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遠明白了。
這個小卿總……心也是黢黑的！
所以，這種情況下，威盛將要一家獨大的佔據國內市場，因特爾和超威半導體不可能坐視不管，只能按照卿雲的規則來。
到時候，只要卿雲不是太貪，卡在因特爾和超威半導體的心理線以上，那麼必定是個爭相降價的過程。
他佩服的豎起了大拇指，“小卿總，您這招‘二桃殺三士’！妙！妙不可言！”
卿雲也是笑了笑，“楊總，你看，這毛利……它不就出來了嗎？”
楊志遠很想罵一句MMP的！
豬都知道這麼做肯定暴賺的！
但是，在華國，除了這小子誰都沒法玩這招！
和因特爾、超威半導體、威盛全部達成深度合作協議乃至拿到授權，只能說這小王八蛋的運氣實在是太逆天了！
好吧，也是時機和機緣。
但是，沒法複製。
特別是威盛，到現在楊志遠還是搞不清楚，爲啥卿雲能拿到王雪紅的深度授權。
難道是長得帥？
面上楊志遠還是配合的點了點頭，“小卿總所言極是，就是不知道……”
卿雲在楊志遠期盼的眼神下繼續說着，“在這個基礎上，我給你一個價格差。
比如同等配置，我賣5000塊，你可以賣4700，我保你一定的市佔率，但你不能低於4700，明白我的意思吧？”
楊志遠聞言沉吟良久，而後拱了拱手，“小卿總大氣！”
他知道，卿雲這是在給他一個機會，一個讓幻想集團能夠繼續生存下去的機會。
卿雲聳了聳肩膀，一臉無奈的說着，“我也不可能打死你們國企的，我也不敢。”
楊志遠看的出來，面前這貨的話語中雖然帶着一絲玩笑，但也透露出一種謹慎和對現實的清醒認識。
他笑了笑，說道，“您客氣了，想必，還有什麼條件吧。”
他心裡很清楚，卿雲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向自己等人開放市場的。
卿雲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我希望有一天炎黃集團的CPU、硬盤、主板等國產化配件做出來後，在同等條件下，幻想集團能夠優先使用炎黃集團的產品。”
楊志遠心裡冷笑了一聲，面上卻趕緊答應下來，“小卿總放心，爲國家！爲民族！幻想集團義不容辭！”
他在心裡都快笑瘋了。
少年總是發着光的，奔跑的時候像是穿過了光陰！
少年也總是追着光，迎風踏浪而行。
奔跑吧，少年！
叔叔就不陪你瘋了。
且不說CPU炎黃集團做不做的出來，也不說什麼炎黃集團在整機銷售市場的讓步，這一切，楊志遠根本不care。
他今天真正想談的事，反而是中間人提前遞過話的會談前提，神洲數碼換卿雲出手接下之前智柳他們所投資的那些醫藥公司的股權。
也就是要卿雲解開高懸於幻想控股頭頂上那顆醫藥板塊的雷。
一旦解開，且容他完成和艾比誒木的併購，看他後面怎麼玩死炎黃集團的！
就算到時候依然打不過炎黃集團，他的錢也到手了，他管幻想集團去死？
用白樂的說法，現在他們要的，是喘息和退到臺下猥瑣發育的時間。
想到這裡，楊志遠出聲提醒着卿雲，“神洲數碼和醫藥公司股權的對換，什麼時候安排？”
卿雲擺了擺手，很是無所謂的說着，“這些股權，不是炎黃集團收，是厚朴集團收，厚朴集團準備成立一個專門的醫藥公司，需要一段時間。”
一臉無所謂的模樣，讓楊志遠心裡直接MMP的。
特麼的，現在炎黃集團的PC機板塊要說短板在哪裡，那必然是銷售通路。
現在換特麼的一個通路過去，直接把短板給補齊了，這小王八蛋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給誰看啊！
而且……
楊志遠聞言，狐疑的看着卿雲，“小卿總，你這……”
此刻，他的心裡慌得一匹。
一段時間到底是多久來着？！
該不會這是這小子的緩兵之計吧！
等把自己頭上的那顆雷給引爆了，再來交易？
不……
那時，可能就是小卿總含淚接下沾滿幻想集團和他楊志遠血的籌碼了。
想到這裡，楊志遠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唾沫。
不是可能，而是必然！
而且面前這小畜生是完全有動機這麼做的！
楊志遠越想心裡越慌，不過臉上卻不敢露出分毫，只能死死的盯着對面那個老神在在的少年，想要看出點什麼。
雖然，他也知道，這是徒勞的。
卿雲見狀笑了笑，“楊總別擔心，最長不超過14個自然日，你要是不放心，我們今天就可以籤轉讓合同。”
楊志遠聞言心裡安定了一些，不過也在快速的盤算着。
他現在有點後悔了。
這種一把手對一把手的單獨會面，滿足了他心裡那種大佬之間對話的場面感，也避免了之前那種他在卿雲面前下矮樁被下屬看見的尷尬。
但是，也有個弊端。
他雖工於算計，但卻不是以急智出名的人。
該把白樂帶上的。
或者該把會議室外面自己的那些班子成員叫進來的。
好在，卿雲也沒催他，只是一個人在那默默地抽着煙。
不過，臉上的表情，確實有點意味深長了。
楊志遠畢竟在智柳手下做了那麼多年的佐貳官，心知肚明卿雲這表情是什麼意思。
被人看不起了。
不過……
作爲天蓬大元帥，他的臉皮自然也是不薄的。
乾脆不看面前這小王八犢子的臉，埋着頭在那思考着。
慢點就慢點，慢工出細活。
良久，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性，而後咳嗽了一聲，問卿雲，
“小卿總，這14天之內，厚朴集團……乃至厚朴控股或者炎黃集團，該不會出於壓價的考慮，在藥材市場上做一些動作吧。”
卿雲就像是聽見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一般，一臉荒唐的望着他，而後嗤笑了一聲，“楊總，這是不信我？”
楊志遠先是搖了搖頭，而後卻又猶豫了幾秒，乾脆的點了點頭.
