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人來找易言,洪秀全召見。
易言去了之後見到了飛星道人,除他之外還有洪秀全、馮雲山、楊秀清、蕭朝貴,另外還有兩個不認識的,經介紹,那兩個人中,其中一個名叫韋昌輝,他的地位在這紫荊山中同樣很高,只在洪秀全、楊秀清他們之下。另一個則飛星道人所說的那個來自於人間天庭的天命人,他名叫明珠,是個女人,而且是一個年紀很輕很漂亮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滿是金sè雲紋的法袍,風一吹,那衣服就像是一片金浪在翻動着。
介紹到她時,她朝易言看來,只是笑了笑說了聲‘幸會’,便沒有再多說一句了。他們並沒有介紹明珠來自於哪裡。就如他們也根本就沒有問過易言來自於哪裡一樣,或許他們心中早就有數。
易言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突然發現拜上帝教中的這些人其實並不是鐵板一塊,並不是如他們的教義中說的那般大家都是兄弟姐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就有爭鬥。
這些rì以來,他對於拜上帝教已經有了瞭解,知道創始人是洪秀全,而馮雲山則是讓拜上帝教這個顆神國種子發了芽,然而也就是去年,馮雲山不知爲何被關進了桂平城的大獄之中,然後楊秀清和蕭朝貴起來了,並讓這顆發芽的種子經受住了風雨,並開枝散葉。
所以不可避免的出現了矛盾,楊秀清與蕭朝貴同洪秀全與馮雲山之間的矛盾,而韋昌輝卻又是遊離在他們之外的。這個名叫明珠的天命人則是韋昌輝帶來的,據易言所知,韋昌輝與洪秀全認識得早,應屬於洪秀全那一方的,然而韋昌輝身上卻像是有着一種天然隔膜,就像易言一樣。
易言想到這裡醒悟了過來,他現在也是拜上帝教中的人,身上有着天條神文,可以獲得信仰神力,但是在心裡上他並沒有承認自己是拜上帝教的人。而那個韋昌輝看起來也一樣。
易言最開始接觸到的是蕭朝貴,但是卻又救了馮雲山,而且還殺了楊秀清的人,這讓他的位置有些來,與哪個都不親近,易言並不在乎這些,他心中明折,至少蕭朝貴不會無緣無故的爲難自己,馮雲山應是還要感謝自己曾爲救他而出過力。
這次找來易言他們的來目的是爲了看幾個人,這些幾個人都是一些組織的首領,其中易言聽過的有捻子和天地會。
他們談了許多,易言和飛星還有那個明珠並不發言,只是在後面聽着,易言閉目養神,直到結束之後,洪秀全他們才問易言幾個人,他們的命數如何?
易言自然照實說,只說他們的未來被一片血光遮蓋,隱隱有萬千怨魂咆哮。而其他兩人的回答易言並不知道,第二天,易言依然被請去了,依然只是旁聽,完後又被洪秀全他們叫住問看到了什麼。
易言仍然是和昨天一樣的回答,當第三天之後,易言他們雖然仍然被叫去,但是卻只是坐在外堂之中,一坐就是一整天,等到他們出來之時易言用觀命神通看他們,只見他們頭頂血光更加的濃郁,濃郁粘稠的像是紅墨。
他們頭頂的血光隱隱之間已經要相連在一起,易言心中瞬間明白了他們必定有了什麼重要的決定,這個決定將會讓他們的命運相連在一起。
他想要更深入的看清楚他們的未來片斷,血光之中,響起一聲巨吼,巨吼聲中充滿了一種絕望與不甘的情緒,易言的腦海之中彷彿有什麼破碎了。
他頭中一痛,彷彿有人用重錘在自己的後腦上砸了一下。這時,他的心竟是異樣的清明,洞察之眼下,已經發現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即使是眼睛沒有看,心也在看。
他心念動間,一口鮮血自喉嚨間涌起,然而到嘴裡的時間又咽了回去。
“七宿先生,你沒事吧。”馮雲山問道。
易言搖頭,張口說道:“沒事。”然而牙齒上的鮮血瞞不過任何人的眼睛,他像是在竭力的掩飾着某種傷害顯露的表象。
他說了沒事,馮雲山也就不再說什麼了。此時洪秀全他們並沒有問什麼,直到晚上,洪秀全才將三人又招來,易言清楚的看到他們的眼中的審視,尤其是飛星道人與明珠的眼神,格外的銳利,像是要看到他的身體深處去。
並沒有人問易言身體有沒有事,儘管誰都猜到易言在白天的時候極有可能是在演算他們的命數之時受到了反噬,這些年來,死在這種反噬之下的人不在少數,而且也沒有人知道易言受到的反噬有多重,許多受到反噬的人當場不死,卻在數月之後或數年之後死去。
易言閉着眼睛,氣定神閒的坐在那裡,像是什麼傷也沒有,但是飛星道人卻敏銳的發現易言的神念有些絮亂,雖然這感覺非常的淡,但是還是被飛星道人發現了。
洪秀全問三個人今天下午看到他們之後的命數有什麼變化沒有。
易言所看到的東西是最爲虛幻,不切實際,像是意想出來的,他的話讓洪秀全他們一個個皺眉。而明珠與飛星道人兩人的話卻讓他們頻頻點頭,可見他們演算是有算到實處,得到了洪秀全他們的認可。
飛星道人是通過卦辭來解讀是現在,最終又透過現在來演算未來變化,而明珠則是直接說出了他們的過去,通過過去來演算未來變化。易言則是直接觀看虛無的未來,這無根基的演算讓人難以信服。
這時,飛星道人突然說道:“七宿先生當真能觀未來玄虛?”
