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司機把出租車開出了修配廠,穿過幾個零星分佈的建築。
這幾棟建築已經破敗,外面的牆皮都已經斑駁,周圍生滿野草,在這冬季裡已經枯黃,被經過的車輛帶起的塵土,染成了灰黑的顏色。
這些建築好像幾十年沒有人居住的樣子,三五成羣地分佈在灰濛濛的曠野裡,顯得格外恐怖。
劉萬程前幾次來的時候,也經過這些建築,卻沒有什麼感覺。這一次,經司機和傑奎琳一說這裡不安全,才第一次感覺到這些建築的恐怖。
誰知道這些破敗的建築裡,還有沒有人在裡面?萬一裡面居住着暴徒,汽車經過的時候,對着外面射擊,米國是不禁槍的,且這地方非法槍支氾濫。
如果有暴徒躲在這些建築裡,且手裡有槍,這可就成了打伏擊最好的地方了。
出租車終於走出那些建築,來到一片四周沒有人工建築的曠野上。司機把車停下來,讓傑奎琳下去方便,同時從座椅旁邊拿出一把左輪手槍,嚇劉萬程一跳。
司機憨厚地衝他一笑說:“以防萬一。”
這時候,傑奎琳在外面敲窗玻璃,示意劉萬程下車。
劉萬程下去,問她要幹什麼?她就示意劉萬程站在汽車反光鏡和她之間。
劉萬程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是要在汽車一側方便,怕車裡司機通過反光鏡看到她,讓劉萬程替她擋着反光鏡。
劉萬程這個氣,特麼不是你脫衣服跟吃飯一樣隨便的時候了,這時候知道害羞啦?
傑奎琳方便完了上車,黑人司機加快了車速,直到過了第八大道,才長出一口氣。
時間還早,劉萬程打算在外面吃飯,傑奎琳就指揮司機去了一家高檔西餐店。
其實,傑奎琳最喜歡吃的,還是漢堡、三明治一類的快餐。可是,那種快餐店很混亂,大多是汽車司機和工人在那裡吃飯,經常有人打架,很不安全。
快餐店的佈局,大多都和劉萬程去品牌店時那個收款臺差不多,連賣飯的窗口都是那樣的,顧客和服務員之間隔着防彈玻璃,誰也無法接觸誰。
在米國這個富人和精英掌控一切的世界裡,等級劃分格外的嚴格。高端西餐店價格昂貴,工薪藍領階層消費不起,也就不會去吃。來的都是有涵養的富人,店裡的環境也就相對安全和優雅許多,也不用防彈玻璃把顧客和員工分開了。門口的服務生和保安憑着經驗,從衣着和氣質上,就會把客人和流浪漢區分開來,把不該來這種地方的人擋在門外。
快到西餐店門口的時候,傑奎琳主動挽住劉萬程的胳膊,走路也變得優雅起來,倒是有經過禮儀訓練的樣子。
到了裡面坐下,叫侍者、點菜,和劉萬程說話,傑奎琳完全變了一個大家閨秀,一臉莊重,聲音婉轉溫柔,也低了八度。
劉萬程看了直想笑,這就是一個乖乖女嘛。誰會想到幾分鐘以前,她還在街上大呼小叫,亂蹦亂跳?
侍者把菜端上來,傑奎琳不緊不慢,繫好圍巾,左刀右叉,一點點地切黑椒牛扒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個受過良好高等教育的淑女。
劉萬程終於忍不住,微笑問她:“你是不是有分裂症啊?我怎麼感覺,這會兒坐在這裡的這位小美人兒,不是那個傑奎琳·斯密斯了?”
傑奎琳就擡頭看他一眼,偷偷調皮一笑,輕聲說:“你纔有分裂症!”
不過,劉萬程誇她小美人兒,她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劉萬程就感嘆說:“你如果每天都這樣乖巧聽話,相信貝爾斯登先生是不會解僱你的。”
傑奎琳說:“他早晚會解僱我的。因爲我不允許他佔我的便宜,更不會答應給他做情人。”
劉萬程就奇怪問:“那麼,你爲什麼願意給我做情人呢?”
傑奎琳說:“你沒有強迫我啊,是我自己願意的。”
劉萬程就笑:“你知道嗎,我也不是好人,是我收買了維爾夫,讓她把你的情況告訴我的。”
傑奎琳說:“我知道。維爾夫這個笨蛋,什麼都寫在她的臉上。可是,那天我真的需要錢,就是有些魔怔了,心裡想着我的黴運應該過去了,只要有錢,去MGM,就一定可以把輸的錢贏回來!”
劉萬程問:“你贏回來了嗎?”
傑奎琳臉色難看說:“又輸光了。”
劉萬程就笑。
傑奎琳露出一臉嬌蠻來說:“不許笑話我!”
劉萬程說:“如果那時候你去找貝爾斯登先生,沒準兒他會比我給你的更多。”
傑奎琳說:“我纔不會。惹上那個傢伙,後患無窮。”她好像不願意談論這個貝爾斯登,轉了話題說,“我那時候也沒有把你當做好人,但我知道你肯定比貝爾斯登要好。而且你不會在這裡長期待下去,也不認識我們這裡的人,我就豁出去了!”
