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的寒意越來越濃,天氣預報說最近幾天就會迎來今年的第一場雪。當然,到底是哪一天,天氣預報沒有明說。畢竟,他們也很不容易。
長髮飛舞,衣衫飄蕩。即便是素面朝天也讓人感受到驚心動魄的美。
葉溫柔的氣質很寧靜,但是她的面容卻給人凜冽的感覺。就像是一座冰山,美則美亦,卻總是讓人擔心冰涼入骨不夠親民。
當然,與之相比較更不親民的就是秦倚天。秦倚天很溫暖,但是卻溫暖過頭。她的美就像是三伏天的太陽,金光億萬道,沒有任何掩飾,也絕不收手留情,肆無忌憚地灼烤大地和人們的眼睛。
只是,葉溫柔怎麼會這個時候來了?
看到葉溫柔過來,葉子趕緊跑了過去迎接,主動摟着葉溫柔的手臂,笑呵呵地說道:“姐姐,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只有你能夠阻止方炎了。”
葉道陵也咧開嘴巴笑了起來,看着葉溫柔說道:“溫柔來了?是葉子給你打的電話吧?你快勸勸方炎,不能讓他幹這種傻事。好好地過生日不好嗎?何必給自己找不自在。”
葉溫柔徑直走到方炎面前,看着方炎問道:“你要挑戰神龍
方炎直視着葉溫柔的眼睛,點頭說道:“嗯,不得不戰。”
“爲什麼不提前和我商量?”
“我怕你不同意。”
“爲什麼在結婚前七日?”
“我怕我會死。”
葉溫柔不再說話了,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方炎,就像是要看清楚他臉上到底有多少根毛髮似的。
“跟我回去。”葉溫柔面無表情地說道。
“好。”方炎點頭。
於是,葉溫柔牽着方炎的手轉身就走。方炎對着葉子笑笑,跟着葉溫柔離開葉家小院。
葉道陵和葉子父女倆呆滯當場,葉道陵看着葉子,問道:“就這麼走了?”
“就這麼走了。”葉子點頭。“怎麼就走了呢?”
“是啊。怎麼就走了呢?問題解決了嗎?”
“不知道啊。應該解決了吧。溫柔姐姐都來了,以她的性格,一定不會同意這件事情的——再說,方炎又打不過溫柔姐姐——大不了把他的腿打斷嘛。”
葉道陵有些煩躁地揉#搓着杯沿,說道:“就算要走,也應該和我打聲招呼纔對吧?再怎麼說,我也是他們的長輩——他們這樣是不是沒有一點兒做晚輩的樣子?”
葉子狠狠地點頭,附和着說道:“是的,太過份了。”
葉道陵滿臉笑意地看着葉子,說道:“還是自已家的女兒好,看來今天中午只有咱們父女倆在家吃飯了。我讓廚房多做幾個菜,咱們把上次剩下的半瓶茅臺給喝了?你不在家的時候,我一個人都捨不得喝呢。”
“爸,今天中午我應該沒辦法陪你吃飯了。”葉子一臉爲難地說道:“我那個——我想回燕子塢一趟,老祖宗昨天來電話說想我了,讓我回去看看她——再說,我也要去看看溫柔姐姐有沒有把方炎給攔截下來——要不,讓阮經在家裡陪你吃飯吧?”
“我倒是很願意和首長吃飯。”阮經努力地牽扯着自己臉上的皮肉笑着,說道:“但是葉子一個人開車回去,怕不安全吧?還是我開車送她回燕子塢吧?”
