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季今天沒來上班,倒不是因爲昨晚的事情。只是他接了勾魂使的帖子就必須去找引魂燈。
雖然說地府引魂燈丟失,嫌疑最大的就是鍾明歧,但是現在他們找不到鍾明歧,而且他就算有動機也要有本事才行。所以鍾季和周煜商量以後決定還是從引魂燈查起。要是引魂燈真的是鍾明歧拿走的,那麼最後一定會查到他身上。要是不是他拿的,沈婃荌現在魂魄不全,鍾明歧一定會趟這趟渾水。
怎麼看這兩個案子最後都會查到一塊去。所以鍾季決定鍾明歧那邊先放放。
鍾季有自己的資源,他今天就是找那些人看看能不能得到一點消息。鍾季的朋友們大概只有兩類人,第一類是人,第二類不是人。所以對於不會道術的普通人的周煜來說並不適合和這些人接觸。
周煜坐到辦工桌前上網查有關引魂燈的資料,網上的信息不少,但是靠譜的不多。有一些直接就是小說,周煜打開看看,寫的神乎其神的。
“砰砰!”
“請進”周煜擡頭說。
進來的是王浩然,他拿着這次整理的案卷。
“怎麼了?”周煜問。
王浩然把手裡的案卷遞給周煜說:“這個案子裡不是有個叫陳景同的孩子嗎?上邊來人把他的檔案調走了。而且他的筆錄也全部改了。我上網看過那個網站,被刪除了。”
周煜拿起案卷看,裡面關於陳景同的信息全部被改了一遍,周煜用指頭點點案卷上的“幽眼症候羣”問:“這是什麼?”
王浩然:“哦,幽眼症候羣類似幻肢感,幽眼症候羣則更顯虛幻,大約有30%至50%的眼球摘除者會經歷這種病症,他們對不存在的眼球感到不適,更奇怪的是,有時竟能透過眼球「看」見東西。多數情況下,幽眼患者認為自己看得到模糊的形體或彩光,但有少數人宣稱看得見整個具體空間,甚至還有活生生、會動的人影,或可以說是「幽靈」。”
周煜笑笑:“所以這就是他們給出的合理解釋?”
王浩然點頭,說:“據說陳景同現在在北京接受治療。”當然這只是官方的說法。
周煜點頭,一個人一種際遇。陳景同發生車禍失去雙眼卻給他帶來了一種全新的生活,所以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這時又有敲門聲,正好王浩然要出去便走過去開門,門外的是特調科的新職員邵歆。
王浩然笑着打招呼:“找周隊啊?”
邵歆腹誹,這不是廢話麼。王浩然這個人平時極少說廢話,這麼說顯然是對自己還處在觀望態度。
“嗯,是。”邵歆笑笑。
王浩然讓開門讓邵歆進來,自己出去把門帶上。邵歆看了一眼被輕輕關上的房門轉身走到周煜的辦公桌前坐下。
他看着周煜桌子上的案卷中關於陳景同的部分嘴角一勾笑着說:“這孩子倒是有點意思。一場車禍開了天眼。”
周煜看他:“天眼?”
邵歆點頭:“天眼是佛家的說法,據說開了天眼的人能看清三界衆生的原像,看得到前生,看得清來世。總之就是很難得。”
周煜:“你不是狐狸精麼?怎麼對佛家的事情還挺熟悉?”
邵歆眯眼,他對狐狸精這三個字挺反感的,但是有鍾季在他對周煜就奈何不得。“我最初就是受佛家的點化才修煉成地仙。這樣說起來還是有點淵源的。”
周煜只是笑,他看了少歆半天忽然問:“你來特調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少歆漫不經心的答:“鍾季沒告訴你麼?”
周煜:“我比較想聽你說。嗯,還是讓我猜猜吧。是劉博?”
少歆臉色陰沉下來,不說話。
周煜見他這副樣子便知道說中了,他有點好奇的問:“爲什麼是他?”
劉博這孩子說相貌挺多就是清秀點,性格乖巧。但就男孩子來說這也算不上什麼優點。
少歆低着頭,眼裡閃過一抹不明的光色,他說:“我欠了他好幾輩子,總歸是要還他的”
周煜笑:“就只是這樣?”
