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大的一間書房裡坐着兩個人,一老一少,老者頭髮斑白身材魁梧,瞳孔是神界極少出現的黑色,他就那麼靜靜地坐在那裡,卻給人一種莫名壓力,彷彿一座無法逾越的擎天高峰。
坐在老者右手邊的是個男人,確切的說是個看起來三十左右,談不上英俊卻極具英氣的男子,容貌隱約跟老者就幾分相像。
“你就是邁爾,”
辰寒一行人剛被送進書房,送他們過來的男人躬身離開,老者目光掃過一行四人最終鎖定了辰寒。
邁爾是他再次易容,以另一個身份前往募兵站,試圖混進王宮的假名字。
“見過元帥,”辰寒恭敬地行禮,神情舉止不卑不亢。
“哦,”
老者不由楞了楞,訝異之情飛快收起,淡淡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坎特瑞告訴你的,”
辰寒不知道坎特瑞是誰,也許是那位考覈官,也許是帶自己過來的男人,他搖頭輕笑道:“沒有人告訴我,這裡是元帥府,能夠在元帥府中發號施令,並且擁有如此氣勢的人,除了元帥大人我想不出還能有誰,”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這一記馬屁拍得老者很爽,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小子,在你來這裡之前,我就在想這是個怎樣的小傢伙,倔強,傲慢,目空一切,又或者是個欺軟怕硬的牆頭草,雖然從坎特瑞的傳訊中瞭解到一些,但是我還是有點不相信,現在我信了,你確實是個很特別的小傢伙,這跟天賦和實力無關,”
“元帥大人過獎了,”
“魔羽騰龍族兵馬大元帥烈,這是我的大兒子嶸,來人,帶邁爾的三位朋友下去,好好款待不可怠慢,接下來沒有我的命令不得任何人不得打擾,”
簡短的介紹之後,凱文、羅伯、唐克斯三人被外面的守衛帶走,書房裡轉眼只剩下三人。
“坐,”烈指了指下首的位置。
“請元帥示下,”辰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麼急,”
烈抿了一口清香四溢的花茶,低聲說道:“不用奇怪爲什麼會在這裡,本族雖比不上那些帝國遼闊,但是內部階層和體質卻幾乎一樣,權勢、派系、鬥爭、利益都有,通常在朝堂之上爭端最多的就是武職和文職,”
這一點不用他說辰寒都很清楚,別說偌大的一個國家,哪怕小小的地方門派內部不也有派系之爭嗎。
國家。
比地方門派勢力更大的團體,內部的爭鬥只會更加激烈,而這種派系最常見的劃分就是文武。
這是個修煉者的世界,因此不像凡人界的文職官員動口不動手,所謂的文武之分絕非武力強弱,而是在國家內部擔任的職位,武,不外乎元帥將軍統籌全國兵馬,征戰沙場開疆闢土,文則是控制經濟、內政、外交等諸多方面。
自古文武不兩立,存在着不可調和的矛盾。
烈身爲武職派系的最高統帥,招募兵員事宜自然歸他管轄,見到辰寒這種絕世奇才哪會放手。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儘管名義上這是一國之事,可是中飽私囊本來就很常見,最重要的是,招募兵員分屬軍方事務沒錯,但是王宮禁衛這一塊卻隸屬於文職派系,如果辰寒被塞進了禁衛軍,就跟烈沒有任何關係了。
“元帥大人需要我做什麼,”辰寒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關礙。
“坎特瑞許了你一個王宮禁衛小隊長的職位,我希望這只是一個掛名閒職,而你從今天起是我手下的兵,明白嗎,”烈的語氣非常平淡,然而辰寒能清晰感覺到其中所蘊含的不容置疑,只要他敢做出任何反對,絕對走不出這間書房。
“大人,難道您不擔心我投靠其他派系,”
“爲什麼要擔心,”
“大人對我不好奇,比如我的肉身強度迥異常人,”
“你不懂,”
烈完全不像征戰沙場的莽夫,更似指點江山的智者:“我好奇又能如何,搜取你的記憶再將過程抹去,如果你的能力可以複製,相信世間早就出現更多跟你一樣的人了,如果無法複製我知道也沒用,只要能活到最後,你註定要成爲一代天驕,倘若半途死了,我知道了也沒什麼用處,反之當你成長爲絕頂強者,我是所作所爲只會讓你遠離,”
沒等辰寒說話,他繼續說道:“至於投靠其他派系,這更不是我所擔心的,我給你最好的待遇,給你最大的權勢,給你一切你所需要的,還有整個家族中尊崇的地位,你爲什麼要背叛,”
赤果果的拉攏。
然而,烈在御人方面無疑是個頂級高手,他從坎特瑞的傳訊得知甄選現場,加上初見時的種種細節,已然判斷出辰寒的大致性格。
他知道這種性格的人的弱點,他甚至沒有隱瞞自己的觀點,看起來說出這種話讓人很不爽,偏偏符合了辰寒不做作的作風,如果對方藏着掖着,反而會讓他覺得對方在耍手段,他同樣會回以更陰險的手段。
