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衛東向西
2號電梯的門敞開着,轎廂牆壁上全都是飛濺的血肉。
是的,不僅僅有血,而且還有肉,幾乎成糊狀的肉貼在轎廂壁上,夾雜着已經凝固的暗紅色血液,燈光照射下,整個轎廂一片血紅。
電梯外面趴着一個人的上半截身體,頭部朝外,面部肌肉扭曲,似乎極爲痛苦,雙手朝前探出,看情形是想拼命往外爬,而轎廂裡面還有半截身體,是這個人的兩條腿。兩截身體如果要拼在一起的話,肯定湊不齊一個完整人體,因爲這個人的腹部這一截已經被電梯喀嚓成了肉醬。
電梯外面有一個大眼睛女警,站在一個面色異常蒼白的青年人身邊,低聲問着什麼,那名年輕人身上濺滿了血跡跟肉醬,目光已經有些呆滯,每一個問題女警都要問上兩遍他纔回答一句。
康勤招呼了我一聲,要我走近看電梯裡面。強忍住自己的那份噁心,我探頭一看,只見電梯的另一側牆壁上用寫着三個字:綠帽子。
字跡鮮紅,明顯是蘸着被害人的血跡寫的。
綠帽子?這他嗎的什麼意思?是要告訴我下一個被殺的人戴着一頂綠帽子嗎?
康勤低聲跟女警說了幾句,皺着眉頭點點頭,想了想,招呼了我一聲,又將我們帶回到了安全通道,跟守門口的那個小警察說了句,小警察便閃身進了電梯間。
輕咳了一聲,康勤拿出一盒煙,遞了兩支給我們,點燃長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濃郁的煙霧:“小兄弟,你們怎麼會知道死者姓杜?”
我來之前就已經想到這個死者就是姓杜,要不然顧舒暢也不會要我過來。只是聽康勤這麼確認,心中仍然一陣駭然,當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當然,涉及到鬼魂的部分我自然是要打上馬賽克。有些事情,你說實話別人也不會信,還不如不說。
康勤皺着眉頭,又問了幾個細節,這纔跟我說道:“死者姓杜,杜衛東,42歲,魯東省人,在月城已有八年,是本座大廈十七樓妮雅服裝公司的北方大區經理。他還有一個見不得光的身份,或許這個身份纔是他致死的原因。”
“哦?什麼身份?”我訝然看向康勤。
“他這個人比較嚮往西方國家的生活,認爲我們國家的體制非常不完善,天天惦記着移民出國,沒事就在網絡發帖抱怨,終於,他被美特們注意到,而且發展成爲下線。”
“美特?”我愣了一下,最開始我還以爲是美特斯邦威,轉念一想,更是愕然:“你是說,美國特務?”
“是的,他的任務是在網絡的論壇微信等地方散播別有用心的消息,譬如在美國花上二十萬美元就可以買上一棟大別墅,前面游泳池後面有草坪的那種,你說他造謠麼?也沒有!只是這棟別墅距離舊金山有四個小時的車程,這一點他是萬萬不會說的。當然,關於他是美特的事情,我也是才知道,國安那邊第一時間就告訴我了,但這事的保密程度不是很高,所以,我就跟你說也無妨。”康勤眯着眼睛吐了口煙,煙霧瀰漫中,我隱約看到他的眼神有一絲厭惡,看來,康勤也是性情中人。
在民族主義這一方面,我跟胖子都是非常在意的,說的好聽點叫愛國,說得不好聽點叫憤青,即使知道我們生產的東西跟別人有差距,但還是會支持它,如果自己的民族品牌都不支持,它又怎麼會走得下去?當然,瘦肉精跟蘇丹紅例外。
聽聞康勤說這貨居然是美特,胖子連連呸了幾聲,笑道:“杜衛東?這名字取的這麼愛國,本人卻是一點都不衛東,都特麼的一路向西了!媽的,人渣,死的好,死得妙,死的呱呱叫。”
我連忙勸阻胖子:“你這個人怎麼可以這樣?人都死了,就不要說這些風涼話了,恩,待會去吃飯的時候記得多叫兩瓶酒,嚴肅點,我這不叫幸災樂禍。”
康勤見我們這麼說,哈哈一笑,隨即正色道:“政治的事情我不參與談論,我們還是來說說他是怎麼死的吧。”
“恩。”
康勤朝裡面努努嘴:“剛纔裡面那個年輕人叫秦志誠,跟杜衛東在同一家公司,做平面設計的。事發當時,他跟杜衛東一起乘坐的電梯。”
看他全身都是血跡,我很難想象當時的情景,這孩子,估計被嚇傻了。
