同意了我的分析,但很快她就更加疑惑的問道“那這個人想幹什麼?殺人滅口?你已經讓那個馬仔人間蒸發了,要是這個高天在不見了,那劉冬又怎麼能知道是誰和這件事有關呢?”
“被橡皮擦過的白紙更好些東西!”我猶豫的搖頭道“這個人是高手,雖然現在直接和羅峰關聯的人都不見了,但是你們卻可以把兩人用羅峰併案,換而言之,這兩個人現在到了你們的手裡,除了你們提取的調查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從這兩個死人身上知道關於羅峰的消息了。加之如果讓劉冬認定了羅峰,那他除了在雲洲等,就再沒有別的辦法…”
“羅峰很快也會浮出水面兒?”高靜這次學聰明瞭,她沒浪費我多少時間便很明瞭的判定道“如果你說的這些都是成立的,那現在有一點就可以肯定了!有人在坐莊,而且利用劉冬的憤怒,正一步步地把他往這個莊上攆。”
“知道是誰嗎?”高靜一邊自言自語着,一邊灼灼的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
我的確是沒辦法回答高靜的問題,因爲我實在想不起自己最近或者從前的罪過什麼需要用這種方式來向我表達不滿的人,相信崔雷他們也沒有。可是如果說是某個對手想在這個非常時期搞些事情出來,這種手法又未免讓人有些不齒,相信肯這麼做的人也不多。如果說單純的是想針對劉冬和劉寒兩兄弟,對手貌似又有些浪費資源,與其這麼大張旗鼓的帶着警察和我們繞圈子,還不如直接在昨天晚上的時候給劉寒來個痛快地,然後直接約劉冬面談。
“謝小龍現在什麼情況?”想來想去,我也就只想到一個和這件事可能有關的人。
“他?”我的話,像是給高靜指引了方向的暗夜明燈一般,一下子讓這個丫頭的眼睛亮了好幾十瓦“他現在在監獄裡的一個鋁塑門窗廠當廠長,據說這個廠是他捐給監獄的,而且他現在每個星期還有兩天時間可以到社會上來放風…”
“他恐怕認爲自己現在是在療養呢!”冷笑着搖了搖頭,我摩挲着窗口回憶道“我這裡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準確地說是兩個”
“宋波和宋斌!”狠狠地扔掉菸頭,我如釋重負的確定道“幾年前,因爲歐雪婷,我曾經讓人打斷了宋斌一條腿,而且他們哥倆的親爹又是被我送到秦城的…”
“可是現在當事人是劉冬和劉寒!”高靜似乎很不滿意我提歐雪婷的名字,她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打斷我道“宋武鋼失勢之後,他的兩個兒子根本就不可能像以前那麼風光,況且,就算真是他們兩個人有報復你的勇氣了,那爲什麼還要繞這個不可能回到原點的圈呢?”
“胡文忠扶正了吧?”我無奈的聳肩道“幾年前的那個局,現在就剩下這麼幾顆殘子,你認爲是什麼原因讓所有人都倒下之後,獨獨的留了一個胡文忠?還有,要是劉冬有什麼事情,你認爲我或者崔雷會袖手旁觀嗎?”
“你還是沒看透!”善意的衝高靜搖了搖頭,我一邊示意她開車,一邊習慣性的調教她道“宋武鋼和他的鑫德是都倒下了,可合創還在!現在是法制社會,父債子償那套早就行不通了!在宋波和宋斌眼裡,我和胡文忠都不是什麼好人,趁着我失意的這個機會讓我們狗咬狗,的確是個不錯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