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初雨,一年時光已去。
李如萱丈夫的病情越發嚴重,到了最後的時刻。
不出兩日時間,就離開了人世。
因是皇親,葬禮辦的很風光,此後就留下了李如萱一人。
小小年紀不到二十歲就守寡,成爲了趙家的遺孀。
這就意味着,趙家要養她一輩子,本來趙家只是想娶她來延續香火,現在她沒有達到趙家要求,自是不會養她。
七日內,李如萱被趙家攆了出來。
封建思想根深的時代,她早已無顏面再回自己家中,只得流落街頭。
生命對於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子,是何其殘忍。
先是成爲了交易入趙家,然後喪夫被攆出,在街頭飄蕩。
南宋時期的臨安,是天下最富足的地方,還從未有餓死人這一說法。
李如萱雖是一屆女流,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也是樣樣精通,勉強可以度日。
生活的無奈,有時候不是你選擇它,而是它選擇你。
怎奈這樣的日子也過不得安穩,獨自一人在臨安,無依無靠,許多歹人便起了賊心思。
李如萱天生美貌,婀娜動人,又是被攆出家門的寡婦,在臨安日子久了,地痞惡霸,紈絝子弟,難免對她騷擾。
好在李如萱聰明,一次次對付過了這些人。
她知道自己在臨安呆下去,遲早要出事情。
“此去一生終不回,城外月光格外清。”
李如萱一路北上,離開了這裡,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處。
隨遇而安可能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覺中,她竟到了山東。
也許冥冥中是上天的意思。
李如萱還是居無定所,安定不下來,她在途徑一處海邊小村的地方,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李如萱在這裡一連呆了幾天,每天看着那個奇怪的男子。
那人每天都要在海邊望向大海很久,可能是男子的氣度影響到了李如萱,她決心想要看看,這個氣宇軒昂的背影后,是副什麼樣的面孔,又在每天看着海上的什麼?
男子早出晚歸,日日對大海沉迷,別人都說他有毛病,李如萱卻不這麼認爲。
終於有一天,李如萱找到了機會,男子提前離開了海邊。
她看到了男子的面孔,清新脫俗,有幾分盛氣在其中。
從此之後,李如萱便在思慕這男子,這就是一見鍾情吧。
李如萱跟隨男子的時間,每天站在他的後面,也在觀望大海。
她也不知道海中有什麼可看的,李如萱想做的只是想陪男子一起看海而已。
突然有一天,男子沒有出現在海邊,一連幾天都是,李如萱着急了,她後悔自己沒有向男子說明,沒有問清楚他家的地址。
現在的李如萱才發現,自己已經悄悄愛上了這個男子。
二十多歲的少女心,是很容易心動的。
她開始尋找男子的下落,並告訴自己,下次見面一定要問出男子的姓名。
幾天過去,那男子又回來了,李如萱鼓起勇氣,走向了男子。
那男子也其實早就洞悉了她的動態,他知道這是自己的一劫,必須面對。
男子名叫李置生,他告訴李如萱自己每天看海觀潮的意圖,李置生不想欺騙她。
“潮中盡含天下事,陪君共看天機意。”
從此,在海邊每天看海觀潮的人,又多了一個李如萱。
李置生慢慢得知了李如萱的遭遇,疼惜這個坎坷的少女,也想讓她忘記過去,給她重新改了名字,“一塵”。
一塵知道自己是趙家遺孀,李置生沒有嫌棄她,還對她照顧有加,心裡對李置生滋生了情愫。
她覺得,上天對她還是公平的,得此愛慕知己,是她的滿足。
他覺得,遇見她是天意的安排,他本命運多舛,是他命裡的一劫。
一塵的聰明和悟性讓她很快入門了觀潮的秘密,她也逐漸明白了李置生在看什麼。
而李置生卻從不對一塵說起自己以前的事情,因爲他無法說起,也不能說。
在李置生的心裡,他和一塵的差別還是太大了,他不屬於這個朝代,他的年齡應該要比一塵大上好幾百歲,他接受不了一塵。
隨着時間的推移,一塵的心意早已表達無疑,李置生卻從未對一塵說過半點什麼。
二人每天還是坐在海潮邊,李置生給一塵講道,一塵其實並不在意道法怎麼變化,她在意的是李置生怎麼說。
只可惜,一塵不知道李置生的秘密,她永遠註定是單相戀。
命運又一次朝一塵開了玩笑,這次讓她更加痛苦。
而一塵的聰明,也學得到了觀潮的秘法,她也能在每天的海潮中看到許多天機所在。
得道後的一塵,帶來的變化不僅是心裡的,身體上所散發的氣質更加美麗,如同登仙一樣。
觀潮卜卦中的玄機越來越多被一塵所知,她想用所學卜出李置生的秘密,爲何他始終不願接受自己。
一次次的觀潮下來,李置生身上的秘密,連天意都算不出來,根本無法得知李置生的秘密。
此時的一塵,已經近三十歲了,她依然在等待着李置生的回答。
對於一塵,她對李置生的感情,就像是大海上涌動的海潮,一潮又一潮的撲向岸上,都會最終消散。
慢慢的,一塵對李置生所作的事情有所察覺。
李置生每天在觀潮演算的同時,好像等待和尋找什麼,是海里的東西。
一塵無法得知,她只知道,李置生快要離開她了,預感很強烈。
女人的第六感永遠比想象中的準確,儘管一塵有所準備,但這一天到來的還是讓她沒想到。
讓一塵不明白的,是李置生的情,他對一塵有恩,一塵對他有情,爲什麼不能成全。
一塵得道,觀潮卜卦的秘術已成,李置生這樣對於一塵的補償不知合不合適。
他不能和一塵終老相伴,由於衆多的原因,他知道這是上天對他的劫難。
但李置生是什麼人,他是不在天意之內的人,上天都卜算不出他的命運。
幾百年的磨礪,早讓他變得如石頭般堅硬,他曾是虔誠的佛教徒,現在卻成了這樣,他不信命對他的考驗。
而對於一塵,他無法做到情比命重,他必須放下凡塵,因爲,他有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