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饒有興趣的看着亞歷山大，亞歷山大用尊敬但也並不諂媚的眼神回視着尤里。
尤里笑了起來，他自帶微笑面具的娃娃臉真的笑起來時，即使只是微笑，嘴角也能彎到一個很誇張的角度。
“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而且你比我已經知道的要果斷，我沒有時間對你進行太過深入的瞭解，所以我不太理解，以你的能力，爲什麼要給尼克雷這個並不出色的人當黑手套呢。”
亞歷山大沉默了良久，終於道：“我別無選擇。”
尤里再笑，他坐在轉椅上很快的轉了回去，以一個正常人不會用的速度轉回去之後，面對着電腦，背對着亞歷山大，道：“來看看我寫的總結報告，你就能做出選擇了。”
亞歷山大靠近了尤里，從尤里的肩頭上方看着電腦上寫的郵件，只是看了一眼，他就大驚失色。
“柳德林斯是在我的提議下，經亞歷山大作爲中間人，由一個名爲花園的組織負責實施的陷害，此事與葉林塞無關。”
郵件內容只有短短的一句話，但亞歷山大看的卻是驚心動魄，顫聲道：“你，你想幹掉我們？”
尤里滑動鼠標，點開了另一份郵件。
“柳德林斯是被陷害的，視頻資料是僞造的，實施者是葉林塞，但柳德林斯的短板暴露無遺，只能負責一部分的具體事務主官，不具備掌管克格勃的能力。”
亞歷山大嚥了口唾沫，道：“你對……你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尤里淡淡的道：“你猜我打算髮送哪一份郵件？”
亞歷山大低聲道：“我猜你都不發，既然你讓我看了，那你一定有別的選擇。”
“答對了。”
尤里再次轉了回來，這樣他和亞歷山大在面對面的時候距離就太近了些。
亞歷山大往後退了兩步。
尤里平靜的道：“看柳德林斯能不能拯救自己，他可以沒有道德，但不可以無能，如果他能證明自己是被陷害的，還能借此打擊葉林塞，那麼讓他繼續當個副局長也不是不能接受，甚至可以讓他當局長。”
“這不是你的想法，而是總統的想法吧？”
“是的。”
尤里微笑道：“總統的想法不難猜，如果柳德林斯贏了，那麼你們就死定了，我會把第一份郵件發過去，如果葉林塞贏了，我會發第二份郵件，但是現在我想問問你的想法，好決定我會發什麼內容。”
“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幫助柳德林斯上位，因爲柳德林斯正在拉攏我，還有一個選擇是繼續按照原計劃，選一個合適的人上位。”
亞歷山大頓了一下，然後他低聲道：“我個人傾向於後者，因爲我認爲柳德林斯有自己的手下，我就算幫助他上位，也不可能變成他的心腹，而等他地位穩定後，一定會找個機會解決我，而我黑料太多了，他有太多的辦法可以徹底解決我。”
尤里點了點頭，道：“是這樣的。”
“可是園丁給我了我一個選擇，我們可以幫助柳德林斯，只需要幹掉他的心腹就好，只是我不想這麼幹，因爲我覺得柳德林斯能力太強了，就算能幹掉他的心腹也沒太大的意義。”
“等等，園丁是這樣建議的？”
尤里顯得有些驚訝，他很是不可思議的道：“這樣說來，園丁倒是很想法啊。”
亞歷山大繼續道：“我的想法依然是挑選一個合適的人，一個缺乏根基，沒有特別強的實力，只想把克格勃局長當成跳板，沒有能力也沒有太多想法的人當局長，在他的任上能把我提到副局長的位置，這樣就行了。”
尤里一臉欣賞的看着亞歷山大道：“你野心很大。”
“是的，沒有野心的話，我就不會給一個無能之輩當黑手套了。”
尤里搖了搖頭，道：“可是你有給人當黑手套的經歷，那麼副局長就是你的極限，你不可能當上局長的。”
亞歷山大很平靜的道：“不一定，如果我是給總統先生當黑手套呢？”
尤里終於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他很是愕然的道：“你……竟然這麼想？”
“我給尼克雷當黑手套只是別無選擇，或者說在我當時的情況下，給尼克雷當黑手套是最好的選擇，現在我沒資格給總統當黑手套，可是我成了副局長呢？”
“是的，那你就有資格了。”
尤里長長的呼了口氣，他緊盯着亞歷山大道：“我知道你有野心，但我不知道你的野心這麼大，克格勃局長不是你的極限。”
“野心是一步步培養出來的，我只在當下能做到的基礎上展望未來。”