“據瞭解,今天上午十點多鐘,秦志誠跟杜衛東一起乘坐電梯上班,因爲兩人都已經遲到,所以,電梯裡面並沒有其他人。進入電梯後不久,突然感覺轎廂開始急遽的上升,到了頂樓31樓以後,又飛速的下墜。”康勤說到這,彈了彈菸灰,湊在嘴巴長吸了一口以後,這纔將菸蒂扔在腳下,跐了跐,繼續說道:“當時杜衛東跟秦志誠都還算比較冷靜,知道這個時候要按下每一層的按鈕,同時將身體儘量貼近電梯壁,屈膝站着。”
“恩,然後呢?”我不禁點頭,兩個人的安全知識學的不錯嘛。
“電梯到10樓的時候停止了飛速下墜,而是每下降一層就會停一下,但門怎麼都打不開,一直降到負一樓地下室以後電梯再次升到了6樓,這個時候門開了,兩人一看,這門停在5樓跟6樓之間。杜衛東就要往外爬,正爬到一半的時候,電梯門突然一關將他夾在中間,然後極爲迅速的下降到了1樓,這個姓杜的就這樣被切成了兩截。”康勤搖搖頭,不以爲然的嘆息了一聲:“電梯在將他弄成兩截以後,又緩慢的升到了6樓。至於這個秦志誠……呵呵,他已經被嚇傻了,一直在電梯內不敢出來。”
“這個美特還真是有夠傻逼的,他難道不知道電梯出事的時候,轎廂裡面纔是最安全的嗎?敢情他以爲美國大片裡都是真的,覺得那樣爬出來纔夠屌吧?”胖子呵呵的笑,是的,胖子就是這樣的性格,對於不喜歡的人,他從不吝惜自己的怪話,就算是這個不喜歡的人已經聽不到他的怪話,他也照說不誤。
沒理會胖子,我笑着問康勤:“老康,關於這個姓杜的,還有沒有其他的情況?譬如什麼家庭關係不好啊,二奶什麼的。”
我是這麼想的,這個陳菲兒既然說她死的太冤,又說要找三個人報仇,那麼,這個杜衛東就肯定在某一件事情上能跟陳菲兒扯上關係。再或者,跟陳菲兒的媽媽阿麗能夠扯上關係,甚至不排除是杜衛東開車撞死了阿麗。
此前曾聽馬興瑞說起,阿麗是一個坐檯小姐,也有可能這個杜衛東是阿麗的老相好,而電梯牆壁上的‘綠帽子’三個字說不定就是指杜衛東跟阿麗之間的恩怨糾葛。
康勤哈哈笑了一聲:“你別說,還真有。因爲這個杜衛東一年中有半年的時間在外出差,他老婆就找了個情人。當然,這個也只是據說而已,畢竟事發到現在才半天時間,我們調查的結果都沒有經過求證呢。原本這種事情是不應該告訴你們的,但是,誰叫我看你們順眼呢!哈哈!”
“他這也算是響應祖國號召,‘綠色’出行更環保啊,哈哈!”我說了一句玩笑,隨即正色道:“老康,我想麻煩你兩個事情。”
“恩,你說!”
“第一,幫我查一下杜衛東老婆的這個情人,我想要知道他的資料。這個綠帽子搞不好指的就是他;第二個事情有些麻煩,幾天前,有一個小女孩坐電梯的時候心/髒/病猝發的事情你知道不?”
“恩,我知道!”一聽我說這個,康勤的眼神有些奇怪。
“那個小女孩的媽媽在一兩個星期以前出車禍死了,我想要知道那個肇事司機的資料。恩,你這麼看着我是什麼意思?這兩個事情很難辦到嗎?”我有些詫異康勤的眼神。
康勤連忙解釋:“這兩個事情就交給我好了,一點都不難。你剛說的那個女孩子是不是叫陳菲兒?”
“對啊!”
“呵呵,這事還真他麼的奇怪了,四天前,陳菲兒心/髒/病猝發就是在這個電梯裡面。”康勤衝裡面努努嘴。
咦,陳菲兒也是在這個電梯出的事?這麼說來,她在這個電梯裡面弄死杜衛東,是不是也有什麼緣由呢?
只覺得頭緒繁雜,一時間也整理不清楚,索性先放到一邊,跟康勤交換了手機號碼,康勤笑着說,最多明天就會有消息給到我。
告辭了康勤,兩人順着安全通道走了下來,一路上胖子是有感而發:“還好認識凌風,要不然我們倆在月城那是雙眼一抹黑,現在多好,人家刑警隊的康隊直接上門服務。鬼哥,你說,康隊長跟凌風誰的官大?”
“官大有用嗎?要看他背後站的是誰!”我隨口說了一句,心裡在嘀咕,我還認識婁巍呢,婁巍身後站的人更牛逼。不過,說這個就沒意思了,只得話鋒一轉:“扯這個有屁用,依我看,我們還是做一些重要的準備,我感覺接下來的幾天會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