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你們好啊。”杜鵬濤教畢業班的政治,這裡所有的同學都是他的學生,每一個他都能叫出他們的名字。
“杜校長好。”大家也早就看到了杜鵬濤,只不過由於學生一貫的矜持,他們纔沒有主動上前打招呼,在這個時代,很多學生見到老師時的第一動作就是躲避。
“我今天來主要是想看看你們在這裡的工作和生活情況,剛纔已經到你們的宿舍去看了,現在又跟你們吃過同樣的飯菜,在我看來,這裡的條件還是不錯的。”杜鵬濤說道,他來這裡除了要實地考察了一下同學們的生活工作環境之外,還想跟他們談談人生的理想,社會的規則,把自己的人生經驗傳授給他們。
可是杜鵬濤的人生經驗好像不太能與時俱進,當然,他要求同學樣幹一行愛一行,好好工作就像在學校好好學習一樣,這一點王不小明還是非常贊同的。
但是那些所謂在工作中還要時刻學習課本上的知識,隨地準備充實自己的廢話,王小明則不敢苟同。在工作中還能學習充電的人不是沒有,但是這是非常少見的少數人而已,而且按杜鵬濤的說法,讓他們還抽出時間去預習高中的課程,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譚,連初中的課堂在有老師教的情況下成績都是如此糟糕,何況在自學的情況下?
“杜校長,我們是不是先去休息?明天大家還得早起呢。”王小明說道,從吃晚飯的時候開始,杜鵬濤就開始了長篇大論,雖然他的目的很好,可是幾乎所有的人都通信衛星說得昏昏欲睡,而王小明還是最能堅持的幾個人之一。
“好,好,王小明,我最後還有一個問題。他們的伙食費是多少錢一天?這要從工資里扣的嗎?”杜鵬濤問道,自己只能儘自己最後的努力了,以後他們將要走入社會,能不能成才就要看他們自己。
“我想這個問題在坐的都可以回答你。”王小明說道。
“杜校長,我們地伙食是免費的。”孫麗說道,這裡的伙食沒有另外計費。她的合同被孫仁一個字一個字的分解理解,她對於合同裡的所有條文都非常熟悉。
“那就好,否則以這樣地伙食,我怕你們的工資會去掉一大半呢。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祝願你們以後工作順利,生活美滿。”杜鵬濤笑道。
“謝謝杜校長。”同學們這絕對是發自內心的感謝,因爲他們馬上可能去舒服的睡個好覺了。
當然晚上杜鵬濤就住在山上。王小明可不敢讓他連夜回去。否則明天可能三塘鎮地校長就要易人了。
“杜校長。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王小明不放心杜鵬濤回去。杜鵬濤卻提出要跟王小明住在一起。
“當然可以。我是有問必答。”杜鵬濤此時不再像是個校長。他剛剛洗了個熱水澡。此時正懶洋洋地靠在牀頭。這裡有浴缸。他在裡面足足泡了一個小時纔出來。
“您是哪裡人?”這是王小明最感興趣地問題。他問過好多人。但卻一直都不知道杜鵬濤到底是哪裡人。林鋒倒是知道一些。可是他卻不願意告訴自己。
“你怎麼會對我是哪裡人感興趣?”杜鵬濤說道。
“在我們這裡很少有外地地老師。而且就算是有也會是本縣地。而你。卻不是我們H省人。這種情況很少見到。”王小明說道。
“對,我確實不是H省人,但是我在你們H省生活了很長時間,有十幾年吧。”杜鵬濤好像回到了過去地年代,但是那段歲月帶給他的並不是歡樂與幸福,反而在他的臉上露出苦痛之色。
“十幾年?您不會是文革中到地我們這裡吧?”王小明驚訝的問道。
“沒錯。我是一九七0年到你們H省的,就在你們S縣的縣林場裡,直到前年才落實政策。”杜鵬濤緩緩的說道。
“前年?那您真的在我這裡生活了十六年。”王小明訝道。
“是啊,十六年,我不但學會了你們S縣好幾種方言,而且還習慣了你們這裡的口味,這裡現在可以說是我的第二故鄉。”杜鵬濤笑道,雖然他在S縣住的牛棚,但是這裡地很多人對他還是很照顧的。要不然以他一開始的身子骨。怎麼可能熬得下來?而現在他的身反倒比來之前要好一些,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吧?