“我知道你爲什麼給尼克雷當黑手套了，只是我要提醒你一句，總統和你想的不一樣，因爲你的位置，你沒機會接觸到他，所以你對他不夠了解，如果你以爲能給他當黑手套，那你就錯了。”
尤里很認真的給亞歷山大提了個建議，也是給了亞歷山大一個忠告。
可亞歷山大此刻決定展示自己的全部，因爲時機到了，不抓住這個機會的話，失去的可能不只是機會，還有可能是生命。
“黑手套不是隻有一種，黑手套只是一種身份，一種態度！”
亞歷山大微微低頭，道：“我這樣說，您可以理解吧？”
不是要打啞謎，實在是這兩個人對話時沒必要說的太透，只要對方能夠理解，自然是省事一點比較好。
尤里再次深吸了一口氣，他站了起來，對着亞歷山大道：“以前是我太小看你了，對你缺乏足夠的瞭解，這是我的失誤。”
尤里伸出了手，亞歷山大伸手和尤里握了一下，兩人的握手很短暫，晃了兩下就馬上放開了手。
尤里再次坐下，他對着亞歷山大道：“我相信你會成爲克格勃的局長，但你的極限不會只是一個局長，你現在有什麼長期的計劃嗎？”
“我的打算是四年時間內能成爲副局長。”
“你可以做到的，那麼現在的關鍵就是找到合適的局長人選。”
尤里想了想，道：“我對外界的局勢不夠了解，我只能得到最基本的信息，現在還不能確定柳德林斯的結局，但是我認爲，葉林塞肯定是要完了的。”
“我放走了柳德林斯的助理，他可以調集柳德林斯的嫡系發起反擊，不知道能做到什麼程度，但是葉林塞肯定失去了機會。”
尤里沉思了片刻，他搖頭道：“不行，我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了，如果我繼續待在這裡，不，我已經困在了信息繭房裡，外界給我的信息根本就是錯的。”
亞歷山大沒說話，而尤里看着亞歷山大道：“你這樣的人才，不應該被埋沒到現在。”
亞歷山大低聲道：“我不是人才，我只是對自己有清晰的認知，而且什麼都敢幹，什麼都肯幹。”
“你對園丁怎麼看，你對花園怎麼看？”
亞歷山大臉上浮現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他兩手一攤，道：“看不懂。”
“看不懂？什麼意思？你的眼光讓我覺得很驚豔，爲什麼你會看不懂一個年輕人？”
亞歷山大苦笑道：“有時候我覺得園丁就是一個運氣好的愣頭青，有時候我覺得他就是靠着背景混的關係網才能活到現在，但有時候我又覺得他嗅覺敏銳的可怕，還有，他膽子太大了，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不懂他憑什麼，他憑什麼……”
亞歷山大卡殼了。
尤里不得不皺眉道：“憑什麼……憑什麼？”
“是的，他憑什麼，就這次製作一個假視頻，他動用了軍情六處和東大製作道具，讓CIA配合散佈，讓法國對外安全局打下手，不是配合他幹什麼，給我的感覺是他在指揮着別人幹什麼，憑什麼這樣？他憑什麼？”
尤里思索了很久，然後他低聲道：“這就是組織的力量，CIA看的是軍情六處和法對外還有克格勃和東大，軍情六處看的是CIA和克格勃還有法對外和東大，以此類推，現在輪到我們也想參與其中了，憑什麼？就憑這個還不夠嗎。”
“他怎麼能編造這個網的，我無法理解。”
“不必理解，只要尊重，然後決定是否加入，很顯然，沒人能拒絕。”
尤里轉了回去，他面對着電腦，把之前兩個郵件全部刪除，然後新建了一個郵件，打了一行字。
“我要出去。”
打了一行字，發送，然後尤里第二次站了起來。
尤里對着亞歷山大道：“行了，你留下繼續觀察，葉林塞不必過多關注，你要注意的是科裡莫夫，這個人心思很深，他肯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其他的只能觀察，看他們怎麼鬥吧，不管他們怎麼鬥，你的機會都很好。”
亞歷山大點了點頭，但他馬上一臉愕然的道：“你什麼意思？”
尤里很平靜的道：“我要出去，我要去看看這個園丁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之前對他很感興趣，但是現在，我必須去看看了。”
“你就這樣出去了？我是說，你就這樣……不是，你怎麼出去？”
尤里淡淡的道：“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