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三亞的飛機,因爲林照野忘記調鬧鐘,導致一行人險些錯過了登機時間,一路狂奔,終於趕在艙門關閉前的最後一秒,坐上了飛機。這次肖屹大出血,居然給大家買的是頭等艙的機票。
陳飛一路抱緊了肖屹這條金大腿,坐在他身邊,說肖大少爺咱們以後搞好關係,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同樣抱大腿的還有林照野,坐在夏沉光身邊,一口一個“隊長爸爸”也叫得很親熱。
上一次前往三亞的飛機上,夏驚蟬目不轉睛地望着窗邊掠過的棉花糖雲朵,不停地拍拍拍。而這一次,她的相機鏡頭對着身邊的許青空,拍個沒
完。
不喜歡拍照的許青空,很配合地對着鏡頭展顏微笑。
這小姑娘自比賽勝利之後,對他的黏人程度增加了幾顆星,幾乎達到了寸步不離的程度。一會兒叫他許青空,一會兒叫他許先生,一會兒叫他許叔叔…
雖然是開玩笑的語氣,許青空也覺得,她看他的眼神比之從前,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她盯着他的時候,有時像在看另一個人。
他問過她,夏驚蟬說,我想再陪你去看一次大海,到了海邊,我告訴你所有的一切。後排的林照野陰陽怪氣的嗓音傳來——
“十八歲就跟人求婚,笑死我。”
“法定結婚年齡男的22,某人還有四年,我不是沒有機會。”“至少,老子可不是弟弟,哈哈哈哈。”
……
許青空回頭,厭煩地望了他一眼。
人怎麼能跟瘋狗計較,他向來不理會林照野日常的挑釁,只要他別對他的小九動手動腳。
林照野還想來—波嘲諷輸出,夏沉光一巴掌拍他腦袋上:“我說,你要點臉行不行,這場比賽之後,你都快成明星球員了,公衆場合發表這種小三
言論,珍惜羽毛吧,仔細被人黑。”
林照野表示不服:“什麼小三言論,他倆又沒結婚,還早着呢。爸,我覺得咱倆可以稍微親近一點,你酒店定了沒,我們住一間,你別一天到晚跟
肖屹玩了,公衆人物注意交往尺度,別讓人說你倆有什麼。”
“什麼有什麼。”身後的大金主肖屹一腳踹他椅子上,“林照野同學,請你再說一遍。”
作爲這次旅行的主要贊助方,林照野可不敢得罪他,所以訕訕地閉了嘴,只賠着笑臉,小心翼翼地討好着他的“岳父”爸爸夏沉光。
陳飛問空姐有沒有網絡,他想看自己社交賬戶的粉絲量,這是他眼下最關心的事情。現在大家的粉絲量都在漲,許青空和夏沉光的粉絲長得最快,
他的粉絲漲幅有點墊底的意思,很不服氣,明明比賽表現也不賴啊,怎麼粉絲量漲得不如他們。
錢堂姜說不是輸在技術上,而是輸在顏值上,陳飛更不服氣了,所以隨時隨地打開社交賬號觀察粉絲量。
夏沉光對他這種行爲也是嗤之以鼻,說他心思不在籃球上,反倒去關注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那場高校聯賽勝利後,很多職業俱樂部都對夏沉光的籃球隊投來了橄欖枝,不過夏沉光有自己的想法,他想獨立成立一支球隊,大家不要分開,仍
舊一起打籃球。
因爲除了要出國進修的肖屹之外,剩餘的隊員們都是渴望走上職業籃球之路的。當然,南渝大學也很願意對這支冠軍球隊進行投資。
未來,一切可期。
夏驚蟬聽着隊員們一如往常的拌嘴吵鬧,半分鐘都沒個消停,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在那個世界,醒來覺得這個世界像一場夢。可真當她回來以後,才覺得那個時空是南柯夢一場。夢裡無論多麼悲傷,爲父親的死,爲那個男人逐漸消失的蒼白麪龐…哭溼了枕頭,哭紅了眼睛。
可當夢醒的那一剎那,悲傷就像浮在胸口的一片淡淡的雲,隨着夢境的消弭,隨着現實生活的涌入,悲傷也終將散去。因爲人不會永遠沉浸在夢裡,對於此刻的她來說,夢裡的世界只是一個悲傷的假設。
所以,四十歲的許青空纔會那樣決絕地與她告別,告訴她一切都會好起來,悲傷將會散去,她會迎來幸福的人生,執子之手,白頭偕老。夏驚蟬將腦袋靠在了身邊的少年肩上,他立刻傾斜了肩膀,讓他靠得舒服些。
“回去之後,我想陪你去逛街。”許青空邊看體育雜誌,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天,“還想和你去一次動物園,吃一頓從來沒吃過的法式料理,總
之,有很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情,我們在未來一起把它們完成,好嗎?”
“好啊。”
夏驚蟬忽然想起夢裡的四十歲許青空對她說:“我好想再和你去看一次大海啊。”她不禁抱緊了許青空結實的手臂:“寶寶,讓我先陪你去看一次大海。”
“沒有人性!夏沉光,你聽到她叫他什麼!我真的受不了了!”身後的林照野又開始發瘋,“咱們球隊什麼時候能禁止談戀愛啊!影響風氣!”夏沉光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你能不能滾到經濟艙去?”
“我憑什麼滾,我就不滾。”
夏沉光給夏驚蟬遞來保溫杯,被子裡有他出門前精心熬製的桃膠雪燕皁角米。這段時間夏沉光倒是很有了點超級奶爸的意思,總在研究各種烹飪技術,想好好照顧她女兒。
大概,是因爲她在比賽結束那天,抱着他哭得泣不成聲,他以爲她是在爲比賽勝利而哭泣,沒想到小姑娘哭着嚎着,說:“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你花|唄欠了那麼多,我打工幾個月都還不完…而且葬禮真的花了好多錢啊!”
