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手帕,我立刻蹦了起來大喊一聲“鬼啊!”。轉身就跑,跑出去沒幾步,卻又覺得不對,貌似剛纔還看到一個美女。
轉過身看去,只見一個一身白衣的美女正在衝我微笑。“楚楚!”我脫口而出“原來是你,嚇死我了!”。眼前正是那天被我和蕭瀟送進醫務室的那個堅強的女孩兒,手裡正拿着一條白色的手帕。我都被光頭他們整糊塗了,哪有什麼鬼!
女孩兒聽見我的話後愣了一下,旋而微笑着走近我,用手帕指了指我溼淋淋的頭髮。我接過來,衝他傻笑着說了聲“謝謝”。我用手帕擦了擦頭髮,還好,手帕沒被染紅,應該是沒流血。
“你剛從自習室回來吧?”我看着她懷裡抱着書,沒話找話的說“現在很少有你這麼用功的了”。聽了我的話,她靦腆的衝我笑了笑,轉身就要離開。我連忙衝她的背影說道“你的手帕我洗乾淨之後再還你,你是哪個學院的?”。聽了我的話。她回頭衝我甜甜的一笑,輕盈的離開了。我被她笑的渾身發毛,一句話都不說,不會真是鬼吧!
第二天剛起牀,蕭瀟就紅着眼衝進了我們宿舍,撲到我身上上下摸索着問“葉子,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讓我看看”。“怎麼哭了?”我安慰她說“我不是好生生的,你瞎咋呼什麼?”。她摸了把眼淚,哽咽着說“你別騙我,我剛纔聽李然說了,你昨天晚上被人打了”。
“操。誰?”張崇文聽了蕭瀟的話,從椅子上蹦起來問“葉子,你昨天回來咋沒說,告訴我誰幹的,廢了他小樣的”。看着跟他一樣一臉氣氛的武尚和安大偉,我連忙解釋說“沒事。那幫人喝醉酒了,我們就是點小摩擦,兄弟謝謝你們”。我看他們還想說什麼,趕緊使了個眼色,拉着蕭瀟往外走去。
我邊走邊安慰蕭瀟說“別哭了,眼睛跟小兔子似的,我帶你吃早飯去”。蕭瀟仍舊淚眼婆娑的說“我早讓你小心點,你就是不聽!都是我不好,要是你昨晚開車回來就沒事了”。“我不是沒事嘛,別擔心了”我繼續安慰她說“乖,不哭了!要不然別人還以爲我把你怎麼樣了呢,我可不想再出風頭了”。“那你必須以後每天和我在一起”她努力的忍着眼淚說“我要不管什麼時候都能看到你”。
這我可辦不到,但爲了讓她不再流眼淚,只好敷衍“我保證以後在學校的時候都和你在一起”。“你別偷換概念!”她發現了我話裡的問題,有些着急的說“學校外也要在一起”。我颳了下她的鼻子說“那我回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見你‘公公和婆婆’”。本以爲她會知難而退,誰知道她卻很認真地說“你要是想我去見他們,我就去!”。崩潰,持續的崩潰……
蕭瀟這次是認真了,吃完飯聽說我要出去,軟磨硬泡的非要和我一起去,我用盡了所有我知道的甜言蜜語,外加在衆目睽睽之下給了她一個舌吻,總算是穩住了她。
從蕭瀟那裡拿了車鑰匙,我直奔劉冬的電腦房,有些人做了不該做的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劉冬的電腦房開在四中附近,是崔雷幫他張羅的,以讓他看場子的名義給了他。看來他乾的還不錯,我找到地方走進去時,裡面爆滿。劉冬正站在前臺,看見我近來,連忙迎上來開着玩笑說“葉子,什麼事,在電話裡聽你火氣挺大的,要不要我請你去崔雷那拜拜火啊”。“幫我揪個人出來”我沒好氣地說“一個光頭,在工大附近混的”。劉冬不明所以,奇怪的問“怎麼?他惹着你了?”。我衝着他一字一頓的說“我昨天差點被人滅了!”。
“釘子!”劉冬聽了我的話立刻向裡頭喊道“馬上給李強打電話,敢動我兄弟,反了他了!”。喊完對我說“葉子,你放心,李強是在工大那片混的,我讓他找,今晚之前我給你一個交待”。我點點頭說“昨天晚上的人,一個不落的全給我找出來,長這麼大還沒這麼慫過呢!”。“知道”他拍拍我的肩膀,遞給我支菸安慰說“你就晚上瞧好吧,他們那隻手動的你,我全他媽給他廢了……
