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當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櫺斜射進來,灑了滿室金黃的時候,一夜好眠的烈鸞歌才悠悠地醒轉過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而後習慣性地想要伸個懶腰,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就伸展不開。往後挪了挪身子,這才意識到後背貼着好大一塊熱源。
雲墨非?!
這傢伙昨兒個晚上不是被自己一腳給踹到地上去了麼,什麼時候跑到牀上來的?
烈鸞歌雙眉不自覺地輕蹙了起來,暗自鬱悶地嘀咕道:這傢伙有必要連睡個覺都要這麼死死地禁錮着自己嗎?還怕自己跑了不成?
微微垂下眼簾,就見雲墨非的左手自她的腋下穿過摟着她的胸,右手緊緊地攬着她的小腹和腰身,下巴擱在她的頭頂,寬厚的胸膛緊密無縫地貼合着她的後背,右腿則是緊緊地壓制着她的雙腿。
這種姿勢,是一種極具攻擊和侵犯的姿勢,也是一種宣誓着強烈佔有的姿勢。
王八蛋的!
烈鸞歌低咒一聲,想要扒開雲墨非的手。纔剛剛擡起手臂,一陣溫熱的氣息忽而吹拂在她的頸側,雲墨非那低沉性感且有些壓抑的嗓音隨之響在她的耳邊,。
“娘子,爲夫現在渾身都是火,你最好乖乖的不要亂動……”
聞言,烈鸞歌立刻僵住了。片刻後,頗沒好氣地說道:“子陌,我們該起牀了!”按照習俗和規矩,她待會兒還得去給公婆叔伯敬新婦茶呢,沒時間跟這傢伙在牀上耗着。
“可是爲夫現在還不想起來,所以你得陪着爲夫。娘子,我們一起賴會兒牀吧。”
雲墨非低低地笑了一聲,貼在小妻子酥胸上的左手不安分地摸了摸,薄脣隨之貼上她的脖子,沿着她的頸項肌膚一路滑向後背,細細碎碎地親吻了起來。
烈鸞歌頓時繃緊了身體,怕這傢伙又像昨晚那樣不由分說地對她用強,想也未多想,便曲起右肘用力往後襲去,卻被雲墨非眼疾手快地按了住。
“娘子,別這麼暴力嘛!”雲墨非輕輕地咬了下烈鸞歌小巧誘人的粉嫩耳垂,頓了頓,猛地將她翻了個身,讓她面對着自己。
挑眉瞅着烈鸞歌染了些許惱意的俏顏,勾起脣角,故意曲解其意,似真似假地揶揄道:“娘子這是怎麼啦?一大早就沒有什麼好臉色,難道是因爲昨夜洞房未成而慾求不滿?爲夫記得,昨晚上可是某個小丫頭爲逃避洞房而暗算爲夫,最後還一腳將爲夫給踹到了牀下,恁是讓爲夫睡了大半個晚上的地板!”
說到此處,雲墨非一臉不滿又委屈地抱怨道:“娘子,你好狠的心吶!讓爲夫新婚之夜睡地板,也不怕將爲夫給凍壞了!”
烈鸞歌聞言有些氣弱,雖覺理虧,卻不服軟,兀自辯解道:“誰讓你不顧及我的感受,非要對我用強的。我都說了還沒準備好,你硬要亂來,那我也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可怨不得我狠心。再說了,眼下天氣又不冷,地上還鋪着厚厚的地毯,睡一晚上又怎麼會凍病?”
說罷,她一把推開緊摟着自己不撒手的雲墨非,而後翻身下牀,。
聽到響動,玲瓏、素妍、綵鳳、雲裳等四個大丫頭立刻走了進來。兩個伺候烈鸞歌穿衣洗漱,另兩個鋪牀疊被,收拾屋子。
烈鸞歌看了眼拒絕丫鬟伺候的雲墨非,轉頭問向玲瓏:“現在什麼時辰了?”
玲瓏忙答道:“回少奶奶,現在才卯時三刻(北京時間六點半),辰正二刻(北京時間八點整)纔去給老太君、侯爺以及侯夫人請安奉茶,少奶奶不必着急。”
“哦,知道了。”烈鸞歌點了點頭,還有一個半小時才敬茶,時間充裕着,看來能提前吃個早飯了。
待烈鸞歌打理妥當之後,雲墨非的貼身小廝順子才走來,面帶喜色和恭敬地朝烈鸞歌施了一禮,這才服侍雲墨非穿衣洗漱。
見狀,烈鸞歌不由皺了皺眉。她雖然很樂意看到雲墨非排斥除她以外的任何女子靠近,可今時不同以往。
沒大婚之前,雲墨非的一應起居都交由自己的貼身小廝無可厚非。可是大婚之後,再這麼做,卻是相當不妥的。
一來,順子雖然是雲墨非身邊跟隨多年的小廝,但畢竟是個男人,每日裡出入她這個少奶奶的內室,雖然有云墨非在場,說出去終究不太好聽。
二來,雲墨非如今是有了媳婦的人,妻爲夫綱,他若是不習慣丫鬟的伺候,那也該由媳婦服侍。若還用小廝伺候着穿衣洗漱這些個日常起居之事,豈不是平白地讓人拿短說嘴抓她的小辮子?
