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毅不想讓格林知道他的全部底牌。
都是成年人，混的還是地下世界，打交道的還是地下世界裡最爲詭譎多變的一羣人，高毅怎麼可能不多個心眼，怎麼可能就傻乎乎的上來就跟人交心交底的呢。
所以高毅和他的人脈聯繫着賣情報的時候，肯定是要讓格林迴避一下的。
現在談的差不多了，可以讓格林來了。
把格林請進屋，高毅很是隨意的道：“怎麼克格勃很不講信譽的嗎？”
高毅就是好奇，所以問問格林這個懂行的業內人士。
而格林卻是眉頭一皺，道：“爲什麼問這個，克格勃那邊有問題？”
“也不是有問題，呃，就是中間人不太相信克格勃會付給他好處費，所以要我們把他的好處費包含在售價之內。”
格林釋然，然後他很平靜的道：“克格勃也不是信譽有問題。”
“哦？”
“他們是根本就沒信譽。”
“啊？”
高毅不解且非常吃驚的道：“克格勃名頭這麼差的嗎？爲什麼？”
“因爲……能用搶的爲什麼要花錢？”
看着高毅還是一臉的不解，格林淡淡的道：“我這樣給你說吧，用一個字概括各大情報機構的特點，那就是英國偷，美國騙，東大買，俄國搶。”
“這個說法倒是第一次聽說，仔細講講。”
“同一個情報，英國人主要獲取方式是靠偷來的，當然，我說的是第一選擇，是下意識反應，是執行者優先考慮的方式而不是唯一的方式，這個你能理解吧？“
“理解，英國偷是怎麼回事，英國不是靠搶的嗎？”
“二戰以後，英國獲取情報主要靠偷，能偷就不會買，不會搶，不會去騙，因爲英國也許諾不了太多好處，騙不來什麼。
美國不一樣，美國是超級大國，是世界燈塔，很多情報只要CIA的間諜招招手就有人願意送上來，但是美國人並不會輕易兌現他們的承諾，呃，他們經常開空頭支票，但偏偏全世界的人都願意相信他們的空頭支票，被美國人騙到死的人太多了，所以美國騙。
東大買，東大軍事和正治影響力比不上蘇聯和美國，意識形態上也沒有吸引力，膚色原因導致很難像英美俄一樣互相潛入，所以東大要情報主要就是靠買，當然，這個買不僅僅是現金那麼膚淺，就是好處換情報，這就是買。
說到買，東大的信譽可太好了，他們不是現在有了錢之後纔會買買買，而是在很多年前，在東大最窮最困難的時候，他們也樂意花錢買，他們付款非常大方，非常有信譽，業內有個共識，如果你的情報對東大有用，那你就相當於有了現金，就靠這一點，東大的情報工作一直都做的很好。
俄國搶，俄國人能搶絕不會考慮偷，能偷絕不會考慮騙，能騙絕不會考慮買，就算沒辦法必須要買，他們也會壓價，就算價格壓不下來，他們也會想辦法把付出去的錢再搶回去，這是定式思維，這是俄國人的天性。
基本上，我們不會和俄國人做交易，你可以搶他們，或者被他們搶，實在不行就交換，情報交換情報，但絕對不要想着賣錢。”
格林說完了，他頗爲感慨的道：“就你擁有的情報，我認爲俄國人不會買的，他們可能會同意交易，但一定會試圖交易的時候幹掉你再把東西搶過去。”
高毅很是愕然的道：“俄國人這麼危險的嗎？”
“你不能想着和強盜做生意，因爲能搶來的東西爲什麼要花錢？”
高毅長長的出了口氣，然後他很不解的道：“我和俄國人打過交道，他們似乎還……可以。”
“不能做生意，又不是不能幹別的，俄國人粗魯，魯莽，傲慢，自大，但他們也很好騙，如果俄國人認爲你是好朋友，他們願意把一切給你，如果俄國人認爲你是個很好的搶劫對象，那他們就會在瞧不起你的同時搶光了你的東西再幹掉你，我這樣說還不夠明確嗎？”
格林把手一攤，道：“俄國人永遠當不好一個商人，一個很好的生意，但只要你賺了錢，他們就覺得被你佔了便宜，他們永遠搞不懂一次公平的交易是對雙方都有利的，對俄國人來說，被你賺了錢還不如被你搶了更容易接受。”
呼了口氣，格林微笑道：“人們都知道克格勃從軍情六處這裡獲得了非常多的好處，可他們卻不知道軍情六處又從克格勃得到了多少好處，知道這是什麼嗎，這就是利用好俄國人的心理，你只要讓他們覺得自己佔了便宜就好。”
高毅跟着攤了攤手，道：“我以後會小心一些的。”
