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重沙袋面前,鄭漢開始了各種擊打。
他對老莊沒說謊,他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的家裡現在還是貧困戶,老爸腿腳有殘疾,老媽常年在山上採藥落下了風溼,小妹不過一歲多,家裡還在接受政府的扶貧。
他這樣的人,別說和一個富家女談戀愛,他甚至就沒有資格去談戀愛。
“嘭嘭嘭嘭……”
一次次似乎永遠不會停止的機械的擊打,一聲聲沉悶的擊打聲,一串串灑落的汗水,這纔是他的生活。
愛情這個奢侈品,離他太遙遠了!
“哎,你看,頌猜先生,那不是老莊嗎?還有那個叫什麼……漢的拳手,居然混到大拳場來了?”
卟尼驚訝地嚷道。
頌猜順着卟尼的手指方向看去,就看到了老莊和鄭漢二人。
“我過去看看,你就不用過來了。”
頌猜斜睨了卟尼一眼,他可是知道後者曾得罪過老莊與鄭漢,特別是鄭漢,可以說是當面的羞辱,現在人家混到大拳場了,他不想讓卟尼過去影響了什麼。
雖然他不覺得兩個中國人能在這家大拳場有什麼地位,但不是以防萬一嗎?
“嘿,老莊,在這裡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頌猜過去後用普通話說道。
“嘿,頌猜先生,是來談拳賽的嗎?”老莊站起來握了一下手後道。
“咦,你知道?”頌猜驚訝了。
這是拳場管理層的事情,一個拳手怎麼知道的?
“哦,自我介紹一下,我在這家拳場有一點點股份,算是小股東吧,嘿嘿!”
老莊有些自得地笑道。
這種機會,雖然頌猜和他關係一般,但也不妨礙他顯擺顯擺。
“啊……失敬失敬!”
頌猜一下張大了嘴巴,兩秒之後才趕緊說道。
股東啊,雖然是小股東,但這是陳家投資的大拳場,小股東的身份也比他要強很多啊,他立即將老莊的地位放在他之上了,態度恭敬起來。
“拳賽談妥了嗎?”老莊隨口問道。
“剛纔陳先生已經談好了……”頌猜說到這裡,正要說下陳先生的身份,順便擡高一下自己的身份,畢竟都是陳家的拳館,這時卟尼在後面喊道:“頌猜先生,陳先生打電話過來,讓我們先回拳館,你手機關機了。”
“好的,我知道了。”
頌猜看了看手機,還真是沒電關機了,好像今天忘記充電了。
走出好心情拳館,坐在車裡,握着方向盤,陳顯林有些猶豫起來,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婉儀這件事情。
按他的看法,現在的婉儀,應該是早就忘記鄭漢了,所以說告訴她也應該沒事,而且他不說,婉珍那邊一樣靠透露過婉儀,所以他說不說都是一樣,婉儀肯定會知道的。
“應該沒問題了吧,這三四年都沒聽她提起過了?”
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他還是不敢肯定,所以下不了決心。
“還是告訴她吧,一段連初戀都算不上的感情,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反覆思量之後,陳顯林下定了決心。
除了林姨,他是最瞭解鄭漢與陳婉儀之間事情的人,知道當年兩人之間只是一段模糊的感情,在還沒有成型之前就被扼殺了,應該是不會有問題的。
先給頌猜打了一下電話,不過對方關機,他給卟尼打了過去,讓他們先回拳館,自己明天再過來。
開着車穿過市中心,陳顯林來到了曼谷十二大區之一的唐人街。
唐人街長達一公里,是曼谷的美食街,也是世界著名的黃金交易場所,有純正的中國寺廟,非常熱鬧,陳家的老宅就在唐人街的南面。
整個老宅佔地一百六十多畝,不算上百年的傳統建築,光是這片老宅的地價,就高達近五十億人民幣,二百多億泰銖。
整個老宅四四方方,正門之後足足十進,大小四合院數十個,住滿了陳家族人。
陳顯林將車停在了老宅外的停車場,進得大宅門,一路和族人打着招呼,小輩的不說,老輩的都是以非常恭敬的態度對待。
順着巷道來到東宅,在一個小院的書房裡,他見到了剛回來不久的陳婉儀。
看着欲言又止的堂兄,正在寫字的陳婉儀輕聲好笑地問道:“顯林哥,什麼事這麼爲難?”
