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怕,但我不怕你。”王越很認真的看着對面的女人,忽然一字一頓的笑着說了一句話。
“我也知道你不怕我。從一見面開始,我就知道很多人以前都看錯了你。”
女人笑笑,但同樣回答的很認真:“不過,雖然咱們已經註定了不會是朋友,但出於一個女人的好奇,我還是不想一上來就和你發生什麼衝突。而且,看現在我們聊得也很開心,不如就先坐下來聊聊彼此的格鬥技怎麼樣?”
“說實話,我對你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就能練出這樣一身功夫,心裡還是十分不解的。另外,我聽說你還練過唐國的拳術,我對這個也比較感興趣。”
“悉聽尊便。”王越的眼神微微往裡縮了縮,雖然不知道對方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但出於謹慎考慮,面對這樣一個女性的格鬥大師,能在沒動手前,相互試探一下底細顯然也沒什麼壞處。
“既然這樣,那咱們就來先說說你吧。只是不知道現在,我是該稱呼你爲溫莎,血腥瑪麗呢?還是瑪格麗特,血腥玫瑰呢?”
王越心裡雖然已經提高了警惕,但臉上的神色卻依舊風輕雲淡,
“隨你怎麼稱呼好了,反正這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少婦一樣的溫莎對於王越一開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兩個名字,明顯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只是坐在沙發上淡淡的一笑,就把話題一轉,擺出了一副好像真的要和王越交流的樣子。
“我的功夫底子是南方怒海流的。不過,最近十幾年在軍隊裡也學了許多別的流派的功夫,兼修劍術,對南北方大小十七個流派的格鬥技都有過一些研究。但總體來說,我的功夫更偏向於實戰搏殺。你也知道的,軍隊裡講究的就是這個,哪怕我的骨子裡面並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可也難免受到一些這方面影響。”
溫莎習慣性的向上挑了挑眉毛。她的眉毛精緻,又長又密,向上一挑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兩把出鞘的利劍,英姿颯颯,頗有幾分冷厲的感覺。
“南方怒海流的功夫以霸道見長,卻又不失深邃,且後力綿長。以這一派的功夫打底子,那你的爆發力一定很強。加上近十多年來,資源充沛,有足夠的時間博採衆家之長,也難怪你能找到自己的路,有現在這樣的成就。”王越點點頭道:“在我們唐國有一句俗語,就叫做‘六扇門中好修行’,說的其實就是你這種人。軍隊裡藏龍臥虎,資源無數,藉助他們的力量來修行,的確也是個好辦法。
“六扇門中好修行?”溫莎嘴裡嘀咕着,同時也頗爲驚奇的看了王越一眼:“我雖然對東方的武道瞭解不深,但就憑你這句話,我也能從中體會到一點兒你們唐國武術的魅力了。好一個六扇門中好修行啊……。”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過去的一些經歷,溫莎這個女人出乎意料的對王越的這句話相當認同。
“我也聽說你最近一個月以來是一直跟隨一位東方武道大師在練拳的。有些人也認爲,你現在之所以這麼難纏,應該是和這個有很大的關係的。不知道你以爲如何呢?”
王越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隨即衝着溫莎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功夫就是功夫,不管什麼人來練,不花上足夠的時間來打磨苦練,再厲害的格鬥技,也不會變成自己的東西。我雖然練過唐國的拳法,但底子卻是不折不扣的鐵十字軍,那你說我這功夫算是東方還是西方的?”
