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不安中,考試成績下來了。
白客的英語成績竟然比孫媛還多了一分,考了96分。
不過,全年級的學習成績白客卻並不是第一,而是第二。
第一是一個叫邵林的傢伙。
上一世白客就知道他。
他父親是教委的一個什麼主任。
從初中到高中他的學習成績一直是全年級前十名。
但高考的時候卻連白客都不如,連大專都沒能考上。
同學們這才知道,那些年裡學校都在配合他作弊。
就是不知道這傢伙圖啥呢。
孫媛考了全年級第五名,還氣的夠嗆。
“哼!以後再也不幫你補習英語了。”
春節前,鳳琴和秦延軍回家時,白客給他們每人發了一臺彩電。
當然不是發給他們個人的,而是孝敬長輩的。
不然,白宗、白客手下的員工們每人都應該獎勵一臺纔對。
至少大宗商行這裡,是給每個員工獎勵一臺黑白電視的。
蔣文樂顛兒顛兒地抱着黑白電視回家了。
白客家裡年前就用上了彩色電視。
或許是上一世審美疲勞的關係,曾經有段時間,白客並不喜歡彩電。
覺得黑白的世界看起來更賞心悅目。
可用了幾天彩電後,白客才漸漸醒悟:在這個非黑即白的世界裡或許真的需要增加點色彩了。
連以前不怎麼看電視的姥爺,這會兒也被彩電吸引到了,指着電視屏幕驚歎:“活的……”
有了彩色電視以後,姥爺每天晚飯後就盤腿坐到炕上等着電視節目,不到電視屏幕出現再見的字眼不肯挪窩。
彩電平時放在白策和秦詠梅的這間大屋裡,他們和白宗、白客、白寧白天還要上班上學,所以九點以前就得關電視。
每次姥爺都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乾脆,給姥爺再來臺彩電!”白宗說,“反正咱有的是。”
白客還有些猶豫:“是不是有點太囂張了。”
眼下,還有好多人連黑白電視都沒有呢,你一下整了兩臺彩電,這不眼氣人一樣嗎?
“管他的呢!”
臘八剛過,白宗和白客就擡着彩電到姥爺屋裡了。
白宗還擔心姥爺學不會擺弄電視,可教了姥爺一會兒後,他就擺弄的很溜道了。
白客笑了:“姥爺遊戲都比咱倆玩的好,電視算啥啊。”
吃晚飯的時候,姥爺也猴急猴急的。
姥爺沒牙,所以每次做飯時,都會準備幾樣比較鬆軟容易下嚥的菜。
這一次的菜有豆腐燉老闆魚、有炸蠣黃,都屬於很鬆軟的。
還有比較硬的,像蒜毫炒肉、苦瓜炒雞蛋啥的。
姥爺比較愛吃蒜毫炒肉。
也不管能不能嚼爛,夾起來就放嘴裡,用牙牀磨了磨然後下嚥。
沒一會兒功夫姥爺就把一個饅頭、一碗粥吃完了,然後抹抹嘴,飛快地鑽進自己屋裡了。
當姥爺屋裡傳來電視節目的聲音時,秦詠梅嚇了一跳:“怎麼回事?電視跑到姥爺屋裡去了?”
白策伸頭往屋裡看一眼:“又買了一個?”
秦詠梅皺着眉頭看看白宗,再看看白客:“有錢給你們燒的!”
白策嘆口氣:“是老韓大大給你們上的貨吧?”
“哦,”白客支吾着。
秦詠梅有些驚訝:“老韓大哥這麼幹不算投機倒把嗎?”
白策苦笑:“用軍車應該是不算吧。”
白客連忙安慰父母:“放心吧,這批貨只賣給市內和省城的民營商店、供銷社,不賣給個人。”
賣彩電這事兒,白客也覺得有點冒險。
上一世不少個體商店因爲賣彩電被抓起來判刑了。
因爲投機倒把這事兒根本說不清楚。
關鍵看有沒有民憤。
民憤是啥?
