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一家大型機牀製造廠家,終於和江山集團簽訂了供貨合同,全部自動化電子部件,都採用江山集團的產品。
拿着這份合同,吳曉波感覺這薄薄的幾頁紙,足有千斤重。
劉萬程告訴他,只要咱們的產品推廣出去,咱們就把倭國和德意志,統統趕回老家去!甚至咱們將來有條件了,要打到他們的家鄉去,讓全世界用上咱們的產品。
外國高科技產品的壟斷,在劉萬程看來,就是一種變相入侵。他們拿着成本低廉的東西,打着高科技的旗號,跑到咱這裡賣高價,謀取暴利,不是入侵又是什麼?
可咱們生產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着讓人家痛宰而毫無還手之力!這種痛苦,在一個以工業起家的人眼裡,和當年眼睜睜看着倭寇踹開我們的國門,殘殺蹂躪我們的同胞,是沒有多少區別的,這是國家工業的痛啊!
劉萬程把這種感受,都跟吳曉波講了。吳曉波是車工出身,也是搞工業起家,當然能深深理解這種痛苦。所以,拿着第一份合同,他會感到這份合同的沉重。
吳曉波回到公司,走到劉萬程的辦公室裡,把那份合同端端正正地放在他的辦公桌上,好久才輕聲說:“第一個戰役,咱們終於打贏了!”
劉萬程看着那份合同,激動地牙關緊咬,仔仔細細地看了三遍,這才站起來,給了吳曉波一個熊抱:“曉波,辛苦了!你永遠都是我的依靠,都是我的半壁江山!”
吳曉波也是心情激動,抱着劉萬程說:“有你的策劃和運籌,纔有我的銷售。咱們公司的產品,質量絕了,沒給我們丟臉!”
有了第一個大型機牀製造廠家的全部應用,這就是活廣告。機牀製造廠家都在互相關心着,也會互通聲氣。江山集團的產品,很快就會在各機牀製造廠家打響。
吳曉波這才把業務員放出去,向全國所有機牀製造企業宣傳自己的產品。同時,在產品集中銷售的城市設立服務部,批發加零售,還帶着售後服務,把戰場鋪向全國。
到這時候,江山集團的電子工業園,已經有了傳感器、集成模塊、印刷版電路自動焊接、組裝等六個生產流水線,基本開始滿負荷運營,產生的利潤,足以用來彌補商貿分離後股本減少的損失了。
而商貿部分出售股本得到的現金,劉萬程則用來成立了一個芯片製作設備生產分廠。股本按原始價出售,換不來幾個錢,也只能做點小事了。
他只是利用了江河大學的名號,真正設備生產,還得自己來完成。
這個設備生產線,對以後國家通訊設備的發展,是至關重要的。他不希望看到,我們國家將來的通訊設備,包括電話、基站、電腦、平板,名義上吹是自己生產的,實際還是進口外國元件,除了外殼是自己的,其餘都是別人的,這能叫國產設備嗎?人家一旦不高興了限制你,不給你元件,你就傻了,心甘情願地接受人家的鉅額罰款,還得裝孫子,跑到人家那裡去低三下四地解釋,哄着人家高興,才繼續給你提供關鍵部件。
這些關鍵部件,人家是要收取高額利潤的。你把這麼多錢給了人家,回頭加在老百姓身上,還站在講臺上高傲地昂着頭,在自家人跟前充當什麼民族工業的英雄,看着着實令人噁心。即便媒體再怎麼粉飾太平,再怎麼吹噓,也掩蓋不了你在外國人面前裝三孫子的醜惡嘴臉。
現在,我把製作高科技的芯片製作設備給你生產出來了,你自己研發集成模塊也好,或者另興起一個像微軟一樣,專門設計生產模塊,設計軟件程序的產業也罷,總之,你有了具備自己製作真正國產貨的能力了,再進了外國貨來組裝,然後舔着臉說自己是民族企業家,你只要自己不怕丟人,別人也沒有什麼辦法,老百姓認可你,不罵你就行啊。
所以,他的芯片製作設備,沒通過銷售部去宣傳銷售。他讓高強組織了用到的設備和組裝工序,專門成立了一個生產車間,這車間緊挨着老魏的實驗室,爲老魏生產實驗用設備組件的同時,生產芯片製作設備。
這個設備生產線,全國獨此一家,用不着宣傳,你真正想振興民族產業,自己就會過來。
集團內部一些高層,也有利用自身優勢,向通訊和計算機領域發展的要求,劉萬程沒有同意。
他知道,以後的通訊領域,中國不乏企業家,在那麼艱難的條件下都能發展起來,不需要他在橫插一槓子了。他只要把源頭基礎打好,讓這些企業家不受制於人就可以了。
果然,國內還是不乏有識之士的。新的設備生產線剛剛投產,就有不少知名企業的第一代老闆過來了。儘管他們現在還不出名,可是十年以後,這些人會有響噹噹的名號。
劉萬程的決定,就是先給那些服務於國家的企業提供設備,這關乎國防大計呀。