“其實跟俄國人打交道很容易，你就記住一點，俄國人是這世界上最好的打手，最好的炮灰，如果你能忍受他們的粗魯和自大，那俄國人也能成爲世界上最好的夥伴。”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雖然格林說的是羣體形象，是刻板印象，但必須承認，能概括出這個羣體形象肯定是有理由的。
高毅想了想，道：“那其他的國家呢？比如德國是什麼？”
“德國是守，德國人現在能守住自己的秘密和情報不被其他人拿去就不錯了，總體上，德國的情報機構始終是被動防守的角色。”
“阿三呢？” 格林笑了笑，然後他很不屑的道：“阿三是討，乞討的討，我的印象裡，阿三的間諜就是騙不到偷不到也搶不到然後只能靠乞討的一羣乞丐。”
“哈哈哈，乞丐……那本子呢？”
“本子是送，美國要什麼本子就送什麼，不給美國就自己拿了，根本就沒有獨立性的本子有什麼可說的。”
“那棒子呢？”
“棒子？你問棒子？”
格林顯得有些錯愕，他愣了一會兒，終於道：“假如這個世界是一個餐桌，那麼前面說的這些國家就是坐在餐桌上吃飯的人，而棒子，就是拴在美國拴在椅子上的一條狗，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明白了……”
高毅嘆了口氣，道：“好吧，原來這就是間諜眼中的世界，等等！等一下，法國呢？”
“你終於想起法國了。”
格林笑着道：“毫無存在感，一定要給法國下個定義的話，那就是等，法國人喜歡等着餡餅從天上掉下來，掉進嘴裡。”
英國偷，美國騙，東大買，俄國搶，法國等，德國守，本子送，阿三討，棒子沒資格被討論。
有了這個基本的認知，事情就比較好辦了。
高毅很認真的道：“知道了俄國人的風格，我就知道該怎麼和他們打交道了，我不賣情報給克格勃了，我跟他們交換，情報互換也行，技術交換也行，反正不賣了，免得被克格勃盯上找我麻煩。”
格林淡淡的道：“你完全可以用這個情報換取克格勃的武力支持，只要不涉及錢，他們還是很樂意跟你交易的，就看你需要什麼了。”
高毅開始琢磨如果他跟克格勃的交易不要錢還能要什麼。
這時候，高毅才發覺他答應給謝爾金一千萬的好處費有些草率了。
關鍵是以前也不知道俄國人這點兒毛病啊，早知道，他何必張嘴要一億，他直接要點兒別的不就好了嘛。
“我還能和克格勃要什麼呢，我能換到什麼？”
“你這不得問克格勃嗎？也得問你想要什麼，你問我有什麼用，但讓我說的話，你不如跟克格勃要點兒人。”
“要人?人？”
格林點頭，然後他很嚴肅的道：“克格勃一直在裁員，轉到其他單位的，提前退休的，對別的國家來說將自己的間諜趕出去自謀生路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但俄國真這麼幹，他們不在乎，而且他們也管不住，你跟克格勃要幾個人給你當殺手，克格勃真給。”
高毅快要忍不住罵髒話了，不是氣的，是激動的。
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是真瘦死了，再大還有個屁用。
其實高毅對俄國人的印象不錯，但是回想一下，跟俄國人做生意確實有格林說的那個味兒，就高毅認識的這些在地下世界討生活的人，不管是賣軍火還是賣命，重點都是在賣，沒有買。
“特麼的這樣也行？”
高毅撓了撓頭，低聲道：“我想想，讓我想想，要不然還先接觸一下，看看有什麼可交易的再做決定吧。”
“要快，你已經報價一億了，很有可能，克格勃現在開始考慮怎麼搶你了。”
“這麼重要的事你該早些告訴我的。”
“這都是常識，我怎麼知道你竟然連這些都不懂。”
說到這裡，高毅突然道：“我還得想辦法給法國一個解釋。”
格林笑了笑，一臉不屑的道：“有什麼解釋，丟了就是丟了，法國人知道丟了的東西找不回來，他們現在要的是尊嚴，是面子，你能幹掉鐵拳喬治已經給法國人挽回了尊嚴，要是他們真的想避免技術泄密，早該聯繫你高價回購了。”
好像是這個道理。
法國那邊的感受不用考慮了，他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沒準兒現在正開香檳慶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