“呃,沒什麼,就是看婉儀你的字越來越有自己的風格了。”
望着桌上陳婉儀剛寫下的兩個字,君漢,陳顯林覺得他對婉儀的心思琢磨得有些不夠,所以心理上出現了波動。
“是嗎?”
嫺靜溫婉的陳婉儀端詳了君漢二字,忽然莫名其妙地微笑起來。
“唉!錯了錯了!”
陳顯林心中暗歎一聲,恨不得打自己幾個耳光纔好。
“顯林哥好像不喜歡這兩個字?”陳婉儀看了一眼陳顯林後輕聲說道。
“呃,當然不是,我只是……”陳顯林這會心亂如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這是我給拳館寫的名字,麻煩顯林哥拿去找人重新打一塊匾,要上好的材料。”
陳婉儀輕聲笑道。
“是,是匾名嗎?”陳顯林結結巴巴地問道。
“不然呢?”陳婉儀奇怪地問道。
“哦,哈哈,好好,我馬上就去辦,現在就去。”
陳顯林大笑兩聲,心情瞬間鬆弛下來了。
看着離去的陳顯林,陳婉儀重新拿起了毛筆,蘸滿了墨,再次在一張宣紙上寫下了兩個字。
不過這次不是君漢了,而是,憨憨二字。
“噗哧!”
望着這兩個異常豐滿的字,腦海中瞬間閃現出一個傻傻的、有些木訥的少年,陳婉儀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水仙花般的笑容綻放了三秒,思念的情緒浮上了她的心頭,盯着紙上的二字發着呆。
“憨憨,好多年沒見了哦,你還會記得我嗎?”
這時,她的腦海中又開始回憶當時突然離開的前後一切。
那次是小姨感覺到她和憨憨之間居然產生了朦朧的感情,彙報給了媽媽,然後被家族得知,爲了扼殺這段還沒有成型的感情,她才被突然帶走。
的確,那個小傻瓜當時對她還沒什麼那種感情,她看得出來,但她不是啊。
她爲女孩子,感情是比男孩子要早熟的,她已經知道那是她的初戀了。
家族以爲可以扼殺那段感情,或者他們可以扼殺憨憨對她的感情,但已經無法扼殺她的初戀。
哪怕是時間,也沒辦法扼殺。
這幾年下來,她依然沒辦法忘記那麼多年的相處時光。
嬉戲的兒童少年的時光,懵懂的少男少女的時光,情竇初開的時光……
或許是逆反心理吧,越是打壓,她對那段時光的思念就越是難以割捨,她就是這樣的性格。
但可惜,她什麼也做不了,她甚至不知道鄭漢現在在哪裡,在幹什麼?
“應該還在什剎海體校吧,不過又沒什麼天賦,說不定去當健身教練了,鄭叔叔不就是那樣考慮的嗎?其實他也可以去當明星的,不是很帥的嗎?要是我認識李傑師兄就好了,聽說他常來泰國拜佛的……”
在這個屬於她的世界裡,陳婉儀任憑自己胡思亂想着。
身爲世家子弟,她十分明白其中的殘酷,哪怕處於這個時代,很多的傳統習慣依然存在。
如果她表現出對憨憨的思念,對於她來說或許只是家族地位下降,但對於憨憨,陳家要對付他,只需要一句話。
所以就算到了現在,她依然無法做什麼。
她是老祖宗看重的繼承人,她的一言一行都是被人盯着的。
要想找回自己的初戀,除非她繼承了整個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