“你這兒生意不錯啊”我順了順氣說“注意防火,小崽子們的菸頭扔的可沒什麼準頭!”。他搖搖頭說“人不少,錢掙不着幾個。我正盤算着不幹呢,而且最近接了幾個場子,手底下弟兄有點顧不過來這兒,要不也不用我親自來這兒盯着了”。現在這裡還叫電腦房,大家玩得都是聯網的遊戲,利潤有限。遠沒有以後“網吧”掙錢。
我勸他說“總給別人看場子也不是回事,你還不如帶着你的人搞個實體,最次,你也在東站整個貨棧什麼的”。他聽了我的話,苦笑着說“我和你們不一樣,我現在除了能吃這碗飯,還真就是廢物一個。而且手底下人也的吃飯啊”。他有苦衷,我也不好再說什麼,換了個話題跟他聊了幾句,轉身告辭。
我開着車漫無目地的在學校裡溜達着,不知道該停在哪。蕭瀟現在應該在上課,宿舍的那老幾位肯定也不在。找汪斌打籃球去,我打定了主意,正準備行動時,姐姐的電話打了過來。
我拿起電話學着說了句鳥語“你好”,姐姐在那頭楞了下,笑着說“不錯,有進步,我還以爲撥錯號碼了呢!”。“你沒上課?”我奇怪道“在公司忙呢?”。“我都處於半休學狀態了”姐姐在那頭抱怨“真不知道你那個破大學有什麼好年唸的,你就那麼不想過來幫我”。
“你也別太累了”我有些愧疚的說“錢咱們不缺,關鍵是開心就好,你不用擔心嫁妝,到時候舅姥爺一定給你準備一份大的”。聽了我的話,她在那頭輕啐了一下說“討厭!我就是喜歡現在這樣,告訴你一聲,你的‘德遠紡織’我幫你找到買家了,你在那邊動作快點,過幾天人家就要過去考察了”。香港人效率就是高,我這還沒開始動呢,他們就要過來考察了,來了我讓他們看什麼啊。我馬上央求姐姐說“姐,你再幫我拖幾天,我這收購剛談好,還沒開始操作呢”。
姐姐聽了,立刻開始在那頭埋怨我辦事沒有效率,我這個委屈啊,我倒是想快,可那幫官老爺們哪個不得磨上半天,顯示顯示他們的“重要性”。過了一會,她止住埋怨問我“最近有和慧姬聯繫嗎?”。“沒有”我斬釘截鐵的回答說“從香港回來就沒有”!我是真的怕了她了,聽了她的名字就難受。
“有空給她打個電話吧!”姐姐在那頭嘆着氣說“慧姬現在不太好,她家裡出了點狀況,你不讓我告訴她你的電話,她也不讓我告訴你她最近的狀況,你們兩個還真配”!
我不置可否的岔開話題“大宇財務出現問題了?”。“恩,他們的資金鍊開始緊張了”姐姐回答說“現在韓國國內通貨膨脹,銀行也在抽大宇的銀根,他們向思囡和ICG都提交了融資報告,我按你的意思駁回了”。
東南亞金融危機波及到韓國,首當其衝受到影響的就是大宇,不是因爲汽車賣不掉,而是賣的太好收不回按揭,最後資金鍊斷裂,那位韓國的傳奇人物也捲款跑路。
“按咱們原定的計劃做吧”我有氣無力地說“如果樸慧姬的父親想留在香港,你就幫他一把”。此時樸慧姬那雙淡藍的眼睛好象就在我對面無助的望着我……
我怎麼到這兒了?我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剛纔打電話沒注意,現在回過神才發現我把車停在了圖書館前。不過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吧,反正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工大的圖書館裡面什麼樣呢。
看明白了大廳的的樓層示意圖,我從錢包翻出圖書證,徑直向三樓文學區走去。沒到畢業呢,現在還不是去翻‘凱恩斯’的時候,還是看看金庸古龍吧。
金庸古龍被那些埋頭苦讀的光棍們拿得一本不剩,我無奈的捧着一本普希金的詩集走到書架盡頭的小臺子上坐下,面向着大大的落地窗開始“曬太陽”。
我曾經愛過你
愛情
也許
我曾經愛過你
帶着嬌羞……
別說,老普的詩寫得還有點意思,可惜身手不好。我合上書,任陽光撫弄在身上。這感覺讓我突然想起了在山海關自殺的青年詩人海子“我有一所房子,面向大海……
收回思緒,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準備離開。可剛轉過頭,就看見了一位“熟人”,熟得我不捨得把目光移開。
旁邊的書架,坐着一個和我一樣面向窗戶的女孩兒,一身潔白的衣衫靜靜地蜷坐在小臺子上,眼睛望着手中的那本《不是我,而是風》,幾縷青絲調皮的從馬尾滑落。溫柔的陽光下,那娟秀的面容美的讓人心痛……
