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的元旦剛過,市裡某證券交易所的大戶室裡,就多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自然就是劉萬程了。
所謂大戶室,就是一個設在二樓的,三十多個平方的大房間。房間四周沿着牆,擺放了十幾臺簡易電腦桌和電腦。
那時候,賬戶裡超過二十萬就可以進大戶室。即便這樣,大戶室裡也就那麼有數的幾個人。大家經常過來,擡頭不見低頭見,就都互相認識了。劉萬程則屬於新來的。
能進大戶室,當然都不是一般人,大家互相之間,也希望互相認識。一來可以共同探討一些股票知識。二來,都不是等閒之輩,互相認識了,到外面去說不定能互相用得上。
這裡面,新來的劉萬程最年輕。年紀輕輕就能進大戶室,大家就都覺得這人可能不簡單,說不定是某公司老闆的兒子,或者是某官員的孩子,就都過來和他打招呼。
劉萬程穿越回來,人變得隨和很多,這也與他現在的心態有關係。而且,經歷豐富的他,在年青的外表掩護下,更加具有欺騙性,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雖然如此,卻沒有人能夠弄明白他真正的身份。這小子滑頭而又睿智,基本不會有掉包的時候。他套別人的底容易,人家套他,那就難了。
可是,劉萬程雖然每天來,卻只是看,並沒有任何實際操做。大家感到好奇,詢問的時候,他就說,他不懂股票,只是想進來學學。
一個不懂股票的人,敢進大戶室,拿至少是二十萬的錢來學習,這人誰呀?不是富的錢沒處花了,就是瘋了。
於是,就有人過來,建議他和自己合夥,中心意思就是把錢劃到對方賬上,掙了錢對半分成。
劉萬程就笑笑,然後問他:“要是賠了呢?”
那人說:“我炒好多年股,從來就沒賠過。再說了,就算我賠,也總比你不懂,賠的少吧?”
劉萬程就笑着搖搖頭。實在讓對方糾纏不過了,就敷衍他說:“我現在還沒打算買股票,等我想買的時候,找你做顧問,給你提成,你看怎麼樣?”這才把那人打發走。
這個走了,接着就又來一個套近乎的,目的無非和前面那人一樣,都看準了劉萬程是個棒槌,想趁機弄他點錢花。
而且這個還把前一個給損了一頓:“千萬別聽那小子的。這小子去年的股票還陪着一半,十幾萬呢!他這是沒錢買了,手癢癢,想拿你的錢往裡造,他根本就不懂股票!我就不同了呀……”
劉萬程只是聽,然後就微笑,但說到合作或者投資,那就直接不接茬了。
也有好心和熱心的人,知道他不懂,過來教他些股票知識,告訴他怎麼看那些曲線。這些人就像喜歡買彩票的那些人一樣,理論知識都是一套一套的,而且特喜好賣弄自己的知識。要是讓他蒙對了一支股票,那你就看吧,夠他吹十年的。
對這些人,劉萬程表現的很謙虛,認真聽對方講解和吹牛。其實對方講的這些東西,絕對沒有他當年從專業書上得來的知識多。當年他也曾經仗着學來幾本專業書,吹的天花亂墜。可是,現在他心裡卻明白,炒股跟這些技術知識,風馬牛不相及。
但人家是好心,即便對方說的再荒唐,他也不反駁人家,做出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來,小學生一般,滿足人家好爲人師的慾望。
因此,他在大戶室裡,人緣還算不賴,很快就都和大家混熟了。大家也都知道他不懂,漸漸地也就不去注意他,和都同樣懂的人去探討去了。
可就在大家不怎麼注意他的時候,他出手了。因爲他要買的那支股票,終於跌到最低點了。
有個偶爾路過他旁邊的人,看到了他的操做,忍不住驚呼:“一下就咔筐了?這股票繼續跌,你不都賠進去啊?”
他的聲音就吸引過很多人來。說不買一動不動,說買一次一支股票就投進了全部的資金,大家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玩的呢。
“小兄弟,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這是常識啊!”有好心人提醒他。
“這個股還在下行通道里,資金流出去太多了,短時不會有起色,你這膽兒也忒大了!”有人爲他惋惜。
“說咱們合作嘛,你不聽,你這不是把錢白白往坑裡填嗎?”
