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軍又一次敗退了下來,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這一次本來最接近成功,但是就在他們快要衝破高順那數千步卒組成的軍陣時,張遼帶着剛剛脫離戰場的騎兵適時出現,一通箭雨、一個衝鋒就將他們打垮了。
曹豹眼看着再往前就要出了徐州地界,又瞄見旁邊的關羽面上的神色暗含嘲諷,他的臉上便有些掛不住了,忍不住大喝道:“兒郎們,糜竺背叛主公,正攜帶家眷財物逃往荊州,只要衝過去,金帛女子誰搶到就算誰的!”
誰不知道糜家是徐州首屈一指的大富豪,他如果舉家逃走,隨身攜帶的財物絕對是個不可想象的數字。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曹豹這個命令一下,徐州軍士兵們都紅了眼,好像前面等着他們的不是閃着寒光的利箭刀槍,而是一堆堆金銀珠寶,一個個美女嬌娃,紛紛怪叫着衝了上去。儘管對面的箭矢如雨點般落了下來,發起衝擊的徐州軍士兵倒下了一批又一批,這回卻再沒有人後退,只顧踏着同袍的屍體向前、向前、再向前。
眼看着自己的士兵很快就要衝到荊州軍的陣前,曹豹心中暗自得意,恍惚中覺得大地都顫抖了起來,不由心情激動,想不到數萬步兵一齊衝殺也能產生這樣的效果,比起萬馬奔騰的場景也毫不遜色。
曹豹忍不住瞥了一眼身旁的劉備、關羽,正要開口炫耀幾句,就感到天色爲之一暗,擡頭看時,不覺大吃一驚。只見天空中無數羽箭如飛蝗一般撲面而來,衝鋒中的徐州軍士兵眨眼間便如被收割的莊稼倒下一大片。
關羽大喝一聲道:“不好!敵人的援軍來了,大哥快走!”
不等他的話說完,曹豹已經勒轉馬頭,搶先退了下去,他看得真切,對面荊州軍的兩翼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無數的騎兵,黑壓壓的一大片,足足有數萬人之多,再不逃只有死一條了。劉備暗道一聲“可惜”,也撥馬往回便走,關羽提着大刀緊緊護衛在他的左右。
劉備等人一路狂奔,逃出五六裡地,身後不時傳來淒厲的慘叫聲,正自惶恐之間,便聽得耳邊“呼”的一聲風響,一枝短槍從他的身旁飛過,穿透了他前面一名親兵的後心,將那名親兵連人帶馬生生釘在地上,足見這一槍投出的力道有多大。
關羽見狀更是提起十二分的小心,緊握着大刀凝神戒備,突然大喝一聲,刀光一閃,只聽“當”的一聲響,一枝短槍被他生生磕飛,在空中翻了個跟頭,正刺在前面曹豹的馬屁股上。那馬吃疼,“啾”的一聲悲鳴,人立而起,將曹豹摔倒地上。曹豹不及爬起,碗口大的馬蹄便落了下來,正踏在他的大腿上。曹豹“啊”的一聲慘叫,當場暈厥過去,左右慌忙將他救起。
這一枝短槍投來,若不是關羽眼疾手快,擋了那一下,便要將劉備刺個透心涼了。關羽不覺大怒,扭頭看時,卻見十數騎正急急趕來,衝在最前面的卻是一名稚氣未脫的少年,他的背上插着三枝短槍,手裡握着一杆鐵槍,神情甚是冷峻堅毅,剛纔那兩枝短槍顯然便是他投出來的。
那少年到了近前,並不打話,挺槍朝着關羽便刺,他剛纔顯然也見到自己投出的短槍被這個紅臉漢子磕飛,知道此人是個勁敵,這一槍用足了力氣,快如閃電,轉瞬便到了關羽的面前。關羽見到那少年的裝束,不過是個普通士兵,哪裡將他放在眼裡,擡起青龍刀只是隨手那麼一架,便覺一股大力傳來,慌忙收起輕視之心,雙臂用力,將這一槍架開。
二馬相交,關羽與那少年戰了三五個回合,見他槍法精奇,全無破綻,不由暗暗稱讚,用刀壓住他的鐵槍,沉聲喝道:“且慢動手!關某手下不斬無名之將,你是何人?”
那少年冷冷地說道:“大漢第六軍團一小卒馬超是也!”
關羽笑道:“都說劉欣求賢若渴,原來皆是妄言,似小兄弟這般身手,卻只做得一名小卒,可惜,可惜!”
馬超自忖單論武藝,不要說當一名校尉,就算做個將軍也綽綽有餘,可是劉欣只安排他在第六軍團從小卒做起。所以,關羽這番話正說到了馬超的痛處,他不覺有些惱羞成怒,喝道:“你要戰便戰,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
關羽攔住馬超就是爲了給劉備逃跑爭取時間,他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見劉備已經走得遠了,不由哈哈大笑,說道:“我大哥乃是漢室宗親,當世人傑。小兄弟,若是哪一天你覺得在劉欣那裡混得不如意,可往徐州來找關某,我家大哥定然待你有如上賓。今日恕關某不再奉陪,就此告辭!”
