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前總統肯尼迪在一次國會演講後,情緒有些激動,於是對他的司機說:“嘿!小夥子,我今天的感覺好極了。你幹得不錯,有一天你會像我一樣偉大!”。1993年底,全世界都記住了這個司機的名字——比爾-克林頓。
“葉子,趕緊下樓,一會兒路上該堵車了……”崔雷用它的大嗓門在我家樓底下大叫。我一邊答應着一邊往樓下跑。今天是楊燦從部隊回來探親,我和崔雷說好去接他。
出了樓道,就看崔雷站在一輛嶄新的“桑塔納”跟前衝我擠眉弄眼的“咋樣!新買的,25萬。昨天才掛號牌子。”
我朝他瞥了瞥嘴說:“得意什麼啊,92年發大水,居委會讓捐錢時咋沒見你這麼大方啊!”。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得!那陣子哥們兒不是窮嘛!如今再有捐錢的事兒,我第一個上。再說了,我今天這可是爲了接胖子。”
走在路上,看着滿大街匆匆忙忙置辦年貨的人,崔雷開口問道:“葉子,還記得咱賣磁帶那年嗎?”。我點點頭,“怎麼了?你又想回去賣磁帶了?”
崔雷把嘴一撇“得了吧,現在都他媽看影碟了,誰還買那東西。不過還是真有人還在大白馬賣。就是掙不着什麼錢。”
我苦笑着說:“那東西本來就不掙錢,當初要不是爲了亮哥,我纔不那麼幹呢。”
“我後來跑了兩次香港才知道,感情咱是賠本賺吆喝了。當初我還想一直賣那個東西,要真一直賣,你姐得賠多少啊。”崔雷也笑着說:“其實亮哥後來也知道了,一直想找個機會謝謝你。”
我搖搖頭說“謝什麼啊。他不是一直說我是他弟弟嘛!”
“其實我也想謝謝你,要不是你求你爸幫忙批條,我估計我現在還真的在馬路邊賣磁帶。”崔雷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說“兄弟。我記你一輩子!”
我縮了縮脖子說:“雷子,我知道我很帥,但是、但是……我真的不喜歡男人。”
“去你大爺的!”雷子笑罵着一巴掌往我腦袋扇過來。還沒打到我,就見一個人騎着自行車斜着出現在車頭前。我喊了聲小心,崔雷猛的踩住了剎車。但還是晚了點,車頭結實的拱倒了自行車。
我和崔雷連忙下車,一前一後的過去把人扶起來。被撞得人穿着軍大衣,戴個大口罩,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只有一對大眼睛漏在外邊,氣鼓鼓的對我們說:“你們怎麼開車的,大馬路不走,往人身上瞎拱什麼?”聽聲音像是個女孩兒。
我一下被問愣了。好像是她突然出現在我們前面吧?“碰瓷是吧?”崔雷大着嗓門喊“別嚎了,知道你沒事,一個姑娘家的出來幹這個,家裡沒人管了!”
“你胡說,明明是你們故意撞我的,你們賠我自行車!”女孩兒摘下口罩,和崔雷比嗓門兒似的大喊。
這時旁邊也有人圍了上來,對着我們指指點點。崔雷見狀說:“我今天還就不陪了,你可着四城打聽打聽,敢跟我碰瓷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女孩兒聽了,大眼睛裡含着淚水委屈的指着我們道“你們流氓!”。我看着她的臉暗自讚歎“就是瘦了點,眼睛太大,臉再圓潤點就更好看了……”
崔雷注意到我半天沒說話,捅了捅我,“葉子,想什麼呢!”。“嗯”,我趕緊回過神來說:“咱還得接胖子呢,給她點錢讓她趕緊走”。崔雷想了想,也不想和她耗時間。掏出200塊錢遞給她說:“給,這是陪你的車錢,今天我們有急事兒,下次再碰見你抓你進派出所。”我趕緊招呼周圍的人散了,和崔雷上車走人。
從後視鏡,看到女孩兒,迅速的騎上車子跑了。我和崔雷相視一笑。“操,雷爺今兒載一丫頭片子手裡了。”崔雷抱怨着。“得了,200塊錢還不夠你上歌廳唱一晚上呢。”我安慰他說“就當扶貧了”。
崔雷搖頭說:“不對,我剛纔就覺得你眼神兒不對,你小樣的看上人家了吧?早說啊,咱把她騙上車,直接開到二環外頭給她辦了不就得了。你啥時候變得這麼面了?”
