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小聲問鍾季:“什麼是魂蠱?”
鍾季臉色難看,他說:“你應該聽說過蠱這種東西吧,《諸病源候論?蠱毒候》中記載:“多取蟲蛇之類,以器皿盛貯,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獨在者,即謂之爲蠱,便能變惑,隨逐酒食,爲人患禍。”這裡說的是人蠱,湘西善蠱,那裡的苗族幾乎家家有蠱。
魂蠱則比人蠱更厲害。它可以下在人的魂魄中,讓人被控制而不自知。並且,沒有辦法祛除。”
鍾季曾今在鍾明歧身上下了追蹤符,他一碰引魂燈鍾季就會知道他的蹤跡。他們在醫院包紮好傷口後便馬不停蹄的趕到這裡。只是還沒進墓道,便聽到許塵柏和鍾明歧的對話。
鍾明歧睚眥俱裂,魂蠱無法祛除,那沈婃荌勢必要被許塵柏控制。他抱緊沈婃荌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你要的東西已經拿到了。我們之間沒有瓜葛。你放過我們吧。”
許塵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放過?這話說的可就嚴重了。我什麼時候不放過你們了。明明是你先搶了我的東西。”
“可是我已經還給你了。”
許塵柏搖搖頭:“還沒還完。”他指指引魂燈。
鍾明歧看着他問:“引魂燈是你偷出來的?你要引魂燈做什麼?”
許塵柏不屑的看着他,彷彿是在看地上的螻蟻:“我想幹什麼不是你可以問的。”他伸出手,手心向上,那引魂燈便飛到他的手心裡。
鍾明歧心中大駭,隔空取物不是什麼特別的本事。但是能做到像許塵柏這樣隨意自然的,他還沒見過。
“你到底是誰?”
許塵柏低聲笑了一下,用黯啞詭異的語調說:“我是一個不可說的人。”
不可說?
鍾明歧:“無論你想幹什麼,我們都不會再妨礙你。你去掉婃荌身上的蠱吧?”
他幾乎在祈求。
許塵柏看着他:“你在求我?”
鍾明歧毫不猶豫的點頭。
許塵柏做出思考狀說:“這樣吧,既然你求我總要拿出一點誠意來。你去殺了鍾季。”
鍾明歧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低聲問道:“他還沒死麼?”遇到窮奇鍾季居然沒死?
許塵柏哈哈哈大笑:“你真是太小看你的好兒子了。他怎麼會死?他死了幾千年都沒死掉,區區一個窮奇能奈他何?”
鍾明歧疑惑的看着許塵柏,聽不太明白他的話。
許塵柏看着他,認真的說的道:“你去殺了鍾季,我就拿掉沈婃荌的魂蠱,放你們離開。”
鍾明歧低頭沉默不語,許塵柏知道他在考慮。
墓道口,周煜小聲的說:“不是魂蠱無法祛除麼?爲什麼許塵柏說他可以拿掉沈婃荌的魂蠱?”
鍾季沉吟了一下說:“我也不太清楚,根據記載,魂蠱的確無法祛除。但是他是施蠱之人,那就是魂蠱的主人,或許是可以拿掉的。”
墓中,許塵柏笑吟吟的看着鍾明歧問:“做好決定了麼?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鍾明歧擡頭看他,眼裡閃過一絲決絕。
許塵柏憐憫的看着他:“真是偉大啊,爲了她你連親身骨血都下的去手麼?鍾明歧,你總是給我驚喜。”
說完他轉身看着墓道口說:“聽到了吧?出來吧,你的父親要你的命呢。”
鍾季從拐角處走出來,他的臉色蒼白,也許是剛纔對付窮奇時傷口崩開失血過多,也許是因爲鍾明歧剛纔的選擇。
這個被她稱爲父親的男人爲了他的妻子要他兒子的命,可是,鍾季看着鍾明歧懷裡的沈婃荌,她是他親生母親。鍾季甚至連恨都不能恨。
許塵柏微笑着看他們三個人說:“終於一家團聚了。”
鍾季問許塵柏:“爲什麼?”
這也是所有人的疑惑,爲什麼?
許塵柏:“爲什麼?你是問抓走周煜那次,還是鬼市那次,亦或是現在?”
鍾季猛的睜大眼睛,他一直以爲那時候綁走鍾季的是鍾明歧。沒想到居然是許塵柏。
“爲什麼?”鍾季雙手握拳,顫抖的問。自己和他究竟是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要這麼害他?
許塵柏臉色變的冷酷:“爲什麼?當年君上所遭受的而一切不及你現在的萬分之一。鍾季,我恨不得將你抽筋剝骨,挫骨揚灰。”
鍾季爲許塵柏眼中眼中的仇恨所震驚。他的確不認識許塵柏,更無從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結了這樣不死不休的仇恨。
許塵柏斂下神色,對鍾明歧說:“還等什麼?”
