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名騎兵從久已破敗不堪的關中大道上飛馳而過隊伍中間裹挾着幾輛囚車所過之處騰起一大片的煙塵兩邊的路人匆忙躲避弄得灰頭土腦卻也要待煙塵遠去纔敢朝着那個方向悄悄咒罵幾句
關中本來土地肥沃只是自從董卓挾持着劉協遷都長安以後大興宮室將關中的樹木幾乎砍伐一空以致變成現在這樣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
這樣的情景在董卓佔據關中的那些日子裡幾乎每天都可以看到無數次如今已經十分罕見了有那見過些世面的鄉農看着騎兵遠去的背影小聲嘟囔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又不知道是哪個大族世家要遭殃了”
囚車裡押着的確實是有名的世家河東衛家的家主衛廉和他的幾個兄弟子侄
衛廉是從河東被一路押解過來的不要說吃飯了就連一口水都沒喝上頭臉沾滿灰塵還散發出陣陣的尿臊味衛廉養尊處優慣了何時吃過這個苦頭只這大半天的功夫但面色憔悴不成人形但是他一進太師府的前廳突然便來了精神雙目圓睜怒視劉欣牙關緊咬一言不發套用一句老話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劉欣現在已經死了上千遍了
劉欣絲毫不以爲意在他眼中衛廉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有什麼必要去和一個死人計較呢劉欣不緊不慢地處理完手中的公文這才擡頭朝着他微微一笑說道:“衛廉你可知道爲什麼會有今天”
衛廉大罵道:“劉欣你這個惡賊你霸佔我兒的未婚妻逼死我兒今天又要公報私仇將我衛家抄家滅門我與你不共戴天就算做鬼也饒不過你”
“啪”站在衛廉身側的士兵甩手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這一巴掌用的勁道甚大衛廉的半張臉剎時便腫了起來他嘴一張“呸”的吐出一口血沫裡面還夾雜着兩顆斷齒押解他的士兵卻不依不饒又是一掌扇了過去
劉欣輕輕揮了揮手讓士兵退開兩邊這才說道:“衛廉你想做鬼我自然會成全你不過我要讓你死得明白你在外面散佈我的謠言這個我不怪你只是你們衛家資助反賊曹操以致生靈塗炭犯下彌天大罪我卻饒你們不得不過衛家曾經有功於朝廷資助曹操的只是河東衛家和陳留衛家衛家的其餘分支可以不罪”
聽了劉欣的話衛廉顯然想要反駁幾句只是士兵剛纔那兩記耳光將衛廉的腦袋打得成了豬頭聲音也變得嗚嗚咽咽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劉欣也不想弄明白他說什麼試想這樣一個人還能說出什麼好話嗎劉欣的臉色突然一沉說道:“來人將河東衛家成年男子全部以叛逆罪論處婦女孩童充爲官奴”
叛逆是死罪而那些婦孺的結局卻不比他們好多少普通的奴婢還有贖身的可能如果沒有特赦官奴是要世代爲奴的剛纔還極度囂張的衛廉聽到這個結果眼前一黑當場昏厥早有士兵上前將他像死狗一樣拖了出去
剛剛自襄陽趕過來的向朗和賈詡正巧從旁邊走過看到這個情景都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向朗知道劉欣是不會濫用刑罰的剛纔被拖出去的這個人既然被打成這樣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搖頭是嘆息此人罪有應得賈詡對劉欣的印象還止於傳聞但是通過他對大勢的分析劉欣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上位只是時間問題他搖頭是嘆息這個人不識時務
劉欣對於他二人的動作視若不見笑着說道:“巨達和你同來的這位便是新科狀元賈文和先生吧你們如何弄得這般狼狽”
向朗和賈詡互望了一眼只見對方頭上臉上全是灰塵長袍上也沾滿了泥漿不由都笑了起來
賈詡已經一躬到地:“屬下涼州武威人賈詡拜見主公”
向朗知道劉欣在部下面前向來不講究這些虛禮笑着說道:“回主公屬下與文和先生蒙主公相召急於趕路所以不曾坐車只是乘馬而來沒想到關中之地黃沙漫天路上又趟過了幾條小溪便成了這番模樣叫主公見笑了”
劉欣點點頭說道:“巨達這就是我叫你親自來關中的原因你此次前來不僅要重建長安、洛陽還要恢復關中的生機除了道路、溝渠、橋樑被破壞的森林、草地也要修復原有的田地暫時保留但是任何人都不得隨意開墾荒地要想方設法保持水土長安作爲大漢的都城總不能老是這樣籠罩在一片塵埃之中吧”