少歆卻不願再說這件事,他站起來給周煜一個紙條:“鍾季讓你下午去這裡等他。”
周煜接過紙條看了一眼,問:“他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少歆雙手插在兜裡邊往外走邊說:“也許這樣顯得浪漫一點。”
周煜撇撇嘴,顯然是對少歆的看法不怎麼認同。他拿起外套出門。
鍾季給他的地點還是在潛陽區,周煜發現這個地方似乎隱藏了不少東西。
潛陽區東大街仲影路幸福巷,看名字就知道又是那種老巷子。周煜開着車往那邊趕。等他把車開上環城路時,又堵車了。鐘山這兩年交通堵塞問題也是不得了。現在差不多十一點,他還特別避開城內幾條比較熱的線路特意繞一下路,沒想到還是要堵。
周煜看看錶,要是半小時內道路疏通了,他還是趕得上按時到的。他打開車窗,點了根菸默默的等。
鍾季這次去拜訪的是故友,這個人周煜也認識。
鍾季擡頭看看頭上古色古香的牌匾“延古軒。”牌匾的材質是上好的海南黃花梨,這麼一塊牌匾價值最少幾萬塊。他走進店裡,裡面裝修的古色古香,讓人一進來就有種跨越了時間回到那個不知名的年代的感覺,把玩玉木,品評香茗。
店裡面有看店的夥計,見有客人進來急忙起身相迎:“您看點什麼?”
鍾季漫不經心的轉着,不進來還不知道,這間店果然是不同凡響,裡面的古玩不必說,單說給客人歇腳用的桌椅都是有年頭的東西。
鍾季心裡暗暗讚歎,臉上倒是沒現出來,只是淡淡的應了一句:“燈。”
那夥計也穿着一件長袍馬褂,大概是爲了配合店裡整體的感覺吧,他笑着答:“真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我們老闆前幾天剛收了一批燈,都是唐代的老東西了。”
鍾季坐到椅子上,微微一笑:“哦?那我的運氣倒是不錯。”
那夥計其實是這間店的經理,在這間店裡待了五年,什麼樣的客人沒見過。見着鍾季的穿着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再看他的談吐態度,估計是個懂行的。古玩這個行業,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心想這是來生意了。
他先給鍾季沏了壺茶,然後去拿了那一批燈殷勤的說:“您給掌掌眼。”
鍾季看着桌子上的五盞燈,品相倒是不錯。他忽然伸手拿起其中一盞平凡無奇的煤油燈仔細的看。
經理心裡一緊,這批燈裡就這麼一件贗品是他們老闆做的高仿,沒想到這個人眼睛還真是夠毒的。
鍾季看了半天,緩緩的說:“就它了,開個價吧?”
經理心裡驚駭,但是臉上卻表現的讚賞:“您真是好眼光,這燈絕對是夠年份的。這樣吧,我們這行講究個緣分,既然您一打眼兒瞧上的就是這件,您給一萬塊錢拿走吧。”
鍾季拿着燈笑着看他:“一件高老八,連老仿都算不上你問我要一萬?”
聽鍾季這麼一說,那經理汗都出來了。一張嘴就讓人揭了底,看來真是行家。
“您這眼睛,真是……既然話都說這個份上了,您隨我來吧。”經理笑着說。老闆早就吩咐過,要是有人來直接問燈,並且一眼能認出這是一件仿品的話,就請到二樓。
到了樓上,鍾季見到了孫淳。還是那副四十歲左右的樣子。鍾季恭敬的問候:“孫叔叔。”
孫淳笑着叫鍾季過來坐下,說:“感覺上次見你還是個孩子,一轉眼就這麼大了。現在你叫我叔叔我都不敢應了。剛纔在下邊玩的怎麼樣。”
鍾季笑着答:“還成,沒退步。”
早些年孫淳在S市時教過鍾季古玩鑑賞,在這方面孫淳是鍾季的半個師傅。
孫淳給鍾季倒了杯茶,說:“聽說你接了謝必安的黑羽帖。”
鍾季點頭:“是。”
孫淳嘆口氣說:“你何必摻合到他們地府的事情裡去。那裡已經不是當初的樣子了。”
鍾季知道孫淳是在提醒他,但是這一次他必須得摻合。鍾季沉聲道:“孫叔叔,我這次來是想問問您關於我父母的事情。”
孫淳擡頭看他,問:“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鍾季抿着脣不回答。
孫淳嘆氣:“小季,你從小就是這個樣子。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說的清楚弄得明白的。有些事情糊塗一點,活的輕鬆。”
鍾季看着孫淳淡淡的說:“孫叔叔說的是,但是我……”
孫淳擡手打斷他笑着說:“你不必問了,當年的事情就是你知道的樣子。你爺爺沒騙你,也沒瞞你。我知道你在查什麼。我知道的全在你剛纔手裡的那盞燈裡。你自己看吧。不過,小季,你差不多是我看着長大的,叔叔還是那句話。活好你自己,別摻合別人的事情。嗯?”
鍾季感激的笑笑點頭:“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孫叔叔再見。”
孫淳把鍾季送出去,看着鍾季上車離開。他擡頭看看天,對店裡的夥計說:“關門吧,今天不做生意了。”
鐘山,要變天了。
周煜被堵得火氣都上來了,整整一個小時,他就向前挪了不到30米。期間周煜打電話來問,他只好說自己堵在路上,讓鍾季一個人去吃午飯。
他推開車門走到路上問其他司機:“今天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堵?”
回答他的是他前面的那輛出租車的司機:“唉,倒黴催的,前邊出車禍了,交警正疏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