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北,海定,國家航天局。
一間大型會議室中,近20人正在進行技術研討。
“可回收火箭技術研討會”。
是這場會議的名稱。
這裡坐的都是航天領域的專家大佬們,討論的東西也是最前沿的技術。
可回收火箭是大的趨勢,理論上最高可節省80%的發射成本,而且隨着計算機技術和通訊技術的進步,遠程控制不再那麼困難,這個想法會冒出來是有必然性的。
只不過,航天是一場科技的豪賭,如果說航空領域最驚心動魄的時候,是新飛機的“試飛”。
那麼航天領域裡面,可以理解爲每次火箭發射都在“試飛”,這也意味着每一次新技術的嘗試,都要格外的慎重。
要是放了個煙花,那就不光是損失多少錢的問題了,他們是國家隊不是私營企業,丟的是全中國人的面子。
會議室裡,有人穿着工裝,有人穿着西裝,均是眉頭緊鎖,似乎遇到了什麼難題。
“‘陸面着陸’難度太大,一點緩衝都沒有”
“可如果使用‘海面着陸’方案.回收可就很麻煩了,只有大型軍艦可以高效、高組織性的回收大型物件,而咱們的船,還做不到四處航行。”
一人道:“專門爲此,不遠萬里去撈火箭安全性先不說,成本不又上去了?”
中國不像美國,全球都有基地、可停泊軍艦的港口,在太平洋上也沒有支點。
萬一有偏差,被人截胡了,那就不是丟面子了,是丟裡子了。
“第一島鏈不是碎了麼?西太平洋還是可以航行的。”
“還是太敏感了,我奉勸各位不要幻想,從實際情況出發。”
這就是中國航天。
在被封鎖,被敵視,被孤立的狀態下,捆着手腳跳舞。
空間站不讓上,技術不得交流,合作不得展開
依然數十年如一日的在堅持。
“好吧.我們還是先聚焦‘陸面着陸’的方向,火箭回收,最主要考量的是姿態調節問題.”
怎麼叫回收呢?
這麼比喻吧,把一個幾百噸的鋼鐵“二踢腳”點燃,看着它加速到7.9km/s左右衝出大氣層。
然後這東西從幾百公里高的地方掉下來了,得筆直豎着落在地上,落地最終速度不能超過1m/s。
也不難對吧?(見作家的話)
“邱主任,發動機姿態調整方面,您是專家,我們想聽聽您的意見。”
航空工業集團,下屬發動機研究某所,研究部主任邱力勳,是幾位被邀請來的外部專家之一。
雖說航空和航天間的區別,就和“二樓技師”和“三樓技師”一樣大,但總歸需要博採衆長,觸類旁通。
邱力勳是“畢方發動機”項目組的負責人,航空領域這兩年很有成績的專家。
都是國家隊,邀請來討論一下也很正常。
只是邱力勳明顯很疲憊,他這兩個月,已經被拉來四次了,很影響他自己的工作節奏。
我那邊都快被蓉飛、西飛、沈飛的人寄刀片了!
一大幫子航空工業主體,蹲在門口就等着“畢方”交付,全所都是007,三班倒在搞量產。
他都快被榨乾了!
而且這邊的會議,說實話,每次都進展緩慢。
他理解航天的這些人,比航空人還要謹慎,但技術不達標,討論再多也沒意義。
他暗自決定,這是自己最後一次來了,以後就是已讀不回,再來是小狗!
邱力勳揉着眉心說道:
“‘畢方’的姿態調節性能參數,我已經給你們介紹過了,單純從控制能力上說是達標的,但原理上差別太大”
“我提的幾個方案也被你們否了,各位還是另外想想辦法吧。”
論姿態調控能力,自然是戰機發動機更靈活。 尾噴一壓,落葉飛昇!
但戰機發動機,和火箭發動機,雖然都是噴火的,原理卻完全不同。
“畢方”是大氣層內發動機,依靠燃燒加熱空氣膨脹,快速噴出獲取衝力,空氣是必須的,既提供氧氣,也提供噴射工質,有“進氣口”和“出氣口”
而火箭發動機爲了適應大氣層外工作需要,則需要自帶“氧化劑”,就像注射器一樣,整個火箭是隻出不進的反向貔貅。
邱力勳不是水平差,他是真的沒精力再拓展新領域。
求求你們了,放我回去擼“畢方”吧,蓉飛的人就差住我家廁所裡了!
見這位不想說話的樣子,航天局一衆專家心裡都默默嘆了一口氣。
能怎麼辦呢?
要不這個技術.再等幾年?
他們無法以“實驗”的性質放煙花,從失敗中吸取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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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失敗幾十次,才突破“回收”技術,國家隊的臉也都丟光了,技術成功又怎樣?得不償失。
所以必須確保每一次都有100%的把握。
坐在首位的一個領導,見氣氛有些僵,主動出來打圓場。
“沒關係邱主任,博採衆長,討論討論嘛,不論有沒有結果,我們都需要您這樣的高手參與進來。”
邱力勳算是攤牌了,狀態也比較鬆弛,擺擺手道:“我算什麼高手,高手只是沒工夫來罷了。”
領導笑道:“哦,您所裡還有高手?一定推薦一下,我們請來!”
邱力勳想到幾次共事,被深深折服的周工,但一時拿不定主意說不說。
“畢方”的設計者,是周瑞這件事情,在航空領域很多人都知道,但畢竟是個保密信息,算是組織上對周工的保護。
那位的鋒芒太盛了,新時代裡,各處都並不太平。
他不確定航天局知不知道,保密就是保密,不能說都是國家隊,大家就隨便聊,更何況並不是一個系統。
若能把周工請來開個研討會,不說直接解決問題,他相信那位一定會有很多建設性的意見。
等等
如果把周工騙到京北.是不是可以也騙到自己那裡去看一看!
自從“畢方”量產後,周工那是一次都沒來過,他三天兩頭邀請大佬來“臨幸”一下自己,周工都婉拒了。
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周工對“畢方”已經失去了興趣。
哪怕它是全球最先進的航空發動機
航天局的由頭.能把這位騙到京北來麼?
他越想越覺得靠譜,以周工喜歡搗鼓新東西的性格,來航天局看一眼應該是願意的。
那“來都來了”,去看看“畢方”生產線也很合理吧。
他斟酌道:“有一位大佬,我覺得伱們可以邀請一下。”
“哦?邱主任您說。”
他觀察着衆人的眼色,說道:“周教主。”
三個字一出,有些人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有些則似乎知道什麼,恍然大悟。
“周教主?您是說那位周總?今天中午好像還看他上新聞了來着”
那位領導看向了會議室的一角,說道:“小洪,我記得太陽能電池的事情,是你聯繫的那邊是麼?”
長桌邊緣,一個二十八九歲許,不施粉黛卻姿容清麗,有着修長馬尾的女性,推了推金絲眼鏡:
“我聯繫的只是復大太陽能研究所,那位.懂航天麼?”
熱知識,截止今天,馬教主尚未做到完整回收,只回收過一些部件,分級火箭、整流罩一類的,主體回收最接近的一次,着陸後三分鐘爆炸。
但在互聯網上,他已經成功了一百多次了,假消息淹沒了真消息。
與馬教主相關的資料,以及評論區,真的是重災區,血壓都上升了。
有時候一個人感受“言論ZY”,也挺無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