陶醉許久,我失神的對着她喊道“楚楚!”。女孩兒疑惑的擡起頭。發現是我後,微笑着衝我點點頭,見我又要說話,急忙把食指壓在嘴脣上,示意我別出聲。我回過神,衝我身後望向這邊的人們笑了笑,然後傻傻的蹲在她身邊。
剛想小聲說話,就見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寫到“我叫童芊芊,不叫‘楚楚’”。我當然知道你不叫楚楚!我示意她把小本子給我,然後寫道“我知道你不叫楚楚,但是上次我忘記問你的名字了!只好根據你給我的感覺來叫了”。
童芊芊臉色微紅的拿過小本子繼續寫“其實那天的事情不怪你女朋友,是我自己不小心崴腳的”。看了她的話,我聳聳肩說“無所謂誰有責任,只要你沒事就好”。她笑笑寫道“謝謝”。
我好奇的寫了句:“你讀什麼專業?看你的樣子像是學中文的”。她點點頭:“文學院中文系一年級……
我和童芊芊就這麼一句一句的寫下去,當我和她分開的時候,手差點沒寫抽筋,我就不明白了,誰規定的圖書館不能說話!不過現在我顧不上考究這個問題了,因爲亮哥打來了電話告訴我:“他回來了”。
他這次百忙之中回來是專門結婚的,不爲別的,就是爲了在我們跟前,大家熱鬧。等蕭瀟下了課,我帶着她直奔夢裡水鄉。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們聚會的人數也逐漸的從四個增加到現在的九個……
吃過晚飯,劉冬打來了電話,告訴我人揪出來了。按照他說的地址來到小湯河水閘,我找到了劉冬說的那個“茂祥廢品站”。廢品站還有名字,而且還這麼氣派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在這裡也算獨樹一幟。接到我的電話後,劉冬派人打開門把我接了進去,院子中燈火通明,還沒下車,就看見院子裡站着一大幫人,光頭赫然其中。
見我下車,劉冬拍着我的肩膀說“認人,看看都是哪幾個!”。“我怎麼記得住”我沒好氣地說“當時光顧着跑了。他們有幾個承認的算幾個吧”。說完靠在車上點了支菸,準備看戲。劉冬也不多說話,向他的“小弟”們招了招手,光頭幾人立刻被推搡了過來。他們一個個滿臉扭曲的表情看着我,欲言又止。
“誰讓你們堵我的?”我吐了個菸圈,很酷的問“知道我是誰嗎?”。他們聽了我的話,立刻搶着回答“是郝龍”、“我們一起吃飯”……
我不耐煩的擺擺手“亂喊什麼,這兒不是華爾街,一個一個說,光頭,你先說”。光頭聽了我的話,如蒙特赦一般,激動的說“郝龍昨天晚上請我們在工大門口吃燒烤,說是要我們幫他揍人。我和郝龍是初中同學,就答應了,我們快吃晚飯的時候,您正好下車,於是我們就……”。
“就拿酒瓶開我?是吧?你語文跟誰學的,前言不搭後語!”我有些想笑的問“我怎麼沒看見郝龍?”。光頭搖晃着腦袋,不知道是想否定什麼“郝龍沒敢露面,怕您捅到學校裡……”。
事情是明白了,我轉頭問劉冬“這幾個哪些是你的人,刨出去,其他的按你的規矩辦”!“一個都沒有”劉冬否認道“這幾個小崽子號稱認識我手底下的李強,平常沒少在青龍裡禍害。結果我抓住一嚇唬,他們連李強長什麼樣也說不出來”!
看着眼前發抖的光頭等人,我突然發現劉冬的路走得很不易。和光頭一樣的年級,但截然不同的地位,表面上看着風光,有一大幫馬仔前呼後擁,但這其中的辛酸有誰知道?
我努力的甩甩頭,對眼前的這幫人說“別以爲看了幾部《蠱惑仔》就覺得自己成了流氓了,回去告訴郝龍,給我老實點,否則沒下次”。光頭等人聽了,連忙向我保證下次決不再犯,並表示要幫我教訓郝龍。看來我說的沒錯,他們真的是看《蠱惑仔》學壞了,《英雄本色》裡的忠義在這個時代漸漸行不通了。
我打開車門,對劉冬說“廢光頭一隻手,其他人放了吧,我先走了,你們早點散”。劉冬點點頭,叮囑我慢點開,轉身吩咐手下做事。在光頭一聲淒厲的慘號下,我開着車衝上了眼前黑黑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