鍾明歧青着臉將沈婃荌小心的放到牀上。
那邊,一直沒出聲的周煜突然拿出純鈞向許塵柏刺去。許塵柏的身影動也不動。剛纔消失了的黑衣人再次憑空出現攔住周煜進攻的步伐。
鍾季看着鍾明歧,他再也沒辦法叫他一聲爸爸。
“你不要再錯下去了。”鍾季啞着嗓子說。
鍾明歧面無表情:“我要婃荌活過來,你必須得死。”
鍾季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眼裡已經沒有一點掙扎。他們之間的父子之情在鍾明歧今天的這番話中斷的乾乾淨淨。
鍾季祭出自己的七星劍,鍾明歧也拿出他以前用的最爲順手的武器——橫簫。
鍾明歧將橫簫放在口邊輕輕吹奏出聲。那笛聲詭譎的曲調中透漏出殺機。鍾季眼睛微微眯起來。他將七星劍橫在胸前,劍身發出清脆的乒乒聲,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打到劍身上。
鍾季拿出一張符紙,口中唸唸有詞,他將符紙貼在劍身上,剎那間劍身金光大盛。鍾明歧的笛聲變得斷斷續續似乎是吹奏不下去了。
鍾季拿起劍攻向鍾明歧,鍾明歧放棄吹奏拿起橫簫當做兵器抵擋。那橫簫看似脆弱,但是卻和鍾季手中的七星劍有的一拼。
墓室中幾個人纏鬥在一起,只有笑着看他們的許塵柏和昏迷的沈婃荌置身事外。
原本鍾季不會是鍾明歧的對手,鍾明歧原本就天分極高,這麼多年有修習了那些黑暗詭異的道術。鍾季卻一直學習的是正統道術。但是剛纔沈婃荌的那一下傷了他的根基。那匕首上有屍毒。縱使他現在不是人了,對那毒也忌憚三分。
打鬥中的人都沒有發現躺在牀上的沈婃荌慢慢醒過來了。許塵柏笑着看着睜大眼睛的沈婃荌,一言不發。
鍾明歧用橫簫抵住鍾季的七星劍,左手忽然向沒有骨頭的蛇一樣從刁鑽的角度向鍾季的心臟抓去。鍾季雙手握住劍才能抵抗住來自橫簫的壓力,他根本不可能再分出一隻手來抵擋鍾明歧的進攻。鍾季看着那隻馬上要捏碎自己心臟的手覺得全身冰冷。
周煜此時正被擋在墓室的另一邊,他眼睜睜的看着鍾明歧的那隻手抓向鍾季的心臟。
“阿季!”周煜恐懼的大叫。
突然,鍾明歧動作僵住,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的手正插進那個人的心口。鮮血順着傷口涌出。
“媽!媽……媽!”鍾季扔掉七星劍抱住沈婃荌緩緩下墜的身體。
怎麼會這樣?鍾明歧頭腦一片空白。
剛纔,沈婃荌醒來,原來的記憶全部回來了。她不知道在她沉睡的這段時間這對父子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現在他的丈夫正對自己的兒子出手,招招狠辣。在看到鍾明歧抓向鍾季心臟的那隻手時,她本能的衝過來用自己的身體幫兒子擋住了這一下。
鍾明歧像是癡呆了一樣看着鮮血淋漓的沈婃荌,耳邊的聲音都消失了。他看見那個他一生最愛的女人握住鍾季的手,想說什麼,一張開嘴卻涌出大量的鮮血。最終她帶着遺憾的閉上了眼睛。
婃荌又死了一次,這一次是他親手殺了她。他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鍾明歧僵硬的抱起沈婃荌,走到牀邊放下她。
“你怎麼可以這樣?”鍾明歧將自己的臉埋在沈婃荌的頸窩問道,他從小聲嗚咽到放聲嚎啕大哭。
他鐘明歧這一輩子就愛這麼一個女人,他愛慘了沈婃荌,卻註定失去她。
鍾明歧擡起頭吻了吻她的脣:“婃荌,我不想等了,等人太辛苦。這次換你等等我,好不好。”
鍾明歧溫柔的笑,下一秒他將手裡的橫簫狠狠的捅進自己前胸。
鍾明歧抱緊沈婃荌,兩個人的身體糾纏在一起,最終沒了生息。
鍾季的手指動了動,他好像失去了語言。他親眼見證了父母的死亡。那麼壯烈的死亡。
周煜看着失魂落魄的鐘季,轉身怒視許塵柏:“許!塵!柏!”
許塵柏愉悅的勾起脣角:“真是感人,周煜,你說是不是?”
周煜握緊純鈞衝上去:“我殺了你。”
那黑衣人卻像鬼魅一樣,死死纏着周煜,不讓他近許塵柏的身。
許塵柏看着沒魂了似得鍾季,輕聲道:“你要記住今天發生的一切。在你身邊的人,最後,都是這個下場。”
鍾季身體微微抖動了一下,沒有說話。他雙目失神,似乎並沒有聽到許塵柏的話。
許塵柏又轉身對周煜說:“我們還會再見的。希望到時候,我們不是這種情況。後會有期!”
許塵柏說完想身後的石壁中走去,最後身體消失在石壁裡。於此同時,一直纏着周煜的黑衣人也消失了。
周煜收起純鈞,走過去緊緊抱住鍾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