他能信他個鬼！
見那邊的卿雲都像是被他氣笑了一般，楊志遠一臉坦誠的說着，
“小卿總，你本錢厚，可以隨便玩，但我的底牌你也知道，就這麼一張，所以，我不得不小心，我不敢相信任何人。”
聽得這話，雲帝也是服氣了。
好吧，也確實如此。
前世的楊志遠雖然整體表現很是豬一般的存在，但在智柳不斷折騰投資的情況下，他也確實沒把幻想集團給玩死。
老實說，這需要非凡的能力、智慧和耐力、定力。
後兩者格外的重要。
畢竟，在華國，一家大型集團公司的平均存活時間不超過7年，算是企業的‘七年之殤’。
“哈哈哈！”
卿雲哈哈大笑起來，貌似對楊志遠這麼吹捧很是自得的模樣。
他抽了一口煙，手指點了點楊志遠，一臉看不起楊志遠小家子氣一般開口說道，
“這樣，今天當着華科院的面，待會兒籤合同時，我註明一個承諾事項：
炎黃集團、厚朴控股旗下所有企業、包含我以及我所有的女朋友在內個人持股的一切公司，14天之內不會在任何醫療領域進行任何動作。
否則就算是違約，向幻想集團賠償交易標的，也就是神洲數碼股權市值的10倍。
原則是這個，具體描述待會你的人來寫，我認賬，楊總，這樣總行了吧？”
一邊說着，卿雲一邊反過手掌，幾個手指的指關節在桌面上敲着，很是不耐煩的樣子。
楊志遠一臉訕訕的賠笑着，嘴裡連連說着不好意思是他小人之心度小卿總君子之腹，心裡卻在飛快盤算着。
按照持股比例，他們持有的神洲數碼股票市值也就接近50億元。
10倍的違約金，500億，這個金額，面前這小王八蛋其實掏的出來，但是沒必要。
500億能幹很多事了。
比如直接在二級市場上發起對神洲數碼的要約收購，甚至都花不了一半。
楊志遠思索再三，也想不出還有啥漏洞的，於是根本不帶猶豫的快速出聲，“小卿總，一言爲定！”
眼見着卿雲嘴角不自覺撇了又撇很是不屑的模樣，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精光。
呵呵！
好，你天縱奇才！
我認！
但郭偉也是！
等你倆鬥法去！
想到這裡，他的笑容中帶着一絲討好，他走了過去主動給卿雲遞上一支菸。
小心翼翼地護着火給他點上，楊志遠臉上擺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開口說道，
“小卿總，神洲數碼畢竟是個港股上市公司，其監管、內控和人員聘用的方式和我們這邊不太一樣，所以，董事會和管理層……”
卿雲的眉頭緊鎖，他不耐煩地打斷了楊志遠的話，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冷意，
“楊總，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神州數碼的人，我換不了是吧！”
楊志遠的臉上迅速的堆滿了苦笑，“說來話長，當初……”
他將神洲數碼的背景和歷史淵源詳細地講述了一遍，隨後萬分感慨地說着，
“當初智柳爲了安撫郭偉，給了他相當大的權限。董事會9個席位中，郭偉能控制5個，另外還有4個是外部獨立董事。
當然，也不是完全的失控，您取得股權後，也自動取得了幻想對神洲數碼董事會成員的任命權，可以重新委派董事。
但是，畢竟神洲數碼以前是純正的國企，國內國企的規矩它也得遵守。
所以中間有一個席位是職工董事，是由神洲數碼的職工內部選舉而成的，所以……”
“所以，”卿雲的臉色更加陰沉，他冷笑着開口，
“就算我重新委派了其他的董事，郭偉還是可以利用那個職工董事席位，再聯合那4個外部獨立董事，在董事會上否決我的一切議案是吧？！
楊總，也就是說，郭偉這個人我是換不掉的！”
說到這裡，他一拳砸在桌上，臉上全是怒氣，“好好好！楊總，你就是這麼陰我的是吧？！”
楊志遠聞言連連擺手，急切的說道，“小卿總，別誤會！
您應該知道，我和郭偉素來不合的，說來慚愧，業界也是……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的。
我一上任，就想換掉他的！只是我還在走流程撤掉其他副總，削弱他的勢力，你在國資應該能夠查到。
所以我保證，這絕不是什麼我在裡面埋釘子。”
雲帝臉上烏雲密佈的，冷哼了一聲，沒有說什麼。
楊志遠心裡暗自得意，但表面上還是裝出一副尷尬的表情，說道，
“小卿總，我相信以您的智慧和手段，瓦解那四個外部獨立董事不是難事，只要取得兩席，達到三分之二，就可以徹底掃清郭偉的勢力。”
話是這麼說，但是楊志遠根本不相信卿雲能做到。
否則，他自己早就做了。
