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國寺遇襲, 不出多時便傳的人盡皆知。原本象徵一國國運的國寺染上血紅,百姓擔憂,好在皇后無礙, 百姓們紛紛斥責想要違反作亂的亂臣賊子。
此時, 一向整潔的勤政殿出了些意外。
皇宮上下人心惶惶, 人人奔走, 有宮女太監盜了宮中財物意圖逃走的被禁衛軍發現的當場杖斃, 以儆效尤。若是走上前看看那些被杖斃的宮女太監,會發現他們臉上都帶着一種表情,恐慌。或許跟他們來往過密的人, 更會發現一個巧妙的地方,那就是他們或多或少的都時常接受過長樂宮那位被廢黜的公主的賞賜, 亦或是以以下犯上的定罪的秦丞相的獎賞。
一個時辰前, 秦丞相藉着上書的機會, 近身刺殺皇上。內侍總管林全安眼疾手快,替皇上捱了一刀, 正是因爲這一擋,護駕的禁衛軍才能齊齊將反賊拿下。
內侍總管林全安護駕有功,一時成了風雲人物,小夏子身爲林全安的首席徒弟,師傅因爲這一刀未來的榮華富貴有了保障, 自己走路都帶風。
“夏公公好。”新進宮的小宮女恭敬的帶着幾分羞澀朝正走來的小夏子行禮。
小夏子正是春風得意之時, 官威不由自主的有了幾分, 朝那小宮女點頭, 一本正經的說:“好好做事。”
“是。”小宮女聽話的退下。
小夏子對這種態度十分滿意, 樂呵呵的朝勤政殿走去,這沒走幾步, 勤政殿裡一個做事的太監匆匆跑來。小夏子見了,心頭一凜,林全安受了傷,皇上特許他安心養傷,勤政殿隨身伺候的差事自然落在了小夏子身上。他可不想在自己執掌的這段時間出岔子,否則他就算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砍得。
“怎麼回事?慌慌張張的!”小夏子跟在林全安身邊有一些時日,他的動作眼神學的有七分像。
被斥責的小太監身形一頓,苦着臉道:“夏公公,您去看看吧,皇上...皇上....”
說話的小太監臉都皺在了一起,小夏子心裡不由不安,這是皇上發了大怒纔有的事兒啊。
“皇上怎麼了,你倒是說啊!”小夏子冷着眼問。
“皇上自從見了玉統領之後便冷着臉,進去送茶的小宮女被皇上一個眼神嚇得摔了杯子,皇上發怒了!”
“這還得了!”小夏子摸了摸頭,額上已經是一層薄汗,不敢停留,兩步並作一步的朝勤政殿方向去。
剛到勤政殿,人人低垂着頭,大氣不敢出的模樣,看的出來皇上是生了大怒了。小夏子額上的冷汗越發的多,心裡更是沒底,以往這種場面都是他師傅林全安處理的。
摸了摸宮女送來的茶,溫度剛剛好,小夏子接過來深呼了一口氣,推開門輕手輕腳的走進殿內。
殿內靜的似乎無人,呂衢一身明黃的常服靜靜的坐在龍椅上,面色比那深冬還要冷上三分。
小夏子擡頭瞥了一眼,冷冽的視線不禁一怔,手上也一抖。
師傅,您這傷是不是傷的太不是時候了?小夏子心裡這才琢磨,當時的情況,以皇上的武功怎麼說也不可能被刺傷,這...
難道?...
小夏子腦中一道亮光閃過,瞬間抓住了什麼。師傅曾經說過,能真的牽動當今皇上情緒的人只有一人,那就是當今皇后!
“皇上,這是新上貢的雨後黃芽。”小夏子小心翼翼的斟酌用詞,上前將茶放到桌上,輕聲加了句,“奴才記得,皇后娘娘最是喜歡這茶呢。”
果然皇后二字一出,呂衢僵硬的臉終於有了幾分顫動,小夏子心中一喜,將茶又遞進一分,道:“皇后娘娘去了國寺,怕是不能喝這茶,想來心裡定是想念的很。”
呂衢雙眸一暗,擡起桌上的茶,抿了抿,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一言不發。小夏子心裡更是確定此事一定同在國寺的皇后娘娘有關。師傅有言,皇上那是把皇后娘娘當作心尖尖來疼的,一刻也分離不得。
算起來皇后娘娘去了國寺也都幾日了,皇上心裡定是想的慌的。
想到此,小夏子大着膽子進言:“皇上,皇后娘娘千金貴體,再在國寺住下去怕是委屈了皇后娘娘。”
呂衢端着茶的手一頓,小夏子趕忙垂下頭不言,事關國事他可不敢多言。
就在小夏子前腳到勤政殿前,呂衢得了一個消息,據說是玉梓嫣親自讓玉梓鶴傳的話。
她竟然要在國寺再住上個十天半個月的!這個沒心肝的女人,難道一點都不考慮他這個在皇宮裡的孤家寡人?!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幾日不見,心裡早已想念,偏偏她竟還一絲不着急,生生的不願回皇宮。
難道...呂衢雙眸一凜,周身散發出一陣冷冽,小夏子沒穩住,生生的退了一步。
嫣兒一直不喜宮內的生活,難道此次出去便不想再回來了?不行!她可是答應了陪自己一生一世的,即使將她拴在自己身邊也是不願意她離開的。
“嘭”的一聲,呂衢將茶杯放在桌上。
小夏子身子一顫,跪在地上,嘴裡喊着求饒。
呂衢淡淡的看了小夏子一眼,脣角上揚,“傳朕口諭,宣玉梓壽進宮。”
“是。奴才立馬去傳旨。”小夏子按下心頭的疑惑,俗話說伴君如伴虎,看來這伴駕的學問還多着呢,還得像師傅好好取經才行。
再說,剛剛回府沒喝上一口熱茶的玉梓壽,接了旨又匆匆忙忙的進了宮。
踏進勤政殿沒一盞茶的功夫,手裡多了一道聖旨。進宮前,神色疲憊,出宮時,依舊疲憊,但更多了一分,敢怒不敢言的怨懟!