權衡了一下利弊,烈鸞歌無奈地嘆了口氣,對已經穿戴梳洗好的雲墨非說道:“子陌,以後就由我來服侍你穿衣洗漱吧。”
話音落下,雲墨非雙眸瞬間大亮,忙喜不自勝地說了一句:“娘子,你的服侍爲夫求之不得,!”他剛剛是故意拒絕玲瓏和素妍,反而將順子叫進來伺候自己起居的。目的是什麼,相信大家都知道。
他若是直接要求,相信鸞歌肯定會蹙眉瞪眼一口回絕。不得已才使用了迂迴戰術,他這招就叫做以退爲進。
雲墨非正暗自得意自己目的達到的時候,烈鸞歌賞了個面料做工皆精緻的荷包給順子。順子謝了賞,卻沒有接那荷包,反而躬身施了一禮,而後退了出去。
他是個心思靈透且極有眼力的人,不然也跟不了小侯爺主子這麼多年。剛纔少奶奶賞的那個荷包,光是荷包少說也要值上二兩銀子,更不用說荷包裡面裝着的銀兩了。
這樣重的賞封兒,顯然只有侯府裡體面管家才受得起。而他,若論等級,等同於侯夫人跟前的一等大丫鬟,賞封兒只能比照着一等大丫鬟來。
雲墨非看了眼烈鸞歌手上的荷包,見略略蹙了下,問道:“娘子,這荷包是你剛纔想要賞給順子的?裡面都裝了些什麼?”
烈鸞歌笑道:“兩個五兩的銀元寶。”
聞言,雲墨非眉宇間的皺痕加深了幾分。仔細地看了一眼似乎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天真小妻子,而後說道:“娘子,順子不過是一個小廝,你不用給他這麼重的賞賜。”
烈鸞歌揚了揚脣,眉眼彎彎道:“子陌,順子是你身邊伺候多年的貼身長隨,我多賞他一些,我有面子,你也有面子嘛。”
雲墨非搖了搖頭,不認同她的話:“沒有這個必要,你第一次出手就如此大方,這侯府里人數衆多,你能賞得起多少,厚此薄彼反而要得罪人,那不是吃力不討好麼。”
頓了頓,雲墨非壓低了聲音:“娘子,人人都知道你是京城首富兼第一皇世家的三小姐,你家送來的那二百五十六擡嫁妝又那麼的引人注目,你千萬千萬不要太大方了,。這個頭,開不得,只怕有些人吃了別人的還要挑刺。而且,你要壓過別人去了,只怕會得罪人。”
他頭上的兩個嫂嫂,若論出身,都在鸞歌之上。可要論嫁妝豐厚,卻是及不上鸞歌的一半。送嫁妝那日,有人心中已經在暗暗發酸了,鸞歌若是再大手大腳地打賞下人,越過了別人去,只怕人家酸湯都要嘔出來了。
雲墨非剛纔那些話可算是說到了烈鸞歌的心坎裡,因爲她本來就是這樣想的。
俗話說得好,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長幼有序。就是從尊重嫂子,儘量和大家搞好關係的角度來看,她也不應該越過她們,應該儘量做到低調、合宜、得體纔對。
她之所以會給順子那樣豐厚的賞封兒,不過是爲了試探一下深淺,投石問路罷了。見雲墨非這樣交代鄭重她,她樂得當個不懂人情和世故的聽話小媳婦。
“子陌,我年紀小,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往後還需要你多多提點我,莫要讓我在人前鬧了笑話纔好。”
雲墨非眯了眯眼睛,失笑道:“傻丫頭,你是我恨不能捧在手心裡疼着護着的寶貝,又怎麼捨得讓你在外人面前鬧笑話呢?”
二人正說話之際,簾子被打起,鄒媽媽隨即走了進來。
越過衆人,鄒媽媽滿臉堆笑地走到雲墨非和烈鸞歌跟前,躬身行禮道:“恭喜小侯爺,恭喜少奶奶!”