向朗的臉色凝重起來從劉欣的話語中可以聽出來他是要將權力的中心從襄陽遷移到長安了
襄陽經過這些年的發展繁華已經遠勝當年的洛陽但是地理位置太過偏向南方而現在的大漢王朝經濟、文化、人口等各個方面仍然是以北方爲中心的而洛陽乃是四戰之地如果在太平盛世那裡確實是京城的不二之選如今天下大亂羣雄並起長安被四座雄關拱衛其中進可攻退可守對於志在天下的劉欣來說完全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向朗作爲工部尚書又長期掌管研究院和各項工程的建設對於地理環境自然要有相當的瞭解他很快便相通了這裡面的關鍵所在拱手說道:“屬下定然不負主公所託半年之類定然要造出一個新的關中來”
其實他還沒有完全看透劉欣的目的劉欣是要將中心遷移到長安來他這樣做並不只是着眼於爭奪天下而是考慮到今後整個國家的統治劉欣看到向朗躊躇滿志的樣子擺了擺手說道:“巨達不用這麼着急你要仔細勘察規劃我給你一年半的時間到後年春天我會將襄陽的大部分機構都遷入長安到時候書院、研究院、醫學院都會遷到這裡來官員府邸也要重新修建”
向朗腦海中浮現出劉欣勾畫的藍圖這才感覺到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當下呆不住了欠身說道:“事不宜遲屬下這就親往各處勘察地形匡算土木費用盡早開工”
看到賈詡仍然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裡劉欣朝左邊招了招手說道:“文和坐到這裡來不要拘束”
聽到劉欣的招喚賈詡並沒有沾沾自喜而是微微欠身說道:“主公面前怎麼有屬下的座位屬下站着回話就好”
賈詡原是涼州轄下的一介寒生窮困潦倒之際投效李傕謀了一個軍中書吏的差事平生出的第一條計謀就是讓李傕輕騎奔襲陽平關這本是一着好棋可惜千算萬算他都沒有算到荊州軍的行動會如此迅速搶在他們前面拿下了陽平關以致李傕一敗塗地就從那一次起他對荊州軍開始正眼相看於是便悄悄離開李傕軍中間道來到襄陽
由於手頭拮据在襄陽的那些日子賈詡靠着幫人代寫書信爲生過得頗爲艱難後來聽說了科舉考試的消息賈詡抱着可有可無的心態前去一試竟然高中狀元倒讓他有些意外與他同時被取中的十人已經派到各郡擔任縣令一職獨獨他被調往了長安賈詡便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所以在劉欣面前始終謙恭有禮想要給劉欣留下一個好印象
劉欣看到他侷促的模樣與自己記憶中的形象可有很大差別不覺笑道:“文和外面經常傳說劉某殘暴成性好色如命莫非你也聽到了什麼風聲懼怕劉某不成”
賈詡慌忙說道:“主公是做大事的人何必在乎那些小人的流言再說了哪個男兒不好色屬下若是有機會也想着要多娶幾房嬌妻美妾呢至於殘暴更是不值一提戰場之上本就是你死我活怎可生婦人之仁”
劉欣知道當時的大多數人持的正是賈詡這樣的觀點自己對於這些觀點雖然並不認同卻也不想和他們爭論於是淡淡一笑說道:“你既然不懼怕於我那就且請坐下我有話要問你”
賈詡知道如果再行推託就有些矯情了即使如此他也不肯大馬金刀在坐在椅子而是在椅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支起半個屁股
劉欣看到他這副謹慎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文和你本是西涼人氏又在西涼軍中多年應該明白我請你到長安來的用意了吧”
賈詡心頭一驚他是西涼武威人氏這一點是無須隱瞞的在報名參加科舉的時候已經登記明白但在西涼軍中的事情他一直守口如瓶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而看劉欣的表情對這一點卻似乎十分篤定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個環節
驚訝之色也只是一閃而過賈詡並不擔心劉欣會對自己不利畢竟雙方地位懸殊劉欣如果真要弄死自己那就和捏死一隻螞蟻差不多在賈詡看來劉欣提到他的過去無非是給他一個警告讓他死心塌地的爲劉欣效勞不要有任何異念其實賈詡想錯了劉欣只不過根據後世的記憶隨口說出來罷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