“滾!”我笑罵道“那丫頭片子說的一點沒錯,你還就是一流氓。”
“我是流氓我怕誰!”……
到了回車站,楊燦和他爸媽已經在出站口了。我和崔雷快步跑過去分別和他來了個熊抱。崔雷也不顧楊燦父母在旁邊,摟着楊燦說:“胖子,你出去兩年也沒顯瘦,你不會在部隊上是養豬的吧?”一句話說得楊燦臉都紅了,結巴着說:“沒、沒有,我在炊事班……”“那炊事班一定老開小竈。”我也拿他開心“你小子肯定沒少偷吃!”
楊燦可能是在部隊上學規矩了,被我和崔雷擠兌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父母不時的幫他解的圍。
回家的路上我問楊燦,“胖子,還有一年就復員了,想好回來幹什麼沒?”。“胖子,回來跟我一塊倒騰鋼材怎麼樣,保證你一年就發財!”崔雷插嘴“現在到處都是下崗的,沒什麼好活!”。
楊燦父母眼中透着羨慕,也附和着崔雷說做生意好。楊燦沒回答,轉過頭問我“葉子,你明年該高考了吧?想好考哪兒沒?”。
看來他是想好了回來幹什麼了,這小子別看蔫兒,但主意卻不小。我只好接過話頭說:“沒有,到時候看成績再說吧,我成天在外頭瞎混,能上工大就不錯了。”。
“工大挺好啊!到時候你就是大學生,畢業了也能分個好單位!”楊燦的父親說道:“小山子,你看你同學都多出息,一個是大學生,一個是個體戶。哪個都比你強。”我和崔雷沒再插嘴,聽楊燦父母數落着他。
把楊燦和他父母送到家,告訴他晚上七點在小口福吃飯。我和崔雷就先離開去找亮哥他們。
晚上在小口福的打大廳,我們一夥人聚在一起敘舊。亮子和保成這兩年春風得意,生意越做越大,把服裝店都開到莫斯科了。大家喝了個“見面酒”後。保成率先端起杯對楊燦說“兄弟,咱哥倆頭回見面,來跟哥哥喝一個。”
亮子看着他倆喝酒,轉頭對我說:“我說葉子,小胖兩年沒回來了,你就請他來小口福吃guan腸啊,你要沒錢就跟哥哥說一聲”。我和他碰了杯酒說:“這你就不懂了,新開的凱悅是挺好,可他們家有guan腸嗎?”
保成接過我的話說:“葉子,你別搭理他,他是覺得在這兒小費給的不過癮,他現在專門愛拿錢砸飯店的女服務員。我們在北京吃飯,他看見小丫頭片子,隨手都是100美子!”
我們聽了邊笑邊起鬨道:“行啊亮哥,一準兒是看人家小丫頭漂亮動了春心了…….”
亮子老臉一紅,剛想解釋,就聽崔雷怪叫一聲“我就日了!”。看到我們看他,他向我後邊努了努嘴。我們順着方向看去,白天跟我們碰瓷的小丫頭片子正和一幫小崽兒在一起吆五喝六。
亮子奇怪的問崔雷怎麼了,我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亮子哈哈大笑“雷子你也有讓人碰瓷的時候?”。崔雷不理他,起身向那邊走去。保成笑着跟了過去。
走到跟前,崔雷一巴掌扇在一個小崽子頭上說道:“都滾蛋!”那小崽剛想開口罵人。回頭一看是倆凶神惡煞的大個,馬上蔫了。小丫頭片子回頭見是雷子,起身就想跑,被雷子一把揪住頭髮,拽到我們這桌坐下。有個小崽兒剛想咋呼,被保成一巴掌扇老實了。跟着其他人一起灰溜溜的跑了。
飯店老闆想過來問問怎麼了,亮子向他擺了擺手示意沒事。我們跟他挺熟,他也就當是每看見。
崔雷鬆開小丫頭的頭髮,問她:“說吧,怎麼着?”小丫頭被嚇的渾身發抖,頭也不敢擡的嗚咽着。崔雷看了我一眼,忍着笑又問道:“叫什麼?家在哪住?”
