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他們憤怒的時候,寧王褲子都不穿,直接跑了出去。中忍都驚呆了,不愧是敢造反的人,沒有想到居然那麼勇。
朱宸濠一邊跑一遍生氣,越想越過分,這徐承重真的不是好東西,等到自己登基,一定將他祭天!
當事人跑了一個,衆言官御史們只好悻悻散去,走時怒容滿面,躊躇滿志,很顯然,今晚是個不眠之夜,他們將在各自府裡的書房中度過,離早朝尚有兩個時辰,一定有時間寫出一道言辭犀利,揚名誅心的參劾奏章,趁着早朝當殿呈上。
今晚的鬧劇結束了,然而對朝堂而言或許只是個開始,明日的金殿想必會很熱鬧。
徐承重感嘆道:“你今晚都看見了,只要能佔住道德制高點,這些文官不但連藩王都敢打,而且連褲子都不讓別人穿,大明的言官厲害啊,若有一天我跟整個朝堂的文官爲敵,孰勝孰負,不可預料。”
丁三不說話,就今晚這陣勢,有多少都被你給剿滅了,什麼言官能夠對徐承重起影響啊?實在想不明白。
塗從龍被錦衣校尉從閣子裡拖出來時,渾身已癱軟了,雙目無神,嘴角甚至流下一道亮晶晶的口水,戴珊不知有意無意,領着一羣御史們罵罵咧咧回去時竟把他忘了,塗從龍已成了都察院之恥,戴珊似乎不想再看見他。
丁三嫌惡地瞧了他一眼,仕途的絕望給了塗從龍不小的打擊,此刻的他似乎有些魔障了,形象確實很悲哀。
不過他確實也是一個厲害的傢伙,他馬上就知道了誰才能夠救他。結果他馬上就翻過身來,跪倒在徐承重的面前:“徐大人,我錯了,你可以當你的一條狗,你就放過我吧。”
“沒有必要,如果你不將摺子拿出來,我還能放你一馬,可是你既然這樣做,就不要怪我了。”徐承重說着,揮了揮手。
丁三也轉身朝校尉們一揮手,森然笑道:“把他押進詔獄,讓他嚐嚐咱們錦衣衛給他備的席面兒,比秋月樓的好吃多了,包管菜到命除,位列仙班。”
如狼似虎的校尉們拖着塗從龍便往外走,如同拖着一條死狗似的,塗從龍掙扎了幾下,被校尉一耳光又扇懵了。
寅時一刻,宮門大開。文武官員列班入奉天殿,今日沉默的朝班中,隱隱帶着幾分肅殺之氣。
朱厚照睡眼惺忪。打着呵欠有氣沒力地坐在龍椅上開始這無聊的帝王生活,十幾名御史同時出班,聲淚俱下參劾寧王朱宸濠和監察御史塗從龍國喪期間買醉宿妓,罪大惡極,請陛下嚴懲。
半夢遊狀態的朱厚照終於完全醒了。呆呆睜着雙眼,問出了一個讓滿殿大臣很無語的問題。
“國喪……不能行房麼?可是朕一個月後大婚怎麼辦?”不得不說,朱厚照這孩子的思維很跳躍,這句話嚴重跑題,跑到十萬八千里外去了。
首輔大學士劉健忽然被嗆了一下,咳得撕心裂肺,金殿之上又不能耐心給這位單純的皇帝陛下講解何謂“宿妓”,於是瞪着赤紅的眼睛瞧着滿臉無辜的朱厚照,殿中一時譁然。
幸好此時滿殿大臣的注意力全在如何措辭請求嚴懲寧王和塗從龍,倒也沒人責怪朱厚照,否則肯定會有幾個滿懷正義的御史站出來,一開口便是“臣嘗聞聖明天子以孝治天下,無道昏君深宮當種馬”……然後巴拉巴拉一大串家國天下,忠孝禮義。
值殿太監劉瑾看着殿下哭笑不得的大臣們,只好壯起膽子湊到朱厚照耳邊,悄悄解釋了一番國喪與買醉宿妓的關係。
然後朱厚照就眼睛發紅,神情之中充滿了怒氣。
“你的意思是說,寧皇叔和塗從龍國喪宿妓,便是對我父皇的虛情假義?”
劉瑾只能夠點點頭,寧王給他送了不少的好東西,可是他現在可不敢給寧王開脫。
內外皆被人虎視眈眈,想象中的偌大權力並沒如他所願的到手,如今可以說是東宮八虎最難熬的日子,劉瑾只能夾緊尾巴小心做人,爲寧王開脫的想法只在腦海中一閃,便再也不曾出現過。
右都御史戴珊白眉一掀,出班奏道:“陛下,劉公公所言不差。臣等就是這個意思,口口聲聲爲先帝守孝節義,轉臉便在京師城裡高歌買醉,眠花宿柳,惺惺虛僞之態令臣猶覺恥辱,此而不懲,國法奚用?”
朱厚照神情憤怒。拳頭漸漸攥緊,臉色越漲越紅。朱宸濠的皇叔形象在他心中慢慢崩塌,朱厚照可以沒心沒肺,可以任性胡鬧,但父皇永遠是他心底裡神聖的豐碑,不可觸犯,皇叔也不行。
吵吵嚷嚷的大殿內,傳出朱厚照清冷的聲音:“塗從龍罷官免職,拿入詔獄。寧王,寧王……”
想到寧王,朱厚照就有些爲難,畢竟是自己的皇叔,他也不可能因爲這事就削了自己皇叔的爵位。
猶豫一番,朱厚照繼續道:“寧王勒令限期回封地。不得滯留京師,還有,不准他進宮拜辭,朕不想見到他!散了散了,朕心情不好,今日不想聽什麼國事。”
劉瑾見朱厚照說走便走,於是匆匆喊了聲“百官退朝”,急忙跟着回了謹身殿爲朱厚照更衣。
滿殿交頭接耳的大臣楞了半晌,首輔劉健也呆住了。他沒想到皇帝居然是這副風風火火,而且凡事率性而爲的德行,不過轉念想到當今陛下才十五歲,終究是少年人的性子,劉健只好嘆了口氣。
“姐夫,你說皇叔他怎麼會這樣呢?他一直對我很好的,會不會有冤情?”朱厚照有些生氣的說着,他還是有些憤怒。
徐承重笑了一下,他坐在朱厚照旁邊,劉瑾看的已經羨慕死了,但是他也沒有辦法,畢竟兩個人的身份都不一樣。
“陛下,你也該想想自己的事情了,很快就要娶妻了。”徐承重說了一句,自己的哥哥跟朱厚照娶的都是同一家的閨女。
而朱厚照此時有一個大膽的想法,然後看着徐承重,臉上掛着不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