易言閉着眼睛坐着,一聲不吭,在他的心中,自己不接話一定會有人接。果然,明珠開口說道:“未來變數極多,莫測玄奇,又豈是凡俗所以窺視的,更何況是無根之演算。”
易言心中明白,這是他們要爲難自己,進一步的察看自己是否真的受傷,進一步的確認傷有多重。
洪秀全他們沒有出聲,楊秀清更笑道:“七宿先生自辦法證明他所說的不是瞎話,是不是七宿先生。”
這看似在幫易言說話,卻是將易言逼到了那種自我證明自己的所說的話真實的境地。但是這又怎麼可能證明的了。
“時間能夠證明一切。”易言淡淡的說道。
“時間證明不了任何東西,時間只會讓一切腐朽,包括這個天地。”飛星道長說道。
易言還沒有回答,明珠開口說道:“聽說七宿先生觀滿清天地命數時見金龍盤臥,鱗甲滲血,這不會是隨口說的吧。”
明珠整個人的氣質就如她的名字一樣,珠圓玉潤,然而說出來的話卻如肋下刺入的刀子一樣,直入心脾。她這一句話,就動搖了易言在這紫荊山中立足的根本。因爲易言正是窺視了滿清天地的命數,才被洪秀全親口封爲拜上帝教的天命法師的。
就算不說易言與明珠及飛星道長之間的恩怨,他們肯定也會要爭奪易言的位置,拜上帝教中唯一個天命法師,這個地位對於他們兩個來說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易言的洞察眼下,楊秀清淡淡的笑着,馮雲山皺着眉頭,似想要爲易言解圍,但是在看了洪秀全一眼之後便又忍住了沒有出聲。洪秀全則是半眯着眼,誰也沒有看,他很多時候都不大說話,若是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爲楊秀清是拜上帝教的第一人。
然而洪秀全卻是易言最看不透的人物,他就像是一塊石頭,內裡蘊含着什麼,外面根本就看不出來。
蕭朝貴看上去就像誰說的有理,他就信誰。而韋昌輝則有一種置身於身外看戲的感覺。
對於洪秀全他們來說,無論是易言還是飛星道人和明珠,他們都是外人,易言他們鬥了起來,他們自然沒有必要去調解攔着,而且在他們的心中,確實有些拿不準易言所說的是真是假。
憑易言這個年紀,想要達到那種能觀天地命數的境界是極難的,所以落在易言身上的懷疑也就難以消去。
“是真是假,豈是言語所能表述清楚的,你我皆爲天命人,自然知道未來最爲莫測,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說出來,信與不信在於諸位。”
飛星笑道:“自是如此。”他的笑不是假笑,而是真笑,他的心中有着得意之事,所以他才能真的笑出來。他說道:“但是有一種方式可以判斷一個天命人是否有真本事。”
易言眉頭安安一皺,緊接着又快速的鬆開,然而拳頭卻握緊了,這一切都落在了飛星的眼中,他心中越發的認定了自己的判斷。他自袖中拿出三枚銅錢,平攤在掌心中說道:“我將這三枚銅錢拋向空中,你只需要在他們落地之前說出任意兩枚銅錢的方位與正反,只要能夠出來,大家自然就相信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易言心中冷笑一聲,他的觀命神通已經看到了飛星道人的頭頂有血光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