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貪玩的女兒還被東瀛人追殺了,這更讓周大生如坐鍼氈。好在有一個官處督察的朝廷命官救助了英子,這就讓他隱隱地感覺到了人間還有點正義,還是有一點希望的。
可是,這段時間,與養子三郎的相處卻尤爲緊張,流着東瀛血統的他與他的大甫直仁伯伯打得火熱,此間,三郎不僅學會了柔道搏擊,而且還主動爲東瀛在大順朝的諸多事務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而對於家裡,他從來都是懶得搭一把手。
現在,三郎竟然又忙得連一個人影都難得碰到了?!
“隨他去了吧!”周大生無可奈何地這樣慰藉自己。
與此同時,京都市場上開始出現一種人人爭相品嚐的叫做“福壽膏”的東西,據說,那東西能讓人飄飄欲仙、忘乎所以,被傳是養身健體的好東西。
當時,那些提供吸食的澡堂和戲館還做了一個很拉風的廣告,叫什麼“吸一口能忘掉所有煩惱,嘗一嘗才知道何謂奇妙!”,“神仙絕,福壽膏!”。
世面上的這些福壽膏,周大生在自己家,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在自己住的別墅裡看過,那是三郎帶回來的,是整箱、整箱的那種,用油紙裹着,包着,就藏在三郎的書房裡,沒過兩天,就被人來拉走了,這樣的動作不止一次的經常發生。
周大生這纔有點明白東瀛人爲何捨得斥資新建別墅,名義上是饋贈給自己,實際上,是作爲東瀛設在大順的信息交流與物資的中轉站,他則被當做了大順朝合法的子民給予東瀛人最好的庇護,充當盾牌。可惡啊!
周大生變得越來越謹慎,偏偏女兒又不受管束,弄得他十分緊張,凡事都小心翼翼的。
與之不同的是,三郎卻混得如魚得水,在他書房裡進進出出的那些“福壽膏”,給他帶來了源源不斷的財富,除了上繳給大甫直仁一部分管理費外,自己還得了剩餘部分的將近四成的比例,足焉!
三郎愈加的狂妄自大,他幾乎就成了周家的當家人,在他心中,他已經取代了周大生,以至於毫無周大生的地位了。
在英子15歲生日暨成人禮(笄之禮)上,三郎還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水晶吊鏈,幫着掛在英子的脖子上,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你真漂亮!”
冠(笄)之禮*是我國漢民族傳統的成人儀禮,是漢民族重要的人文遺產,它在歷史上,對於個體成員成長的激勵和鼓舞作用非常之大。其實它對我們生命過程的影響力,遠遠超過當今流行的所謂“成人儀式”。華夏先祖對於冠禮非常重視,所謂“冠者禮之始也”,《儀禮》將其列爲開篇第一禮,絕非偶然。
當時,受邀參加的觀禮者之一的大甫直仁嘻嘻一笑,用不太流利的漢語說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夫人聽了,大爲不悅,她皺着眉頭,低聲罵了一句“胡說八道!”。
大甫直仁見了,還興沖沖地跑過來問道:“夫人,你說什麼?”
周大生連忙走過去,打着哈哈,支支吾吾地,又急中生智地解釋道:“額,內人說,大甫先生,眼光獨到!”
不過,想想還是欠妥,只可惜,大甫直仁已經匆匆走遠了。
天真的英子沒心沒肺地欣欣然接受了三郎處心積慮送過來的禮品,而所有過來人差不多都能估摸出,三郎已經暗戀上了英子!只是沒有說清道明罷了。
在別墅裡住着,周大生已然開始感覺到有些不自在了,並且,越來越感到了有一份潛在的危險,就像是隨時可以引爆的土炸彈一樣的存在,在這樣的環境裡生活,心慌慌啊!
周大生夫婦想到了搬家,搬回到自己的在鬧市區的那個小小的庭院,在那裡,與淳樸的鄉鄰相處,別提有多自在了,還有一股濃濃的親情,始終圍繞在自己的身旁,那一種溫馨,終身難忘!
可是,當週大生提出要搬回到老家時,立馬就遭到了三郎的極力反對,英子也跟着反對,表示,怎麼也不願回到那個吵吵鬧鬧又不太乾淨的老城區了。
說英子是假小子一點沒錯,她生性好動,儘管已經成人了,但依舊是孩子氣十足,並不知道父母的心事,也不瞭解家中的現實情況。她照舊喜歡到處遊玩,畢竟她還沒有真正的長大。
雖然,周大生夫婦對女兒的要求也是極其嚴格的,他們一直積極地阻止不知天高地厚的英子獨自外出遊玩。
但是,身邊除了日常照顧起居的幾個家丁和傭人外,管家和保鏢幾乎清一色的都是東瀛人。於是,看管着一個頑皮的英子來,確實是件麻煩事兒!
這一天,英子喬裝起來,她軟磨硬泡地磨得一個和傭人一起買菜的機會,偷偷跟着上街去了,爲了表示自己的喬裝水平,她還特意在脖子上繫了一方紅絲巾。
跨出別墅區的大門,英子就趕換了一身衣服,那是傭人的粗布服裝,英子覺得好玩,不管多麼的肥大,只要能掩蓋自己的身份就行!