“有道理。只要功夫上了身,那就是自己的,還管什麼東方西方。”溫莎眼神一亮,“倒是我有些鑽牛角尖了,還沒你看的開。不管東方的武術還是西方的格鬥,體系雖然不大一樣,但練到最後,道理還是可以相通的。比如合氣圓舞的柔術裡有‘貓足立式’練得好的,就能把力量練到脊椎裡去,像一隻大貓,動作靈活,進退自如。但同樣的這一招在我們怒海流裡也有相似的一招,名叫‘釣鯊式’,兩者之間最大的區別只不過是叫法不同而已。練到最後的效?基本相同。”
“你的功夫果然是練到了骨頭裡了。”王越只聽對方這一番話出口,根本也不用再試探了,就知道溫莎這個女人的功夫是和自己一樣,已經把力量滲透到了骨髓了。對力量的操縱和掌握,簡直出神入化。
因爲溫莎剛纔拿出來比較的兩種功夫,正是一東一西,也說明了柔術中的貓足立式和怒海流的釣鯊式,練到最後的效果基本是一樣的。如果不是自己深有體會的人,顯然也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來。東西方的格鬥和武術,說白了就同樣是開發人體潛能的一種手段而已,目標一致,殊途同歸。
王越雖然不知道她嘴裡的釣鯊式到底怎麼練,但他和合氣圓舞的人交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對於那個所謂的貓足立式,瞭解的卻不是一般的深。扶桑柔術原本就是源自古代唐國南方的幾門拳法,雖說發展了這麼多年,早已和當初面目全非,有了自己的東西,但基礎就是基礎,這是很難有太多改變的。
貓足立式,應該就是唐國拳術中一種名叫夾剪步的一個變式。站立時以身體中線爲準前後開合,後腳落地踩實,前腳腳尖點地,重心全部落在後腳的膝蓋以及尾椎一線,出手時,脊椎彎曲,膝蓋彎曲,整個身體就如同數張蓄滿了勁的強弓,力量層層疊加在一起,一瞬間的爆發力就能讓人在最短的時間裡,爆發出最強的力量和速度,不論前進,後退,還是躲閃迴避,都能一蹴而就,搶的先機。
再好比薩拉家傳的格雷西柔術,她出手的站姿也是一種貓足立式,只不過她的立式比起合氣圓舞流的還要霸道,通身上下,脊椎,腰胯,雙手,雙腳,合起來就是五張弓。只可惜她這麼一來,霸道是霸道了,但實際上卻沒有真正領悟扶桑柔術中練體的真諦,一直不能通過這一個姿勢的鍛鍊,把自己的脊椎徹底練通。以至於,還要王越教她來“站樁”
而相比之下,合氣圓舞的柔術就顯得正宗的多,同樣是一式貓足立式,練到最後的效果卻是相差巨大。
“能到這一步,我其實也是僥倖而已。幾年前我在保護一位軍中要員的時候,碰到高手刺殺,那一戰我單人獨鬥七人,人人都不比我差不了多少,結果一番苦戰過後,我以傷換傷,打死了其中三人,重傷四人,結果等到我從醫院裡出來後不久,原來覺得好像是天塹一樣的瓶頸自己一下子就開了。當時還覺得很奇怪,如今再往回看看,道理其實也很簡單,無非就是厚積薄發罷了。那一戰令我捨生忘死,自然沒了平時的許多雜念,然後潛力激發,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溫莎似乎也和王越談的來了興趣,一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而這時候,在她身上也根本看不出來她對王越還有什麼敵意。
“捨生忘死……水到渠成……,這個說法好啊!不經歷捨生忘死,心思就不會純粹,而雜念沒了,潛力自然就激發了,然後一番調養,功到自然成。道理雖然簡單,但能通過這種途徑做到這一步的,卻也只有你一個人而已。就好像你的功夫兼學了十幾家流派的格鬥技,功夫雖雜,練起來卻不失其精,也只有這樣纔算得上是博採衆家之長,以他山之石攻玉。練功夫的人,到底能走多遠,最後看的還不是一開始自己打下的基礎,基礎不行,練再多的功夫也是空中樓閣一樣。
王越一邊說着,一邊盯着溫莎的兩隻手,眼神中滿是一片凝重之意。
他之所以這麼說,也是有感而發。不管是面前溫莎當初意外突破瓶頸,晉軍格鬥大師級別,還是今早薩拉身上的毛病,歸根結底都也是一個基礎的問題。只不過她們兩個人,一個是因爲基礎雄厚,自然進階,算是水到渠成。一個卻是因爲好高騖遠,忽略了本質,搞的自己不上不下,如果不是遇到王越,差一點就把自己給練廢了。
“基礎這東西,的確是不管怎麼重視都不爲過。很多大師級的前輩,到老了,反倒拋開一切技巧上的東西,只練習最基礎的格鬥術,其中?理就在這裡了。”溫莎聽到王越的話,頓時練練點頭,讚歎不已。
“我見過你和林賽菲羅的那一場的比賽錄像,發覺你當時的功夫,用的就幾乎全是鐵十字軍中最基礎的入門手法,但就是因爲基礎打得實在太牢固了,以至於在那個時候你就能把渾身的筋肉控制的如臂使指。別人都說你是練成了鋼鐵之軀,我卻知道你那全身巨大化的手段根本就是那麼一回事,全是因爲你的身體太過強悍的緣故。”
“另外,如果我猜得不錯,你還練了阿道夫先生的騎士錘戰法。若非如此,你也絕不可能把林賽菲羅打成那個樣子。”
“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溫莎擡頭一笑,終於還是忍不住試探起王越和阿道夫之間的關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