“這小子,標準一棒槌,這下要不賠的連褲子都當了纔怪!”還有人在背後偷偷嘲笑。
劉萬程卻面不改色心不跳,臉上依舊帶着微笑:“股票嘛,就是碰運氣。運氣好,買什麼什麼賺。運氣不好,買啥也不行。我就賭一把,賭不着就算唄。”
嘿,這小子在這兒呆這麼多天,原來就學了個這個!感情哥幾個苦口婆心地費唾沫教他這段時間,都對牛彈琴了!拿股市當賭場?那你不如直接去賭場賭多省事!
可說也奇怪,劉萬程自從操做了那一次以後,竟然再也沒在大戶室露過面。
“這小子,肯定是賠的不敢過來看了。”好多人都這樣猜測。
當時的股市,正是跌跌不休的時候,好多人就是因爲賠的太慘,從此在大戶室裡消失了。
可是,有心人卻發現,劉萬程買的那支股票,竟然開始神奇地一路向上了,再也沒有回頭。這真是神了。
到五月第一個交易日的時候,劉萬程再次出現在大戶室裡。這時候,好多人已經對他刮目相看了。
這天早上,劉萬程直接在競價時段,就掛了八塊一的賣出價格,開盤成交。那一天這支股票的最高價,就是他的這個賣出價格。
成交之後,劉萬程直接起身走人,從此就再沒有在股票市場出現過。
他來交易的時候,好多人已經開始注意他。因爲他買的那支股票,自他買入就一路上揚。在四塊多的時候,好多人就猜測他會過來賣掉。因爲在他們看來,那已經是高點了。
可是,誰也想不到,劉萬程並沒有動,一直等到又翻了一番,纔出現在大戶室裡。
這時候,好多人都在注意他,想不到開盤的時候,別人忙的一頭汗,他卻站起來走了。
幾個好事的人開始覆盤他買的那支股票,他竟然是在最低點買入,最高點賣出的,把握絲毫不差。
直到他離開,大家才倒過悶兒來,人家溫文爾雅,不和你爭辯,不是人家不懂股票,是大家根本和人家不是一個檔次,人家懶得分辯。這纔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
大戶室裡出了這麼一位神級的高手,一時在整個市裡炒股界成爲佳話,好多年以後還有人在提起這個高手。可這位高手是誰,做什麼的?竟然沒有任何人知道。而且,這位高手就操做了這麼一次,從此消失了。
劉萬程不是高手,只是事先知道答案。他不會糊塗到就此認爲自己就是股市之神,相反,在他心裡,炒股和賭博是劃等號的,絕對不能夢想炒股賺錢。
他真正專注的,還是幹實業。南方的那次參觀過程,讓他充分掌握了目前最先進設備在國內的使用情況,也讓他找到了引進先進設備的渠道。
買上股票,還沒有賣出的這段時間,他則在四處尋找適合自己事業開始的場地。
終於,他在市開發區找到一處新的出租工廠,大院子裡空地足有上千平米,兩個工房。主工房明亮寬大,放個幾十臺設備沒問題。東面還有一個窄一些的工房,正好可以幹他預想的工作。西面是兩排平房,可以做辦公室和儲備庫。
賣掉股票之後,他手裡就有了將近三百萬,交了工房租金,找了個會計師事務所,幫他辦理註冊公司的手續。
這些,都是他在空閒的時候跟人家協商差不多了,錢一到位,立刻開幹。
五月底,“萬程工貿有限公司”就在市開發區掛牌成立了。
公司成立這天,劉萬程誰都沒告訴,只把徐潔帶過來了。
看着這麼大一片場地和全新的工房,徐潔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以後就全是咱的啦?”
劉萬程就點點頭:“現在還是租的,一年十幾萬的租金。等以後咱們賺錢了,咱們就買下來。”
“娘啊,十幾萬!”徐潔嚇的臉都白了,“咱上哪兒弄那麼錢交租金啊!”
劉萬程就輕蔑地一笑:“十幾萬就嚇着你啦?這才哪到哪啊?”
“對啊,“徐潔也倒過悶兒來,“有工房還得有設備啊,還得有工人啊,那還得花好多錢!”
劉萬程就笑了說:“設備有啊。”
徐潔就納悶:“在哪兒,我怎麼沒看見?”
劉萬程就帶她到那個大工房裡去。在偌大的工房角落裡,還有個安裝着空調的小房間,裡面只有一個帶着有機玻璃護罩的,像車牀又像磨牀的東西。
“這就是你說的設備啊?”徐潔疑惑着問,“這是什麼機牀啊,我怎麼沒見過呢?”
劉萬程就笑了,你見過,我就沒法指望它掙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