小丫頭仍舊是嗚嗚直哭,一句話不說。於是亮子裝作惡狠狠的語氣說:“別哭了,再哭把你送派出所。”
這句話管用,小丫頭立刻不出聲了。“叫什麼?家在哪住?”崔雷又問一遍。“叫蕭瀟,家住在南城松樹裡……”
保成看我們的樣子,有些不忍,好心問道“你家在南城,你大晚上的跑到西城來幹什麼?”
蕭瀟擡起頭,眨了眨她那雙大眼睛,看着我說:“中午掙了點錢,晚上出來和朋友玩。”
這個叫蕭瀟的女孩兒不簡單,這是她現在給我的感覺,雖然我們在嚇唬她,可她一點不害怕。而且還知道根據上午的事知道我好說話,想從我身上找同情。
我故意不去看她,任由崔雷和亮子輪流發問,一會兒,就套出了實話。她倒是真叫蕭瀟。家住松樹裡,在四中上高三,父母都是工大老師,平常管她比較嚴。這幾天他父母去北京開會,她就沒人管了,上午是學人家碰瓷想弄點零花錢,好在晚上生日的時候給剛纔一個小崽兒買生日禮物。結果第一天碰瓷就碰到了崔雷和我,晚上還被抓了個現行。
好不容易問完了,楊燦開口說:“算了雷子,讓她走吧,她也是第一次幹這個。”“謝謝大哥哥”蕭瀟打蛇上棍道“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向毛主席保證。”
“別,你還是別麻煩毛主席他老人家了。就我們幾個教育教育你得了。你先吃飯,一會兒再宣佈我們對你得處理意見。”我笑着說“這可是你在小口福的最後一頓”
她不知道我們要幹什麼,把頭埋的深深的,哆哆嗦嗦的扒拉着米飯。我們因爲這段插曲,反而來了興致,楊燦喝的有點高,話漸漸多了,向我們大吐苦水,講述在部隊如何被老兵欺負,幫他們洗衣服,洗襪子,老兵如何揩新兵的錢。後來熬成老兵又如何欺負新兵……
一頓飯吃到夜裡12點,要不是認識老闆,估計我們早被“請”出來了。我們結了帳,我叫醒趴在桌子上的蕭瀟。一起往外走。我走在前頭跟崔雷說道:“你讓她留下幹什麼,你還真打算送她到派出所啊。”
崔雷摟着我的肩膀問:“葉子,咱倆認識多少年了?”我推開他的手說:“把你的歲數減12,自己掰手指頭算去。”
他把車鑰匙塞到我手裡說:“所以啊,你小子少給我裝……”說完怪笑着鑽進保成的車裡。
亮子走到我跟前問:“能開嗎,你還沒本兒呢!要不坐我車走?”我說沒事,讓他送楊燦回去就行。他又囑咐了我兩句就走了。只剩下我和蕭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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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示意她上車,先坐進車裡打着了火。“你打算今天住這兒了。?”我看她半天不上車,落下車窗向她喊道:“快這點,我還着急回家睡覺呢!”
“我自行車還在同學家呢。”她支支吾吾的說“你要把我帶哪啊,我都跟你們承認錯誤了。”。“趕緊上車,自行車明天在拿,我送你回家!”我不耐煩地說:“小心我一會兒改變主意把你扔半道兒上。”她唯唯諾諾的坐了上來。小心翼翼的大打量我。
我一邊開車一邊教育她,“以後少跟那幫小崽子混,沒一個好東西,你看你在這呆了一晚上了,有人回來管你嗎……以後沒錢跟父母要,別老想歪門邪道……”我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多話,可能是因爲酒喝多了。
到了她家樓下,她下車時對我說:“葉子哥,謝謝你!”。我連忙打斷她說:“打住姐姐,我還沒你打呢”。
她衝我眨眨眼說:“葉子,你是好人!”。我無奈的說:“廢話,要不然我也不用大半夜送你回家”她衝我吐了吐舌頭,轉身向樓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