紅眼病也算是民憤。
買不到也算是民憤。
所以,這批彩電剛到貨的時候,白客就確定了目標,只賣到省城和市內。
而且不賣給個人。
批發雖然少賺很多錢,但變現快不壓貨。
最重要的是比較低調。
晚飯後,收拾好桌子,白宗、白客紛紛鑽進姥爺屋裡了。
白寧還猶豫呢,也被白客叫了進去。
白策和秦詠梅在屋裡看了會兒電視,一個人都沒進來,秦詠梅有些急了,站在門口喊:“你們怎麼都進姥爺屋裡了?”
“姥爺屋裡寬敞!”白客嘻嘻哈哈地喊。
老爸老媽暫時會有點失落,但過段時間他們會適應的。
眼下的各個家庭,不光兒女們的個人空間逼仄,父母們也被剝奪了個人生活。
很多住房條件緊張的家庭,父母和兒女不得不擠在一個屋子裡,睡在一張牀上。
相對來說,秦詠梅和白策算是幸運的。
有自己的屋子有自己的大炕。
可他們也像其他父母一樣,已經習慣了在兒女面前沒有隱私。
每天兒女們在他們房間裡看電視到九點,給他們留下來獨處的時間也沒有多少。
有幾次大白天,白客偶然鑽進老爸老媽屋子裡的時候,還看見老媽驚慌失措地把老爸的手推開。
趁老爸老媽還不老就多給他們留點私人時間吧。
這難道不也是盡孝的一部分嗎?
看完新聞聯播,白客出來到廚房拿東西吃的時候,老爸老媽的房門還半開着。
白客忍不住好笑:你們怕外人說閒話,難道還怕兒女說閒話嗎?
這一來是老爸老媽的習慣,二來是老爸老媽太害羞了,冷不丁獨處了都會有點尷尬。
小孩兒,小孩兒你別急,過了臘八就是年。
轉眼間又開始做麪食、走油,準備過年了。
雖然白客知道吃油炸食品不健康。
但過年就是中國人的狂歡節嘛,除了在吃上面由着性子,其它方面不還是規規矩矩嗎?
尤其老媽搓的麻花,炸的蘿蔔絲丸子、地瓜丸子、小黃魚,那都是童年的味道啊。
不巧,走油的那幾天秦詠梅到市內開會去了,白策只好帶着白寧和白客試着自己動手。
搓麻花、搓丸子,油溫控制這些都沒問題。
畢竟白策跟着秦詠梅做過很多年了。
等炸蘿蔔絲丸子的時候就壞了。
連扔兩個進鍋裡都散掉了。
再繼續的話,這一鍋油都要廢掉了。
爺仨正躊躇間,姥爺過來了:“放!”
白客連忙戰戰兢兢往鍋裡放,放完了剛拿起漏勺就被姥爺阻止:“別!”
原來,炸丸子關鍵程序在這裡。
不論是炸蘿蔔絲丸子,還是地瓜丸子,當丸子扔進油鍋時,一定要等它的外表焦了以後才能下漏勺,不然就散了,後果就是毀掉一鍋油。
在姥爺指點下,白策領着白客、白寧炸好了一盆盆的麻花、丸子、小黃魚。
一個個都是外焦裡嫩,絲毫不遜色於老媽的手藝。
原來,姥爺纔是真正的幕後高手啊。
1983年春節到來了,全家人這回都聚攏在老爸老媽的房間裡收看首屆春晚。
首屆春晚是那麼的粗糙簡陋,甚至還不如後世企業的一個聯歡晚會。
但看起來又是那麼的親切自然。
看着馬老爺子的音容笑貌時,白客都忍不住熱淚盈眶了。
何止是馬老爺子,姥爺、老爸、老媽這些上一世先白客而去的親人們眼下不都是活靈活現的嗎?
就彷彿是一場夢一樣,白客寧願它永不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