他說到這裡,手上突然發力,青龍刀挽起一片刀花。馬超正在琢磨他這番話的意思,不覺手上一沉,鐵槍急舞,護住周身,再看時,關羽已經退出數丈之外了。馬超正欲追趕,突聽得身後馬蹄陣陣,一人高聲喝道:“窮寇勿追!”
馬超回頭看時,正是趙雲快馬趕到,只得綽了鐵槍,勒住戰馬,悻悻而回。
“傳令三軍,抓緊時間打掃戰場,不得有所遺漏!”趙雲吩咐一聲,打馬來到馬超身邊,稱讚道,“好個馬超,難怪主公說過,你的武藝不在趙某之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馬超吃驚地說道:“趙將軍,你是說主公知道我的武藝?這怎麼可能?他只讓我做了一名小卒啊。”
趙雲笑着說道:“咱們主公行事經常出人意表,不是我們做下屬的可以猜得透的。對於你的事,主公特別交代過,要讓你從小卒一步步做起,將來定成大器。你可知道,就算是主公的女婿孫策,也是從一名新兵做起的。”
馬超這才恍然,不覺滿面羞慚,拱手說道:“若非將軍點醒,馬超幾乎誤入歧途了。”
趙雲的眼力極佳,遠遠的便看到關羽和馬超在那裡嘀咕什麼,他知道馬超對於只做一名小卒心有不甘,恐怕他受了關羽的蠱惑,這纔對他說出原委。看到馬超已經明白,趙雲笑着說道:“行了,不要多想了,趕緊幫着打掃戰場吧。記住了,所有死去和重傷的馬匹全部要割下四蹄!”
這時,張遼、高順已經趕了過來,一齊施禮道:“多虧將軍救援及時,否則今日之事還真有些困難了。”
過去第四軍團的軍團長是趙雲,雖然同爲軍團長,但是趙雲在軍中的地位明顯要高於張遼。見到張遼過來,趙雲突然將臉一沉,說道:“張將軍,你爲何放着那一萬步卒不用,以致騎兵遭受如此巨大的損失?主公那裡你如何交代?”
這一仗雖然勝了,而且是大勝,但是得益於趙雲的及時趕到,否則第四軍團的五千騎兵很難說能夠保存多少,就是這樣也已經損失過半。而這些騎兵都是當年趙雲親手帶出來的,他對這些騎兵的感情自然不同一般。
張遼出身幷州軍中,一直對自己的騎射本領引以爲傲,可是剛纔看了趙雲指揮騎兵的過程,有如行雲流水一般,才知道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且,這次第四軍團的騎兵之所以遭受這麼大的損失,除了關羽勇猛無敵,他沒有充分發揮騎兵的機動性和騎射戰法,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想到這裡,張遼從馬上一躍而下,棄了大刀,拜倒在地,大聲說道:“張某知錯了,請趙雲將張某縛上,押回襄陽,交由主公發落!”
高順慌忙說道:“趙將軍,這不全是張將軍的錯。那一萬步卒都是剛剛召募的新兵,張將軍擔心他們不諳戰陣,所以讓他們負責護衛糜先生的車隊,而沒有將他們投入戰場……”
趙雲大手一揮,冷冷地說道:“新兵又如何?不真正經過戰場的洗禮,永遠都成不了一支精兵!張將軍還是請上馬,如何發落,趙某可沒有這個權力,還是等見了主公再說吧。”
這時,馬超策馬過來,拱手說道:“啓稟將軍,戰場已經打掃結束,所有陣亡將士的遺體已經收斂完畢,何時出發,請將軍示下!”
這一仗雖然將劉備從小沛帶來的五千人馬和陶謙臨時交給他指揮的三萬徐州軍幾乎全部殲滅,但是第四軍團的損失也十分慘重,單單騎兵就損失過半。而那些步卒更是隨同張遼在徐州駐紮了兩年多,本來已經看到了回家的希望,結果這一戰之後,許多人再也看不到荊州的太陽了。幸運的是,劉欣定下的規矩,只要有可能,都要將陣亡將士的遺體運回去,隆重安葬,對於這些思念家鄉的將士來說,也算是一個小小的安慰了。
趙雲看着這些鮮活的生命轉眼間變成一具具冰冷的屍體,不由仰天長嘆一聲,臉色凝重地問道:“戰馬的情況如何了?”
馬超指了指身後,說道:“遵照將軍的吩咐,所有傷亡的馬匹已經全部割下四蹄,卸下馬鞍。只是……”
趙雲將臉一沉,喝問道:“只是什麼?”
馬超皺着眉頭,說道:“只是經過清點,尚有四匹無主的軍馬不知下落,請問將軍,要不要再派人四下搜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