夏沉光嘴角咧咧着:“我謝謝了。”
後來他追根究底,得知了夏驚蟬的那個夢,知道了夢裡世界的一切。
不管是真是假,夏沉光都覺得,在那個世界他沒能好好照顧她,但她回來了,他就要彌補。桃膠雪燕皁角米,夏驚蟬還沒接過來,林照野眼疾手快,搶過去喝了一口:“謝謝爸,下次加點糖。”夏沉光一個栗暴給他敲過去,奪回杯子遞給夏驚蟬,她嫌棄地說:“不要了,你自己喝吧!”
飛機落地在三亞鳳凰機場,幾人驅車去了海棠灣亞特蘭蒂斯酒店,一進入這酒店,夏驚蟬就知道肖屹臨走前的大出血,請大家來海邊旅遊,究竟出了多少血。
每人一間價格上萬的海底臥房,透過房間窗戶玻璃能看到整個海洋世界,五顏六色的熱帶游魚、緩慢滑行的海龜,還有鯊魚海豚和形狀各異的珊瑚
礁。
這一次旅行特意看好了天氣,迎接他們的萬里無雲的藍天,陽光明媚,不似上一次的狂風暴雨。
沙灘上,海風吹拂着椰子樹沙沙作響,男孩們拎着排球去海里玩耍,夏驚蟬一邊曬太陽、一邊望着他們。
一切美好得彷彿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夢境。
夏沉光依舊是個旱鴨子,不肯跟他們去海里玩排球,只坐在陽傘下玩psp遊戲。夏驚蟬坐在他身邊,笑吟吟地望着他,看得他有點毛骨悚然。
“你活着,真是太好了。”
“這句話我已經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下一句就是,不用幫我還花|唄真是太好了,對不對。”“誰讓你超前消費,欠那麼多錢!”
“老子花再多錢,那都是給你買的衣服零食!小沒良心的。”
“那可不一定,我看你的賬單,好像還有給他的禮物,一套聯名款的野外衝鋒套裝。”她眨眨眼,望向遠處海邊的肖屹,“你都窮成什麼樣了,還給這位大少爺買禮物。”
“真的假的。”夏沉光不信,“我能對他這麼好?”
所以他火化的時候,肖屹纔會抱着他,死活不讓他走。
這麼多年的兄弟情,他們彼此間早已經將對方視爲了家人。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不管是平行時空,還是過去未來,都如南柯一夢,夢醒之後纔是生活的真實。夏沉光,“手伸過來,給你個好東西。”
夏驚蟬伸手過去,以爲他有禮物給她,沒想到這傢伙將波羅蜜核吐到她手裡:“幫我扔一下,謝謝乖女兒。”“夏沉光!!!”她將菠蘿蜜核砸他身上。
這個年紀的男生,真的是人嫌狗憎!
兩人打打鬧鬧了好一陣,許青空走了過去,坐在她身邊,熟練地拿起防曬霜給小姑娘塗抹着。夏沉光扔了psp遊戲機,起身說:“不打擾你們了,我去玩排球了。”說罷,朝着海邊走過去。
肖屹見他來,揚揚手:“穿好救生衣啊旱鴨子。”“用不着,不是還有你嗎。”
雖然如此,他還是給夏沉光腰間套了個可可愛愛的小黃鴨游泳圈。
“怎麼不去和他們玩啊?”她用肩膀碰碰許青空。“我想陪你。”許青空也用肩膀撞她,“想和你在一起。”
看着陽光下少年溫柔的臉龐,夏驚蟬問他:“跟我在一起,你覺得開心嗎,許青空。”
“很滿足。”
“那就好。”
少年眼底卻劃過一絲擔憂:“那次求婚有點衝動,你還小,也許想要再考慮一下,我可以理解。”“你永遠都覺得我還小。”
話音未落,夏驚蟬捧着他的臉。
許青空濃密的眼睫輕顫着,緩緩擡起下頜,烏黑的眸子定定望着她。
倏爾,他俯身吻住了她,也遮擋了頭頂滾燙的陽光。溼溼熱熱的吻,夾雜着海風和薄荷的氣息,緊貼着她的脣。
夏驚蟬柔聲說:“許青空,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永遠可以信賴的人,即便全世界都把我忘了,你會一直記得我,一直找到我。對不起,媽媽的事情…或許我該相信你,應該要相信。”
說着,她眼底漫起一絲緋紅,“我一直在想,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如果是我錯了…那時候你該多麼絕望。”許青空擡起女孩的臉,搖頭:“都過去了,小九,我已經放開了。”“但你從來沒有放開我,整整二十年了,你沒有放開我。”夏驚蟬將另一個時空所發生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告訴了許青空。
“你相信嗎?”
許青空沉默而認真地聽完,吻着她的手:“我信,別說二十年,哪怕三十年四十年…你是我會窮盡一生去尋找的所愛。”
遠處沙灘上,肖屹和夏沉光對他們揚揚手:“你們倆,別膩在一起談戀愛了,有勁沒勁兒,快過來比比看。”
夏驚蟬推了推許青空:“看他們好囂張,讓我的天才男友去教他們做人。”
“好啊。”許青空笑了笑,聽話地朝着大海走去。
走了幾步,他回頭,看到小姑娘站了起來,在沙子裡翻找着她的咚咚拖鞋,手上戴着那枚弧形扭壁的鑽戒,在陽光下泛着璀璨耀眼的光。穿越無數時空,唯一不變且生生不息的,是他對她銘心刻骨的深情。
“好久不見,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