這一段時間,京都十分熱鬧,恰逢七夕節,又正好碰上節度使大人迴轉,爲其老父親祝壽,還搭臺請來了常駐京城的幾個戲班,鬧花燈、唱大戲,好不熱鬧!
一直暗戀英子的三郎也匆匆忙完手中的事情,十分意外地要找到英子,一起觀花燈,卻被告知,英子早溜掉了,老爺太太都找遍了,卻還不見英子的影子。
聽了這個消息,三郎十分惱火,他喊來幾個守在家中的東瀛武士,吩咐他們出去搜尋,無論如何都要找到英子。
現在的三郎,無論在大甫直仁面前,還是在東寶紗廠,或是在家裡,他都是一個大紅人,他的命令,不就是聖旨嗎?幾個東瀛武士連裝扮都不換一下,便挎着腰刀,直接去了天子腳下的大街上,往最熱鬧的花燈去而去。
英子外出時,在脖子上紮了一塊紅絲巾,於是,幾個人見了扎紅絲巾的女孩就拉扯,搞得路人側目觀之。
恰巧,換了布衣的英子夾在人叢中未被發現。
藏在深閨若干年,不知身外有桃源!這一刻,溜到大街上的英子對什麼都感到新鮮、好奇,她看到一個老大爺坐在矮凳上摶土捏着泥人,感覺蠻好玩的,就伸手去摸了一把,結果被誤作小偷罵了一頓,幾個在一起玩耍的小屁孩還拿着抽陀螺的鞭子趕她,嚇得她拔腿就跑。
不遠處,就看見了那幾個一直守在自家門口的東瀛武士惡狠狠地過來,趕緊往下一蹲,隨後,趕緊就躲開了,腦子裡不由得沾沾自喜起來,暗贊,虧得自己有先見之明,換了這一身行頭!不知不覺間就溜到了“小肥羊館”,鬼使神差地衝進了柯寒他們的雅間,驚擾了衆人,還破壞了大家的雅興,以至於後來自己還中暑了。
當時,爲了躲過凶神惡煞的武士,英子謊稱自己被東瀛武士追殺了,央求柯寒他們幾個救助。
後來,幸虧柯寒親自送她回家,才免遭過多的責罰。
但是,從那以後,三郎竟然阻擾英子跟外界的任何人接觸,說這樣做,全都是爲了英子的安全着想,這一點,讓英子很是反感,她弄不明白了,自己身着男裝,混進“知書堂”學習之外,幾乎沒有什麼交際,三郎卻爲何要超越行使做哥哥的權利,阻止自己與外界的接觸?難道,讓我做一個啞巴傻子他才甘心?
但是,接下來的幾天,三郎似乎無法兼顧照應英子的安全了,他好像特別忙,但是神情是特別的沮喪。他的行爲相當的詭異,幾乎就是神經質的易怒、衝動、反常!
今天,那個大甫直仁從東瀛過來,找三郎單獨長談了一次,湊巧,要溜出去的英子路過三郎的房間,側耳聽到了一些讓她不明白的話。
只聽得大甫咆哮道:“說得輕巧,再試一次?誰給你機會?!我們用了兩年多的時間,苦心經營的計劃,就這麼被你毀了,吉田三郎,你要對此事負全責!”
英子驚訝地透過門縫看進去,只見三郎挺直了腰桿,應了聲“哈伊”,聲稱甘願受罰。但是,他要破曉是誰如此大膽,將自己的東西換成了一文不值的麪粉的。
三郎對大甫直仁說道:“不過,既然是這樣,就說明咱們的貨還在某個地方,甚至還沒有銷燬!但是,更具諷刺意味的是,購貨方居然也是用假鈔前往交易?”
大甫直仁也驚訝地“哦”了一聲,問道:“竟然會有此事?!”
三郎無奈地點點頭,對此,他咬牙切齒地道:“三郎懇求上峰批准,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要查他個水落石出,不然的話,我死不瞑目!”
大甫似乎難以平息心頭的怒氣,他吼道:“是的,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那可是東瀛帝國攻克大順的前鋒試劑,那是腐蝕和麻痹大順子民的高純度精品,在你這個最爲安全的地方,竟然還讓人調包了?你必須追查到底,查出真相、查出源頭,用實際行動來免補我們的損失!明不明白?”
大甫吼完就甩掉手中的紫砂茶壺,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嚇得英子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可還是弄出了聲響,驚動了三郎和大甫直仁,英子驚得大張着嘴巴,不知如何是好。
正巧,那隻叫做“阿黃”的大肥貓從樓梯口跑了過來,英子急中生智,追着阿黃喊道:“看你跑,我看你往哪跑!”
拉開門的三郎長舒了一口氣,朝大甫點點頭,道:“沒事!是那隻大黃貓……”
————————————————————————————————————*冠(笄)之禮:古代男孩、女孩的成人禮,男孩稱之爲冠之禮,女孩稱之爲笄之禮。笄,即簪子。自周代起,規定貴族女子在訂婚(許嫁)以後出嫁之前行笄禮。一般在十五歲舉行,如果一直待嫁未許人,則年至二十也行笄禮。冠(笄)之禮是我國漢民族傳統的成人儀禮,是漢民族重要的人文遺產,它在歷史上,對於個體成員成長的激勵和鼓舞作用非常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