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林這三位又怎麼會知道,陸亦軒在農機廠的特殊且超然地位,這也就是他們在會議室當面質疑,拿陸亦軒吃‘空餉’來說事,他們真要敢拿這種話去工人們跟前煽風點火
,怕不是立刻就要挨出揍來。
即便如此,宋成傑、羅不凡這二位的鮮明態度,也已經驚得三人心裡七上八下。“羅總工、宋廠長,二位別誤會,我們……我們真沒擠兌陸科長的意思,我們這不就是私下裡聽到一些不好的議論,想借着這個機會,大家把情況說說清楚,畢竟有些事情
不說清楚,不利於工人們的團結……”
“聽到一些不好的議論?”有幹部這時在旁也開了火,冷笑道,“杜副廠長、熊副廠長、唐副廠長,只怕是,你們三位這所謂的私下不好的議論,都是你們原來廠子裡工人們的一些嚼舌頭弄是非小道
消息吧!
你們,不就是想抓住陸科長常年不出工,但卻仍舊月月照領工資這事當把柄,也想在廠里加塞幾個吃空餉的親友。
現在何必又遮遮掩掩,故作姿態,噁心給誰看?”
“就是,真以爲農機廠跟你們原來的廠子也一樣啊?”
“呵呵,搞垮塌了自己原來的廠子,厚着臉皮硬要掛靠我們農機廠來,就已經夠不要臉皮了,這現如今,還躍躍欲試,想拿我們農機廠最勞苦功高的陸科長說事?”
“憑你們這些人,也配拿陸科長說事?”
“呸!
搞廠子生產沒本事,玩這種明爭暗鬥鬼把戲,到是一個賽過一個。
你們怎麼有臉皮坐在會議室,你們怎麼有臉皮掛着副廠長的名頭,卻對農機廠眼下遇到的難題視而不見?”
一個人帶頭,其餘這些與會幹部們都不再隱忍了,紛紛站起來,對着杜三林、熊永德、唐羨燕三人開了火。
這傢伙!看樣子,過去這一段時間裡,農機廠軍品生產牌照被收回,跟着又來這麼三家不要臉掛靠單位,來搶農機廠人利益,這些事情,早就已經讓農機廠原來的職工們憋足了一
肚子怨氣。
面對衆人的突然圍攻,杜三林這三位,頓時就有點招架不住了!
畢竟大家說的都是事實。他們三家企業,尤其杜三林的無線電廠,可不就是眼看日子過不下去,眼紅農機廠效益好,又仗着上面縣市主管領導有人,所以一番巧弄之下,轉眼都成了農機廠的大腿
掛件。
純屬死皮賴臉來蹭好處來了,被衆人圍攻嘲諷,實在一丁點兒也不虧。
杜三林卻仍舊有點驢死架不倒的意思,死硬道:
“各位,大家都是國家的人,我們都是工人階級一份子,大家再要過分強調農機廠這個小集體,未免就有點太招搖了。
你們仗着有省軍工系統給的軍品訂單,這一兩年小日子優沃,至少在座諸位的家裡,十家有七八家都買上了電視機,這是事實對吧!
不要忘了,咱們國家可是社會主義制度。
你們這一個個護食那樣子,這是把玉山農機廠,當成自傢俬產了麼?
一個個,這是都想改頭換面去當資本家了麼?
有誰是這樣想的,請站出來,咱們號召全體職工開大會,大家不妨在大會上議一議這方面話題如何?”
熊永德在旁也幫腔道:
“沒錯,真理不辯不明,我也覺得,很有必要開一場全體職工代表大會,把工廠的性質,好好議一議!”
唐羨燕更是誇張,變戲法般,手裡拿出一本紅寶書高舉在肩側:
“誓死捍衛工人無產階級利益!”
農機廠的幹部們被三人這配合無間的不要臉陣勢給堵了嘴,一個個氣得不行,偏偏沒了反駁三人的話語。
實在,這種動輒拿主義理論出來砸人的這套把戲,在這個年代,再普遍不過。普通老百姓,誰能在這種主義理論的高大光輝旗幟面前,敢有任何指責辯解的言語,一個不小心,那可是要被當成反動派,拎出來戴上高帽遊街批鬥,非批你一個體無完
膚不可。
宋成傑也給憋得一臉通紅,要氣炸了肺的感覺。
羅不凡有點控制不住想要衝上去打人的架勢,他最煩的就是這種動輒拿主義理論出來壓人的混蛋。
旁邊的幾個幹部怕出大事,趕緊拽住了羅不凡。
沒辦法,杜三林這三位,只所以能這麼不要臉,死皮賴臉掛靠來農機廠,因爲別人在縣市主管部門有背景,有人給他們撐腰啊!
而且,說實在話,杜三林剛剛這一番無恥之極的話語,什麼大家都是工人無產階級一分子之類,農機廠想搞小集體、想搞資本家那套……這話太過誅心,便是他們自己,也的確是
很有些沒底氣。
他們的確是有些視農機廠爲小集體私有的架勢。
所謂,越窮越有理,越窮越是無產者先鋒代表,
這種扭曲的歪理邪論,在基層小地方上,當下的這個時代背景,當真沒那麼多理論高深者,敢去正面駁斥……
陸亦軒有點牙疼,好端端被請了來商量如何應對雙選交流會。
這冷不丁間,會場氣氛卻變成這般一副德性,他還真是無語之極了。
“杜三林、熊永德、唐羨燕……”陸亦軒自座位上站起,挨個兒點了一遍名,冷眼看着三人:“你們這種國家民族的罪人,怎麼不去自殺以謝天下?居然還有臉坐在會議室內,大放厥詞,老子真替你們臉紅
,替你們的祖輩親人臉紅!”
譁~~~
誰也沒料想到,陸亦軒會直接站起來開罵,會議室內一片譁然,宋成傑、羅不凡等人全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啪!
杜三林一拍桌子,怒吼道:“姓陸的,你把話說清楚,老子怎麼就成罪人了,老子憑什麼要去自殺!”
熊永德、唐羨燕也一樣,怒髮衝冠,怒目圓睜瞪視着陸亦軒,要討說法。
會議室內秩序有點亂。
陸亦軒冷笑:
“呵呵,你們居然還有臉拍桌子跟老子吼?
老子罵你們是罪人,難道罵輕你們了嗎?
大家都是工人無產階級一份子,大家分工不同,崗位不同,但是所有人奮鬥的終極目標,我問你們,是不是要把國家建設成爲一個富強美好的現代化社會?
國家將工廠交在你們每位的手中,
國家原本指望着你們,能起到帶頭尖兵的作用,讓你們帶領着自己工廠的同胞,去創造屬於你們崗位上的美好未來。
你們摸着良心說,你們自己都做到了嗎?
你們沒有!
你們非但辜負了國家的期待,辜負了跟隨你們的那些工人兄弟,你們還讓國家受了損失,讓工人兄弟們整天過着揭不開鍋的窮困日子,
你們自己,犯下了天大的錯!
你們非但不知反醒,反而拿着犯下的錯誤當資本,反而要對農機廠這些爲國家、爲成千上萬工人兄弟解決了溫飽,讓大家過上幾天好日子的同胞,要拿他們當階級敵人!
你們良心何在?
你們階級感情何在?
你們對國家,對黨,對人民的忠誠何在?
你們,怎麼還有臉,活在這世上?在這裡浪費空氣資源?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