“鄒媽媽多禮了,快快請起!”烈鸞歌忙伸手扶了鄒媽媽,這可是侯夫人跟前最得力且說話最有分量的老麼麼,她自然不能託大慢待。
轉頭看了素妍一眼,素妍會意,立刻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且分量十足的紅包來。烈鸞歌接了,轉手遞到鄒媽媽手裡。
“奴婢謝過少奶奶賞,!”鄒媽媽福身謝了賞,而後走到喜牀前,滿意地收起牀單中央鋪着的那塊染有點點“落紅”的元帕,謹慎地放入自己帶來的紅漆雕花檀木匣子內。
烈鸞歌看着那塊弄虛作假的元帕被鄒媽媽收走,不覺有些心虛。擡頭對上雲墨非那雙飽含哀怨和不滿的勾魂眼眸,瞪了他一眼,而後別過頭,只當沒看見。
“小侯爺,少奶奶,眼下時辰尚早,你們用過早飯之後再去敬茶亦不遲。”鄒媽媽笑意盈盈地看着烈鸞歌,又說了幾句吉祥喜慶的話,方捧着裝了元帕的檀木匣子離開。
“小侯爺,少奶奶,早膳已經備好了,要不要端進來?”門外適時傳來小丫頭的通報聲。
“都端進來吧。”雲墨非一聲吩咐下,房外負責膳食的丫鬟立刻布上了雞絲香米粥並幾樣精緻小菜,並兩碟點心。
烈鸞歌看着就有食慾,在雲墨非的一再添菜中,也不扭捏,吃了滿滿一大碗香米粥,又嚐了幾塊點心,這才與雲墨非攜手走出新房,準備去侯府大廳請安奉茶。
……
清寧院內。
侯夫人驗過鄒媽媽遞上前的兒媳婦的元帕,心中極是歡喜。透過元帕上的點點紅梅,她彷彿看到了她可愛的小孫子以及小孫女,嬉鬧着承歡於她的膝下。
感慨了一番,侯夫人沒來由地溼了眼圈兒,看着鄒媽媽哽聲道:“嬤嬤,我總算是熬到非兒成家立室了。”
鄒媽媽自然知道侯夫人熬的有多麼辛苦,忙上前寬慰道:“夫人這是苦盡甘來,以後等着夫人的,只有享不盡的清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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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起身由鄒媽媽扶着往外走。
冬雲和冬雨兩個大丫頭拿好夫人給少奶奶準備的新婚賀禮,緊步跟了上去。
……
侯府大廳內,此刻烏壓壓的全是人,把偌大的一個大廳擠得滿滿當當。
正中坐着一個年近七旬卻身體硬朗的銀髮老太太,正是定國侯府說話最有分量的一把手老太君。
但見她穿着棗紅色金絲百幅褙子,頭髮梳得通亮,只用蜜綠色妝花抹額綴了顆東珠拎眼,整個人顯得既華貴又精神。尤其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睛,更是讓人一望便會不由自主的生出幾分敬畏之意來。
老太君左右兩邊坐着的分別是古板威嚴的老侯爺和端莊華貴的侯夫人。
侯夫人下首坐着的則是老侯爺最寵愛的貴妾秦氏,秦氏再下首立着的是老侯爺的另兩房妾室,華姨娘以及欣姨娘。
而老侯爺左側並排而坐的,是二房的二老爺夫妻,以及三房的三老爺夫妻。
二老爺懼內在侯府是上下皆知的事情,所以除了二夫人,二老爺一個妾室也沒有。而三夫人性子較軟,素來以夫爲天,所以在三夫人身後立着好幾個妾室,還都是她主動幫着三老爺納的。
再往下,便是一堆站着的年輕的俊男美女,纖纖小郡主和四少雲墨涵便在其中。再再往下,便是十數個幼兒幼(禁詞)女。
一眼望去,大廳內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不過,人雖多,卻一點不見雜亂,也不見喧譁,靜悄悄的,井然有序,這應該就是世家大族的氣派和規矩。
就在辰正二刻快到的時候,烈鸞歌和雲墨非這對新婚小夫妻手牽着手,笑盈盈地準時走進了大廳,。
他二人今天穿的都是大紅五彩妝花貢緞做的衣服,滾了銀色的寬邊,繡着同樣的金色纏枝葡萄紋。雲墨非頭戴簪紅纓赤金遠月冠,剛好和烈鸞歌頭上戴的赤金嵌八寶飛仙踏月步搖相映成趣。
廳內衆人見到這對小夫妻,驚豔的同時,無不在心底由衷地讚歎了一聲:“好一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璧人!”
烈鸞歌看着那烏壓壓的一大片人,心內不由暗吃一驚。
媽呀,這麼多人,她要敬多少遍茶才行?她又怎能一下子記住那麼多的人?難怪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這話誠不欺吾。光是理順這麼一大堆複雜的人物關係,就夠叫人頭痛的了。
察覺到小妻子的緊張,雲墨非柔語輕言道:“娘子,不要管那麼多,待會兒只用給老太君、父侯以及母親磕頭敬茶就行。其他的人,只站着端茶,不用跪的。至於人物關係,你能記住多少就記多少,記不住的,我回頭再細細說與你。”
得了他的溫柔提醒和鼓勵,烈鸞歌沒那麼緊張了,一顆心慢慢安定了下來。反正茶和茶盤是早就有人準備好的,她只需要按着指點一一敬獻就行。
雲墨非退到老侯爺身側立着,烈鸞歌則是蓮步款款,優雅萬千地走到正中首位高高端坐着的老太君跟前。
“孫媳給老太君請安,老太君請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