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父收徒？”常真如咧着嘴,嘶的一聲,像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傢伙,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不過,代父收徒,你這麼一來,就不怕以後生出什麼是非來？而且我要猜得不錯,這個王越應該也是個半路出家和你練拳的吧？他的功夫雖然厲害,但過於剛猛霸道,這和你們蘇家的拳法幾乎是背道相馳,應該是練了沒有多長時間吧？”
蘇明秋放下手裡的茶杯,皺了一下眉頭：“常真如,你現在雖然身份不一樣了,但好歹也是出身草莽,這才幾年時間,你不會這麼快就忘本了吧？我和你們之間是有過協議,可這也是各取所需而已,我們蘇家做什麼事情,還輪不到叫別人說三道四的地步。”
“另外,我也要警告你,我的這個師弟可不是一般人,你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不然,到時候惹火燒身,引出一堆麻煩來,你也沒辦法向國內交待……。”
蘇明秋對於王越的來歷當然是心知肚明,不管是鐵十字軍在當地的勢力,還是安妮背後的家族勢力,這都是足以讓任何人心生忌憚的。哪怕是常真如這種人,背後也有着龐大的人力物力的支持,但這裡畢竟不是在國內,很多事情做起來,還都要小心翼翼的……。
“我也就是那麼一問,隨便說說,能有什麼意思……,你這人就是愛多心。”常真如見到蘇明秋的神色不對,臉上的表情頓時也有些訕訕的不太好意思。
“我多不多心的,你自己心裡明白。”
似乎真的是這個常真如沒什麼好交情,從一見面開始,蘇明秋就沒給對方好臉色看,不過他心裡應該也是有一些顧忌的,關於王越的事情說到這裡,也就點到爲止了。
“說說這次來,你有什麼事情吧？能值得你親自跑過來一趟,估計也不會是什麼好事吧？”
一說到正事,常真如的神色立刻就是一正,說話時連腰背都直了起來,“這次來,我這邊有五個人要在你這裡落腳,而且這一次的時間恐怕不會短了,所以你要出面幫他們解決相關的身份問題。並且如有需要,特殊情況下,你也要動一下了。”
“不可能,我從來就不是你們的人,我也絕不會爲了你們的事情,讓我的武館處於危險之中。”蘇明秋擡起眼睛,瞥了一眼面前的常真如,拒絕的於淨利落,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聞言之下,常真如頓時露出一臉的苦相：“我這也是沒辦法了,上面交待的事情,牽連太廣,實在不好辦。萬一完不成任務,那就要放棄海外的這一整條線,事關上百人的性命,如果沒有你這樣的高手坐鎮,失敗的機率實在太大了。”
也許是真的碰到了什麼解決不了的難事,常真如看着蘇明秋的臉色,一咬牙,“大不了,你提幾個條件。我也豁出去這張老臉了,只要能辦的,我都給你解決了,那還不成麼？”
“你知道你的這個承諾一旦向我許下了,那你就再也不能反悔了。”蘇明秋目光一閃,擡起頭來盯着常真如的兩隻眼睛,說話時一字一頓,整個人顯得無比的認真。
“如果,你騙了我,就算日後你跑路到國內,我要想找到你,也並不是一件難事。到那時,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的……。”
他的聲音平淡,但在說這些話時,語氣中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味道。似乎他說的話,就是真理,只要說了,肯定就能做到一樣。
這時的蘇明秋,渾身上下都向外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可怕威嚴,和之前他教王越練拳時的耐心親切,幾乎完全判若兩人。
眼角的肌肉劇烈的跳動着,雖然心裡極力想要避開蘇明秋的目光,但最後常真如仍舊是看着蘇明秋的眼睛,苦笑着說出了一番話,“我當然知道,所以我也絕對不會拿我自己的命來開這個玩笑。”
“這一次,我真的需要您老出手。只要能完成任務,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我可以答應您三件事。”
別人不知道,常真如可是知道,蘇明秋這個看似不怎麼起眼的老頭兒,當年在國內的時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身份和地位。這一位三十幾歲時,就因爲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便東渡扶桑,只用了一年時間,就挑了扶桑武術界大大小小超過一百七十多家的道場,手底下死傷無數,簡直是一己之力壓得整個扶桑各大流派擡不起頭來。