郭偉，爲了防他，把董事會打造得鐵桶一塊的，四個獨立董事，全是郭偉的鐵桿。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一臉坦誠地說，“您出資收購的醫藥公司股權價值也就不到40億，而幻想控股持有神洲數碼股票的市值是不到50億，二者剛好也是10億的差距。
按理說，我該找您補差價的，但我始終沒有，我知道這事確實是爲難您了。
但您也知道，雖然8折出售上市公司股權是符合規定的，但我也承擔了巨大的決策風險。
所以，小卿總，這是我對您的誠意。”
卿雲沉默了一會兒，手指在桌上輕敲，似乎在權衡着什麼。
好半天，在楊志遠暗戳戳期盼的眼神裡，他重重的砸了砸桌子，而後很是不爽的說了一句，“倒也公平！”
待楊志遠賠笑了兩聲後，卿雲擡起頭，目光銳利地盯着楊志遠，
“楊總，你的誠意我看到了。但是，我不希望在這件事上出現任何意外。
我會派人去核查神洲數碼的情況，如果發現有任何不符合規定的地方，我們的交易就算作廢。
這一條，我希望你也寫進承諾里。”
楊志遠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是卿雲的底線，也是他必須接受的條件。
他微笑着說，“小卿總，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全力配合您的核查。
我也相信，以您的能力，這些問題都不會成爲障礙。”
盡職調查嘛，很正常的事情，他也不虞卿雲在裡面搞什麼幺蛾子。
畢竟國有企業，小毛病肯定不少，但大毛病，郭偉是肯定不會犯的。
這一點，他對郭偉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畢竟，郭偉志向高遠，不屑於那些蠅營狗苟的事。
而在郭偉那種眼睛裡容不下沙子的性格下，神洲數碼的其他人也不敢去觸怒這種暴君型領導。
一把手和一把手對話最大的好處就是談妥之後立刻就能推進。
回到會議室後，見兩人的表情都還算是笑容滿面的，華科院計算所的代表周琰也是笑了，“二位董事長談妥了吧？”
楊志遠和卿雲相視一笑，點了點頭，楊志遠開口說道，辛苦周老等候了。
周琰擺了擺手，“談妥就好！談妥就好！”
他很清楚，再不談妥，那計算所就不好交差了。
很顯然，幻想集團被炎黃集團打得頭都擡不起來的，雖然國企不至於破產，但國有資產保值任務沒完成，所有人都沒好果子吃。
不過當楊志遠宣佈交易方案的時候，會議室裡的氣氛突然緊張起來。
神洲數碼的董事長兼總經理，郭偉，作爲列席人員，原本安靜地坐在角落，此刻卻像是被點燃的炸藥桶，瞬間爆發了。
“楊志遠！你！”
郭偉的聲音如同雷霆一般，充滿了憤怒和不可置信。
他猛地站起身，雙手重重地拍在會議桌上，力道之大，讓桌上的文件和水杯都跳了起來。
郭偉的臉色漲得通紅，眼睛瞪得滾圓，彷彿要噴出火來。
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像是一條條蜿蜒的蚯蚓，猙獰地彰顯着他的怒氣。
他的嘴脣顫抖着，顯然是在努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你這是對幻想控股赤裸裸的出賣！”
郭偉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他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楊志遠的鼻子上，指責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你這是在爲了自己的利益，把我們所有人這二十年的努力都踩在腳下！”
郭偉的話語中充滿了失望和憤怒。
幻想控股所有在場的領導班子，其實都理解郭偉的感受。
因爲他們都已經不是什麼感同身受的感覺了，而是同樣的心情。
老實說，他們聽到這個方案時也是震驚的。
神洲數碼之於幻想控股，其他如軟件分銷、政府工程平臺什麼的都可以忽略不計，它最核心的作用是數碼產品的分銷渠道。
也就是通路。
幻想集團能夠稱霸國內這麼多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國內四大通路商，幻想集團獨佔其二。
其中聯強國際屬於血盟，但神州數碼卻是幻想集團的親兄弟，同屬於幻想控股，分別被楊志遠和郭偉所控制。
現在控股公司要把親兒子給讓出去……
想到這裡，衆人心裡也是一陣膩味的。
不少人看着楊志遠的眼神都不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