“但是你的方言卻還是不地道。一聽就知道不是我們本地人,是幾種方言的雜交。”王小明本來對在杜鵬濤是不以爲然的,但是對於文革的受害者,他卻肅然起敬,他受了這麼大地苦難,現在還能參加工作,不管他的教育成績如何,他的這種舉動讓他只能說兩個字:佩服。
“那當然,由於受我家鄉話的影響,再怎麼學你們的本地話也會有些不地道。”杜鵬濤說道。
“杜校長,您今年多大了?”王小明看着杜鵬濤灰白的頭髮問道。
“你別看我的頭髮都快白了,可我還六十不到呢。”杜鵬濤一摸自己的頭髮道,這些頭髮都是在牛棚裡變白的啊,特別是剛下來地時候,不但身體受到折磨,而且身心交瘁,幾乎是十幾年前就是這樣。
“啊,看不出來。”王小明以爲他快七十了呢。“王小明,你跟我說說,你們現在地學生到底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該讀書的時候不好好讀書,要是換在我們那個時代,你們地屁股都會被打爛的。”杜鵬濤說道。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就以我而言,我覺得學習不能流於形式,我們的目的是學習知識,而不是每天坐在教室裡,人雖在那裡,神卻流離在千里之外。”王小明說道。
“你的意思是讓我不要管你太緊,只要你的成績能保持就行了吧?”杜鵬濤呵呵笑道。
“這也是一個方面,但是你現在管理得這麼嚴格,這會讓學校死氣沉沉。人人都怕犯錯誤,人人都怕違反紀律,我們是青春年少的時候耶,這會不會太沉重了一些。”王小明說道,如果能說服杜鵬濤,哪怕是讓他鬆動鬆動,自己的日子也好過得多啊。
這個晚上,王小明跟杜鵬濤聊了很久,可是像在上午學校一樣,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結果到了第二天,王小明因爲遲到了幾分鐘,還是被宣佈違紀一次。
“我靠!”王小明知道結果之後氣得罵了一句自己平常忍得很辛苦的粗話,昨天那頓飯算是白招待他了,早知道這樣,昨天就應該收他的錢,收費一點,貴得讓他心痛。
但是後來王小明發現,自己那天晚上跟杜鵬濤的那次長談還是有了一定效果,杜鵬濤對學生違紀的處罰要輕得多了,這也讓王小明的日子開始好過起來,至少家庭作業他不做,只要任課老師不說,杜鵬濤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沒看到。
今天是一號,是大可公司發工資的日子,孫麗跟同學們在下班之後早早的就來到財務科領工資,這是她人生的第一份由自己賺的錢,不但重要,而且神怪。
在工資表上莊重的簽下“孫麗”這兩個字之後,她取了一個信封,裡面裝個一張薄薄的紙幣,是新版的一百元鈔票。
“孫麗,發工資了,你準備怎麼花?”孫麗的同室的工友,原來的同學吳芳問道。
“我還不知道,沒想好呢。”孫麗說道,她很想把這第一次的工資拿回家交給爸爸,自己現在長大了,能賺錢了。可是她來大可公司上班,到現在家裡除了哥哥之外還不知道呢,所以這錢如果一旦拿回家,那自己已經沒在學校讀書的事就會被爸爸知道,他的反應孫麗現在還沒辦法估計。
第二天就是星期天,孫麗像平常一樣早早的就來到了三塘中學,她跟孫仁今天要回家,這是每個星期天的例行公事,只要不發生意外,一般星期天的時候孫仁就會帶着妹妹回家。
“哥,昨天我們發工資了。”孫麗說道。
“發了工資?這是好事啊,你們發工資比我們還要準時。”孫仁笑道,教師的工資經常被拖欠,沒想到小妹他們發工資卻很準時,合同上規定每個月的一號發上個月的工資,果然很準時。
“我上個月只上了二十天班,所以也只領了一百元,你交給爸爸吧?”孫麗把昨天那個信封原封不動的交給孫仁。
“這是你賺的錢,應該由你親自交給爸爸。”孫仁說道。
“可是爸爸現在還認爲我在學校裡學習啊,如果被他知道,那還不被他罵死?!”孫麗說道。
“他遲早有一天總會知道的,小妹,你只要告訴我,你在大可公司做的開心嗎?只要你自己熱愛這份工作,我想,爸爸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孫仁說道。
“我覺得我很喜歡這份工作,把一輛那麼大的貨車開得靈活異常,我讓它前進就前進、後退就後退,向左就向左,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從我一摸到方向盤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喜歡上了。”孫麗說道,現在大可公司已經買回了五輛大貨車,由於沒有專門的培訓機構,她們現在就用新車來訓練。
“所以你應該告訴他,你怎麼知道爸爸就一定會生氣呢?”孫仁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