以至於此後二十年間,“血手人屠”之稱,幾乎就成了全扶桑武術界的夢魘一般。
哪怕是現在雖然被逼着出了國,但那件事情原本就涉及太多的內幕,和他本身的功夫卻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他常真如雖然出身也不錯,南派梅花拳高手如雲,而且按輩分來說也和蘇明秋勉強算是同輩,但一旦到了這種時候,他心裡也是直打怵。不敢在蘇明秋面前放肆。
“在做你的事前,先把我的事辦了。”這一次說話時,蘇明秋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擡起一下了。
常真如的臉色頓時一苦：“可這麼做,我沒法交待啊就算我答應了,恐怕國內也不會同意的……。”
“這個我不管。”蘇明秋顯然是拿準了對方的軟肋,語氣淡然,話裡話外都顯得很無所謂：“不過,看在你師父的面子上,我也不爲難你,三件事情,你先給我辦一件,讓我看看你們的誠意,剩下的兩件,我現在還沒想好,等以後想好了,再告訴你。”
“那好,就這麼一言爲定了”
思慮再三之下,常真如直接走到屋子裡面,打了一個電話,十幾分鍾後等他再次坐在蘇明秋面前的時候,神色就已經輕鬆了不少。
算是最後同意了蘇明秋的這個要求。
從蘇氏武館的正門走出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兩點鐘的時候了,外面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一片熱鬧景象。
停靠在路邊的黑色轎車,見到他走出來,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立刻推門下車,王越則是擺了擺手,直接走到路邊的一家餐廳,點了不少東西吃了起來。
練拳的人,心思單純,練功時很容易就沉迷進去,廢寢忘食什麼的都是很正常的狀,但一旦脫離了那種狀態後,一般就都會感到飢餓。這是運動量太大,對身體能量的一種消耗,尤其是王越已經練了半天拳,後來又和常真如狠狠的拼了一場,現在連中午飯到現在都沒有來得及吃,胃裡更是發空。
一聞到路邊餐館裡傳出來的香氣,當下哪裡還能忍得住。
他這人的性情素來獨特,不論是上一輩子身爲精神大念師時的俯瞰衆生,還是這一輩子重新活過來後的曲高和寡,其實都是一種“孤獨”。他習慣了按照自己心中的準則來行事,不懼怕,不盲從,隨性而爲,不委屈本心。不管幹什麼事,就連殺人這種事,也都要他自己願意才行,除了他自己旁人左右不了他行事,他行事也不會顧忌別人的想法
不論好壞,他只遵從自己的內心。
就以剛纔發生的那件事爲例,他對待常真如前後的態度,完全就是自然而然。
你不請自來,又不自報家門,不說明來意,那就是惡客,而惡客上門那就得手底下見真章。後來蘇明秋現身,明瞭了一切,那該收手時就收手,他也沒有一定要把人打死的意思。
做人如練拳,都要講究一個收放自如。但有的人的“收放自如”是故意而爲之,是有目的的收放自如,換句話說其實就是“着了相”了,是裝出來的。而王越則一直是在遵循自己內心的意志,隨心而動,所作所爲均是自己真實想法的體現。
安靜的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旁,一面用刀叉對付着面前盤子裡的牛排,王越的心思還始終縈繞在和常真如的那一場交手上。
儘管最後常真如是輸給了他,但在王越以最短的時間內爆發出如同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下,還能堅持到最後,逼得他不得不被動的接受“兩敗俱傷”的後果。這本身就足以說明這個南派梅花拳高手的拳法是如何的厲害。
不過現在想起來,仔細的做一下分析,那個常真如的拳法顯然也不是純粹的內家功夫,根本比不得蘇明秋那種把招式化繁爲簡,發勁虛實相間且兼顧陰陽剛柔,隨心轉換自如變化。以至於兩人一交手,只一讓王越搶佔了先機,馬上就要被一路壓着打到最後,中間居然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扳回這種不利的局面。
但如果在同樣情形下,換了蘇明秋來,即便是他把功夫壓低到和常真如一個水平的程度,王越想要贏,就算拼盡全力,殺招盡出,最後的結果也肯定是輸多贏少。
內家拳原本就是最能以柔克剛的功夫,拳勢如水,生生不息,王越現在雖然也在練習這種功夫,但到底是知道的多,還不能做到知行如一的地步,火候不到,那就只有被人家剋制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