誰也不明白劉萬程劃分客戶先後的依據到底是什麼,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因爲這些人後來在幹什麼,爲誰服務,只有他自己知道。
趙傑出任副市長之後,加強了對開發區工業園的管控,那些低產能的企業被人爲限制,同時,高污染企業被強行關閉,這就爲劉萬程開拓一個高科技產業園,提供了比較便宜的用地。而江山集團高科技電子產業園的順利投產,也吸引了外地一些高科技企業向這裡靠攏,比如南方的一家晶圓企業,把總部搬了過來,開始主動爲江山集團提供晶圓產品。沒有劉萬程,這家企業就會倒閉,因爲國內在沒有江山集團的芯片生產設備的時候,對晶圓的需求量就太少了。這個產業真正有了需求量的時候,是在十多年以後,國內可以把芯片製作設備提高到28納米的時候。而那時候的世界先進水平,已經到了單位納米。
還有一家國內的大型新興公司,購買江山集團的芯片製作設備,直接就在這裡建設了一個功能芯片生產研發基地,爲國內的手機和電腦生產廠家提供國產芯片。
有了江山集團的源頭高科技產業帶頭,工業園一改過去的蕭條和污染,真正成爲了無污染的高科技產業園。而且,還有不少的外地高科技企業,正在籌備往這裡搬遷,而這裡,也成爲全國最大的高科技生產基地。
從行政上來說,這都是副市長趙傑努力的結果,這傢伙將來前途無量是一定的了。
有趙傑這棵大樹在,劉萬程的發展就會順風順水。到這時候,所有的產業都已經穩定,他就又想起他那個心裡的夢想,要搞智能機牀了。
零六年的十月份,劉萬程主持召開了公司決策層會議,再次提出要搞智能化設備製造。
他對智能化設備的定義,不是簡單意義上的數控設備,也不是簡單意義的加工中心,他提出了一個嶄新的概念,要搞3D設備製造。
立體的圖紙,立體的全方位自動加工。簡單說,就是不管什麼形狀的工件,都要在設備的電腦上形成立體圖紙,然後計算機指揮設備,把這個工件自動加工出來。
這在那個時代,絕對是完全嶄新的概念,世界上也沒有一臺設備,可以達到他說的這個要求。
他們有了立體制圖軟件,有了3D掃描軟件,把任意物體數據化已經不成問題,將數據轉化爲機牀的機械動作,實現數據與機械運動有機結合,也已經做到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高強已經六十五了,仍舊不肯退休。離開工廠,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就沒有意義了。
聽了劉萬程的想法,他不由遲疑着問:“這樣的設備,有什麼具體意義嗎?我實在搞不明白,這東西可以用在哪裡?”
他的確有些落伍了。企業裡,特別是和多所高校建立了像與江河大學那樣的聯繫互動之後,一批更具有先進科學知識的年輕血液的融入,更多具有高學歷的年輕人進入管理層,高強那些苦幹實幹的工作方法,已經在企業裡被逐漸淘汰,代之的是計算機爲主的精細化和數據化的管理。
他不願意退休,劉萬程也不強求,只讓他管些具體事務,還是公司副總的待遇。比如讓他在芯片製作設備生產車間呆着,老魏那裡需要個有難度的,從沒有幹過的東西,就讓高強去帶着幹。他見識和經驗多,辦法也多,做這個更合適。現在,他基本就算是老魏實驗室裡專門負責工件製造的一個老工人了。
高強倒不計較名分,只要有事讓他幹,不讓他待在家裡悶着就行。
但開高層會議的時候,特別是公司有重大決策的時候,劉萬程還是要讓他過來參加。
兩世爲人的劉萬程知道,人的經驗,是靠歲月來積累的。他上一世之所以混不好,不在於他不知道未來世界的事情,而在於他活的年歲過少,見識不足,好多事情想不開。
當他再帶着一個四十多歲男人的經驗,重新年輕的時候,對好多事情的看法就截然不同了。比如對張年發,這個前世他恨了他一輩子,總是不肯提拔他的老領導,用帶了經驗的思維去思考,他就可以知道張年發是對的,也可以知道這是一個有着傳統美德的,耿直的人。
再比如高強,如果他不能重生回來,這個同樣有着傳統美德,更有着驚人魄力的企業管理人才,大將之才,就會和張年發一樣,隨着那下崗個時代的結束,被徹底埋沒。
所以,開重要會議,他還是要高強和張年發過來,因爲他們用歲月積累起來的經驗,是別人不具備和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