劉萬程就輕輕嘆息一聲說:“傑奎琳,你記住,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我當然也不是好人。”
傑奎琳卻認真看着他說:“不,劉,你是好人,你是我見過的,唯一對我最好的人。”
劉萬程就又嘆一口氣說:“只是你太漂亮,我不想毀了你。”
傑奎琳看着劉萬程一臉無奈地樣子,忽然笑了說:“劉,我越來越喜歡你這副陰鬱的樣子了,你真的很帥氣。跟我們白人男子相比,你是另一種帥氣,非常有內涵,深沉地讓我心醉!我現在,倒是非常願意讓你毀了我。”
劉萬程就嚴肅了說:“不許胡說八道!”接着就想起來說,“對了,今晚我給你再訂個房間,我們不能在一個屋裡住着了。”
傑奎琳一臉不解問:“爲什麼?你知道,那個酒店的房間是按客房算費用,不按人數算的。你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間,本來就很浪費的。那裡房間費很貴的,一晚上的費用,可以讓我買一件好的時裝了!”就和劉萬程商量,“要不,我還是睡你屋裡,你睡牀,我睡地毯總可以吧?你把省下的房間費給我,給我一半也可以啊?”
劉萬程就搖頭說:“不行,就是你不去其他房間住,我也不會把房間費給你。”
傑奎琳就問:“爲什麼,我住在你屋裡,打擾到你了嗎?”
劉萬程就點頭說:“打擾到我了。”
傑奎琳說:“如果是那樣,我向你道歉。你告訴我哪裡打擾到你,我以後不那樣做不就完了,幹嘛要把我轟出去?”
劉萬程讓她逼的無奈,只好說:“傑奎琳,你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孩,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你明白嗎?”
傑奎琳就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不懷好意地看着劉萬程笑了,拖着長腔說:“噢,我爲我的漂亮向您,尊貴的先生道歉。不過,我不是禁慾主義者,相信你也不是。那又怎麼樣呢?我保證我不會拒絕你,你幹嘛要這樣虐待自己?”
劉萬程哭笑不得,跟這種開放的白人女孩,你是無論如何掰扯不清楚的。
他乾脆就不和她掰扯,嚴肅了臉說:“你要住我房間裡也行。不過你必須聽話,按着我說的做。”
傑奎琳就認真看着他說:“你說。”
劉萬程就說:“第一,不許在我面前脫衣服。”
傑奎琳問:“連外套也不許嗎?”
劉萬程這個氣:“故意搗亂是不是?”
傑奎琳就笑:“沒有,我就是想問一下限度。我可不可以把羊絨衫脫了?”
劉萬程說:“不許讓我看到內衣內褲!”
傑奎琳就嘟囔:“老保守!”接着就說,“我不喜歡穿衣服睡覺的。要不你給我買一件睡衣,我要薄的,穿着沒感覺的那種。”
劉萬程點頭表示同意。他也沒有穿衣服睡覺的習慣。
然後他就說:“第二,你去餐廳地毯上睡,不許和我睡一個屋。”
傑奎琳不說話。
劉萬程就問:“聽到了沒有?”
傑奎琳不耐煩說:“聽到啦,我睡餐廳地毯。”
劉萬程繼續說:“你以後不許先生、劉的亂叫,要叫我叔叔。”
傑奎琳不願意說:“憑什麼呀?你看着比我大不了多少,爲什麼要我叫你叔叔?”
劉萬程問她:“你多大?”
傑奎琳說:“我二十歲了。”
劉萬程說:“還是的呀,我三十六了,比你大十六歲,你叫我叔叔,有什麼不對嗎?”
傑奎琳說:“你騙我,你的樣子也就頂多三十歲。”
劉萬程認真說:“不信回去給你看護照。”
傑奎琳就不言語了。
劉萬程說:“記住了,以後叫叔叔。現在就叫一個我聽聽。”
傑奎琳說:“我們不是一家人,我還是叫你大哥哥比較合適。”
“不行,必須叫叔叔!”劉萬程堅持,“不然,你就自己開房睡去!”
傑奎琳有些不情願,遲疑着不肯叫。看劉萬程不眨眼地看着她,忽然就笑了說:“我不叫你叔叔,我叫你爸爸好不好?”
劉萬程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只比你大十六歲,怎麼可能在十六歲就有女兒?”
傑奎琳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爸爸生我的時候,才十八歲,只比你大兩歲。後來他去了英國,我就再沒有爸爸了。”臉上露出些失落來,然後就說,“你給我當爸爸吧?好嗎,呆滴?”
劉萬程臉上不由一紅,他還真沒法適應有這麼大個女兒。可總比讓她當同輩強,要不然睡一個屋裡,還不知道她又要鬧什麼古怪!
想到這裡,他說:“好吧,以後我就是你呆滴。記住,呆滴不能只停留在嘴上,在實際生活當中,我們也要遵守父女的禮節,不能越過這個禮節,明白沒有?”
傑奎琳就笑:“好的,呆滴,我一定做一個呆滴聽話的乖女兒!”
劉萬程看着傑奎琳的笑容,總感覺哪裡好像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