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總管,你看怎麼樣?這傢伙難道真的有那麼厲害?我怎麼聽着,他練拳的時間似乎也不長……。”
就在王越自顧自的說話時,作爲旁觀者的趙潯,雖然對於王越的話並不相信,但卻仍舊感到有些拿不準。所以乾脆就來問身後的安總管。
與此同時,在他身邊的孫懷秀也面色凝重的看向一旁的這位老人,眼神中同樣是疑慮重重。
“回主子您的話,依老奴所見,這個王越的確是個高手,而且是個地地道道的大高手。”滿頭白髮的安總管彎着腰回話,但眼神卻始終盯在場中王越的身上一眨不眨,顯然就在方纔,王越所表露出來的那種異象,已經引起了他前所未有的注意。
“嗯?這麼說他剛纔說的話,都是真的了?可是一個只練了幾個月功夫的人,又怎麼可能這麼厲害?我雖然不通武道,但見過的高手卻也不再少數,像是你們這些人又有哪一個不是數十年苦練,才磨練出來的!”聽了安總管的話,趙潯的眉頭不由一皺。
剛纔王越和薩什庫等人說的話,聲音雖然不大,但穿透力卻極強,所以哪怕是他也能在場外聽得清清楚楚。如今前後一結合,再對比自己從資料上看到了解的東西,立刻就發現了其中一個令他大惑不解的地方。
“主子您明見。功夫這東西既然被稱之爲功夫,那就必須是要通過長久的時間來打磨,纔能有所成就的,哪怕是所謂的天才,也不過是在領悟上遠超常人罷了,想要把功夫練到身上,就必須苦練。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是以這個王越之前說的那些話,不過就是兵不厭詐罷了,所圖者只是爲了分薩什庫等人的心。”
“那你覺得,這一戰薩什庫幾個人能有多大勝算?”趙潯點了點頭,又問了一句。
“如果在之前,我覺得他們能贏,但現在以老奴之見,薩什庫五個人的勝算應該不足五成。這個王越,既然敢簽下生死契,以一敵五,那就必定有所準備……。”
“好,既然是這樣……。”趙潯目光深沉的看了看王越身後的門口,忽然一咬牙,便從心裡涌出了一股濃濃的殺機,“那就找個機會,殺了他吧。蘇明秋那個人,明知道我就在外面,卻一直到現在都避而不見,反倒還讓這麼個傢伙來落我的面子!如此一來,若是不給他點顏色看看,倒是顯得我瓜爾佳氏怕了他似得。”
“這人的確是該死,不過對上他,安總管你能有多大的把握殺了他?”這時候,孫懷秀也面色陰冷的,插了一句話:“蘇明秋此人自視甚高,雖在國內被人排擠,不得不流往海外,但到底是個有大本事的人物,王爺要想讓此人歸心,一味的拉攏親近,卻是不免叫人看的有些輕了。殺了這個王越,正好殺雞駭猴,逼他給個態度出來!不然,我們以後對他就要小心一點了。”
“回女主子您的話,正常情況下若是我和他交手,老奴畢竟年老體衰,想要贏他估計會很困難,更不要提殺他了。不過,現在好在有薩什庫幾個人在,若是找準機會突然行致命一擊,殺他倒也不難。”白髮蒼蒼的安總管,收回自己的目光,又把頭往下低了低。似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說話方式,張口主子,閉口老奴,不過聽他話裡的意思,卻是對自己的功夫也有着十足的自信。
“那好,待會就找個機會發個信號給薩什庫吧,讓他們配合你出手!記着不要留活口。”孫懷秀沉吟了一下,隨後點點頭,同意了此事。
“您放心吧,主子。老奴既然出手了,那這個王越就肯定是個死人了。”
安總管壓低聲音輕輕的說了一句,然後身子向後悄然後退。等他停下來時,一雙手便已經往下一甩,攏在了身後。同時一閉眼,整個人就彷彿站着睡着了一樣。
但是,誰也沒有看到,這個白髮蒼蒼,面色有如童子一般的安總管,這時候他背在身後的那一雙手掌,已經在無形之中變了顏色。剛纔還是白生生的一雙手,不知在什麼時候竟然涌上了一層淡淡的土黃色。
就好像是在他的手上沾滿了一層層的黃泥,不但顏色越變越深,而且掌心凹陷,肌肉萎縮,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他的一雙手上的皮肉就已經變得又幹又癟,緊緊的貼包在了指掌之間。乍一看上去,便彷彿是兩隻黃泥捏成的爪子相互扣在了一起,給人的感覺簡直驚悚之極!
而事實上,這一門功夫便是前朝大內秘傳的“黃泥陰手”!
趙潯是個門外漢,對這門功夫不清楚,但孫懷秀卻是深知,自己身邊的這位安總管的厲害之處。有他出馬,不管怎樣,這個王越也是死定了!甚至哪怕這時候蘇明秋現身出來,也救不了他!
