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紅會不會因爲和卿雲的合作關係,將給我們的訂單轉給聯華電子?’
江尚義陡然一驚,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不是什麼會不會的問題。
這是必然的!
以PC整機爲當前主要業務的炎黃集團,和以生產芯片組主板爲主營業務的威盛電子,天生就是有着合作基礎的。
威盛雖然現在這兩年頹勢明顯,但作爲一家世界級的芯片公司,威盛的訂單量是夷積電的支柱。
而且,二者一旦搭上線了,以當前的形勢來看,威盛將憑藉和炎黃集團的合作,重新走向巔峰。
畢竟,華國市場的量不小,且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隨着時間的推移,承接PC整機組裝的業務,必將轉移至工業基礎完備、人力成本低廉的華國。
聯華電子一直都是夷積電島內訂單的主要競爭對手,而王永慶在夷積電和聯華電子兩邊都有股份,訂單給誰不給誰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這要是王雪紅出於和炎黃集團合作考慮,將訂單進行轉移……
哪怕只是當前的增量部分,都夠夷積電喝一壺了。
要命了。
此刻章忠謀的辦公室內,緊張的氣氛幾乎可以觸摸得到,彷彿連空氣中的氧氣都變得稀薄。
江尚義的臉色從最初的震驚逐漸轉爲凝重,“董事長,要真是如此,對我們的影響是致命性的。
威盛的訂單一旦轉移,我們的產能利用率將大幅下降,這將直接影響到我們的盈利能力和市場地位。”
章忠謀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這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而且,目前看來,也是最可能發生的情況。
章忠謀在辦公室內踱着步子,他的皮鞋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迴響,每一步都顯得異常沉重。
他的眉頭緊鎖着,眼神中透露出焦慮與思索,彷彿在心中反覆權衡着各種可能的對策。
沉思良久,他最終停下腳步,做出了決斷。
轉過身來,他的眼神與江尚義對視,聲音低沉而有力,
“尚義,你去準備一下,你親自去華國拜訪卿雲,將林本堅的事情講清楚,看看是否能夠挽回局面。
冤家宜解不宜結,這口氣老子嚥下去了。”
他想了半天,解鈴還須繫鈴人,只要改善了和卿雲的關係,那麼威盛電子這邊也沒理由轉移訂單的。
江尚義聞言則有些爲難。
他知道這趟差事不容易,一臉便秘的開了口,“董事長,我怕的是,即使我們說明了情況,卿雲也不會接受的。
主要是,空口白牙的……恐怕沒法息事寧人吧?
我們和炎黃集團的關係,因爲之前的事件已經變得微妙。”
他其實想說,都特麼的快成生死大敵了。
這不掉塊肉給卿雲,別人怎麼可能鬆口?
而且說到底,程進的事情很好解釋,大不了就是讓卿雲來查嘛,他們本就沒理由去動程進。
此外,兩家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這次鬧這麼大,完全是章忠謀暗算在先。
章忠謀嘆了口氣,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我知道這很難,但我們必須嘗試。我們不能就這樣放棄。威盛電子的訂單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
說到這裡,他撇了撇嘴,“他們不是要搞半導體嗎?我們把建鄴廠的股份開放給他們,允許他們在裡面學習我們的350nm全套製程工藝。”
江尚義聞言愣了一下,糾結地開了口,“董事長,可這是10年前的技術了。”
章忠謀冷哼了一聲:“那也比他們國內現在3微米的技術先進了5代!真是便宜他們了。
再說了,再高的工藝,也違反了阿美莉卡的協議。”
江尚義想想也是,對國內來說,350nm已經非常先進了。
他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董事長,我明白了。雖然這技術對我們來說已經落後,但對於華國的半導體產業而言,確實是一個巨大的飛躍。”
章忠謀沉聲說道:“尚義,這不是簡單的技術轉讓,這是我們在華國市場的一個棋子。
通過這次合作,我們可以與炎黃集團建立更深層次的聯繫,同時也能借此機會改善我們與卿雲的關係。”
說到這裡,他脖頸抽了抽,“順道看看有沒有可能,打消卿雲往晶圓製造這方面走的可能。”
江尚義聞言也是有些無語,“我只能試試。董事長,卿雲他……不缺錢的……”
章忠謀也知道自己這話是強人所難了。
復旦大學設立集成電路學院並讓章汝京擔任院長,卿雲是擺明車馬要往這方面走的。
而且,正如江尚義所言,那孽畜是一點兒都不缺錢的。
那麼……
章忠謀的雙眼猛地一凝,彷彿有兩團火焰在瞳孔中燃起,“那就讓他缺人!”
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每個字都像是重錘一般敲打在辦公室的每一個角落。
章忠謀踱步於辦公室內,步伐中透露出一種急迫和焦慮,兩眼發出狠厲的光芒,如同一頭尋找獵物的猛獸,
“我會提請業內所有公司,加強人員管控。絕不能讓卿雲可以從小島上挖人,特別是製程方面的核心人才。”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決心,彷彿已經在心中佈下了一張天羅地網,誓要將卿雲的野心扼殺在搖籃之中。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江尚義的秘書站在門口,手裡緊緊握着一個文件夾,他的神色有些緊張,甚至帶着一絲恐慌,
“董事長、江總,這是卿雲的行蹤報告。”
男領導用的男秘書,那這個秘書一定得能力非常出衆。
江尚義的大秘,大概率未來也會是公司的高管,歷練多年坐上這個位置,平時也不會露出這種慌張的神態。
知道可能壞事了的江尚義迅速接過文件夾,急切地翻閱着裡面的內容。
然而,隨着他的目光在文件上快速掃過,他的手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最終,文件夾因他的手哆嗦而滑落,發出“啪”的一聲,文件散落一地。
秘書趕緊去撿。
章忠謀見狀,心中一緊。
他知道,能讓一向沉穩的江尚義如此失態,一定是出了大事,趕緊開口問着,
“那孽畜幹了什麼?”