最難消受美人恩,烈不是美人,可是如果他真的那麼做了,辰寒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看到辰寒始終寵辱不驚的臉色,變得極其古怪,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好了,從今天起你就是元帥府的一員,我會讓嶸在最短時間內,把你安排到軍營裡面,沒有功勞怎麼能儘快升遷呢,”
完蛋了。
當烈讓兒子帶着他離開書房,辰寒恨不得立馬轉身走人。
要是在這該死的元帥府待下去,他很擔心自己會徹底淪陷,那個老傢伙竟然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抓住自己最大的要害。
受人點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受人半點欺辱當以千倍償還,這是他行走江湖多年的座右銘,元帥府上下以真誠相待,就算他真有什麼心思,哪還好意思做出什麼對他們不利的事情來。
“嶸,很榮幸認識你,”剛走出書房,之前沒說過一句話的嶸,面帶善意的微笑着伸出手。
“我很後悔去募兵站,真的,”辰寒哭喪着臉說道。
“可是你已經來了,”嶸的手沒有收回。
“好吧,”
辰寒最終還是伸出手去,跟嶸的手握在一起:“現在我要幹什麼,我那幾個兄弟在哪裡,”
他心裡早就亂成了一團,事態朝着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已經遠遠超出了計劃,距離兩個ss級任務時限剩下不到兩個月。
怎麼辦。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辰寒無精打采的跟在嶸身後,沒多久凱文他們幾個被人帶了過來。
加上另外兩人貼身隨從,一行人在嶸的帶領下向元帥府外走去。
“呦……這不是嶸少爺麼,這麼急着出門要去哪呀,”
幾人剛走出大門就聽到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幾個年輕人帶着一羣隨從,明顯有些焦急的遠遠走來。
說話的是個看起來二十七八的男子,黑眸黑髮,這是魔羽騰龍族的標誌,這個種族幻化成人形之後都是黑髮黑眸,但是區別於仙界中人的特點是,他們的膚色跟神界一樣比較白皙。
男子比嶸要英俊得多,也不是說嶸很醜,相反他的容貌還算不錯,但是更吸引人的是那股蓬勃英氣。
眼前的男子跟他恰恰相反,英氣不足俊秀有餘,十足一個小白臉的扮相。
“熙,何事,”
嶸皺了皺眉頭面露不悅,單從表情就能看出,兩人關係並不融洽,或者說壓根就是死對頭。
從短暫的接觸之後,辰寒還發現魔羽騰龍族的另一個特徵,那就是他們除了極其冗長的姓氏之外,名字通常都只有一個字,比如兵馬大元帥烈,比如輝煌將軍嶸,再比如眼前這個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熙。
“我能有什麼事,就是無意中聽說今日募兵,原本歸屬王宮禁衛的四個人,被某些人私自帶回了元帥府,”熙笑呵呵的說道。
“與你何干,”嶸惜字如金冷冷說道。
“跟我自然沒什麼關係,不過嶸少爺,或者說輝煌將軍閣下,莫非你忘了王宮禁衛歸我哥哥掌管,原本屬於王宮禁衛的人,就怎麼不明不白被元帥府帶走,不是應該給我們一個說法麼,”
“那就是跟你無關了,要說法就讓赫過來,你……沒資格,”嶸說完根本不理會熙轉身就走。
“你……嶸,”
熙頓時勃然大怒,身形一閃擋在幾人面前,遊離的目光掃過辰寒,最終落在嶸身上喝道:“抽調王宮禁衛據爲己有,你可知這是何等罪名,莫非,烈元帥就能以權謀私,莫非,奧德凱隆家族想借機擴張私兵造反不成,”
造反。
以權謀私並非什麼罪名,至少對於現場這些權力核心的存在來說,根本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然而,造反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那是誅滅九族的重罪。
“熙,你竟敢血口噴人,”嶸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血口噴人,不想造反爲什麼暗藏私兵,不想造反爲什麼竊取王宮禁衛兵力,不就是想架空保護王宮的力量麼,”
不得不承認,熙的言辭極其犀利,可憐嶸這麼個能征善戰的將軍,在口頭工夫上跟文職派系根本沒法比,他可不是身經百戰的烈,那老不死不管真刀真槍的打仗,還是朝堂上的口舌之爭都不落人後。
也難怪,父親不止一次讓他多多磨練,多次告訴他能打是不夠的,家族的權勢和榮耀不僅僅建立在功勳上面。
連串的反問讓嶸無言以對,就在熙很是得意,給對方扣了個黑鍋,好讓他不得不交人出來的時候,辰寒從嶸身邊走了出來:“這位……熙少爺是吧,難道你不知道,我們在徵兵現場就拒絕了加入王宮禁衛,難道律典中還有規定,只要通過了考覈就必須參軍,熙少爺這樣隨意修改律典,算不算是造反,哦……不對,這不是造反,而是把律典當成了自己家的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