“滾。”葉道陵把杯子重重地砸在茶几上,揮手說道:“都滾滾滾。”
“爸,那我回去陪老祖宗了——我會代你向老祖宗問好的——”葉子吐了吐舌頭,快步朝着外面跑過去。
阮經小心翼翼地看着葉道陵,說道:“你是首長,你說讓我滾,我也不能違抗命令不是——”
說完,兔子一樣朝着外面跑過去。
葉道陵看着空無一人的房子,突然間覺得自己有點兒寂寞。
想了想,抓起旁邊的座機給妻子打電話:“中午下班後回來吧?孩子不在家,咱們一起出去吃點兒好的。”——
葉溫柔開車,方炎坐在副駕駛室。
葉溫柔不說話,方炎也保持沉默。
車子裡在放着一首歌,一首聽起來有點兒悲傷的歌。
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窮極一生
做不完一場夢
大夢初醒荒唐了這一生
南山南,北秋悲
南山有谷堆
南風喃,北海北
北海有墓碑——
“這首歌挺好聽的。”方炎打破沉靜,笑着說道。“雖然聽起來很悲傷,但是裡面的感情很真摯。”
“有一對相愛的情侶,男人生活在北海,女人生活在南山。他們是異地戀。有一天,男人對女人說他喜歡上了別人,要和女人分手。女人傷心欲絕,但還是接受了這樣的安排。實際情況卻是這樣,男人並沒有愛上別的女人,他只是生病了,家裡的一種遺傳性疾病,這個時候他連呼吸都很艱難——他的家人很少有活過三十歲的,而他也很難打破這個詛咒。他快要死了,他不想拖累那個女人,因爲他覺得自己沒辦法給他幸福。”葉溫柔聲音平靜地說道,就像是在講述一個故事。
當然,她也確實是在講述一個故事。
“然後呢?”方炎被葉溫柔的故事所吸引,出聲問道。
“沒有然後了。”葉溫柔說道。
方炎大急,說道:“你怎麼能這樣?哪有沒有結局的故事?你這不是太監嗎?”
“是不是很感動?”葉溫柔沒有理會方炎的質疑,出聲問道。
“是啊。”方炎點頭。“我都被感動了。那個男人太偉大了。”
“那個女人呢?”葉溫柔問道。
“女人?”方炎想了想,說道:“她有一個很愛她的女人,而且——”
方炎說不下去了,他明白了葉溫柔說這個故事的深意。
“你覺得那個女人知道了真相會感激嗎?會感謝那個男人對自己的隱瞞?會感謝那個男人放自己離開?”
“溫柔——”
“害怕我擔心,不和我商量一聲跑去挑戰神龍。擔心我守寡,所以特別把決戰之期選擇在婚禮前七天。我是不是——也應該和那個女人一樣被感動着?”
“我並不是爲了你感動——”
“那個男人那樣做,也不是爲了讓那個女人感動——或許他覺得那是他能夠給予的幸福方式——”
“我只是想着——萬一我回不來,你還有機會——”
“還有機會嫁給別人?”
方炎沉默不答,這樣的問題是不能有答案的。
“這就是你眼中的葉溫柔?”
“我知道你不會那麼選,但是我希望你能夠那麼選。”方炎沉聲說道。既然和神龍決戰已經成爲即定的事實,有些話就得攤開說明白了。“我有不得不戰的理由,但是你也有放棄的藉口。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期待,但是,站在我的立場,並不代表着你不期待我就可以不做——”
咔嚓——
葉溫柔猛打方向盤,車輪朝着路邊的麥田衝了過去。
嘎——
在衝到麥田深處的時候,葉溫柔一腳踩上剎車,車子嘶鳴着停了下來。
葉溫柔側臉看向方炎,說道:“我也是天道境,對你做出這樣的決定我完全能夠理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是你在做這種決定之前難道不應該和我商量一下嗎?”
“你說你沒有提前和我商量是因爲擔心我不同意,但是,就算我不同意這件事情——既然你已經決定要做,我能夠做的就只會是支持。我不會讓你放棄,因爲我知道你絕對不會退出——既然確定你不會退出,又爲何要說這些話泄你志氣?”
“你把決戰時間選擇在我們婚前七天,倘若你不幸戰死,我就不用和一個死人結婚,葉溫柔就還是一個自由身——”
葉溫柔的眼神裡有着濃得化不開的悲傷,看着方炎說道:“身是自由的,心呢?方炎,如果你此次戰死,你覺得我還可以自由自在無牽無掛的抽身走人嗎?”
“方炎,我告訴你我的態度。人道順從天道,天道便是心道。我不會阻攔你和神龍辛苦命決鬥,若此舉能夠讓人念頭通達,那便不得不爲之——正如我攀登天道時難以斬斷情緣一樣,因爲情緣是你,所以我寧可不入天道——”
“此戰如果你傷了,那就等你回來修養身體下次再戰。此戰如若你死了,我便身披白衣挑戰神龍替你報仇。”
“我若勝,那便是神龍死。我若輸,那就是我陪着你一起死。雖然我們還沒有結婚,但是已經訂婚,從你們去葉家下聘的那一天起,我們就是一家人——”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些話不是寫出來看的,不是說出來聽的,而是要拿一輩子去履行的——你活着,我是你的妻。你死了,我也是你的妻。你活着,我們齊心攜手共同振興方家。你死了,我替你照顧爺爺伺候母親。除方炎外,再無其它男人可入我葉溫柔之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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