江尚義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而後從秘書手裡接過文件夾,又仔細看了看。
確認之後,他這才緩緩的說了起來。
“董事長,從情報上看,卿雲的行程和接觸的人員沒有任何異常,但是……”
江尚義的聲音帶着一絲不可置信的顫抖,他面對着章忠謀,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
“但是,10月12號下午,樑猛鬆全家離開了小島,同時,他在小島的房產也緊急出售了。”
章忠謀聞言皺起了眉頭,這……
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甚至有點想笑。
這老搭檔確實是惜才。
不過轉眼間他便明白了過來,驚怒的說着,“10月12號?也就是卿雲和王永慶父女密會後的第二天?這中間有聯繫?”
江尚義點了點頭,一臉無奈的說着,“情報上沒有明說。
但據四海幫向樑猛鬆的鄰居瞭解,10月11號中午,樑猛鬆被幾輛車接走,第二天一早才被送回來,而後中午全家就拖着行李箱,說是要去國外旅遊。”
章忠謀沉默了。
樑猛鬆剛從新西蘭旅遊回來,沒兩天又去旅遊?
難怪鄰居會好奇!
也難怪江尚義剛剛會這麼失態。
不過……
“你能確定是卿雲做的?”
章忠謀的問題,讓江尚義苦笑了一聲,“樑猛鬆的房產於10月12日委託出售,剛剛小羅查到了,買家就是卿雲。”
章忠謀的臉色瞬間變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陰霾,他的眼中彷彿有怒火在燃燒。
“靠北啊!”
他直接爆出了粗口。
這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靂,讓章忠謀感到一陣眩暈。
他知道樑猛鬆的價值,那不僅是一個人才,更是夷積電多年培養的寶貝。
他可以不用,也可以像是熬鷹一般的去熬上樑猛鬆一兩年。
但現在,這寶貝卻在他眼皮底下被對手悄然奪走。
章忠謀的臉色陰沉得彷彿能擠出水來,他緊握着拳頭,指甲深陷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
“這畜生的動作這麼快!這麼狠!”
江尚義也是無奈了,他原本打算過段時間等樑猛鬆氣消了,再說服章忠謀,把樑猛鬆請回來的。
他很清楚樑猛鬆的性格,親人是樑猛鬆的軟肋,涉及親人的事情,通常樑猛鬆都會猶豫不決的。
但這次這麼果決,連夜就跑路去了國內,說明卿雲絕對下了重注,讓樑猛鬆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看來網上說得完全沒錯,小卿總對員工真的很捨得。
“這個小王八蛋,他這是在挑戰我們的底線!”章忠謀憤怒地一拳砸在辦公桌上,桌上的文件和茶杯都跳了起來,發出一陣混亂的響聲。
江尚義小心翼翼地彎腰,手指顫抖着撿起散落一地的文件夾,遞還給章忠謀,
“沒事的,董事長,您別太擔心。
樑猛鬆有競業禁止協議在身,八年內都無法在炎黃集團任職。”
他的聲音帶着一絲安慰,也夾雜着不確定。
“有毛用啊!那是國內!”
章忠謀的怒吼如同一道突如其來的雷霆,在辦公室內轟然炸響,震得江尚義和門口的羅秘書的耳膜都生疼。
“在其他國家,這份協議或許有約束力,還能震懾一二,但在華國,那不過是一張廢紙!”
他一邊怒吼,一邊憤怒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彷彿這樣可以緩解心中的劇痛。
“這個樑猛鬆,他知道我們製程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秘密!”章忠謀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他這一走,我們的核心機密就全都暴露了!”
章忠謀其實太清楚樑猛鬆的作用了。
所謂的夷積電六騎士裡,看似樑猛鬆是個製程專才,不如其他人全面,但這正說明了他負責的板塊之難。
只是夷積電能人輩出,所以樑猛鬆的價值被掩蓋了。
因爲製程,其他人都能涉及,只是沒樑猛鬆鑽研的那麼深入而已。
所以,在夷積電,樑猛鬆不是不能替代的。
但是專精製程的樑猛鬆,只需要在其他板塊配上幾個一般的能人,就可以完全將夷積電現有的全套工藝給複製出來。
這纔是最噁心的地方!
江尚義聞言,臉色瞬間失去了血色,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如果樑猛鬆跑到國內,那他們在法律層面上毫無辦法,小島的法律天生在國內沒法使!
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無力感,就像是眼睜睜看着公司的未來被一點點剝離。
作爲樑猛鬆的師父,他對樑猛鬆的能力是一清二楚的。
他知道如果樑猛鬆真的投靠了對手,對夷積電來說意味着什麼。
樑猛鬆可以在很快的時間裡復刻出一個夷積電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