小夏子送玉梓壽出宮時,見他臉色鐵青,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們皇上欺負了玉梓壽呢。
此時,呂衢已經換了一身淺白色的常服,褪了黃袍,更像一個翩翩佳公子。嘴角帶着淺淺的笑,可正是這樣的笑,不由讓人聯想到春日裡的暖陽,隨侍的宮女看的不由癡了。
只有皇后娘娘在的時候皇上纔會有這樣的笑容,今日皇后娘娘不在,難得皇上還如此開心,看來定是玉大人將皇上吩咐的事情處理的十分恰當,玉大人不愧是皇上的肱骨之臣。
然而,這位所謂的肱骨之臣,自從出了宮門便一直恨得牙癢癢,什麼是狐狸!那就是皇上!真的是將人吃的骨頭都不剩了,憑什麼他小妹的任性之舉偏偏要他這個做二哥的來補償。
思來想去,玉梓壽甚覺委屈。決定既然自己是跑不掉了,一定要把玉梓鶴一起拉下水。他不相信以玉梓嫣的心思會在國寺待那麼久,一定跟他大哥有關係。
國寺中,自從千殺一黨被緝拿後,國寺便被禁衛軍嚴密的監察下來,好在呂衢下旨不得干擾寺中一行人的正常生活,國寺裡還算平靜。
玉梓嫣用過晚膳,聽到玉梓壽派人來傳的話不明所以。
什麼叫做她犯得錯,要用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才能彌補。她可不記得自己有犯錯,這分明是玉梓壽想要坑騙她的寶貝纔是。真是的,別以爲她當了皇后就大方到可以把自己的寶貝送給兄長。
“皇后娘娘,您真的打算在這兒住上半月?”綠毓一邊鋪牀一便說道,臉上盡是焦急的神情,不知道的還以爲宮裡出了什麼大事呢。
玉梓嫣自己脫了髮簪,及腰的長髮撒開來就像瀑布。整個人靠在軟塌上,嘴裡嚼着一顆酸梅,悠哉道:“綠毓,我倒是沒看出來,你挺喜歡宮裡的生活的。”
綠毓嘆了嘆氣,“奴婢是覺得,皇后娘娘再這麼待下去,皇上怕會不高興呢。”
“皇上麼...”嘴裡是酸酸的味道,玉梓嫣心情不由暢快起來,“他好像是會不高興。”
“那皇后您還...”綠玉欲言又止,呂衢的風格她是見識過的,他生氣不會波及到玉梓嫣,可她們伺候的人不免受呂衢眼波襲擊,那樣的目光,明明沒什麼,可是不知爲何看一眼便會覺得心底發涼。
玉梓嫣摸了摸小腹,搖了搖頭,不說話,綠毓癟了癟嘴也不多話,只是幽幽的目光時不時的掃向玉梓嫣,別提多委屈了。
她也想早日回宮,不過嘛,自從昨日她發現有一絲不對的時候,她決定給呂衢一個驚喜,畢竟最近的日子過的有些太緊繃了,回宮之後可沒這麼好玩兒了。
“綠毓,再過我拿些酸梅來吧。”玉梓嫣揚了揚手裡已經空了小碗,眼角洋溢着淡淡的幸福。
綠毓疑惑道:“奴婢記得娘娘以前不愛吃酸的來着,怎麼今日吃了許多,快入夜了,還是得少吃些纔是。”
玉梓嫣嘴角一勾,“就是今日想吃了,再給我拿些,我不吃完就是。”
綠毓點了點頭,出門去了,青荷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裡。
“腰有些酸呢。”玉梓嫣暗自嘀咕,捶了捶腰,想着改日得向花瑤問問才行。
一陣清風襲來,帶着淡淡的龍涎香。
玉梓嫣聞到這熟悉的味道,不由撐起身子來,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人已經掉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多日不見,真是十分想念。
“嫣兒,我想你了。”
玉梓嫣心裡歡喜,熟悉的語調,帶着讓人心醉的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