因爲安總管這個人,原本就是前朝完顏氏依據祖制,在王朝傾覆之後秘密訓練出來的最後一批貼身暗衛,雖是去了勢的太監,但卻是天生最得主人信任的心腹。不但要照顧生活起居,而且最重要的是,一旦有人刺殺,他還是主人身邊的最後一道防線。
甚至早在孫懷秀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她就曾經親眼看見過,這個安總管孤身一人,守在趙潯父親的身前,一口氣連殺了十三個從國內一路追殺他們到海外的高手。
而斯時,這位安總管其實已經是位六十多歲的老人了,如今又是二三十年過去了,他卻仍舊是一副白髮紅顏的模樣,似乎歲月已經從他的身上失去了作用。
除此之外,孫懷秀還知道安總管練得這一門黃泥陰手,最高層次的絕技,就叫做“化骨掌”,輕飄飄一掌,看似好不着力,實際上卻是陰毒無比。
化骨銷形,中者立斃。
當年趙潯一家輾轉從東南亞遷移至日不落的時候,因爲身攜巨量的資財,所以被人盯上,在一次襲擊中,安總管遊走於黑暗間,殺人如割草,不但盡殲來犯之敵,而起一路順藤摸瓜殺到了對方的大本營裡。一夜之間,殺敵上百。
殺性之重,簡直如同妖鬼一般!
事後,有人勘察現場,發現這些死者的身上卻沒有絲毫外傷,但體內骨骼卻全都詭異的碎了。從腳底到頭頂,全身上下的骨骼,盡數粉碎。
而這件事在當年引起的風波極大,日不落的這些人根本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所在,最後只得草草找了個理由結案。
但也正是因爲這件事,這位安總管,雖然本人在海外的武術格鬥圈子裡,並沒有什麼名氣,但是在另外一個,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的圈子裡,卻有着極其可怕的名聲。
經此一來,趙家人才真正算是在日不落這處異國他鄉,徹底站穩了腳跟,令所有覬覦他財產的勢力,不得不退避三舍,偃旗息鼓。
所以,儘管已經知道了王越的厲害,但安總管這位老人卻依舊對自己的實力有着足夠的信心。哪怕他如今年歲大了,垂垂老矣,可暴起發力,配合着薩什庫五個人聯手一擊,卻也足以讓任何人都爲之驚懼不已。
至於聯手圍攻有損顏面什麼的,這也都不算什麼事。因爲他們本來就不是武術界裡的人,行事手段自然百無禁忌,只要能達到目的,想怎麼做就可以怎麼做。別人說什麼,也都和他們無關。他們不在乎。
而與此同時,就在王越和薩什庫等五個人終於開始交手的一瞬間,已經向後退了兩步的安總管也是已經一口氣吞下腹,將黃泥陰手的功夫運到了手上,蓄勢待發。
黃泥陰手這門功夫雖然是前朝大內秘傳的武道,但事實上卻是脫胎於道家最正宗的綿掌功夫,走的也是以柔克剛的路子,陰柔的勁力可謂一絕。但可惜的是,這門功夫在傳入大內之後,就慢慢變了味道,同樣是一門武功,在道家叫綿掌,被這些太監練出來就是黃泥陰手了。
再配上童子功,以藥物摻入黃泥來練,時日一長,藥力慢慢的滲入骨肉掌指之間,只要略有小成,隨手一擊,便能傷人內臟,直透骨髓,殺人於無形之中。
並且黃泥陰手的三重境界,都是專傷筋骨,裂骨,碎骨和最後的化骨,一重比一重歹毒陰損,初練時還只是力透骨髓,但到了化骨的境界後,就是一處中掌而波及全身了。不管多厲害的人,只要被安總管這樣練了一輩子這門功夫的人,輕輕按上一掌,鋼筋鐵骨,都要寸寸斷裂。
“這個王越練得雖然是蘇家的拳法,但他身上的氣息卻似乎比蘇明秋還要可怕一些。真是後生可畏啊!不過,再可怕也就是這樣了,殺人和較技畢竟是不一樣的,我雖然現在已經老了,可收攝精神的蓄勢一擊,卻是連我自己都害怕啊。”
安總管靜靜的站着,甚至連眼睛都閉上了,陽光下揹着雙手,腰身微微向下塌縮着,脊椎彎曲,腦袋也向下一點一點的,就好像是一個公園裡正在愜意的曬着太陽的老人。充滿了安詳的味道。這時候,相信任何一個人在看到他的時候,都只會把他當成一個真正的老人,而不會去注意其他的東西。
但沒有人知道,在這個滿頭白髮的老人身體裡面,究竟是蘊藏着一股多麼可怕的力量,正如同火山下面的岩漿,正在一點一滴的匯聚在一起,等待時機,隨時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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